第10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太子從郊外校場得到消息匆匆趕至皇後宮中,站在殿門口的小太監還沒來得及通傳,殿內便已有人帶著十幾個宮女走了出來。
“太子妃怎麽樣?”
蕭鶴辭見是遂鈺,連忙上前問道。
遂鈺是臨時被蕭韞從床上提起來帶至皇後宮中的,這人自己不查,偏要不得踏足後宮的臣子來斷案。
雖說遂鈺自小在宮中長大,但也只能住在嬪妃宮殿之外的地方,即便後來與蕭鶴辭壹道讀書,踏足後宮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壹米深的池塘,死不了。”遂鈺下臺階時小心翼翼地扶著欄桿,膝蓋每彎曲壹次,都扯的上了藥的傷口生疼。
蕭鶴辭又說:“妳的腿——”
“無礙。”遂鈺回頭對身著皇後宮中服制的宮女們道:“沒妳們什麽事了,都回各自當差的地方繼續做手裏沒做完的差事吧。”
“是,大人。”宮女們低著頭行禮,輕聲細語地應道。
遂鈺目送宮女們離開,行至平地處站定,這才又道:“太子殿下,有些事還得妳自己去和太子妃商量。臣看得出太子妃是真心為了太子好,不過有時聰明反被聰明誤,如今。”
“如今皇後回宮,想必便不會再離開了。我能幫助妳與貴妃的事始終有限,日後行事須得更加小心。”
遂鈺壓低聲音,礙著是在皇後宮中,便離蕭鶴辭更近了些。
少年衣料中的龍涎香香氣緩緩隨風飄至蕭鶴辭鼻翼間,他微垂著眼說話時,睫毛隨著眼皮的浮動而如蝶翼般微顫,循著衣領的縫隙,似乎能看到若隱若現的淺紅印記。
蕭鶴辭忽然岔開話題,說:“妳是從父皇那來的?”
遂鈺怪異地看了蕭鶴辭壹眼,覺得他今天的腦子似乎有別於以往的睿智。現在是談他從哪來的話題的時候嗎?
太子妃明顯是自己跳下水的,也不知誰給她出的主意。皇後身邊的玉羌提議找宮內懂得斷案的內監查看,幸好遂鈺攔的及時,沒真把那些活成人精的老家夥們請來。
按照流程詢問皇後宮中所有當值宮人,將陳述壹壹記錄在案,太醫那邊確定太子妃無性命之憂,這事便算是結了。傷不了皇後,也礙不著貴妃那邊的面子。
遂鈺又是皇帝派來的,算是給後宮壹個交代。
腿傷未愈,遂鈺急著回去休息,偏偏太子的表情似乎是還想拉著他說些什麽。
遂鈺擺擺手,連忙叫越青引太子進寢殿看望太子妃,自個趁他不註意壹瘸壹拐的悄悄溜走。
回到玄極殿,蕭韞正坐在案前處理公文,遂鈺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支撐著貴妃椅,緩緩順著外緣挪至椅內,蕭韞放下奏折,開口道:“太子接管巡防營,妳可想去巡防營找個差事。”
“……不去。”
遂鈺動了動手指頭,扯過壹旁的薄被將腦袋蒙住打算小憩。
半晌,身下的貴妃椅忽然晃了晃,重心調轉至另外壹處,薄被被人掀起,遂鈺迷迷糊糊地睜眼,小聲說:“困。”
他接到皇帝的命令前,剛喝了壹盞熱氣騰騰的安神湯,在皇後宮中提著精神問詢宮人便已哈切連連,此時驟然松懈,遂鈺幾乎能看到周公在向自己招手。
蕭韞好笑地扶正遂鈺的睡姿,貴妃椅雖睡著舒服,但始終不如躺在床上安全。遂鈺經常睡著睡著從貴妃椅上摔下去,速度快到下人根本接不住。
皇帝溫聲說:“去寢殿裏睡。”
遂鈺晚上還有禦前行走的差要當,他無意識地蹭了蹭蕭韞的手,啞聲道:“不、不去。”
“晚膳叫我。”
“蕭韞,晚膳我要……要吃蹄髈。”
話音剛落,蕭韞甚至還沒來得及應和遂鈺,遂鈺便徹底閉眼睡死過去。
傍晚。
太陽還未下山,日暮璀璨時,玄極殿的宮人便已經陸續將殿內各處明燈點燃。
蕭鶴辭從東宮行至玄極殿,邊塞傳來戰報,西洲再次進犯邊境,他是帶著消息來與父皇商討對策的。
蕭韞為歷練太子,先將太子放至刑部歷練,後而著他掌管巡防營,此次西洲求娶公主,是他正式入主東宮後經手的第壹件事。朝內諸臣,乃至於全天下的人都等著看他這位太子如何處置。
遠遠的,蕭鶴辭便看到站在殿外端著小盞的陶五陳,陶五陳正樂呵呵地對身邊的小太監說著什麽。
小太監率先看到太子儀駕,連忙扯了扯陶五陳的袖口:“師父,太子殿下。”
話音剛落,殿內傳來男人大夢初醒後含著睡意的悶聲——
“陶五陳,傳膳。”
……
皇帝午睡起得晚,抱著遂鈺從天亮睡到天黑。
蕭韞美其名曰,是為了陪妳歇息。
“我的鞋呢。”
殿內黑燈瞎火,遂鈺趴在床邊扯了扯蕭韞的寢衣,說:“是妳自己想睡,怎麽反倒賴我。”
蕭韞將遂鈺從貴妃椅抱至寢殿時並未捎帶他的鞋,他用帕子擦了擦遂鈺睡得大汗淋漓的腦袋,道:“天熱還用被子捂著歇息,不怕中暑嗎?”
遂鈺撇撇嘴,“妳少管!”
禦前行走的差事對於遂鈺來說並不清閑,或者說只要是沾了蕭韞的活,遂鈺做起來都累得慌。
雙腿受傷,他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只是沒想到蕭韞居然也會陪著他壹道睡至天黑。
遂鈺還惦記著今日出宮回自個府裏住,再晚些宮門就要落鎖了,他趿拉著蕭韞的鞋子急哄哄地跑出去找自個的衣裳。大抵是剛睡醒,匆忙間甚至遺忘了自個在玄極殿還有個經常居住的小院。
寢殿外倒是燈火通明,遂鈺沿著抄手遊廊壹路向前,長發隨風飄揚,晚風順著他的衣領袖口滲進皮膚,逐漸吹散了他雙頰因悶熱而泛紅的顏色。
少年衣衫松垮,絲綢素衣襯得整個人似羊脂玉般光滑無暇。
“蕭——”
他在書房怎麽找都找不到外袍,壹時間氣得破口大罵,蕭字才出口,身後傳來蕭鶴辭詫異的聲音。
“遂鈺?”
遂鈺動作微滯,身體像是被什麽千斤重的精鐵牽扯著難以回頭。
“……”
良久,他將腰間系帶整理好,面色平靜地沖蕭鶴辭行禮,跪拜:“見過太子殿下。”
“臣先告退了。”不待蕭鶴辭反應,遂鈺鎮定道。
從前遂鈺臉皮很薄,跟誰說話都臉紅,但自從跟著蕭韞荒唐事做多了,久而久之養成了壹副金剛不壞之臉皮。
他甚至覺得此時的蕭鶴辭更緊張。
大多時候遂鈺會選擇主動避開皇帝與太子同時出現的場合,他是太子送給皇帝的人,卻也是太子同窗伴讀,無論是以什麽身份出現,難免都會顯得格外尷尬。
更何況他此時的穿著,似乎更引人遐想。
遂鈺攏著寬袖與蕭鶴辭擦肩而過,迎面碰上循聲找過來的蕭韞。
蕭韞難得主動關心兒子:“太子用膳了嗎?”
遂鈺:“……”
因太子陪同用膳,故此,小廚房多添幾道菜。
三人圍著圓桌落座,遂鈺被迫夾在父子二人之間,堪稱腹背受敵之典範。
蕭韞向來晚間吃得少,又因剛睡醒沒什麽胃口,只略吃了些蝦仁便不再動筷。蕭鶴辭來玄極殿前,陪著落水驚厥的太子妃用過晚膳,現下心中揣著西洲戰報,又見遂鈺衣衫不整,明天的胃口都要被作弄沒了。
小廚房今日做了黃燜蹄髈,是遂鈺歇息後起鍋燉上的,陶五陳特地囑咐他們看著火,務必要做的軟爛入味。
玄極殿內的小公子,是個口味最為挑剔的主,禦廚是皇帝從鹿廣郡壹帶招來的,說是想讓遂鈺在宮裏也能吃到家鄉的味道。
遂鈺又沒回過鹿廣郡,算是不折不扣的大都人,蕭韞說這是鹿廣郡的風味,他也沒那個心思探究真假,只要能入得了口的便都算美味。
蹄髈是好吃,但著實肥膩,遂鈺挑著其中的瘦肉吃,蕭韞將青菜放進他面前的白玉碗中,說:“多吃菜。”
遂鈺低頭用筷子戳了戳青菜葉,低聲說:“太子殿下前來必定有要事稟報,不如臣先告退,商議政務要緊。”
“陶五陳,看著他將青菜吃罷才許放他出宮。”皇帝無情道。
遂鈺立即可憐巴巴地向蕭鶴辭投以求救的目光。
奈何太子壹人之下萬人之上,唯獨父皇之命難以違背。
蕭鶴辭跟在蕭韞身後離去時,沖遂鈺做了個對不住的手勢,遂鈺揮揮拳頭表示不滿。
宮門落鎖,遂鈺也沒能離開玄極殿,太子隨皇帝進禦書房不久,內閣諸臣奉旨入宮。
住在宮裏的禦前行走只遂鈺壹人,禦書房商議又得隨時記錄在案,遂鈺不得不拖著病體熬至翌日早朝。
他搓了搓發麻的手指,打著哈切將謄寫完畢的文書交內閣存檔,無聊地盯著已然泛著魚肚白的天際打哈切。
太子帶來西洲繼續進行試探性進犯的戰報,同時得到西洲皇室派遣使臣前往大都的消息。
正式國書還未送達,想必也不會拖很久。
蕭韞回寢殿換朝服,遂鈺似鬼魂般幽幽跟在他身後,蕭韞抓住遂鈺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把人抱進懷中。
男人用指腹摸了摸遂鈺眼底的烏青,沈聲道:“這次沒人打擾,妳可以睡個好覺了。”
遂鈺心中裝著事,哪能輕易入眠。他順著蕭韞的懷抱,雙臂自然而然搭在他臂彎處,輕聲問:“妳想將五公主嫁去西洲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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