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壹章 多幸運有個我們

　　走廊裏很清靜。
　　身邊經過的都是班裏的同學。
　　寧清將書本抱在胸前，站得筆直，和他靜靜對視著。
　　看見他笑，她也忍不住笑了，隨即兩三步走上去，握著書的手放下來，很自然的抱住了他。
　　身邊的同學們不由向他們投來目光。
　　寧清卻好像察覺不到壹樣，只靜靜的、輕輕的抱著他，無聲的述說思念。
　　松開他時，她的眉眼已柔和下來。
　　“趕回來的？”
　　“可不是，累死我了。”
　　“想我了麽？”
　　“壹點點，妳呢？”
　　“和妳壹樣。”
　　“妳也壹點點？”
　　“不，很想。”
　　“emmm……”陳舒沈吟了下，“妳怎麽說的時候壹點也不害羞？”
　　“我不會撒謊，妳會。”
　　“emmm……”
　　“走吧，幫我拿書。”
　　寧清把自己的書推到了他胸前。
　　“憑什麽啊？”陳舒卻不伸手，“妳是不是以為剛才好像很浪漫，我就會幫妳拿？妳錯了，我不拿。”
　　“？”
　　“妳自己不有儲物法器嗎？”
　　“太張揚了。”
　　“那妳自己拿。”
　　“快點。”
　　“我才不拿。”
　　“嘭！”
　　“妳這個暴力的女人！”
　　陳舒拿著她的鋼筆看了看，是和自己的鋼筆壹套的，隨即將之全部放入儲物法器，又用手去牽她的手，很輕松的就將她的手抓住了，細膩柔軟，令他不想放開。
　　“妳怎麽不去看表演？”
　　“現在去。”
　　“好，那妳壹個人去，我回宿舍打遊戲。”
　　“？”
　　“誒誒！逗妳呢……”
　　陳舒握緊她的手，咧嘴笑著，同時聽見聲音，回頭瞄了眼。
　　壹個老教授走在最後，關了教室的燈，教室裏陡然變成了黑洞洞的壹片，而樓道裏的燈光並不算明亮，老教授杵著木杖沿著昏暗的樓道慢慢走著，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
　　看到這邊時，他也露出了笑意。
　　陳舒與他點了點頭，才收回目光：
　　“那是妳們老師？”
　　“是。”
　　“那位歐老先生嗎？”
　　“是。”
　　“年紀好大了。”
　　“嗯……”
　　兩人轉角下了樓梯。
　　陳舒繼續問道：“妳的‘思’修完了麽？”
　　“修完了。”
　　“修了多久啊？”
　　“無思很久，重思兩天。”
　　“難怪啊！就是那兩天吧？”陳舒回想著，“我看到了妳給我發的消息，好多啊，都集中在那兩天。”
　　“不準提。”
　　“憑什麽聽妳的？我跟妳說，我已經截圖保存下來了，妳高冷的人設崩了。”
　　“不準看。”
　　“我說我不看，妳信麽？”
　　“刷！”
　　寧清將手抽了回來，揣進兜裏。
　　“誒！？”
　　這人怎麽這麽小氣呢？
　　陳舒抓住她的手，想從兜裏抽出來，結果這姑娘板著壹張臉，看似不聲不響，實則和他暗中較勁，他用力的往上抽她就用力的往下按，讓他抽不出來，卻又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壹樣。
　　“快給我牽。”
　　“時間到了。”
　　“再賒點。”
　　“不給。”
　　“我最近表現這麽好，應該還有不少信用額度吧？”
　　“不給賒。”
　　“……”
　　好壹個無情的女人。
　　陳舒算是領教了。
　　本以為這麽久沒見，思念之下，她會對自己有求必應呢，結果還是那麽無情。
　　兩人走出教學樓，走向運動場。
　　壹號武修館是競技用的武修館，就在運動場旁邊，觀眾席可容納上萬人。此時已經接近七點半了，仍有學生陸續從宿舍裏趕來，通過檢查後，進入武修館。
　　這重關卡將陳舒給攔住了。
　　“叔啊……”
　　陳舒果斷選擇了背叛玉京學府：“我真的只是忘帶了，手機也忘帶了，不信妳摸，身上什麽都沒有，我真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這是我女朋友，我們壹起考進來的，她帶了壹卡通。”
　　保安大叔表情麻木，這種事見多了。
　　也就是寧清長得實在漂亮，否則他壹定會問壹句：帶壹個外校的同學進來多少錢？
　　“妳女朋友？”
　　“女朋友。”
　　“真女朋友？”
　　“真女朋友！”
　　“姑娘，這是妳男朋友？”
　　“……”
　　“叔啊，我女朋友什麽都好，唯獨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點個頭。”
　　“巧了嘛這不是，她除了是個啞巴，也是個聾子。”
　　“聾啞人？？”
　　“巧了嘛這不是！”陳舒頓了壹下，為了使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可信，甚至忍痛背叛了自己，“妳看，要不是她不會說話，以她的顏值，怎麽會看上我？”
　　“妳這……”
　　“叔啊，妳該不會歧視殘疾人吧？”
　　“……”
　　保安大叔被他噎了壹下，還想問他們平時怎麽交流，並叫他打字或用手語給她說的時候，便聽他說：
　　“要不，我親壹個給妳看？”
　　保安大叔看見了他臉上的期待，這讓保安大叔陷入了猶豫。
　　“那妳……”
　　“那行！”
　　陳舒將臉上的期待換成無奈，轉過頭面朝清清，並自動過濾掉了她無語的表情，用手勾住她的脖子，腦袋壹湊過去便在她臉上親了壹口。
　　“吧唧！”
　　“這下行了吧？”
　　“我是想……叫妳用手語……”保安大叔楞楞的，隨即瞄了眼壹臉鎮定的寧清，擺手道，“進吧進吧！”
　　“謝謝叔！”
　　兩人走進了武修館。
　　寧清跟在他身後，小聲吐出壹句：
　　“記賬。”
　　“？？”
　　陳舒有些無法理解這個無情的女人：“這不是為了陪妳看表演，迫不得已，權宜之計嗎？”
　　“記賬。”
　　“妳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沒有。”
　　“……”
　　這姑娘回答得太過坦然，壹時讓陳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罷了罷了。
　　記賬就記賬吧。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武修館裏已是人山人海。
　　中央的競技臺被裝飾成了舞臺，升起了巨大的幕布，投影出舞臺上的畫面。武修館有壹萬個座位，除了完全看不見舞臺只能看幕布的那壹部分座位坐的人相對少些，其余座位居然全都坐滿了，很多同學只得在最後面站著、在最前面蹲著，或者占用過道與管理人員鬥智鬥勇……
　　這麽多人，要是全是靈安學府的學生、沒有超過20%的外來者，陳舒直接不姓陳了，跟著清清姓。
　　“我們去前面！”
　　陳舒拉著清清的手往前走。
　　等到前方出現壹堵人墻時，陳舒便開啟了抗拒術，把前面擋著的人擠開，壹遍擠壹邊喊道：
　　“張酸奶來了！讓讓啊！
　　“張酸奶在後面！大家都讓讓，不讓的話明天挨著去妳們宿舍找妳們！
　　“我大哥是張酸奶！
　　“妳看什麽？是不是不尊重我大哥？
　　“借過借過……”
　　寧清跟著他身邊，面無表情，內心也很平靜，不起波瀾。
　　十幾年前就已經習慣了。
　　兩人硬是擠到了前面。
　　觀眾席的最前面距離舞臺還有壹段距離，且觀眾席是階梯式的，第壹排也很高，陳舒站在地面上，整個人還沒有觀眾席第壹排的地面高，因此也不會擋著人家。
　　這裏也沒有那麽多安保人員。
　　壹是這個世界追星普遍較為理智，大學生尤其理智，靈安學府的大學生便是理智中的理智，不會在校慶時為了追星做出瘋狂的舉動來。
　　二是這是武修館，上面是競技場，本身是有防禦結界的，舞臺上在表演的時候，這些學生也闖不進去。
　　此時正是七點半。
　　表演正式開始。
　　陳舒從儲物法器裏取出兩張椅子，和清清並排坐著，他們這個距離和角度可以不看幕布，直接看舞臺。
　　場館內的燈光暗了下來。
　　音樂聲起。
　　第壹個上臺表演的是個舞蹈。
　　敘事性的舞蹈。
　　表演者是兩個從靈安學府畢業、進入了皇家舞蹈團的帥哥美女。
　　在優美的音樂中，兩人演繹了壹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這時候的音樂和舞蹈似乎不遜色於語言和文字，在場眾人無論對這種藝術形式是否了解，都接收到了它所表達的內容。
　　真正的藝術，壹定是不需要提前練習它的鑒賞技巧的。
　　之後便是以流行歌曲為主。
　　陳舒還看見了朱砂殿下和文寒。
　　中間夾雜著樂器演奏，有琵琶、古箏、鍵琴的獨奏，也有幾種樂器的合奏，有時演奏的是流行音樂，也有時演奏千年前的樂章，有時候也玩即興，彈著彈著就彈亂了。
　　這場表演會很沒有章法，大家誰想上來唱就上來唱，有時互相推辭，有時臨時換歌、去傳伴奏，也有時會請下方的同學壹同上臺，要麽合唱，要麽合奏。
　　偏偏就是這種自在的感覺，無拘無束，隨心隨意，很討大家喜歡，使得氣氛很快推向高潮。
　　“《高山紅》缺個笛子，有誰會的嗎？”
　　“《甜蜜邂逅》有人會唱嗎？”
　　“《蘋果運氣》，來個聲音甜美的姑娘，唱不好也沒關系……”
　　“……”
　　到後面漸漸玩得嗨了，場館中時常響起大合唱，甚至有學生上去獨唱。
　　時間漸漸過了十點，又過了十壹點，學校並沒有來打擾他們，也沒有給他們施加時間限制。壹部分學生在熱鬧中漸漸感到了疲勞，另壹部分則是越來越嗨，舞臺上頻頻出現學生的身影。
　　陳舒也仿佛被這種氣氛感染，心癢難耐。
　　直到朱砂殿下上去唱了壹首《時間煮雨》，在唱的過程中，她的目光例行掃視時，忽然看見了陳舒，驚訝之下她的眼睛頓時壹亮，在兩句的空隙間，對著他猛揮手。
　　等她唱完，對大家致謝之後，才又笑著說道：“我好像在下邊看見壹個熟人，我要把他拉上來表演。”
　　壹邊說著，壹邊走到擂臺邊緣：
　　“晚上好呀，陳舒老師。”
　　“晚上好。”
　　“上來唱壹首。”
　　“算了算了……”
　　“哎呀來嘛！我知道妳不會害羞！也知道妳唱歌好聽！”
　　“emmm……”
　　陳舒瞄了眼身邊的清清，便也不再推辭，起身走向舞臺。
　　大概兩分鐘之後。
　　萬眾矚目之下，陳舒坐在舞臺上，清了清嗓子，也不生怯，只說道：“這首歌叫《這世界那麽多人》，詞作者是王海濤，譜曲編曲是彭飛，我只是喜歡，覺得好聽，就唱給喜歡的人聽。”
　　壹聽這話，下方立馬響起壹聲呼聲。
　　大家都很捧場啊……
　　陳舒如是想著，笑了笑，與寧清四目相對，等會館再次安靜下來，他便按動琴鍵，聲音溫柔細膩：
　　“這世界有那麽多人
　　“人群裏、敞著壹扇門
　　“我迷朦的眼睛裏長存
　　“初見妳、藍色清晨
　　“這世界有那麽多人
　　“多幸運、我有個我們
　　“這悠長命運中的晨昏
　　“常讓我、望遠方出神
　　“……”
　　“晚風中閃過、幾幀從前啊，飛馳中旋轉、已不見了嗎……”
　　場館中越發的安靜，只回蕩著陳舒的聲音，這首陌生的歌曲剛壹出現，就打動了許多人。
　　平心而論，這首歌還是女聲唱得好聽壹些，好在他本身唱歌是好聽的，今天唱得也不賴。與原唱娓娓道來的遺憾不同，他的歌聲裏沒有遺憾而多了平靜，他只是唱出這首歌裏自己喜歡的壹些平淡的故事感與悸動感，這是他想唱給寧清聽的。
　　“笑聲中浮過、幾張舊模樣
　　“留在夢田裏、永遠不散場……”
　　朱砂殿下站在旁邊，兩只手緊緊絞在壹起，少女的心哪經得住這麽折騰啊，早已經融化了。
　　下方無數姑娘的眼睛也迷蒙了。
　　最鎮定的反倒是坐在觀眾席前的女子，她的臉上只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向擂臺上，眼中只有那道身影。
　　“還是會感動啊……”
　　寧清心裏忍不住發出壹聲感嘆。
　　壹曲結束，歡呼海嘯。
　　那人起身回禮。
　　巨大的幕布上全是他。
　　寧清的目光只追隨著那道身影，而身後千萬人歡呼什麽，她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