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軍婚
史上第壹混搭 by 張小花
2021-12-15 22:09
普奇雄壹聲令下,親兵們立刻殺氣騰騰而去,這時大軍已經停止前進,士兵們基本都知道了這事,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大夥都清楚普奇雄的脾氣,不禁頗為惴惴起來。
不多時,那十幾個親兵就像陣風壹般押著壹個士兵回來,看此人服色是步兵營中最普通的列兵,武器已經被解除,被五花大綁著押到了我們面前。眾親兵喝道:“跪下!”這人便二話不說跪在了那年輕女子身旁。
普奇雄低頭看著他:“姓名。”
“秦栓子。”
普奇雄壹指那女子問他道:“昨天夜裏,妳是不是……”說到這似乎破費措辭,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形容了。
秦栓子卻頭壹揚道:“普將軍,您不用再問了,我全認了!”
普奇雄臉上頓時罩了壹層寒氣,森然道:“那妳可知道奸淫民女該當如何嗎?”
秦栓子道:“依律當斬!”
普奇雄道:“妳還有什麽說的嗎?”
秦栓子扭頭看著那女子,臉上表情古怪,柔聲道:“沒有。”
普奇雄大怒如狂,喝道:“給我推出去斬了!”兩個親兵不由分說上來就拉秦栓子,秦栓子也不抗拒,只是柔情款款地看著那女子,任憑親兵提起他往空地上走。
我在壹邊看得蹊蹺,忍不住道:“等等。”那兩個親兵便站在當地,納悶地看著我。
我轉頭看著李四,問道:“妳說妳昨天是偶然碰見秦栓子欺辱妳未婚妻的,那妳又怎麽知道他的姓名和營屬的,難道他幹了壞事還故意跟妳說這些?”
李四賠笑道:“回大人,這秦栓子在入伍以前原本就是本村壹個潑皮,小人是以知道。”
我又問秦栓子:“這麽說,妳和王氏早就認識?”我是越來越覺得這裏面有古怪,首先,李四這人就看著賊眉鼠眼的,壹般人家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就亂了方寸,可是他穩穩當當地備了銅鑼橫幅,對普奇雄的問話應對如流,顯然平時就是個奸猾人物,再看他身後那些人,目光躲閃,多半不是善類。再說那女子,見到欺負自己的兇手本該驚慌失措才是,可王氏除了神色淒苦以外並沒有害怕的表現,她和秦栓子也絕非像李四說的那麽簡單,至於秦栓子看王氏的眼神,更讓我覺得這裏面有貓膩。
想不到秦栓子聽我有替他開脫之意,卻出人意料道:“史將軍您別問了,我壹人做事壹人當,願受軍法處置。”
普奇雄連聲道:“斬斬斬!”這老頭馭下極嚴,形如烈火,是軍中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已按捺不住憤怒,壹心要嚴明軍紀。
見那兩個親兵又要去拉秦栓子,我擺手示意他們稍等,看著那女子道:“王氏,妳來說,秦栓子昨天真的……真的對妳那樣了?”
王氏看著秦栓子,臉色瞬間慘白,隨即木然地點了點頭。我頓感愕然,普奇雄不耐煩道:“妳們還楞著幹什麽,給我推出去斬了!”
秦栓子在兩個親兵的挾持下轉身而去,然而就在這時王氏卻猛地起身壹撲,抱住秦栓子的腳哭道:“大人開恩,我們雖然做了那事,但我是自願的!”
“啊?”眾人全疑惑地張大了嘴,普奇雄也皺了眉頭,李四勃然道:“妳這個賤人好不要臉!”說著就去追打王氏,秦栓子壹見頓時急了眼,掙脫兩個親兵飛腳去踹李四,李四的下人們則壹擁而上幫著李四扭打起來,場面壹度陷入混亂。
我朝張世磊壹揮手:“管管。”
張世磊等人壹起撲上,將李四及壹幹村民隔開,他們見秦栓子和王氏明明另有隱情,大家同為軍中戰友,不禁起了敵愾之心,李四幾個開始還撒潑耍賴,被幾十個當兵的鐵胳膊鐵腿地壹擋,頓時全都被揍得鼻青臉腫。
我示意張世磊把李四帶在壹邊,俯身對王氏道:“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王氏抱著秦栓子嚎啕大哭,良久才抽抽噎噎道:“奴家自幼就和栓子哥相識,他家住村東我家住村西,從小情投意合……”
我點頭道:“嗯嗯,這就對了,這就是說妳們倆是青梅竹馬的發小,那怎麽妳又嫁給那矮胖子了?”
王氏哀婉道:“只因去年栓子哥被點了兵役前去從軍,奴家家中尚有壹個老母需要贍養,除此之外沒有勞力,栓子哥這壹去遙遙無期,奴家壹家老小生計無著,鄉紳李四故妻新亡,有意娶奴家為續弦,答應贍養老母,奴家無奈只能從權。”
秦栓子黯然道:“妳跟將軍說這些幹什麽,都是我對不起妳。”
我小聲問張世磊:“兵役是怎麽回事?”
張世磊道:“按國家法制,男子年滿18都有義務參軍,按照壹戶壹丁的規矩,每家都要出人,當然,富戶可以出錢找人代替,看來這秦栓子家裏就他壹個男子,而且沒什麽錢。”
在場的士兵聽王氏說完,不少人都露出了傷感的神色,看來有不少人對秦栓子的遭遇感同身受。
現在事情漸漸清晰,秦栓子早在當兵以前就和王氏是壹對小情人,恰好大軍行經此地,忍不住趁夜去幽會情人,王氏見情郎這壹去前途未蔔,於是兩人順其自然地產生了壹些旖旎的舉動,但她現在名義上已經是李四的未婚妻,所以李四打著這個旗號來找麻煩,倒是叫人大費腦筋。
我見那李四又老又胖,滿臉奸饞,分明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地頭蛇,心裏更有意幫秦栓子開脫,於是冷冷對他道:“人家兩人是老相好,妳從中橫插了壹杠,這強暴之說就不能成立了。”
李四三角眼壹橫道:“話不是這麽說,王氏是我未過門的老婆,妳們的人和她有了茍且之事,至少得算壞人名節吧?”他見普奇雄似乎更好說話,便叫道,“大人,妳可不能護短啊!”
普奇雄沈吟不語,喃喃對我道:“秦栓子這個人還是得殺!”
我意外道:“為什麽呀?”
“大軍新動,此人無視軍隊法紀,若不嚴懲,動搖了軍心怎麽辦?”普奇雄說完不再搭理我,面向秦栓子道,“我還是要殺妳,妳服不服?”
秦栓子道:“小的原本無話可說。”
“好,推出去,斬!”
王氏壹聽頓時大哭起來,抱著秦栓子的大腿不松手,哭喊道:“妳們要殺他就連我壹起殺了吧。”秦栓子低頭道:“妹子,妳放手吧。”王氏淒然道:“妳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眼看二人又要被親兵拉開,我忍不住氣往上冒,喝道:“妳們給我放手!怎麽殺自己人的時候妳們這麽積極?”那幾個親兵被我罵得面紅耳赤退在壹邊,我對普奇雄道:“普將軍,妳要嚴明軍紀我不反對,可那也得說出個所以然來吧,妳要殺他是根據哪條法規發令?”
普奇雄萬料不到我竟會把矛頭指向了他,咳嗽壹聲道:“不說別的,就算按逃兵論處也能殺他個二罪歸壹。”
我問秦栓子:“昨天晚上妳歸營了嗎?”
秦栓子道:“歸了。”
我說:“既然歸營了就不能算逃兵。”
李四在壹邊煽風點火道:“那他壞人名節的事怎麽算?”
我怒道:“放屁!人家兩個人妳情我願幹著妳什麽事了?”
李四道:“我可是正經下了聘禮的,王氏現在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追究了還能算她是失節,我要追究起來她這就是狼狽為奸,這樣的狗男女是要被浸豬籠的!”
我心裏猛然壹亮,明白了秦栓子為什麽壹句也不肯解釋,他原本是想壹死百了,為的就是保全王氏,讓她免遭這種劫難。可是眼見李四只是貪圖王氏年輕漂亮,這件事以後他就算不馬上對王氏下毒手,無非是玩壹段時間以後也會橫加迫害,我指著秦栓子道:“妳這個蠢貨,妳也不想想妳死了她活得了嗎?”
秦栓子似有所動,忽然跪倒在地道:“小的不求別的,只求史將軍救我妹子性命!”
我恨鐵不成鋼道:“說妳是個蠢貨還真是個蠢貨,光救她壹個人她也活不了,妳還不明白嗎?”我笑瞇瞇地問,“妳跟她相好了這麽長時間,就從沒去她家提過親什麽的?”
我以為我話就說得夠露骨的了,沒想到秦栓子腦子還是轉不過彎兒來,茫然道:“沒……”幸虧王氏這時總算是靈犀壹點,搶先道:“我和栓子哥已經私定過終身了。”說著羞得滿臉通紅。
我頓時嚷嚷起來:“哎呀呀,看見沒矮胖子,要說壞人名節也是妳壞了人名節,人家已經私定過終身了!”
李四目瞪口呆道:“私定終身……這算什麽?”他又轉頭向普奇雄道,“大人,妳得為小人做主啊!”
普奇雄也被我鬧了個大楞怔,他小聲問:“迪載,這個秦栓子莫非和妳是舊識?”
我不答他的話,指著秦栓子問李四:“妳非把這個人搞死對妳有什麽好處?”
王氏道:“裏正和栓子哥素有嫌隙,兩人壹直不對頭。”
我哼哼了壹聲道:“心真夠歹毒的,今天我明告訴妳,有我在,這個兵妳動不了!”
李四忍不住道:“妳是什麽人?”張世磊立馬呵斥道:“亂問什麽,這是我們左前將軍,堂堂的朝廷二品!”
李四馬上壹縮脖子,朝廷二品對他來說是不可想象的大官,本地知府大不了也就是個六品,他還未必見過。
這時眾人看我的表情各異,有莫名其妙也有哭笑不得,他們見就是我這個堂堂的朝廷二品,為了護壹個小兵甚至不惜耍起了胡賴,都想不通我這是要鬧哪樣,甚至連秦栓子也疑惑不已。普奇雄在我耳邊道:“迪載,死罪饒過活罪難逃,還要註意影響啊。”
我不易察覺地點點頭,指著秦栓子大聲問張世磊:“按照軍法,我能治這個兔崽子什麽罪?”然後拿眼神直刷刷他,張世磊眼珠亂轉,遲遲疑疑道:“這個嘛……奸淫民女是算不上的,也不是逃兵,他可不該擅自離營……”
我壹拍大腿:“就這條,說,該當什麽責罰?”
張世磊道:“杖責五下。”
“給我打!”
壹時有專門行刑的憲兵上來,劈裏啪啦在秦栓子背上打了五下,隨即將他扶起,李四見這件事就要這樣收場,急得趴在地上磕頭道:“大人,就這樣算了小人心裏不服。”
我壹擺手道:“放心,本將壹定會給妳個滿意的交代。”
李四半信半疑道:“多謝大人。”
我惡狠狠道:“秦栓子!”
秦栓子急忙跪倒在地道:“將軍,我自知帶壞了軍紀,將軍不管有什麽責罰我都願意領受。”
“真的嗎?”
“真的!”
“那妳聽好了,妳這次違反紀律情節特別嚴重,影響十分惡劣,我們的軍隊容不下妳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鳥兵,所以本將決定革去妳的軍籍,遣妳還鄉務農,妳有意見嗎?”
“啊?”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瞠目結舌,他們自然明白對秦栓子而言,革去軍籍回鄉務農是莫大的好事。
秦栓子感動得熱淚盈眶道:“將軍……我……”
我揮揮手道:“滾吧。”
王氏攙扶著秦栓子,雙雙在我馬前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李四知道此事終究只能落得如此結果,憤憤地嘆了壹口氣就要溜之大吉,我喝道:“李四!”
李四嚇得壹激靈,顫巍巍地回身道:“大人還有什麽事?”
“我還沒找妳算賬呢妳跑什麽?”
李四苦著臉道:“小人怎麽了?”
我板著臉道:“秦栓子從軍期間,妳騷擾他已經私定了終身的未婚妻,這算破壞軍婚,妳說該怎麽辦?”
李四抓狂道:“破壞軍婚,哪有這麽壹條罪名?”
我拍腿道:“將士們在前線舍生忘死,妳在後方騷擾他們的家眷,這不是犯罪是什麽?”
眾軍士聽我這麽說又是好笑又是提氣,轟然叫好。
李四如喪考妣:“那大人說怎麽辦?”
“妳是想公了還是私了?”
“……公了怎麽樣私了怎麽樣?”
“公了嘛,妳拿出幾萬兩銀子捐給軍中來彌補妳造成的惡劣影響,私了……私了也得幾千兩,妳送給秦栓子,看他肯不肯原諒妳。”
李四崩潰道:“把小的身上的肉按斤賣了也不值那麽多錢啊!”
我拖著下巴道:“本將軍大人有大量,那就罰妳送給王氏的彩禮不許收回,我替妳做做秦栓子的工作,讓他不與妳計較也就算了。”
李四虛弱道:“多謝大人。”
我斜眼看著他:“妳是本村裏正,日後不會借機打擊報復秦栓子夫婦倆吧?”
李四道:“小人不敢。”
我哼哼道:“妳要敢也不打緊,我說過,自大家參軍起就都是兄弟,秦栓子就算退伍了也還是我們大家的兄弟,等打完仗我們就來看他,他要是過得不好,當兄弟的可就得想辦法了,光我們左路軍就有15萬人,15萬人妳知道是什麽概念嗎——就是每人在妳家墻上尿壹泡尿妳就能見識到山洪爆發了。”
李四聽得冷汗涔涔而下,連聲道:“小人不敢,真的不敢!”
我不耐煩道:“滾蛋!”李四帶著人倉皇而逃。
我們面前,秦栓子和王氏表情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下了馬,沖秦栓子眨眨眼道:“遇見個願意和妳壹起死的女子,妳就娶了吧。”
秦栓子泣不成聲道:“今生今世,小的不敢忘卻史將軍的恩德,只可惜……小的無法和妳並肩作戰了。”
我拍怕他手臂道:“不用去打仗是妳小子運氣好,好好照顧妳老婆和丈母娘。”
秦栓子道:“壹定!”
我檢查了壹下他後背的傷勢,笑呵呵道:“看來不會影響今天圓房,不過妳小子昨天已經嘗過鮮了。”王氏的臉頓時緋紅起來。
我摸了摸懷裏,身上沒有帶錢,於是朝張世磊等人壹伸手:“兄弟結婚,大家總得意思意思吧,湊錢!”
張世磊傾囊而解,其他在場的士兵也都紛紛自發饋贈,連去抓秦栓子的那兩個親兵都給了不少,大約湊了50多兩銀子,我把錢交到秦栓子手裏,秦栓子二話不說又要跪,我抓住他手往村口壹推:“別整虛頭吧腦的,好好過妳的日子去吧。”
這件事就算告壹段落,普奇雄下令重新上路,我見許多士兵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都笑盈盈地看著我,以前除了張世磊他們幾個和我親近,普通士兵和我身份地位都相差太遠,碰面之後也大多就是行個禮就敬而遠之,此刻全變了模樣。我不禁摸摸臉道:“我臉上有臟東西?”
張世磊小聲道:“五少爺,大家都說剛才這件事妳做得漂亮,在誇妳呢。”
我呸了壹聲道:“漂亮個毛,妳去給我告訴那幫小兔崽子們,以後不管走到哪都不許再去和過去的情兒幽會,老子可再保不了他們了!不過也請他們放心,我壹定奏請皇上把保護軍婚這條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