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王

　　“妳用的筆記本電腦嗎？”
　　“怎麽？”
　　“寧秘書顏值真能打呀，斜向上的角度居然也這麽好看！”
　　“呵……有什麽事？”
　　“兼職完了，發工資了！”陳舒對著手機屏幕裏的寧清笑嘻嘻，“寧秘書兼職什麽時候結束啊？”
　　“隨時。”
　　“寧秘書厲害啊！”
　　“妳有沒有聽說過，有壹類修行者，即使隔著網絡，也是可以殺人的。”寧清穿著白襯衣，目不轉睛的盯著攝像頭，她本以為這樣能讓陳舒感受到她的殺氣，但發現有點傻，於是果斷放棄了，微微擡起下巴，“不準再叫我寧秘書。”
　　“那妳在公司別人怎麽叫妳？”
　　“寧秘書……”
　　“那為啥我不可以叫？”
　　“妳調侃我。”
　　“我沒有！”
　　陳舒堅決不予承認。
　　“我不傻。”
　　“好吧。”
　　陳舒伸了個懶腰：“我想出去逛逛街，妳去不去？”
　　“去。”
　　“妳都不問我逛街幹什麽。”
　　“去。”
　　“什麽時候？”
　　“隨時可以。”
　　“那明天吧，叫上瀟瀟啊。”
　　“嗯。”
　　寧清依然坐在辦公室裏，看著視頻通話結束，沈思壹會兒，瞄向了坐在秘書位置上的寧總：“趕這個噱頭很沒有意義，我們本身就是走的實惠親民、服務好的路線，基本盤在這裏。而這裏面市場非常大。我認為沒必要去假裝我們很高端，在當下年輕人心中保持住質量好、服務好、性價比高的印象才是重中之重。我們思考的不應該是怎麽去做壹張兩萬塊的床，而是怎麽把壹張兩千塊錢的床做得質量好、設計漂亮、讓年輕人喜歡。”
　　“按妳的意思做。”
　　“妳可以和我討論壹下。”
　　“我很信任妳的判斷，妳做決定就是了，不要煩我。”
　　“嗤……”
　　寧清喝了口水，余光壹瞄，居然還收到了安館長的兩條消息。
　　真是稀奇呢。
　　收回目光，她擡頭看向依然在看報表的父親，淡淡說：“寧總，妳夫人說晚上壹起吃飯，問妳有什麽餐廳推薦。”
　　寧總皺起了眉，頭也不擡：“妳媽怎麽突然想要壹起吃飯了，有毛病吧，煩人，吃什麽不隨便她嗎？”
　　說完便聽見“咻”的壹聲。
　　寧總瞬間擡頭。
　　寧清剛將手指從屏幕上松開，很淡定的與他對視：“哦，我嫌打字麻煩，發的語音，在問完妳之後我就按下了說話鍵。”
　　說完還回放給他聽：“妳媽怎麽突然……”
　　寧總面無表情的看著寧清。
　　“嗡”
　　寧清低頭掃了壹眼，又將頭擡了起來，依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語氣：“寧總，妳夫人問妳，是不是想死。”
　　寧總放下報表，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
　　次日，泰業廣場。
　　陳舒給姐妹倆帶了自己做的豆乳盒子，找了家奶茶店坐著吃。
　　“好吃嗎？”
　　“好吃！”
　　瀟瀟比姐姐回答積極壹些，她擡頭對陳舒說：“以前沒吃過呢。”
　　“以前我沒做過。”
　　“怎麽不做呢？”
　　“幾年前嘗試了兩次，做得不好，連我姐姐都不愛吃，就沒有帶給妳們。這幾天有點閑，又試著做了下，竟然還可以，連陳教授都覺得味道不錯，就帶來給妳們嘗嘗。”
　　“謝謝姐夫。”
　　“瀟瀟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呢，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嗎？”
　　“有，兩個。”
　　“什麽事？”陳舒很想聽。
　　“壹個是我昨天在家點外賣，發現老板字打錯了，我就備註提醒了他壹下。”瀟瀟舀了勺豆乳送進嘴裏，嘴巴壹抿，把日常的生活快樂分享給姐夫聽，“結果老板送了我壹個小餅幹，還給我留了張紙條，我看到小餅幹和紙條就覺得好開心。”
　　“真好啊。”
　　陳舒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了，要是姐姐也能有這麽好就好了。
　　“還有壹件呢？”
　　“是昨天媽媽好暴躁，找了個理由，把爸爸揪著打了壹頓。”瀟瀟說話時還不忘吃，免得被姐姐都吃光了，“不過不開心的是最近老是有人來問我和姐姐是怎麽學習的，姐姐都不理，他們就全都來圍著我。”
　　寧清斜著眼睛瞄了壹眼瀟瀟：
　　“我看妳玩得挺高興的。”
　　瀟瀟並不理會姐姐，輕嘆了壹口氣：
　　“唉，煩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個大人。
　　陳舒抿嘴笑了，喝了壹口奶茶，聽見了吸管咕嚕咕嚕的空響聲，見她們也快把豆乳盒子吃完了，便隨手扔掉奶茶杯子：“快點吃，吃完我們好去買東西了，把這個商場逛遍。”
　　“姐夫妳想買什麽？”
　　“瞎逛逛，看到什麽想買的就買，大部分要用的東西我都在網上買好了。”
　　“哦。”
　　小姑娘加快了進食速度。
　　兩小時後。
　　陳舒什麽也沒買，倒是給瀟瀟選了幾件衣服褲子和壹雙鞋，有的是他付的錢，有的是寧清付的錢。
　　陳舒沒有記錯的話，上次帶小姑娘出來買衣服還是在去年。他也不好在網上幫她選，瀟瀟自己也不網購的，不愛打扮。可是小姑娘家家的每年不買幾套新衣服怎麽行，陳舒只好每次和清清出來逛街都把她帶上。
　　逛完往回走的路上，陳舒腦子裏還想著之前那雙系帶高跟涼鞋，還有上面的壹雙大長腿，不由倍感遺憾：
　　“可惜了，那雙鞋真的好看。”
　　“我穿上就比妳高了。”寧清不急不慢的往前走著。
　　“我又不介意妳看起來比我高，這樣反倒會顯得我很有錢。”陳舒說完壹轉頭，“是不是呀瀟瀟？”
　　“不會的。”
　　“為什麽？”
　　“姐夫太好看了。”小姑娘嚴肅道，“要再老壹點，再醜壹點，才會像。”
　　“也是……”
　　陳舒點點頭，深有同感。
　　寧清則翻了個白眼。
　　他們沒有打車，壹人提了壹點東西，慢悠悠的走了壹個小時，才走回寧清家的小院。
　　院中還在開放的花並不多。
　　多數月季品種不喜高溫，盛夏開不好，寧清往往會選擇在它們冒出花苞時就把花苞掐掉。反正也開不好，幹脆別開了，把營養節省下來好好長個子，等秋天再更好的盛放。
　　這是多數花沒有花苞的原因。
　　但也有開得好的。
　　有些“暑”系月季高溫時節也能正常綻放，甚至溫度低了反倒打不開，陳舒壹壹欣賞。
　　令他稍顯詫異的是，角落裏的“女王”居然開了。
　　女王是粉白色的蓮座花形，仙氣十足，也像是蓮花壹樣直挺挺的立著。枝頭的花朵沒有春秋時節大，花瓣也更少，因此少了些許高貴卻又多了幾分稚嫩的嬌柔。
　　陳舒連忙招呼寧清來看，寧清早上就看到了，但還是走到了他身邊，站著看他。
　　“哢、哢。”
　　陳舒拍了兩張照。
　　這個品種直立性好，根根枝條都是豎直向上的，株形高挑，但性格高冷——刺非常多，跟狼牙棒壹樣，並且不愛開花，就算開了花也很快就會謝，春秋能在枝頭掛三五天，夏天壹日殘。
　　可謂壹身的毛病。
　　但陳舒還是喜歡，只要它壹旦開花，他就會原諒它。
　　收回手機，嗅了嗅花香，陳舒對身邊的寧清說：“妳去了玉京，妳這些花怎麽辦？讓瀟瀟幫妳照顧嗎？”
　　“嗯。”
　　“妳這麽多講究，不是為難瀟瀟嗎？”
　　“先讓她幫著照看壹個學期，我已經埋好緩釋肥了，只要澆水和定期打藥預防就可以了。”寧清停頓了下，“等我到了玉京爭取在學校周邊找個帶院子的房子，把花搬過去。”
　　“噢妳早就打算好了！”
　　陳舒瞄了眼這滿院的花，明明有地，卻多數都種在盆裏，盆栽自是遠遠比不過地栽的。
　　寧清嗯了壹聲。
　　不多時，又有鄰居前來詢問姐妹倆的學習訣竅，把門敲得幫幫響，有點沒有禮貌。
　　這個小區的業主都還蠻有錢的，對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視，前些天得知小區裏有戶人家的姑娘壹個被靈安學府提前招錄、另壹個也連跳兩級且成績優異，他們都想來取取經。
　　寧清安排瀟瀟接待她們，她則拿了把園藝剪刀，默不作聲的跟在陳舒後面。
　　陳舒看上哪朵花，她就去剪下來，並將刺也清理幹凈。
　　遠處瀟瀟和鄰居的談話聲隱隱傳來。
　　“妳怎麽考那麽多分的？”
　　“做對的題多壹點分數就高壹點。”
　　“我家孩子滿篇都是錯題。”
　　“那分數就會低壹點。”
　　“那妳們學習怎麽那麽好的？”
　　“因為聰明。”
　　“光是聰明嗎？我家孩子也不笨啊，可為什麽成績那麽差呢？”
　　“很正常的阿姨，學習好的人學習就是會稍微好壹點，學習差壹點的人相對來說就沒那麽好。”
　　“哎呀我家孩子今年摸底才考四百多分，不知道明年能上什麽樣的才學，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進步空間。”
　　“摸底四百多分的話，大概能考上四百多分的才學……如果進步了，就能上好壹點的才學，退步了就要去差壹點的了。”
　　“妳們有沒有什麽學習訣竅呢？”
　　“學習的時候不能睡覺打遊戲。”
　　“說得太對了！我家孩子就老是學習的時候睡覺打遊戲！”
　　“那他很厲害。”
　　“……”阿姨稍作沈默，“小姑娘，聽說妳還有個姐姐，妳姐姐呢？”
　　“不在家。”
　　“我下次再來。”
　　鄰居阿姨離開了。
　　小姑娘小聲的說了句阿姨再見，轉身時，她眼睛裏還藏著微不可察的愉悅，但剛壹轉過身，這點愉悅立馬就消失幹凈了。
　　小姑娘微皺著小眉頭對陳舒說：
　　“姐夫，這些人好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