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史迪威有難

　　幾道軍令傳下，洪烈軍中萬馬奔騰前去抵敵奇襲中軍的秦義武騎兵，郤誌德自將5000兵馬趕赴右軍，希望能止住頹勢。他能不能成功關系到這壹仗的成敗。正面戰場，洪烈軍憑借地利條件打得十分頑強，可這並不能確保勝利的天平向洪烈帝國傾斜，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誰也沒想到史動的軍隊在大戰伊始就掉了鏈子，所以戰爭不是遊戲——在遊戲裏，軍隊是沒有潰散這壹說的，就算戰鬥力再貧弱的部隊也會死戰到底，然而在真實戰爭中敗退、逃逸、非戰鬥減員是不可避免的。
　　郤誌德的5000人馬充當起了憲兵的作用，迂回到了右軍後方對史動的殘部進行收攏、整合，預備組成新的防線，但結果收效甚微，探馬流水價回報，軍情不容樂觀。
　　史存道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末了淡淡道：“看來撤退計劃要提前了。”
　　我問：“我們往哪撤？”
　　史存道道：“咱們身後就是厲信撫三州，我早已安排好後手，只是沒想到這麽早就要實施，史動啊史動，妳可叫老夫好生失望！”
　　我說：“我們壹撤，黑吉斯追著我們屁股咬怎麽辦？”
　　史存道道：“妳爺爺我打了壹輩子仗，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當什麽元帥？”他伸手喚過壹個傳令兵道，“通知普奇雄，讓他做好準備。”
　　我越發好奇道：“什麽準備？”
　　史存道道：“我已叫普奇雄在10裏外設下埋伏掩護我軍車撤退。”
　　我打破沙鍋問到底：“什麽埋伏？”
　　史存道微微壹笑道：“到時候妳就知道了。”
　　我撇撇嘴，都這工夫了還有心思賣關子……
　　史存道令箭頻傳，叫壹直負責側應的兩個步兵師前去增援史動，隨後又道：“下令全軍用交替法撤退，10裏之後，右軍和先鋒軍厲州，左軍撫州，中軍信州，以此順序入城。”
　　傳令官打出信號，軍中響起號角，這次與集結號不同，號聲三長兩短，洪烈軍聽聞號聲，士兵們開始收拾營盤，隨即後方部隊掉頭改作前鋒，向著本國方向緩緩而退，不過又不急於趕路，而是在兩裏地之外重新紮下陣腳，這時前方部隊剛撤下來，身後跟著無數黑吉斯追兵，原來的後軍打開壹個缺口讓過自己人，緊接著關閉缺口，嚴陣以待，而退下來的士兵在數裏地之外同樣重新列陣，後軍與敵人廝殺壹會，很快躲進友軍的掩護裏，就這樣，洪烈軍相互交替著撤退，每落壹次腳，就相當於以逸待勞壹次，黑吉斯沖在最前面的士兵經過多番鏖戰已經筋疲力盡，想要沖破防線越來越難，洪烈軍以此類推井井有條，竟絲毫不像敗軍，這大概就是史存道所說的交替法。
　　我見洪烈軍此時陣法嫻熟，配合天衣無縫，想是平時沒就沒少演習，這也從側面反應出史存道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看來在他的戰略思想中和黑吉斯對戰，撤退是壹個必不可少的環節，也就是說他壹開始就沒打算要和敵人硬拼。史存道安排完撤退諸事，上馬道：“五郎，妳隨我壹起走吧。”
　　我剛要上馬，忽有壹個渾身是血的士兵沖到我們近前，他頭盔已失，胳膊和大腿受了好幾處重創，嘴裏不住大呼：“我要見大帥！”
　　史存道的親兵見這人來得蹊蹺，壹起上前將他攔在外面，這人舉起壹只手臂，奮力探身道：“元帥，我是史迪威將軍的護衛，有緊急軍情向您稟報！”
　　史存道示意親兵將他放進來，皺眉道：“妳有什麽軍情？”
　　那人噗通壹聲跌下馬來，緊爬幾步來到史存道馬前，擡起頭來泣不成聲道：“元帥，少將軍有難，妳快派人去救他啊。”
　　史存道道：“慢慢說怎麽回事？”
　　“剛才右路軍潰敗，只有少將軍死戰不退，致使現在陷入重圍，兄弟們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史存道道：“史迪威在先鋒軍任職，怎麽跑到右路軍去了？”
　　那人喘息了壹下道：“屬下原本隨少將軍在史馳將軍的統領下在正面阻敵，是少將軍聽說右路軍戰事不利這才帶著我們趕去支援，同往的還有先鋒營飛虎、得勝兩隊人馬共計8000余人，現在都被困在亂軍之中！”
　　史存道板著臉道：“史迪威區區壹個列將軍，手下無非就是3000多人，怎麽有權調動其它兵馬？”
　　那人壹愕道：“大家見少將軍作戰勇敢，都是自願跟隨他去的。”
　　史存道哼了壹聲：“分明就是想出風頭。”說到這大家心裏其實都明白，史迪威壹直立功心切，見了這個機會壹定是鼓動他人和自己壹起冒險，而洪烈軍中壹些將領知道他是元帥的孫子，所以願意捧他的臭腳。
　　史存道問報信的親兵：“史迪威有難，妳怎麽不向妳們撫遠將軍求救？”
　　那親兵壹聽這話，頓時大放悲聲道：“史馳將軍他聽說少將軍被圍，只說營中無兵可派，屬下苦苦哀求，反被他狠狠訓斥了幾句。”
　　史存道道：“史馳總算還知道大局，他做得沒錯！”
　　那親兵壹聽不是個話頭，猛的搶上前抱住史存道的腿道：“元帥，少將軍可是您的親孫子，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史存道臉色微變，掙開他的手道：“本帥已下令全軍撤退，現在主力部隊全在回城的路上，史迪威好大喜功自陷險地，這時誰去救他都相當於送死，如果妳是我，妳該讓那位將軍去？”
　　那親兵楞了壹下，說道：“那麽請元帥派給屬下壹萬精兵，我自去救人。”
　　史存道臉色壹沈道：“胡說八道！為救壹個人損失壹萬兵馬，妳道本帥和妳壹樣糊塗？況且現在大軍交替後撤，壹旦抽兵就會破壞陣型，我也沒兵可派給妳。”
　　“那5000呢？”
　　“胡鬧！這豈是討價還價的事情？”
　　那親兵壹聽又哭了起來，他深知此事兇險，所以抱著史存道能顧念骨肉的心思來央求，可是他顯然不了解史存道的為人，如果是別的將軍淪陷史存道或許還能想法壹救，但這人是自己的孫子，他是萬萬不肯讓將士們誤以為自己假公濟私的。
　　那親兵眼中閃過壹絲絕望，眼神不自覺地把史存道身邊的每壹個人都看了壹遍，好像還希冀能找到最後的救星，但現在能幫他說上話的史家眾人都遠在數裏之外，我是唯壹的壹個，他身為史迪威的親兵，知道我們倆之間素來不睦，幾成敵對，所以猶豫了壹下終於沒有開口，猛的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眼淚道：“好，那我去和少將軍死在壹起。”說著把傷臂紮了紮，便向戰馬走去。
　　“算了吧，妳現在回去根本到不了妳家將軍身邊就得死在亂軍中。”我說道。
　　那親兵把脖子壹挺道：“死就死了，總好過茍且偷生！”
　　我沖張世磊壹努嘴：“攔住他。”
　　“這……”張世磊猶豫了壹下，似乎頗為不忍，他和這親兵身份相似，此刻也很是佩服對方的忠義和膽氣，只要史迪威壹死這人必定也會以死相報，所以他並不想阻止他。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公然違背我的命令，只好拉住那人的手道：“兄弟，妳先休息壹下再說。”
　　那親兵怒發戟張道：“怎麽，連死都不許嗎？”
　　“妳活著比死了有用。”說著我轉頭笑瞇瞇地看著史存道，叫了壹聲：“爺爺。”
　　史存道與我四目相對，眼神裏閃過壹絲期許，也有幾分矛盾，我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管別人怎麽想史存道壹定知道我的目的，同為史家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史迪威是他的孫子，此刻天下最揪心的恐怕還得是當爺爺的，然而史迪威卻處在了壹個必死無疑的境地上，作為父親和祖父，史馳和史存道壹定恨不得和他易地而處，但是他們卻不能派兵，那會搭上更多人的性命而且未必能成功，史馳和史存道都不敢冒這個天下之大不韙，而我不同，於公我是洪烈軍中的劍神，於私我是史迪威的弟弟，我去救他不但成功率最高，而且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所以史存道眼睛亮了，但擔憂和猶豫也是真的——這壹去的危險可想而知，於公於私史存道和洪烈軍更不能承受這個風險。
　　我沖史存道笑笑道：“我去吧。”
　　史存道道：“妳和迪威……”
　　我擺手道：“廢話不說，史迪威是我的兄弟。”
　　史存道欣慰地點點頭，轉而又低聲道：“可是妳去我同樣不能派兵給妳。”
　　“這個無礙，我自有辦法。”
　　這時史迪威那個親兵才明白了我的心意，壹頭紮在我面前，淚流滿面道：“小的下輩子給妳當牛做馬！”
　　我扶起他來道：“壹會妳要負責給我領路。”
　　張世磊等人見狀壹起擁上，急切道：“五少爺，這次妳可不能不帶我們！”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帶他們，可是似乎不行，我的劍氣已退，要帶著壹個傷兵在百萬軍中穿梭救人，非得有人照應不行。我站在眾人之中，鄭重道：“兄弟們，這壹去可是九死壹生……”
　　張世磊哈哈壹笑道：“五少爺，既然妳把我們當兄弟，那就用妳話講，咱們廢話不說！”
　　我也壹笑，飛身上了烏龍騅，壹揮手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