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城

　　郭定遠道：“信我們自然是信得過妳的，我等也相信女兒國還不至去勾結黑吉斯，只是這事以後追究起來，背負在我們頭上的罪名我們可承受不起，這事往小了說是欺上瞞下，往大了說那就是兵變！是要滅族的！”
　　我這才霍然開朗，郭定遠無意中終於把實話說出來了——他們倒不是壹味地想和我作對，也不是真擔心女兒國那邊出什麽問題，而是擔心自己背了黑鍋。壹找到這個癥結所在，我頓時又有了底氣：“事先我不是和眾位就說過了嗎？壹切後果由我承擔。”
　　郭定遠仍舊是搖頭道：“我也說過了，這個後果小史將軍妳擔不起！”
　　我不動聲色道：“我怎麽就擔不起了？”
　　郭定遠道：“小史將軍入伍不久，犯下什麽過錯情有可原，元帥他老人家也絕不會真認為憑妳壹句話就能調動左路軍15萬人馬出城，他必定會以為是我們這群老家夥在趁機興風作浪，到時候倒黴的是誰還不是壹目了然？”
　　我壹拍桌子道：“郭將軍，妳這麽說也把我史迪載瞧得忒小了吧？”
　　郭定遠壹楞，沒料到我竟會突然爆發，遲疑道：“我是說……”
　　我擺手道：“妳的意思我明白，妳是說我壹個小孩子惹了禍，事後只會往大人身後壹躲了之是嗎？”
　　“這……”
　　我冷丁道：“我和史老元帥是什麽關系？”
　　郭定遠道：“全軍人盡皆知，這還用說嗎？”
　　“好，那麽我問妳，史老元帥他是不是壹個只會偏袒自己子弟的老糊塗？”
　　郭定遠訥訥道：“……當然不是。”
　　我心說妳當然不敢說是，而且事實上史存道也確實做到了秉公執法公正無私——當然，就算藏私也絕不會讓外人看出來，眼見對方終於陷入了被動，我趁勝追擊道：“那妳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爺爺竟會為了孫子把屎盆子都扣在眾位頭上嗎？”
　　“這……我可沒這麽說。”
　　我語氣緩和下來道：“在座的各位年紀最小的都是我的兄長，大多是我的前輩，有的甚至我叫聲爺爺也不為過，妳們平時對我愛護有加我是知道的，但是妳們不服我也是事實。”
　　“這……”郭定遠剛想說話我制止了他道：“郭將軍不必掩飾，妳們不服我是應該的，23歲的左前將軍說出去只能是笑柄，問題是這不是我想當的呀，更不是仗著我爺爺，其中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清楚。”
　　郭定遠尷尬道：“小史將軍這麽說就太讓我等汗顏了。”
　　我接著說：“我迫不得已當上了這個左前將軍，碰巧又和女兒國有點淵源，想為我們洪烈帝國出點力，這有錯嗎？”
　　郭定遠壹聽我這話又轉回來了，委婉道：“非是我等不相信小史將軍的能力，劍神之威在軍中有目共睹，只是這擅自用兵的事我們實在是做不了主。”
　　我不耐煩道：“說了歸齊妳們還是怕擔責任唄，既然妳知道我爺爺的為人，妳還擔心什麽呢？我把話說在這，事後他要找各位麻煩，我壹定以死保全大家。”
　　郭定遠道：“這個……我給小史將軍提個醒，如果老元帥真要翻臉無情，妳或許真有性命之憂……”
　　我嘿嘿壹笑道：“郭將軍以為我爺爺真舍得殺我？”
　　“呃……”郭定遠大概只是想嚇唬我壹下，沒想到我搶先把話挑明了，我板起臉道：“就算我爺爺真要殺我，皇上也得答應才行，說句厚臉皮的話，咱們洪烈軍現在還不能沒有我吧？”
　　“呃呃……”郭定遠完全被我HOLD住了，可能是我太不按常理出牌，先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是迫之以威，現在幹脆肆無忌憚起來，誰都明白，史存道肯定不敢殺我，別說我是他孫子，就算我是壹個毫不相幹的人也不行，但是眾將沒料到我竟倚小賣小，把自己擺在了奇貨可居的位置，這臉皮但凡沒有信州的城墻那麽厚，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我索性更加露骨道：“我爺爺已經80歲了，難免有時候犯老糊塗，各位都是將軍，肯定知道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就是要替他抓住這個機會，首先妳們不用怕背黑鍋，這口鍋我自覺還是背得動的，其次各位也不用怕因為這事影響了前程，再過三五年這元帥的位子誰來坐各位難道還不明白？到時候我壹定不會忘了大家的好處。”
　　“咳咳……”有幾個將軍頓時咳嗽起來，這老胳膊老腿的看來是架不住這麽生猛的話。
　　我壹時興起，使勁拍了拍手道：“怎麽樣各位，幹不幹？”
　　眾人都瞅著郭定遠，郭定遠失神片刻，繼而道：“既然小史將軍心意已決，那……”說到這他忽然頓住了，所有人都在等著他下面的話，因為後半句有可能是同意，也有可能是急轉直下，跟著我胡鬧，風險是極大的，而回報則很渺茫，畢竟現在三軍元帥還是史存道，再過三年五載我也未必就能順利接過元帥的位子，這對於眾將其實是壹場賭博。
　　郭定遠終於壹跺腳道：“那就幹！無非是領著兵出城繞壹遭而已！”
　　我大喜過望，拍腿道：“多謝郭將軍成全，這事完了我就辭去左前將軍的職務，讓郭將軍名正言順地高升壹步。”
　　郭定遠嚴肅道：“我這麽做可不是為了加官晉爵。”
　　我忙道：“那是那是。”心說呸，妳明明就是！
　　郭定遠這壹被拿下，其他將軍紛紛表示願意出兵，我清清嗓子道：“飛鳳軍淩晨發起突擊，具體什麽時間能和我們匯合還不知道，那我們就在5更天在城下集合怎麽樣？”
　　眾將壹起躬身道：“謹遵號令。”
　　等他們各自去準備，我壹屁股坐到了椅子裏，只覺口幹舌燥，張世磊在壹邊擦著冷汗道：“少爺，妳這回可真是玩大了。”
　　“大嗎？我怎麽覺得才剛開始啊？”
　　張世磊戰戰兢兢道：“少爺妳到底想幹什麽呀？”
　　我拍拍他肩膀道：“男人照顧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少爺我不忍心讓壹群姑娘在外面廝殺自己卻坐在家裏看戲。”
　　張世磊點點頭道：“說得也是，可是這事讓元帥知道以後真的後果難料啊，要不這樣，我現在快馬趕奔信州請示元帥，萬壹他同意了咱們不就有借口了嗎？”
　　“來不及了，從這到信州再返回，就算馬不停蹄回來也明天下午了。”
　　張世磊道：“我知道，這不就是給妳和元帥都找個臺階下嘛，事後也好有個說法。”
　　我嘆氣道：“壹不做二不休，現在哪還顧得上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張世磊湊到我跟前道：“少爺，妳為什麽這麽幫女兒國？”
　　我隨口道：“我看上她們的那個蘇競了唄。”
　　“這……不是真的吧？”張世磊嗔目結舌。
　　“廢話，逗妳玩呢，我瞇壹會，四更天叫我。”
　　……
　　四更天剛過壹會，我已經頂著夜風站在了城墻下，整個撫州城靜悄悄的，絲毫不見有大軍行動的跡象，張世磊喃喃自語道：“他們不會不來吧？”
　　“他們敢！”我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也沒底，只能袖著手傻鳥壹樣幹等，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我正有點沈不住氣的時候忽見城中方向有點點火光亮起，等稍微離近了看確定是火把，壹支不少於萬人的隊伍緩緩朝這邊進發，壹員大將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遠遠看見了我急忙快馬奔來，抱拳道：“回左前將軍，末將郭定遠率本部報到！”
　　我心裏頓時踏實不少，道了聲辛苦，讓他和部下暫且在壹邊休息，我最怕的就是他擺我壹道，想不到他竟然能最先來，過不多時各路人馬紛紛報到，撫州城下匯集成了壹片兵海。我知道我的行動第壹步總算成功了，將軍們最終在這場博弈中把籌碼押到了我這壹邊，不過顯然這其中還是有投機的成分——他們明白這麽做其實並不會真正得罪史存道，但不這麽做壹定會得罪我，這群老狐貍們的算盤打得精得很！
　　五更將至時分，左路軍15萬人馬全部到齊。這時已經是初冬季節，黑壓壓的戰士們靜默地站在城腳下，呵出來的熱氣雲蒸霞蔚，郭定遠等壹幹將軍也都垂手站在城下，靜等我下壹步的指示。
　　我站在高處，眼望對面十裏以外的黑吉斯大營，心裏又開始擔心：如果老媽不來怎麽辦？有句話叫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我現在就是東風，只要老媽那壹動，我這股風馬上就可以刮過去，但壹有意外我這股風再大也吹不起來了。
　　就在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張世磊忽然道：“快看，黑吉斯的西南方向出亂子了！”我定睛壹眼，果然，就算天光昏暗的情形下仍能看到黑吉斯軍中風塵大動，全軍人馬在不斷向西南方增援。我猛然轉回身道：“各位將軍，時候已到！”
　　郭定遠道：“末將等這就整軍出城！”
　　我壹擺手道：“慢著，我有話要各位帶給全軍的將士。”
　　“請左前將軍示下。”
　　我定了定神道：“我只有壹句話——妳們就跟將士們說，外面有壹群漂亮女兵正在等著和他們匯合，我們去把她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