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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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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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大內。

  “陛下,小公子來了。”

  陶五陳望著遂鈺納悶。鹿廣郡來人,怎麽這位祖宗跑玄極殿倒比平時更勤快了。

  對於玄極殿當差的宮人來說,自從遂鈺住進正殿,他們便不覺得皇帝難伺候了,畢竟皇帝不會砸的玄極殿裏沒有壹塊好地。

  動輒千金,住在大都裏的質子裏,哪有比遂鈺更囂張的,偏又在外裝出壹副任人欺淩的模樣。只是那張臉確實有張狂的資本,將皇帝哄得五迷六道不知方寸為何物。

  遂鈺走路不快,甚至可以稱得上很慢,頭頂掠過展翅雄鷹,那是專從軍中馴獸司接來護衛大內巡防的戰鷹。京城歷來固若金湯,如今被西洲暗中潛入,內閣脫不了幹系,更重要的是六部也毫無察覺。

  此事向來是禁軍與兵部共同協助巡防營,皇帝勃然大怒,想必吏部近日也不輕松。

  “陛下方才又發了火。”陶五陳低聲提醒道。

  遂鈺嗤笑:“他是屬炮仗的嗎?”

  陶五陳:“……”

  送遂鈺至內殿,陶五陳止步掀起厚重的門簾笑道:“新進的宮人需要分配給各宮,老奴得去盯著。”

  “才出了這種事還得安排宮人進來嗎?”遂鈺隨口道。

  首領內監笑而不語,明顯被蕭韞交代了什麽不能說。

  饒是平時,遂鈺還得在陶五陳這好奇心突發地多問幾句,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興致寥寥地由著陶五陳打哈哈混過去。

  殿內燈火幽微,遂鈺擡腳跨過門檻,才伸進壹條腿,腳邊便發出類似金銀器的脆響。

  厚重的地毯阻隔著聲音,在地面散發的熱氣的蒸騰下,遂鈺發涼的手腳很快恢復溫度。

  入冬前玄機殿簡單進行了小翻修,主要針對內殿的布置。

  遂鈺也不太清楚他們是怎麽讓地板熱起來的,前幾日還用火盆取暖,甚至昨天離開時仍與從前照舊,大抵是現在調試好可以使用了。

  蕭韞坐在暗處,黑暗與明亮在他身上的界限並不分明,寬闊的肩膀同時承載著兩種顏色。

  金絲與銀線絞成壹股繡以龍紋,遂鈺忽然覺得蕭韞很孤獨。

  “過來。”

  蕭韞才結束壹場漫長的審問。

  吏部動作很快,硬生生抗住了帝王雷霆之勢的降罪。只用五個時辰便從工部揪出三名通敵叛國的官員,吏部侍郎未獲搜查令大膽先斬後奏,從其中壹人府中搜出等比復制的大宸堪輿圖。

  蕭韞善戰,更重視城防與兵馬,因此兵部壹躍為六部之首,吏部大多是前朝先帝留下的老臣並不受皇帝關註。先帝離世前告訴蕭韞,別急著將他們送出大都告老還鄉,這些人能在吏部做壹輩子,有常人不可及或了不得的本事在身上。

  遂鈺藏在氅衣的右手微微顫抖,心臟在胸膛中亂撞,他閉了閉眼,擡起左臂,露出緊攥在手中的兩道墨跡未幹的詔書。

  寫得太急,硯臺打翻也來不及收拾,沾滿墨香的手指深深嵌進詔書柔軟的布料中。

  少頃,蕭韞終於察覺出幾分異常,些許懶散疲倦的聲音逐漸變得明晰起來。

  “遂鈺,過來。”男人命令道。

  “妳是在命令妳的臣子,還是南榮遂鈺。”

  “我……”

  遂鈺眼皮顫了顫,聲音染上壹縷極其明顯的恐懼,他看著蕭韞遽然起身,即使對方並未向他走來,他仍不可控制地向後急退。

  他仍舊畏懼蕭韞。

  說不清究竟是皇權更令他恐慌,還是蕭韞這個人帶給自己的威壓。

  被蕭韞註視時,無論是誰都會產生壹種被寵愛的幻覺,蕭韞那雙眼睛看得蒼生,洞察百姓,亦可專註地凝視著眼前的任何事物。

  本該天生無情的人,怎麽會擁有那樣壹雙多情瀲灩的眼睛。

  亦或者是遂鈺自己的幻覺。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擡起右臂,冷光隨著動作剎那閃爍。

  蕭韞臉色驟變。

  刀鋒冷冽,遂鈺將匕首緊緊抵在喉管,將詔書拋向蕭韞的同時,堅定道:“我有話要說。”

  蕭韞:“把刀放下!”

  “我。”遂鈺動了動手腕,說:“看完詔書我們再談吧,陛下。”

  ……

  殿內寂靜無聲,只有遂鈺臉頰的逐漸泛紅,或者,或者蕭韞的神態也逐漸變得像他手中匕首的鋒刃般凜冽鋒利。

  他閱讀仔細,逐字逐句。兩道與他筆跡壹般無二的詔書出自遂鈺之手,但遂鈺知道,唯有逼迫蕭韞謄抄並蓋上璽印才算是壹份完整且生效的旨意。

  無論怎樣模仿,他和蕭韞落筆的力道都會有所差別,字體可以相近,但撇捺間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同。

  起初遂鈺並不明白蕭韞為何教自己寫字,天真地以為他只是單純覺得他的字寫得難看,後來才倏然明白,他是想將他變成和他壹樣的人。

  他在教他的,都是他曾經走過的路。

  遂鈺從蕭韞這裏學會了交易,學會了用手中擁有的東西進行交換。

  世子妃誕育嫡子,於整個鹿廣郡而言,是再次獲得壹位能夠繼續帶領整個南榮王府延續繁茂的將軍,是鹿廣郡的未來。

  “南榮王府為陛下鞠躬盡瘁,世子妃誕育嫡子當得到朝廷的祝賀,臣想請陛下下旨,賜此子滿月之禮,待南榮世子成為新的南榮王後,冊封此子為世子。”

  遂鈺輕聲:“臣知陛下憂慮西洲使團壹事,故而請命勸誡公主和親,必不使陛下煩惱。”

  公主是否和親的議程消磨了數月,遂鈺從起初的不確定,再到明了皇帝的心思,胸腔中的煩躁並未因洞察蕭韞而消散,反倒連著十幾日地睡不著覺。

  蕭韞願意做明君,也想做合格的父皇,這對於潮景帝的地位與權勢而言,是個無需多想便覺得可笑而愚蠢的悖論。

  潮景帝登基後的第壹位公主和親,這份差事誰都不願做。

  “世子妃有孕,與妳何幹。”

  蕭韞放下詔書,冷道。

  “妳不想做惡人,我替妳做。”遂鈺閉了閉眼,壹字壹頓道:“蕭韞,我替妳做這個惡人。”

  蕭韞氣笑了,霍然起身向著遂鈺走了幾步,燭火追著他的衣袍向前,身體的動作撕裂光束,晦暗不明的陰影在衣褶中逐漸扭曲。

  殿中寂靜無聲,遂鈺卻覺得自己快要被什麽東西擠壓地窒息。

  與其讓蕭韞得知褚雲胥身孕的消息,籌謀已久地要挾鹿廣郡,不如主動出擊打得他措手不及。

  這是唯壹的機會,遂鈺告訴自己。

  鋒刃之中隱約可見血光,高度緊張的神經將痛覺短暫隔絕,遂鈺握著刀柄的手滲出薄汗,而蕭韞在停頓後,繼續向他走來。

  壹丈、兩丈、三丈。

  “嘭!”

  蕭韞每向前壹步,遂鈺便與他拉開距離向後退幾分,直至退無可退,脊背抵著冰涼的門框,雕刻著龍紋的凸起死死抵著他的腰椎。

  遂鈺:“別過來!”

  “妳以為我沒有辦法讓蕭稚乖乖和親嗎?”

  蕭韞盯著臉色逐漸慘白的遂鈺,語氣中並未有半點妥協的意味,反倒出乎遂鈺意料地笑起來。

  潮景帝語氣溫和,甚至帶著那麽壹點與人在談判桌之上的輕蔑。

  “遂鈺,朕沒有妳,仍舊是大宸的皇帝。”

  遂鈺楞了楞,隨後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蕭韞。

  倏地,他向蕭韞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艱難道:“我知道,我在妳心裏,其實和後宮中爭寵的嬪妃沒有任何區別。”

  “這些年,妳不斷地刻意抹殺掉我的姓氏,不就是想有朝壹日讓所有人都忘記,南榮府還有個人叫南榮遂鈺。”

  “可南榮遂鈺又是誰呢。”

  “南榮府的四公子,明明叫南榮隋。”

  遂鈺壹字壹頓,用破碎的哭腔嘶啞道:“求陛下下旨,送世子妃褚雲胥回鹿廣郡,我願意……”

  “我……”

  “我願自此摒棄南榮之姓,永生不再踏出大都半步。”

  啪。

  殿內燭芯在寂靜之中突然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空氣幾近凝固。

  遂鈺已經站不住了,過度呼吸導致的眩暈使他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而蕭韞卻在萬籟俱寂時陡然暴怒。

  電光火石間,他眼前猝然壹黑,手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不待他哀嚎出聲,整個人便以極其扭曲的姿勢被蕭韞死死按在地面。

  蕭韞手臂青筋暴起,五指掐著遂鈺的脖頸逐漸收緊。

  “南榮遂鈺!”

  皇帝咬牙切齒,當後槽牙的血腥沖進口腔,陰霾道:“朕可以讓妳生,亦能就地處死!”

  遂鈺眼前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攥著匕首的手動了動,忽地向蕭韞露出無比釋然的笑容,惹得蕭韞壹怔,還未反應過來時,眼前銀光閃爍。

  呲——

  身體的劇痛也抵不過十幾年漫長歲月的煎熬,喉管奔湧的血液浸潤墨黑長發,白皙光滑的側臉與濃稠的血液融為壹體。

  好疼,遂鈺安靜地想。

  他無暇顧及蕭韞驚慌失措的神色,以及嘶吼傳召太醫的猝然崩潰。匕首好像撕開了他的皮囊,他的面具,露出遂鈺沒見過的內裏。

  潮景帝知道遂鈺決絕,知道他從來都不肯委曲求全,他的知道和自以為,讓他覺得遂鈺這次的威脅只是他們之間的小小爭執。






  因為南榮遂鈺在潮景帝眼中就是這樣壹個人,會耍脾氣,但很好哄。會很難養,但並不嬌氣。

  當遂鈺真將掛在口中的自殺變成現實,他強撐著攥住蕭韞的袖口,氣息奄奄卻仍在為他人求旨:“放世子妃走。”

  “求妳。”

  蕭韞語無倫次,抱著遂鈺第壹次感受到了名叫崩潰的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他和遂鈺是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種局面,又或者說,他們似乎原本就是這樣互相陪伴著度過了數不清的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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