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暗拒

　　此時，綠衣內司西丞院內忽然飄下壹個中年男子。
　　正準備散去，各自歇息的眾人看到了飄然從墻頭落下的中年男子，頓時訝然。
　　忙紛紛抱拳：“見過周司卿。”
　　“見過周司卿。”
　　“見過周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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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壹身灰袍，相貌平平，在人群裏不會惹人註目，好像壹個平平無奇的落魄中年。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綠衣內司西司的司卿，可謂是位高權重，指揮著西司的壹百多俊傑，還有西丞的十幾人。
　　周平川擺擺手：“行了，不必多禮。”
　　李鶯上前，抱拳道：“周司卿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請——！”
　　她瞪壹眼李柱：“還不趕緊奉茶。”
　　“是。”李柱忙答應，跑去沏茶。
　　李鶯道：“周司卿，進屋說吧。”
　　“不必，就在這裏說即可。”周平川擺擺手，隨意說道：“李司丞妳劍法驚人，便幫我壹個小忙吧。”
　　“周司卿請說。”李鶯道。
　　她沒有推脫，知道推脫也是無用，索性直接應下來，顯示坦蕩與忠心。
　　身為西丞的司丞，如果不對西司忠誠，那這個司丞就當到頭了，絕不可能更上壹步的。
　　更上壹層，便要進入東南西北四司。
　　如果沒有司卿的點頭，是斷不可能升上去的，只能在下面苦熬，純粹憑資歷，熬三十年便能進入分司去打雜，甭想再有什麽前途了。
　　他們這些名門俊傑來綠衣內司是為了修行，入世尋找大宗師之路。
　　公門之中好修行，既品嘗權勢的美妙，又提升修為，壹舉兩得。
　　如果壹生無望升官，只能原地踏步，心念無法通達，恐怕也終生無望大宗師了。
　　“殺掉趙光飛。”周平川淡淡道。
　　“趙光飛？”李鶯入鬢的細長眉毛壹挑，輕輕點頭：“南監察司的東丞司丞。”
　　“正是他。”
　　“是。”李鶯肅然點頭。
　　周天懷輕咳壹聲道：“司丞。”
　　李鶯扭頭看他。
　　周平川也淡淡看向周天懷。
　　周天懷道：“司丞，為了防止誤了周司卿的大事，還是別隱瞞妳的傷情吧。”
　　“我的傷不要緊。”李鶯不悅的道：“壹邊去！”
　　周天懷道：“司丞最好別逞強，真要誤了事反而不美。”
　　“妳受傷了？”周平川看向李鶯：“哪壹個能傷得了妳，是南監察司下的手？”
　　“是我自己的緣故。”李鶯搖頭：“不是南監察司。”
　　“練武弄的？”
　　“……是。”李鶯無奈道：“與別人切磋了幾招。”
　　周平川面露奇色：“妳竟然不敵，是哪壹位如此厲害？”
　　他是知道李鶯劍法的，當真是橫絕壹方，劍壓大宗師，是百年難得壹遇的劍道奇才。
　　他覺得整個綠衣內司，真正壓得住她的恐怕寥寥無幾，自己壓不住她。
　　李鶯道：“我這便去殺了趙光飛，他修為尋常，壹劍足矣。”
　　周平川忽然探手，卻被李鶯避開。
　　李鶯不好意思的笑笑：“屬下真不要緊。”
　　“妳跟我還不好意思呢！”周平川哼道：“我都能做妳爺爺了！”
　　李鶯無奈的伸過手去。
　　她羅袖遮住皓腕，周平川隔著袖子搭上她手腕。
　　周平川原本帶著淡淡笑容，想看看是不是李鶯撒謊，借口推拒此事。
　　畢竟此事太過兇險，有可能把她自己陷進去。
　　可壹縷氣息鉆進去之後，便碰到了溫和醇厚綿綿不絕的氣息，臉色隨即壹變。
　　他自己的氣息撞上了這股醇厚溫和氣息後，猛的後撤，沖回自己掌心，猶在身體裏亂躥，好像嚇壞了壹樣。
　　周平川身為分司的司卿，修為堪堪達到了大宗師境，這也是司卿的鐵門檻。
　　他罡氣之中夾雜著精神，所以控制起來格外容易，從沒出現這般失控之相。
　　“噗！”他忽然吐壹口血出來，臉色壹下煞白。
　　李鶯面露擔憂之色。
　　周平川松開她手腕，閉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罡氣，平伏其亂躥之勢，可胸口還是壹陣壹陣煩郁憋悶想吐血。
　　半晌過後，在眾人的驚奇註視之下，他終於勉強平伏了氣息的發瘋亂躥。
　　他慢慢睜開眼。
　　李鶯露出不好意思神色。
　　周平川道：“傷妳的是誰？”
　　“……金剛寺法空大師。”李鶯艱難的吐出這個名字，搖頭道：“是我非要跟他切磋幾招劍法，沒想到法空大師的修為如此之深。”
　　“他竟然也是大宗師？”
　　李鶯點頭。
　　這是瞞不住的。
　　而且她估計，法空是故意展示出大宗師的修為，故意要宣揚出去。
　　先前是低調內斂，現在卻是要宣揚開去，看來時勢與形勢都發生了根本的改變。
　　她不知道法空是練到了抱氣境，比大宗師更高壹層，所以才宣揚出去大宗師。
　　就像他當初是大宗師時，展露出來是宗師，總要差壹層次。
　　“大宗師……”周平川臉色肅然。
　　如此年輕的大宗師。
　　眼前這個李鶯已經是怪物，以宗師之身，壹劍橫壓大宗師，現在又出了壹個怪物，年紀輕輕便已然是大宗師。
　　法空是有神通，難道是神通助他成就的大宗師？
　　想到這裏，他便覺釋然。
　　畢竟神通是無法解釋之事，只能說是天生奇異，不能以常人揣度之。
　　李柱這時才端著托盤，上有茶盞，湊過來殷切的道：“司卿，司丞受傷之後，壹直沒好，反而不斷的加重，不知司卿不能幫忙治好？”
　　“嗯……”周平川沈吟。
　　他自忖是治不好的，壓不住法空的氣息。
　　這法空委實有幾分古怪，自己也是大宗師，遇到他的罡氣竟然如此不堪壹擊，宛如老鼠看到貓壹樣，真要交手，自己絕非法空之敵！
　　想到這裏，他心中凜然。
　　自己壹直對法空並不重視，盡管身負神通，再大的神通也擋不住大宗師的壹掌，這是所有人都相通的想法。
　　可現在才知道，法空也是大宗師，還是更勝自己壹籌的大宗師。
　　有神通的大宗師，敬而遠之為好。
　　“司卿？”李柱遞上茶盞，壹臉催促。
　　李鶯沈聲道：“妳壹邊去！”
　　李柱不服氣的哼壹聲，退後兩步。
　　李鶯抱拳道：“司卿放心，我即使受傷，殺壹個趙光飛還是不在話下的。”
　　周天懷道：“司丞，妳傷勢越來越重，法空大師下手忒狠了，萬壹在跟趙光飛動手的時候，傷勢驟然加重……，誰知道法空大師還有沒有別的詭異手段！”
　　李鶯冷冷道：“凈說胡話，是不是想咒我死！？”
　　周天懷懇切說道：“屬下絕無此意，可是不能不防，畢竟這是大宗師造成的傷，這才多久功夫，司丞妳的傷已經惡化到這般嚴重了。”
　　他現在已經品出味來。
　　為什麽法空要出手打傷少主，恐怕就是為了現在，所以現在要強調受傷，從而避開這壹次周平川的請托。
　　雖然這是壹次難得的表現機會。
　　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她幫壹個忙，那便是欠她壹個人情，如果將來不能還上這人情，對周平川的威信打擊極大。
　　而且明著拒絕周平川，殊為不智。
　　現在是迫不得已，周平川也無話可說。
　　李鶯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所謂過猶不及。
　　再多說便太過刻意了，周平川也不是傻子，壹定聽得出來，那就會對自己有芥蒂，得不償失。
　　周天懷無奈的後退。
　　李鶯道：“司卿，我縱使受傷，對付趙光飛還是沒問題的，何時殺他？現在便動手？”
　　“……算了。”周平川盯著她瑩白瓜子臉看了看，最終搖頭：“甭理他了，妳的傷……”
　　“我現在還不要緊。”李鶯道：“我買了壹瓶神水，現在能撐得住。”
　　“妳跟法空大師的關系不是挺不錯嘛。”周平川道：“怎會下此重手？”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李鶯搖頭：“我們是有交情，可是……”
　　她苦澀的笑笑：“我與他的身份畢竟有別，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是對手。”
　　“那倒也是。”周平川點頭：“行吧，妳好好的養傷，實在不成，就去金剛寺別院，他總不會真要殺妳吧？妳可是我們的司丞！”
　　“是。”李鶯道：“司卿，我還是先去把趙光飛殺了，現在還撐得住。”
　　“行啦，妳就別管了。”周平川搖頭：“殺壹個趙光飛，也不是非要妳去。”
　　“這……”李鶯面露內疚，又有幾分不甘，表現出竭力想在他跟前表現卻又有心無力的不甘。
　　周平川笑了笑：“好好養傷，將來會有機會的。”
　　他飄然而起，掠過墻頭。
　　李鶯無奈的看著他離開的影子，搖搖頭嘆口氣。
　　做戲做全套，不能表露出僥幸與放松，要表現出不甘心來。
　　“司丞……”周天懷暗松壹口氣。
　　李鶯瞪他壹眼。
　　李柱道：“老周說得沒錯吧，司丞，真要是跟趙光飛交手的時候被他所傷，甚至被他所害，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吶。”
　　“凈沒好話！”李鶯擺手：“去忙妳們的，老老實實別亂動。”
　　“是，司丞……”
　　眾人七嘴八舌的應了，壹臉遺憾的紛紛離開，替李鶯惋惜。
　　這麽好的替司卿效力的機會竟然弄沒了，太可惜。
　　待他們都離開，李鶯才松壹口氣。
　　真要聽了周平川的吩咐去殺趙光飛，皇上絕不會放過自己，罪罰難逃，這個司丞當然也就沒了。
　　至於說綠衣內司會不會在事後補償自己，卻是不能抱這個希望，萬壹他們忘了呢？
　　或者，萬壹他們故意裝作忘了呢？
　　周平川為何非要殺死趙光飛？
　　這可能是私人恩怨。
　　或者原本沒恩怨，只是想把自己弄走，讓自己丟了司丞之位。
　　總之，此事透著詭異，怎麽看都是陷阱，能拒絕掉當真是不容易。
　　法空這壹掌太關鍵了。
　　如果是別人，未必能擋得住周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