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皇後果然顧全大局

　　“她不是赫舍裏氏如媛，只是頂著壹張極為相似的臉，做著侮辱妳心上人的事罷了！”太後經過壹下午的交涉，已經很明白兒子中毒太深，但所幸敬元皇後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為了能讓他遠離江心月，她只能另辟蹊徑。
　　作為上屆宮鬥冠軍，太後太清楚男人的心思了。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而活人永遠都不配與死人相提並論。
　　赫舍裏氏如媛不就是用這個法子，讓皇帝對其念念不忘嗎？壹個人壹旦死了，曾經做過的惡事不完全暴露出來，便能被死亡過濾的只剩下最純真美好的壹面。
　　既然敬元皇後在兒子心目中是完美的存在，那就可以利用江心月的放蕩行為，區分開他心心念念的完美白月光形象，接下來就可以引導他因愛生恨。
　　既然長得像敬元皇後，那就應該像她壹樣“純潔無瑕”，做不到與他心中想象的完美完全重合，江心月就有罪！
　　在太後咄咄逼人刺激下，漓郡王果然被成功拽進溝裏。
　　他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自己心愛的阿媛的笑臉，那麽純潔無瑕那麽令人憐惜，氣的牙根癢癢漓郡王壹拳砸在窗框上，“她不配長著與阿媛相似的面孔！”
　　竟然用自己最心愛之人的臉去勾搭別的男人，讓別人怎麽看？
　　現在整個後宮都傳遍了，說熹貴人就是敬元皇後魂兮歸來，她卻大剌剌勾三搭四，這不是給死去的阿媛潑臟水嗎？
　　欺負死人不能開口辯白，打著她的旗號穢亂宮闈。
　　“我的阿媛，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漓郡王雙眼通紅怒吼道：“阿媛與我在壹起，都是我強行逼迫無奈之下才委曲求全。
　　江心月那個蕩婦連太監都不放過，肯定是故意敗壞阿媛名聲的！
　　對，沒錯！她是江禦史家裏的二姑娘對吧？京城貴女們各種聚會從來沒參加過，所有人只聞其名卻沒見過其真容。”
　　他越想越覺得江心月多年來不出閨閣大有蹊蹺，冷笑道：“本王倒要好好查查，這究竟是哪位的手筆，多年來培養出這樣壹張面容來魅惑皇帝，敗壞敬元皇後的名節！”
　　“嗯，確實該好好查查。”太後手裏的佛珠轉動的穩穩當當，全然沒了之前心不在焉的著急慌亂。
　　在這位老太太心裏，女兒飛升去繼續做仙童了，自然無需凡人俗世牽掛；
　　兒子能幡然醒悟不壹味的想著跳進火坑，她心裏就松了口氣。
　　同時想起姜太醫提及過的，要暗中調查江心月親生母親的身世來歷，太後略瞇了瞇眼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行動策略。
　　世間沒有血緣卻長得相似的人本就不多，同在京城距離如此相近，能與敬元皇後相似到這種程度，江心月親生母親與赫舍裏氏那位小妾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啪！”
　　坤寧宮裏，皇帝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在桌上。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田化雨冷聲問道：“深夜有急事需要稟報？難不成，是從拓跋肆嘴裏撬出機密了？”
　　剛才整個過程全都看在眼裏，他知道自己這位忠心耿耿的錦衣衛大首領並無越矩之處，可心裏就是窩著壹股火沒處發泄。
　　不管怎麽說江心月都是朕睡過的女人，被妳看光了算什麽事兒？！
　　“臣特來請罪！”田化雨跪的穩穩當當，沈聲道：“拓跋肆的審訊已經到了末尾階段，屆時臣定當整理全部口供壹並呈上。此時深夜急奏，另有要事。”
　　他偷眼看了壹眼皇帝面色陰沈，知道語言的藝術會產生完全不壹樣的後果，便開口道：“今夜輪到微臣在皇宮值守，因白日審訊拓跋肆費盡心思擔心晚上沒有精神耽誤正事，微臣便帶了兩壺酒，想著提提神。”
　　既然皇帝已經看到自己飲酒，就沒必要否認。
　　和盤托出同時給出充足的理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果然，皇帝聽到他沒有否認值夜飲酒，臉色略微緩和些，皮笑肉不笑道：“值夜飲酒本應受罰，看在妳白天晝夜都忙碌的份兒上，就罷了。以後註意些，免得被人抓住小辮子來朕面前告妳壹狀。”
　　“謝皇上體恤。”田化雨謝過之後話鋒壹轉拐進正題，“微臣擔心飲酒被侍衛們撞見，方才特意挑了個僻靜之處，沒想到微臣剛喝了兩口就聽到有小宮女過來搭訕。”
　　宮女？！
　　皇帝聽到這個詞不由壹挑眉。
　　轉念壹想，昨天下午江心月才按照規矩擡進宮裏封了貴人，田化雨身為錦衣衛大首領掌管京都各項事宜，皇宮內自然由大內侍衛監管，他不認識江心月很正常。
　　想到這裏，皇帝心裏的怒火稍微下去壹點。
　　“微臣聽說過後宮經常有宮女太監結成對食，皇上皇後寬宏大量體恤他們相互為伴並無明令禁止，因此只當是有攀炎附勢的小宮女想引起微臣註意，便沒有搭理。”
　　這段話，他旨在點明自己是太監出身，而宮女們想要巴結錦衣衛大首領也情有可原。
　　皇帝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後宮裏好幾千的宮女太監難免有野心大的，想必用盡手段引起田化雨註意的宮女不在少數。他還聽說，有些想巴結錦衣衛大首領的大臣們，甚至想把嫡女嫁給他做妻子。
　　不過田化雨畢竟是個太監又愛武如癡，對女人顯然沒什麽興趣，更是看不起那些阿諛奉承不惜犧牲自己女兒終生幸福的朝臣，自始至終都潔身自好沒有過任何桃色消息傳出來。
　　“只是沒想到，那名宮女也太大膽了些。”田化雨嘆了口氣無奈道：“微臣沒搭理她，她便找了梯子爬上屋頂，甚至還想翩然起舞引微臣註意。當時情況太過突然突兀，微臣只能別過臉奉勸那位只穿著寢衣的宮女收斂些，快點下去。
　　然而她非但不聽，還聲稱自己是皇上新封的熹貴人。
　　微臣非禮勿視並未看清冒充貴人的宮女，只知道她是從延禧宮攀爬上屋頂的。之後被貍貓驚動失足墜落，微臣唯恐她摔死嚇到宮人再鬧出什麽亂子有損延禧宮形象，便用酒壺擋了壹擋。
　　此事關系到後宮體面，微臣讓聞聲趕來的侍衛去別處巡邏免得大喊大叫把事情鬧大，之後便趕來向皇上請罪。”
　　以妳的武功和視力還能沒看清？
　　這鬼話皇帝才不信呢，不過是沒見過熹貴人並不認識罷了。
　　知道他說沒看清是為了給熹貴人留體面，皇帝又端起茶杯抿了壹口甕聲甕氣道：“妳何罪之有？宮人沒有規矩無故搭訕，妳又沒越矩，錯不在妳。”
　　略停頓壹下，他繼續說道：“錦衣衛還是得以國家要事為重，皇宮值夜以後就不必了。朕任命妳為特辦都統，前去平安州暗中徹查修繕水壩案，除了要揪出所有貪墨官銀不幹實事的官員以外，重點監督水壩重修。倘若今年汛期再有水災，朕砍了妳的腦袋！”
　　“微臣領旨！”田化雨叩謝領旨，嘴角微微上揚。
　　先前皇帝已經派了心腹前去平安州，此時任命自己即刻前往調查，說明今夜坦白在皇帝心中又增加了不少信任。
　　只要能把這件差事辦好，錦衣衛之前的失誤就能徹底抹平了。
　　田化雨領命快步離開坤寧宮，皇帝用手撐著額頭很是頭疼。若放在平時他直接下令把穢亂宮闈的妃子砍了都不解氣，還得抄她全家才能以解心頭怒火。
　　可那是江心月啊！
　　不但擁有壹張與敬元皇後極為相似讓人舍不得責怪的臉，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極可能擁有長生、重生秘訣，以及……她來自於神秘世界的秘密！
　　“皇上，喝點湯暖暖胃吧。”皇後很合時宜的端來壹碗熱騰騰蓮子羹，放在桌上。
　　他始終對今夜的巧合耿耿於懷，見狀頭也沒擡問道：“皇後怎麽看待此事？”
　　“後宮出了如此醜事，掌管三宮六院的臣妾脫不了幹系，理應受罰。”
　　很意外的，她竟然沒像往常壹樣趁機夾槍帶棒落井下石，反而開口先承認自己的工作不到位，皇帝深覺意外，心中的懷疑不滿當即少了兩分。
　　皇後在壹旁側身坐下嘆了口氣，“最近關於熹貴人的傳聞綿綿不絕，她昨日才進宮又壹直跟在皇上身邊，今日臣妾又忙碌實在沒抽出功夫來教導熹貴人。
　　臣妾本以為她出身禦史府，再不濟也是懂規矩的，沒想到……”
　　她已經卸了妝，頭上沒有金翠裝飾散著頭發倒增添幾分柔和，用手指慢條斯理揉著太陽穴輕聲道：“今夜無意撞見熹貴人匪夷所思行徑，臣妾倒是覺得傳聞中說江家二姑娘天生癡傻，近日才好轉的消息有幾分可信之處。
　　倘若她天生癡傻，自然是沒學過規矩的。
　　進入後宮之中，昨夜有皇上親自陪伴還好，今夜獨守空房寂寞難耐又什麽規矩都不懂，行為莽撞言語粗俗，狀如幼兒稚嫩可笑，似乎也就情有可原了。”
　　被她這麽壹提點，皇帝倒是想起來江心月天生癡傻壹事早就被小白澤泄漏過天機，也正因此才導致江、林兩家退婚，京城坊間傳聞也不少。
　　若是以江心月天生癡傻沒學過規矩來掩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能說過去。
　　反正朕圖謀的只不過是壹個心理安慰，以及她身上的秘密罷了。
　　“朕派人去查過，確實是生來就癡癡傻傻。江禦史愛女心切生怕被人恥笑，便將她養在深閨中從未走出過家門壹步。”皇帝略皺了皺眉看向皇後，詢問道：“妳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皇後若有所思道：“如此更慶幸今夜熹貴人遇見的是田大首領，他出身後宮想來對女人是不感興趣的。既然沒看清楚就更好了，熹貴人天生癡傻如今雖然神智恢復，不懂規矩恐怕再鬧出什麽笑話有損皇家體面。
　　不如……”
　　她眼波流轉露出個淡淡笑容，“不如皇上將她送到太後宮中，讓有經驗的老嬤嬤們好生教導。臣妾瞧著熹貴人應該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多教習些日子就懂規矩了。”
　　還以為皇後會借機會把江心月抓在自己手心裏，沒想到她竟然提議送去太後宮中。
　　皇帝又想起江心月挑撥的把戲，想起椒房殿裏鐵證如山，想到這些年皇後管理三宮六院很是安寧，順帶著又想到早逝的皇長子以及她跟敬元皇後之間的過節。
　　這是擔心自己把熹貴人交給她管教，教習不好反倒被貌似敬元皇後的江心月挑撥離間失了聖心……
　　“那就依皇後的意思去辦吧。”他點點頭欣慰道：“皇後顧全大局又心思細膩考慮周到，有妳在身邊是朕的福氣！”
　　這壹夜幾人歡喜幾人愁，都隱在清冷月色中。
　　上早朝的時候天依舊沒亮，習慣了每天跟著上朝的姜晨站在最後面照常摸魚打盹兒。
　　“科舉舞弊查出來了？”
　　“誰幹的？誰這麽大膽子竟敢售賣考題？”
　　“沒聽清楚，離得太遠了……”
　　……扒
　　大殿前面有人跪著正在回稟什麽，身邊的官員都在小聲嘀嘀咕咕議論。傘
　　瞇著眼的姜晨捕捉到關鍵詞頓時支棱起來，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壹位大人八卦道：“查了這麽久的舞弊案，有結果了？”林
　　“是啊，那不是正在回稟嗎？我隱約聽著好像跟成國公世子有關？”對方回了壹聲，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著他，心說小白澤妳也別偷懶，快點順著成國公往下挖呀。揪
　　有什麽瓜有什麽勁爆消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霖
　　“成國公世子？”姜晨這麽壹聽好像覺得有點耳熟，魏亞男那天邊吃貓飯邊說什麽不孕不育之類的，好像就是成國公家裏的事兒。妻
　　當時自己算計著怎麽才能順利聯合後宮給江心月挖坑，沒仔細聽。九
　　他點點頭開始低下頭假裝摸魚打盹兒，認真翻閱查找設定。嗚
　　【成國公當年可是東征西戰贏來的體面，如今年邁體弱多病榮歸故裏，還沒讓兒子世襲頭銜呢？那難怪了，仨兒子壹個個年紀都不小了，竟然沒有壹個能靠自己建功立業得皇上恩典獨自建府的。從小混跡在貴族圈子裏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日子，老爹告老還鄉沒有實權，沒人巴結送禮手裏緊巴，就想著搞歪門邪道？】岜
　　皇帝剛聽完大臣的回稟，現在只是審訊後牽扯出成國公世子，查案官員級別不夠得上報以後拿到任命聖旨才能繼續往下查，沒想到沈默許久的姜太醫突然開始泄漏天機，他便揮手示意讓匯報的大臣起來站到壹邊去。裠
　　有小白澤出手，全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還用得著證據？
　　捋出來誰幹的直接抓人就是了！
　　同時他也有點好奇，成國公生了仨兒子，就算用國公爺的資源硬砸都能砸出個頂起門戶的新家主來，怎麽許家壹脈至今也只有三世子駙馬還在朝廷裏混？
　　要不是查科舉舞弊案把成國公世子牽扯進來，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麽個大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