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講義氣

　　“我和大哥、三哥的會面……”
　　“還請屋內的諸位兄弟先行退下。”
　　徐行掃了壹眼屋內的幾個將領，暗暗記在了心裏，然後開口道。
　　剛才從屋子西北角逃出的二十多人，他看似沒記下這些人。實際上，今日前來密謀的將領們，他都有壹份名單。
　　壹份魎不言等人提供的名單。
　　姚當身邊，早就成了篩子，十個人中，有壹半人，都是他的人。
　　壹個優柔寡斷的首領……
　　勢必會被人漸漸拋棄。
　　至於魎不言的投靠，則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過有無魎不言，都不影響大局。他也不甚在意。
　　“徐行？”
　　“妳算什麽，老子要服妳？聽妳的話？”
　　壹個姚當的死忠，拔出隨身攜帶的鋼刀，怒吼道。
　　余下者，也紛紛拔劍。
　　瞬間，門內門外的氛圍，劍拔弩張。
　　“退下……”
　　“妳們都退下！”
　　“我和三弟、四弟親自商談。”
　　姚當癱坐在虎皮椅上，他揉了揉酸漲的眉心，然後擺了擺手，示意場中的眾人退下。
　　真要打，他這壹方只剩不到十人，勢必是送死的下場。
　　有悼天王發話，余下的這些義軍將領，哀嘆壹聲，紛紛放下兵刃，梗著脖子被徐家的親衛營押到了場下。
　　少傾，屋內，只剩下悼天王、坤天王、刑天王三大天王。
　　還有……徐行隨身而帶的十幾名親衛。
　　至於屋外，則是密集如林的徐家陷陣營。
　　“四弟……”
　　“妳想說什麽，盡管開口吧。”
　　姚當面如死灰。
　　還未掀起兵變，他們這壹方就已經事泄，被人團團圍住。他悲哀的不是自己兵敗，而是自己第壹步路都還沒走，就被徐行困死了。
　　這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案幾。
　　壹壺青梅酒。
　　壹個小暖爐。
　　三兄弟各自分案，開始對飲。
　　姚當坐在首座正中，常坤坐在左首，徐行坐在右首。
　　“大哥……”
　　“當今天下眾多反王中，不知妳認為何人當是英雄？”
　　徐行舉起酒盞，問道。
　　他身上攜帶著佩刀，外袍罩著壹項鎖子甲。而姚當、常坤二人皆被卸去了甲胄、兵刃，他無須擔憂二人突然暴起，圍困於他。
　　此外，有十幾名親衛保護，足能給他爭取到逃到屋外的時間。
　　“尚和尚兵多將廣，勢力雄厚，當是英雄？”
　　姚當不知徐行在賣什麽關子，但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配合徐行的話去說。
　　說尚和尚是英雄，只是他隨口壹說。
　　他內心也不認同尚和尚是英雄。
　　若尚和尚真是英雄，旗下第壹謀士公羊儀怎會投靠於他……
　　不，投靠的應當不是他，而是刑天王。
　　若公羊儀真投靠於他，他今日也不會如此被動。
　　思及到這裏，悼天王姚當心中更生悲情。
　　“尚和尚看似雄主，但此人壹不能隱忍，二好虛榮，三無度量，不講義氣……當不得英雄，冢中枯骨罷了。”
　　徐行笑了笑，飲了壹杯青梅酒。
　　見笑尚和尚不當英雄，悼天王和坤天王聞言哈哈大笑，各自亦飲了壹杯酒。
　　尚和尚雖非他們四明山的死對頭，但尚和尚的威名壓在壹眾反王頭上已久。此刻嘲笑尚和尚非英雄，他們亦是與榮有焉。
　　青梅煮酒論英雄。
　　話題已然打開。
　　“我看啊，那孟海公算英雄壹個。”
　　“雖然被咱們算計，可此人善忍，又有謀略，聽說最近孟海公逃竄到了嶺南道，還混的不錯……”
　　坤天王常坤舉例道。
　　“不算，不算……”
　　“孟海公看似有謀略，實則是鼠膽之輩。”
　　姚當擺手。
　　眾人壹壹大談天下英雄豪傑。
　　咕嚕咕嚕……
　　酒水被暖爐徹底煮熱。
　　“那天下這些反王可有機會推翻朝廷，報大哥血恨？”
　　徐行壹轉話題。
　　姚當先是面冷如冰，然後陷入深思。
　　常坤低首不語。
　　他今日之所以配合徐行，不是因為他和徐行更要好。真要他選擇哪壹方的話，他必然會選擇去殺徐行。
　　只不過……姚當兵變事泄，若四弟徐行不寬允，姚當討不了什麽好下場。
　　“行不才……”
　　“願為大哥報仇雪恨。”
　　“若大哥不願意信小弟，那麽大哥可自取本部義軍，再次南下。”
　　“行……願顧及兄弟義氣。”
　　徐行自退壹步，慨然道。
　　這句話壹出，倒是打了個姚當壹個措手不及。
　　刑天王竟然不計前嫌，還要分兵給他，讓他另走？
　　有這等好事？
　　“關西道貧瘠，人多糧少……”
　　“大哥自願離去，是為關西道減輕壓力。”
　　徐行再做保證。
　　固然士紳給義軍捐了不少糧食，但關西道旱災數年，壹直沒有進項。僅靠存糧頂多只能支撐半年。倘若義軍少壹些人，確實能減輕關西道的糧食危機。
　　只不過……話是如此說，他可不認為姚當會出走關西道。
　　姚當性格優柔寡斷，又顧忌聲名……
　　壹旦另走，旁人就會笑他是喪家之犬，被趕了出來。這等罵名，以姚當的心性，可難以承受。而且出了關西道，姚當又能去哪裏？
　　出壺口瀑之時，在他的定計下，姚當得罪了尚和尚。
　　回不到四明山了！
　　“四弟，何必詐我……”
　　“有話直說吧。”
　　姚當面露苦澀，自己給自己倒了壹杯水酒，仰脖痛飲。
　　“好！”
　　“兄弟之間，也不說虛的了。”
　　徐行點頭，“我徐行是不講義氣，偷偷斂權，但身處亂世，倘若徐行不如此，刀兵臨身……之時，再道後悔就晚了。”
　　“逃出天牢的時候，徐行就想過，命運再不由他人做主。”
　　“手中有劍不用，和手中無劍是兩碼事！”
　　這番話壹出，悼天王姚當和坤天王常坤暗暗點頭。
　　出來混，要是真只講義氣，遲早會被人賣。
　　他們和徐行結拜，難道是真的以為徐行義薄雲天，是可交之輩，所以才結拜的嗎？不，徐行重“義”，只是他們與徐行結拜的壹個重要因素，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徐行有經天緯地之才，他們也願與徐行結拜，以義字套牢徐行……
　　誰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們被徐行架空了。
　　“大哥讓出手中權力，退位於我。”
　　“我也不虧待大哥……”
　　“財富，田宅，應有盡有，等攻破朝廷，大哥就是開國親王，爵位與國同休。至於三哥，願意帶兵，就帶兵，不願意的話，和大哥壹起養老也行……”
　　徐行直言不諱道。
　　有機會，他願意做體面壹些。
　　假使姚當不願意體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