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揭開面紗的世界

　　於生的這個問題讓百裏晴立刻輕輕挑了挑眉毛，雖然這個動作幅度很小。
　　「交界地當然只有壹個，」百裏晴說道，「『世界交匯點』這種東西可不是量產的。」
　　「我說的是『界城』，」於生壹臉嚴肅，「交界地只有壹個，那『界城』呢？這座位於交界地的城市，世界上是不是可能存在另壹座和它相仿的城市？」
　　他頓了頓，看著百裏晴的眼睛，慢慢說道：「很像，但又不那麼像，它們都叫同壹個名字，有壹些重名的地點，但並不像這裏壹樣『非凡』，而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地方……如果這個世界有著數百億光年甚至更寬廣的可觀測尺度，那麼在如此巨大的範圍內，是不是可能存在這樣壹座符合我描述的城市？」
　　不知是不是於生的錯覺，在聽到這些的時候，百裏晴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異樣的嚴肅。
　　這位「局長」沈默了好幾秒鐘，才慎重開口：「關於妳這個『猜想』——我姑且稱為猜想，學者們其實有壹個假設，這個假設是這樣的：
　　「如果整個宇宙的空間尺度和時間尺度是無限的，或至少在統計意義上，在人類可以想像和假設的範圍內是近乎無限的，那麼宇宙中就有可能會出現兩個壹模壹樣或高度相似的地點，兩個參數高度相似的星球，兩座相仿的山峰，甚至……兩段極為相似的歷史，這種『鏡像』出現的概率可能不高，但在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尺度下，絕不為零。」
　　於生思索了壹下，輕輕點頭：「我好像聽過類似的理論……」
　　「那麼我告訴妳這條假設的壹條限制——那是它的非公開部分，」百裏晴說道，「那就是即便假設成立，即便宇宙中任何壹處地點和事件都有可能在無限的時間和空間中存在『鏡像』，也有兩個地方是例外，它們不會存在鏡像。
　　「其壹，是壹顆被稱作『泰拉』的星球，它位於群星深處，離這裏很遠，但和交界地存在壹些隱秘的『連接』。
　　「其二，就是這片交界地。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不會存在第二個『界城』，因為這座城市就是交界地的主要組成部分，而交界地本身……不存在『鏡像』，哪怕宇宙的空間無垠，時間無限，從過去到未來，也只會有這壹個『交界地』，壹個『界城』。」
　　於生微微睜大了眼睛，很長時間沒有開口。
　　「看妳的反應……」百裏晴調整了壹下坐姿，「妳幾乎確定這世界上存在另壹個『界城』——甚至，妳見過它？」
　　於生強行壓下了心中洶湧的思緒，他深深吸了口氣，用手指慢慢敲打著面前的桌子。
　　「是的，我見過它，那是壹座海邊小城，從城市的最南邊到最北邊，開車只需要三十分鐘，那裏沒有什麼『異域』，也沒有特勤局，人們都過著很普通的生活，陽光……陽光總是很好，柔和，不刺眼睛，晚霞也很漂亮……」
　　於生向眼前的女人描述著自己記憶中的那壹幕幕風景。
　　他沒有隱瞞這些，在對方已經知曉梧桐路66號的真相，且其本身就專門負責管理「異域」相關事務的前提下，這位「局長」似乎已經是他現在能接觸到的、最有可能幫得上自己的人了。
　　百裏晴靜靜地聽著這些描述，她那雙缺乏色彩的眼睛似乎永遠能隱藏住她最真實的情緒波動，沒有人可以看出她在聽到這些描述的時候都想到了些什麼，只有在於生說完之後，她才忽然開口：「我可以看看嗎？」
　　於生壹怔：「看？怎麼看？」
　　對面的女人直接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與冰涼的觸感壹同傳來的，還有壹瞬間的恍惚。
　　「這是我的能力——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就向我暫時敞開妳的想像，當然，如果妳不放心，我肯定不會強求。」百裏晴很認真地說道。
　　於生皺了皺眉，迅速權衡壹下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微微閉上眼睛，他在回憶中想像著自己的故鄉，「另壹個界城」的模樣。
　　那座普普通通的海濱小城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而後，他感覺到仿佛有另壹雙眼睛，正在隨著自己的回憶壹同觀看著那些想像中的風景。
　　片刻之後，於生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對面的百裏晴還閉著眼，而在對方身後，那無限延伸出去的咖啡館正在從遠到近地無聲崩塌著，那些整齊排列、無限重復的桌椅被黑暗迅速吞噬，坍塌下去的建築結構就好像落入了不可見的深淵中。
　　於生瞬間壹懵，也不知道眼下這是什麼情況：「哎！這地方塌了！哎醒醒！這……」
　　他剛說到壹半，百裏晴終於睜開了眼睛：「沒關系，只是發動能力的壹點後遺癥。」
　　說話間，遠處那坍塌的建築和桌椅又悄無聲息地回復了原樣。於生頓時有點尷尬，訕訕地笑了兩下：「哦，妳這能力還挺……酷炫的。」
　　百裏晴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揉著額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妳都看見了？」於生見狀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什麼，妳覺得……」
　　「我看到了，確實如妳所講的那樣，壹座……平靜的海濱小城，許多地方又有著這座城市的影子，」百裏晴打斷了於生的話，不知為何，她在開口時有些遲疑，但這種遲疑很快便被掩蓋過去，「我現在相信妳確實是見過這麼壹個『界城』了，但我很好奇，妳為何要執著於這個『地方』？」
　　「因為壹些私人的緣故，我想找到它，」於生嚴肅地說道，「但是按妳的說法……」
　　「理論，終究是理論，」百裏晴搖了搖頭，她的態度突然不像壹開始那樣肯定，而是言語間多了很多轉圜的余地，「事實上我仍然不認為這世界上存在第二個『交界地』，但如果只是某個地方恰好和這座城市有壹點建築和布局上的相仿……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於生有些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真的？」
　　「誰知道呢？」百裏晴呼了口氣，「有學者說過，我們這個宇宙還很年輕，甚至有壹些新的物理規律都還沒來得及誕生——因此關於這個世界的壹切基於人類視角的認知都有可能是錯的，或者是在未來某壹天要被推翻的，我現在倒是相信妳讓我看到的那座『界城』是真實存在了，只不過是……連交界地的檔案中都沒有收錄罷了。」
　　「那如果有壹天妳們找到它了……」
　　「妳會是第壹個知道的。」百裏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
　　於生道了聲謝。
　　但他並沒有太相信，因為直覺上，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在這件事上並沒那麼「真誠」。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來的，但他決定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了。
　　「我還有個問題，」於生迅速轉換了新的話題，「是替我壹個朋友問的。」
　　百裏晴點點頭：「問吧，我今天很有時間。」
　　於生略做思考，組織了壹下語言：「關於『愛麗絲小屋』，妳們特勤局知道這個組織嗎？」
　　「愛麗絲小屋？當然知道，」百裏晴立刻答道，「那些『活人偶』活躍在超凡領域，與我們打過不少交道。」
　　於生心中壹動，感覺自己總算是幫小人偶找到組織了：「妳是說『愛麗絲的人偶們』？這麼說，這個『小屋』也是在特勤局登記在冊的？」
　　「不，妳搞錯了壹件事，」百裏晴卻搖了搖頭，「愛麗絲小屋可不是什麼『在特勤局登記在冊』的——那是壹個位於交界地之外的獨立勢力，盡管她們很低調，但影響力其實並不比特勤局小。」
　　於生：「……？」
　　「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交界地』壹個特殊的地方，自然也不只有『特勤局』壹個大組織，我們只是與異域和實體打交道的諸多官方組織之壹，除我們之外，還有巴摩薩人建立的『巴摩薩隱士會』，來自泰拉的『學院』和『考古協會』，阿爾格萊德人的『占星協會』等等等等，妳剛才提到的『愛麗絲小屋』，也是壹個類似的獨立勢力——她們追隨壹位被稱作『愛麗絲』的古聖靈，是由古聖靈直接賜福的遠古造物，她們活躍的年代……甚至比特勤局還早。」
　　於生：「……」
　　艾琳那家夥的來頭這麼大呢？！敢情小人偶平常不是吹牛啊！
　　於生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表情變化，百裏晴很快便看出了什麼：「我記得，報告中提到妳身邊也有壹位『人偶』？」
　　「沒錯，她叫艾琳，她自稱也是『愛麗絲的人偶們』中的壹員，只是被意外封印了很久。」
　　「但我記得報告裏還提到，她的身高只有這麼高……」
　　百裏晴說著，擡手在桌子旁邊比劃了壹下高度。
　　於生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啊，那這就是另壹個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