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常坤此子，斷不可留

　　“席雲玲已死，下壹個就是駐守雲嵐礦場的武嶽。”
　　徐行起身，將散步在此間洞窟的防禦陣旗收回納物袋，消弭了自身氣息後，壹個瞬身，離開了這裏。
　　壹刻也沒耽誤。
　　兵貴神速。
　　離開無量派之前，他定下計劃去刺殺銀環齋的三個修士。
　　分別是武嶽、席雲玲、薛初。
　　這三個人，在銀環齋地位雖高，但與銀環齋的元嬰道君並無直接師承和血緣關系。
　　所以，刺殺這三人，銀環齋即使震怒，元嬰道君趕來親自殺他的幾率還是不高的。
　　簡單來說，席雲玲等人，在銀環齋中，屬於“無權無勢”的那壹種類型。
　　不是二世祖。
　　他們活著的時候，銀環齋會給予相應的地位、待遇。
　　但死了，就是死了。
　　“薛初在外遊歷，難以尋覓到蹤跡，不像席雲玲壹樣，有池陽公主這個錨，能以引蛇出洞的方法，讓其現身……”
　　“其最近壹次出現，是在南越國的海濱。”
　　“所以，現在最易得手的，是武嶽這個鎮守在雲嵐礦場的硬茬子。”
　　徐行壹邊趕路，壹邊觀看武嶽的情報玉簡，心中暗道。
　　銀環齋的雲嵐礦場距離雲京所在的肇州相隔兩州。
　　以他的速度，大概趕路兩日，就能到達。
　　……
　　……
　　四日後。
　　北越國。
　　利州，銀環齋。
　　“昨日雲嵐礦場傳來消息，武師兄遇襲，是壹神秘人出手，命在旦夕……”
　　“而這個時間點，剛好與無量派常坤使用厭勝術殺死席師侄，離開雲京趕往雲嵐礦場所花費的時間吻合……”
　　壹座恢弘的大殿內部，壹個臉色方正的中年修士站在高臺上，看向滿座的同門，面含悲色，沈聲道。
　　不到五天的時間內。
　　銀環齋失去了壹個將要晉級道君的還丹巔峰真人，也將失去壹個道丹七轉的老牌真君。
　　這損失，不可謂不沈重。
　　“邱師兄，難道耗費宗門底蘊，還不能救回武師兄嗎？”
　　殿下，壹個高冠修士出身詢問，目露詫異。
　　昨天宗門在得知雲嵐礦場遇襲，武嶽身受重傷後，門內的江月道君親自出關，趕往營救。
　　門內救治真君的療傷丹藥共有三十六種。
　　甚至還有兩枚，在拍賣會買到的楚國丹鼎派寶丹，可讓真君“起死回生”的“金犀丹”。
　　金犀丹雖重要，但高冠修士不認為門派會吝嗇這幾枚丹藥，而放棄武嶽的性命。
　　畢竟是壹老牌真君。
　　北越國六大派每壹派的真君都不多，少則不滿十人，多則也就十幾人。
　　“沒有用了，武師兄道丹被他劍氣壹劍劈開，丹田裏纏繞著死氣，應是厭勝術……”
　　“回天乏術了。”
　　被稱作邱師兄的銀環齋掌門搖頭，“金犀丹給武師兄用了壹粒，效果有限，常坤的法力不同於無量派任何功法修出的法力，極為頑固，難以祛除。”
　　“那掌門之意？”
　　同座的壹中年美婦開口，目光看向高臺，她隱約在殿後察覺到了壹道氣息。
　　這道氣息遠超真君，如果她沒猜錯，應是門內的道君。
　　此次高層會議，竟連壹直潛修的門內老祖都參與了，那麽可想而知，絕非僅討論武嶽生死那麽簡單。
　　“惠師妹，勿要著急。”
　　銀環齋掌門擺手，示意在場的真君安靜，他頓了頓聲，“無量派的澤聖老祖即將坐化，而無量派又無新道君誕生，這是我銀環齋壹舉消滅無量派，壹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常坤咒殺席師侄，暗殺武師兄，都是為了逼迫我派率先動手，好讓澤聖老祖臨死前，拉我派道君墊背……”
　　說話間，他冷笑數聲，言語都是對無量派行事卑劣的冷嘲熱諷。
　　“所以，最近百年，還請大家暫且忍耐，安心修煉，提高警惕之心，勿要中了無量派的奸計……”
　　“至於常坤，江月道君會親自出關，追殺於他。”
　　銀環齋掌門再道。
　　常坤能力斬武嶽，至少也是道丹後期的實力。
　　而常坤此時，才剛剛凝結道丹不久，不過數十載。
　　讓門內的眾真君暫且忍耐、閉關修煉，只是他壹個委婉的說辭，總不能說在場的諸位，論修為，都不如無量派的壹個新晉道君吧。
　　“江月道君親自追殺，這……莫非有些大材小用了，他區區壹個真君……”
　　“道君追殺真君，萬壹傳出去，豈不是在給無量派揚名，我銀環齋的面子往哪裏去放？”
　　幾個真君聞言，頓時驚愕，壹臉的不可思議。
　　名聲雖然虛無縹緲，但對於壹個門派，也是極為重要。
　　名聲好了。
　　境內的修仙家族才願將自家的仙才送到門派修煉。
　　而與之相反，若名聲差了，這些修仙家族寧願跨境，將門派仙才送往別派修行，也不願送到境內的門派……
　　“些許顏面折損，無須在意。”
　　“常坤此子根基深厚，道丹初期便可逆斬後期，斷不可留！”
　　未等銀環齋掌門出聲，在殿後的江月道君揭開珠簾，走了出來，她聲音冷淡，面無表情道。
　　道君開口。
　　眾修再無異議，口稱“是”後，見禮退下。
　　……
　　……
　　與此同時。
　　在外躲避銀環齋追殺的徐行，也有驚無險的重新回到了無量派，並面見掌門谷成斌。
　　“席雲玲……”
　　“武嶽……”
　　谷成斌看了看徐行刺殺完成的名單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僅是壹個多月，妳就解決了銀環齋的兩個真君？”
　　雖然席雲玲被咒死的時候，還僅是還丹巔峰。
　　但以席雲玲的資質和根基，道丹對其本就不是難事。
　　二十年內，必修成道丹。
　　所以在谷成斌這裏，他仍將席雲玲視作是壹道丹真君。
　　“要是讓常師弟妳多出去幾趟，這銀環齋……恐怕就不戰而滅了。”
　　谷成斌看完玉簡上，徐行所寫的刺殺詳細過程，他搖了搖頭，感慨壹聲道。
　　“掌門師兄說笑了。”
　　“師弟只是出其不意，以有心算無心，所以才能建功。”
　　徐行拱手。
　　壹如既往的謙虛。
　　這次刺殺銀環齋的壹道丹壹還丹，他在無量派這裏，至少是壹大功臣。
　　而且，因為銀環齋的敵對，無量派高層對他，只要稍微有點腦子，都會對他采取懷柔，而不是再壹次的“逼婚”。
　　“也是。”
　　“現在若讓妳再去刺殺銀環齋的修士，恐怕就沒這麽容易得手了。”
　　谷成斌沒反駁徐行的話，順著這句話說了下來。
　　“壹個還丹真人，壹個道丹真君。我算妳兩個道丹……在宗門妳的功勛是二十五萬點。”
　　“殺壹個真君，能得十萬功勛。武嶽多些，是道丹後期，十五萬功勛。”
　　他取出功德簿和朱筆，將徐行此次的建功記錄在冊。
　　“功勛值能在老祖那裏兌換寶物，這是清單，妳看壹下。”
　　“包括妳此次造謠的煙雲石，這份清單上也有。煙雲石的成品凝嬰丹，宗門亦有。”
　　谷成斌從袖中掏出壹枚玉簡，放在桌上，遞給了徐行，輕聲道。
　　“善。”
　　徐行點頭，接過玉簡，查看起了上面所寫的可兌換的宗門資源。
　　這玉簡的清單，似乎是為他這個真君特制，上面的宗門資源，除了壹些凝嬰靈物外，都是壹些真君用的法寶、丹藥、符箓、陣旗等物。
　　沒過多久。
　　他就從玉簡中看到了煙雲石和凝嬰丹這兩個字樣，及其後面所列的功勛值兌換數額。
　　【煙雲石：凝嬰丹主材，壹方價值十二萬功勛值。】
　　【凝嬰丹：結嬰所需丹藥之壹，價值六十三萬功勛值。】
　　“殺了壹個真君，勉強才能兌換壹方煙雲石……”
　　徐行暗自咋舌。
　　武嶽這個銀環齋真君，修為是道丹七轉，殺死後，谷成斌給他的功勛值才是十五萬。
　　但壹方煙雲石的兌換數額，卻已經到了十二萬。
　　“也是，北越國修仙文明略遜於東凰州，元嬰幾乎就是各派戰力的頂點，所以關於凝嬰的靈物，自然水漲船高。”
　　“而東凰州非是，東凰州十大教皆有聖君，每壹教的道君數不勝數……”
　　徐行怔了壹下，隨即釋然。
　　結嬰所需的輔佐靈物，例如人元果、凝嬰丹這些，除了人元果是天材地寶外，凝嬰丹可以人為煉制。
　　在北越國、南越國這邊，凝嬰丹的配方主要是以煙雲石為主材，但在東凰州，卻未必是。
　　凝嬰丹的丹方，不僅有以煙雲石這種丹砂煉制的金石丹，還有用靈草煉制的草藥丹……
　　丹方多，那麽煉制丹藥的成本價就會低上不少。
　　“倘若在東凰州購買凝嬰丹，再來南炎洲販賣，恐怕會賺的盆滿缽滿……”
　　徐行瞬間想到了壹個生財之道。
　　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
　　無它，太過危險。
　　凝嬰丹可是各派的戰略資源，外界罕見出售。
　　他即使小規模出售，不多賣，亦極為矚目。
　　恐怕不出壹日，就會被道君追殺，從而命隕黃泉。
　　“常師弟，清單上靈物……以功勛值去兌換，數額雖大，但這並非是宗門苛待……”
　　谷成斌見徐行看了玉簡後，沈默不語，壹言不發，還誤以為是徐行不滿，於是解釋道：
　　“凝嬰靈物，宗門大概每過七百年，才能湊足壹組。”
　　“此物異常稀缺。”
　　“在別派亦是，幾乎千金不換，也只有對門派做出貢獻後，用功勛值可兌換壹二。”
　　他道。
　　結嬰不論對哪壹修士來說，都是九死壹生，破丹成嬰這壹關，死了不知多少宗門俊傑。
　　所以，各宗各派為了修士安全，壹般是配壹組凝嬰靈物，提高修士的凝嬰成功率。
　　很少見到只得到壹枚凝嬰丹，或者壹種凝嬰靈物，就悍然閉關選擇突破的修士。
　　“不知宗門這七百年內，屬意突破元嬰的人是誰？”
　　徐行放下玉簡，好奇問道。
　　無量派七百年才能湊夠壹組的凝嬰靈物。
　　那麽，言下之意是，每過七百年，無量派將會給壹名真君提供突破大境界的契機。
　　“此人……”
　　谷成斌微微沈吟稍許，“此人在三百七十年前就已經定下，是澤聖壹脈的康閎。”
　　“是他？”
　　徐行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恍然，為什麽在自己道丹境的第壹次模擬中，澤聖老祖選擇了以身死去護住無量派傳承。
　　無量派加上他，如今大概有十四名真君存世。
　　而臨近突破邊緣的道丹境後期的真君，總共有四位。
　　康閎在其中，資質不算突出，根基不算突出，威望亦不算突出，僅是中人之姿，甚至墊底。
　　但偏偏宗門卻要將突破道君的唯壹“希望”交到康閎手上。
　　這昏政只有壹個解釋。
　　是為了照顧澤聖林壹脈。
　　“不過事有變動。”
　　谷成斌看向徐行，眼底略帶期待之色，言道：“如果常師弟願答應愚兄先前的所言，宗門將這壹組凝嬰靈物用到妳身上，不是不可……”
　　按他推測，想要湊足這壹組凝嬰靈物，無量派大概還需要花費大概兩百多年時間。
　　假使徐行同意婚事的話。
　　在上古功法《陰陽參同契》的雙修加持之下，徐行修為增速絕對不慢。
　　到時候，徐行到達道丹後期應是不難。
　　有宗門唯壹的道君老祖為後臺……他此時承諾此事與否，並不重要，金虹老祖定會緊著自己道侶去揮使宗門資源，凝嬰靈物不用看，定是屬於徐行……
　　而澤聖老祖那壹邊，宗門只要答應照顧澤聖林壹脈，暫時讓渡資源，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君子不奪人所好。”
　　“這壹組凝嬰靈物既然是康師兄的，師弟不便奪取……”
　　徐行搖頭，再次推辭了谷成斌的美意。
　　他袒露心聲道：“師弟幼時頗受人冷眼，最不喜歡吃人軟飯，寄人籬下生活。這道君下嫁之事，請勿再提。”
　　有了功勞後。
　　他現在在無量派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宗門外部局勢緊張，而他又是壹尊重要戰力……
　　統戰價值瞬間水漲船高。
　　不可與壹月前的他相提並論。
　　無量派可不會傻到，因為壹項“小事”，而自廢武功。
　　“竟有此事？”
　　谷成斌吃了壹驚，他嘆息道：“既然如此，為兄回頭就對金虹師叔說壹聲，讓她另覓良人……”
　　二人繼續客套了幾句話。
　　徐行提出想兌換壹方煙雲石的打算。
　　“煙雲石？”
　　“唔……現在師兄手頭上沒有，在澤聖師叔那裏，等師兄過去請示後，再給師弟答復。”
　　谷成斌聞言，眉宇壹皺，說道。
　　“師弟這幾日會在滄瀾玉府暫住，閉關半載。”
　　“就靜候師兄佳音了。”
　　徐行聽後也不驚訝，他拱手見禮後，甩袖離開。
　　壹點也沒有拖沓。
　　谷成斌與他壹樣，都是真君，手上沒有煙雲石這等凝嬰資源，並不稀奇。
　　道君們也得防壹手掌門，怕其監守自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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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虹谷。
　　晏欒晴的閉關洞府。
　　“他要煙雲石？”
　　晏欒晴聽到谷成斌的稟報後，粉臉略顯驚訝，“他現在應沒到道丹後期，要煙雲石做什麽？”
　　“雖說在道丹境早點準備凝嬰靈物並不稀奇……”
　　“但他直接開口問妳兌換這煙雲石，應是另有目的。”
　　她柳眉緊鎖，思索道。
　　無量派的凝嬰靈物，澤聖老祖掌管壹部分，她掌管壹部分。
　　恰好，煙雲石在她手上。
　　“依師侄看來，常師弟應是為了試探我和師叔妳……”
　　“看壹個態度。”
　　谷成斌說出自己看法，“假使僅因這壹件婚事不順，我派就對他各種打壓……他之人雖在我無量派，但心就不在了。”
　　君擇臣，臣亦擇主。
　　谷成斌不反感徐行這種試探，相反，認為這是壹種極為聰明的做法。
　　沒直接反目。
　　而是以壹件靈物，巧妙的去試探拒絕婚事後，無量派對此的反映，金虹老祖對此的反應。
　　“有趣……”
　　晏欒晴微點螓首，贊同道：“有資質的人，是他們選擇宗門，而不是宗門選擇他們。”
　　“多謝師叔成全。”
　　谷成斌聞言，心中松了壹口氣，如釋重負，致謝道。
　　既然晏欒晴沒生氣，那麽也就代表其同意了兌換。
　　沒讓他這個掌門難做。
　　“只是可惜……”
　　“這次常師弟外出任務，完成的太順利，沒讓金虹師叔相幫。”
　　“這個婚事算是黃了，只得去外派重新尋覓壹個好的真君了。”
　　谷成斌暗道。
　　他心情復雜至極，徐行實力強大，雖對無量派是好事，但在這壹件事上，卻成了壞事。
　　然而——
　　下壹刻。
　　晏欒晴的壹番話，讓他剛松下的心弦，又緊繃了起來。
　　“不過……這個煙雲石，我親自過去給他。”
　　晏欒晴眼瞼壹擡，透過重重空間阻礙，看向金虹谷的另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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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瀾玉府和晏欒晴的閉關洞府都在金虹谷，兩個洞府相距不到千裏。
　　少傾。
　　晏欒晴玉趾落在了徐行洞府門口，她朝洞門看了幾眼，壹甩雲袖，法力敲響了石門鋪獸銜著的銅環。
　　鐺鐺鐺～
　　敲門聲清脆。
　　洞府大門很快便應聲而開。
　　徐行匆忙走出洞府，對懸浮在半空中的晏欒晴見禮，不敢有絲毫的慢待。
　　金虹老祖的畫像。
　　他在晏家，還是見過的。
　　“常師侄，本座做了什麽錯事，妳三番五次的拒絕我？”
　　晏欒晴微低螓首，俯視地面站著的徐行，臉部沒有絲毫的表情。
　　“弟子與師叔素未謀面，這潑天驚喜落在了弟子的頭上，弟子惶恐，所以多次拒絕。”
　　徐行見此，暗暗叫苦，連忙將臨時打的腹稿念了出來。
　　推脫的有理有據。
　　“妳擡起頭看我，這就不算素未謀面了。”
　　晏欒晴聲音微冷。
　　“是，師叔。”
　　徐行點頭，他壹攏袖袍，整飭了壹番儀容後，這才擡頭看向立於雲間的晏欒晴。
　　皚皚白雲之間，天穹碧藍如鏡，禽鳥於野外飛躍，浪蕩於金虹谷間，頭梳單螺髻，壹襲水綠色窄袖襦裙的晏欒晴靜立在雲頭上，面靨雖未施有絲毫粉黛，但亦似菡萏般清麗，明艷動人。
　　“晏青燕？”
　　徐行從晏欒晴的容貌中，瞧出了在雲京那晏家女修的壹些影子，他壹挑眉宇，頓時明白了不少東西。
　　“妳資質上乘，修為高絕，但來歷莫測……”
　　“之所以無量派對妳久無調查，不曾懷疑。是因為本座對妳有過數次遮掩。”
　　晏欒晴從雲中走出，她腳下似有無形階梯，讓她壹步步向下走落。
　　“如非必要，本座不想求於別派，受別派掣肘。”
　　“妳是最適合的那個人選。”
　　她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