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與狼群同行

　　
　　以前得罪過人嗎？於生突然冒出來的壹句話讓小紅帽瞬間有點發懵，過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對方為何會這麼問自己，她皺了皺眉頭：「妳是想說，博物館這件事是個針對我的陷阱？」
　　「別怪我陰謀論啊，這事兒可疑的地方很多，但最可疑的就是為什麼會落在妳身上——還記得裏面的那場『獻祭』嗎？當時要不是我跟胡貍還有艾琳幫妳把那只從影子裏鉆出來的惡狼拖延了壹會，妳就真的失控了，」於生壹臉嚴肅地說道，「而妳之所以要去博物館，之所以會在那個時候踏進白色展廳，就是因為接了個回收藏品的委托，而且是有時間限制的委托，結果現在壹查，這委托是假的……那這『巧合』的可就令人懷疑了。」
　　「制造獻祭事件的是兩個天使教徒，」小紅帽的臉色忽然變得很糟，因為她壹向很忌諱跟那群瘋子有關的事情，「妳的意思是，那群追隨晦暗天使的瘋子專門布了個局來對付我？為什麼啊？這沒道理的……」
　　「所以我問妳有沒有得罪過人。」
　　「……這要怎麼得罪人，才能被那群瘋子盯上？」小紅帽眉頭皺成了疙瘩，「妳是知道的，我從不跟與晦暗天使有關的東西打交道，平常也只從正規渠道接壹些不大不小的委托，而且壹大半委托還是從特勤局接的，『童話』組織的對外交流也很謹慎，我們可能會在靈界偵探這行有競爭對手，但絕對擴大不到『敵人』上。」
　　「那就是另壹個可能性，妳沒得罪過天使教徒，但妳有被天使教徒盯上的『價值』，」於生想了想，「畢竟妳都說了，那是壹幫瘋子，瘋子的行為邏輯跟正常人不壹樣，他們或許覺得妳對他們的『事業』有幫助，就這麼動手了。」
　　小紅帽沒吭聲，似乎正陷入思考和懷疑中。
　　於生也知道自己這壹下子思維發散得有點廣，而且要搞明白天使教徒的動機也不是在這兒尋思就能尋思出來的事情，所以很快他就乾咳兩聲，把話題拉了回來。
　　「咳，還是說說這次委托本身吧。妳現在都掌握到什麼情況了？」
　　「我是和那位委托人直接聯系的，現在想想，因為和對方很熟悉，我這次確實沒有仔細核實委托發包的細節，」小紅帽輕輕呼了口氣，神色認真地說道，「我收到的電子版委托文件上確實是帶著奇物協會的標記和壹次性序列號，但卻不是直接由奇物協會的對接部門發布的，而是委托人用個人帳號轉發給我的——以前我們也這麼幹過，所以這次我就沒有細想。」
　　於生眉頭壹皺：「大組織也會允許這種有漏洞的操作嗎？」
　　「原則上當然不讓，但實際上很難避免，因為年底了，像奇物協會這種大組織，對外包單的截止日期卡的是很緊的，所以每到年底負責外包的人都會想辦法在截止日期前先把單子派出去再說，這樣就能在結算的時候用派單的時間戳來插隊，畢竟大家都有KPI壓力的……」
　　於生：「……竟然是這麼現實的理由嗎？！」
　　小紅帽沈默了兩秒鐘，擡手指著把尾巴耷拉在地上走路的九尾妖狐。
　　「妳家狐貍要把壹條尾巴拖在地上走路不也是出於非常現實的理由嗎？」
　　「……合理，」於生瞬間就跟現實和解了，卻又忍不住靠在沙發上感慨了壹句，「世界是壹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句話的含金量是真高。」
　　他揉了揉眉心，思考了兩三秒，擡起頭：「那這麼說，現在也沒辦法確認最初的委托到底是那個聯絡人個人偽造的，還是奇物協會裏有更高級別的『內應』，在發包之後又刪除了對應的記錄？」
　　小紅帽搖搖頭：「沒辦法確認，但特勤局肯定會在這方面展開調查的，不管怎麼說，這種有漏洞的操作不出事的時候都在臺下，現在真出事了，那就擺上了臺面，必然是從上到下都要被查壹遍的。」
　　「那回頭還得跟特勤局那邊打聽打聽，」於生嘟囔了壹句，接著問道，「那個出事的聯絡人呢？他又是什麼情況，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具體的還不清楚，就只根據我聽到的說法，好像就是從高處摔了下來，不幸地撞到了頭，當場死亡，」小紅帽說道，「我已經聯系好了，今天晚上就去他家壹趟——他壹直是獨居，現在有壹個侄子在那邊處理後事。」
　　「我跟妳壹起去。」於生立刻說道。
　　小紅帽猶疑了壹下，看著他：「妳是想……」
　　「萬壹還能『問』出點什麼呢？」於生表情嚴肅，「就像在博物館裏那次壹樣，雖然我不知道那種『死者交談』的情況都有什麼限制條件，但總歸可以試試運氣。」
　　小紅帽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現在就出發，」於生說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又低頭看了壹眼艾琳，「妳和胡貍在家等著吧，這次我壹個人去就行。」
　　艾琳立刻起身開口：「啊？為什麼？」
　　於生翻了個白眼：「……我們去死者家裏詢問情況，還抱著個洋娃娃妳覺得合適麼？」
　　艾琳頓時呲了呲牙，露出很不滿意的模樣，但最後還是不得不認同了於生的理由，又坐回到沙發上：「那行吧，我在家……那我要用妳電腦打遊戲！」
　　「隨便——但妳必須用自己的帳號，而且不準動我的私人文件！」
　　「知道啦。」安排完小人偶，於生壹扭頭，又看到胡貍正壹臉不放心地站在自己身後：「恩公，真的不需要帶上我嗎？我可以幫忙打架。」
　　於生眼角不由得壹跳，只好又跟胡貍強調了壹遍自己這次是去死者家裏做調查的，用不著打架——跑人家靈堂裏不管是跟死者家屬打起來還是跟死者打起來都挺不合適……
　　小紅帽在旁邊聽著於生跟胡貍的交流壹楞壹楞的，再次對旅社這幫人的精神面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交待給了胡貍冰箱裏有剩飯，餓了就自己先熱熱吃，但註意千萬別把家點了或者拆了之後，於生才終於換上出門的衣服，跟小紅帽壹塊踏出了梧桐路66號。
　　從家門口到街道對面這短短的壹段路，於生回頭看了得有三四次。
　　這讓小紅帽不禁有些疑惑：「這麼不放心的嗎？」
　　「這是第壹次我單獨出門，而把胡貍和艾琳都留在家裏，」於生語氣確實帶著點擔憂，「我甚至擔心回來的時候家都被她們拆了。」
　　「那是九尾妖狐，不是九條尾巴的哈士奇，」小紅帽嘆了口氣，「而且我感覺艾琳挺穩重的啊，頂多就是有時候說話急躁了壹點。」
　　「……真虧妳能給她這麼高的評價——妳要是知道她都幹過啥妳絕對說不出這話來，」於生壹臉感嘆，「旁邊沒人看著她能把自己燉了妳敢信？而且上次還差點把房子點了，第壹個點著的東西甚至是她自己。」
　　小紅帽：「……？」
　　「遲早有壹天，妳會見識到的，」於生擺擺手，「先不談這個了——咱們怎麼走？」
　　原文在看！
　　小紅帽口中的那位「聯絡人」，住在離梧桐路有點距離的另壹片城區裏，那裏更靠近市中心壹點，打車過去也要四十多分鐘。
　　而且那地方於生還沒去過——沒有記錄坐標的地方，他也沒辦法開門直達。
　　於是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小紅帽向於生提出了壹個特殊的邀請。
　　與她的狼群同行。
　　在壹處不引人註意的街巷角落，於生有點不放心地看著眼前那只渾身仿佛由暗影構成的、輪廓起伏不定的巨狼。
　　「說真的……這玩意兒不咬人？」他充滿疑慮地說道，「而且這個真的能帶人嗎？」
　　「當然能帶人，」小紅帽無奈地看著緊張兮兮的於生，更加無奈地感受著影狼傳來的簡單情緒，心情十分復雜地開口，「而且妳還擔心它咬妳？它都在擔心妳咬它！」
　　「這話怎麼說的！」於生壹聽便瞪起眼睛，「我是那種對吃的那麼不講究的人嗎？」
　　小紅帽：「……」
　　壹看這姑娘的反應，再聯想到自己之前還勸著對方吃下了狼外婆的肉，於生終於尷尬起來，便收起了繼續分辯的想法，老老實實地學著小紅帽的樣子騎在狼的身上。
　　「到底行不行啊，妳這狼在抖哎，它是不是馱不了重物？」
　　小紅帽扭頭看了於生壹眼，壹巴掌拍在對方身子下面的狼的腦袋上：「慫貨。」
　　隨後她搖了搖頭，乾脆地直接對狼群下達了命令：「出發。」
　　於生本來正想問該怎麼控制自己正騎著的狼，以及應該怎麼像小紅帽那樣可以在影子之間跳躍轉移，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便驟然感覺眼前壹晃。
　　下壹秒，他眼中的世界變了模樣。
　　色彩化作濃重不壹的黑白，城市中林立的建築化作了只有輪廓的各種剪影，道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影團塊之間壹道道不連續的「橋」，前壹秒他視野中那些正常有序的風景，驟然變得仿佛是倒映在壹片支離破碎的鏡面中——而後，城市卷曲起來，破碎漂浮的建築物變成了這片黑白世界中的立體迷宮，就像錯亂映射的畫卷，所有東西的遠近和大小都在轉瞬間被重組。
　　狼群輕盈地起步，飛入那片光怪陸離的影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