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接觸，評估，判斷

　　
　　電梯平穩而無聲地下行，轎廂中顯得很是安靜。
　　百裏晴最先打破了沈默：「關於胡貍的『故鄉』可能位於『外界』壹事，最好誰都不要說。」
　　於生沒有開口，只是用略帶詢問的目光看了對方壹眼。
　　「由於晦暗天使的影響，這個世界的人對『異鄉來客』是極為緊張的，」百裏晴也沒打什麼啞謎，直截了當地說道，「特勤局這樣的官方組織還好，我們可以謹慎且理智地對待這個問題，但另有壹些組織……就不是那麼冷靜了。」
　　於生輕輕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回到那間小房間的時候，艾琳和胡貍還在裏面老老實實地等著。
　　壹見到於生進來，胡貍就立刻高興地端著壹盤蛋糕迎了上來，以壹種仿佛要行刺般的氣勢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於生：「恩公！這個給妳吃，好吃的！」
　　於生差點被這姑娘壹盤子戳倒下，趕緊往後退了半步才站穩當，然後看了壹眼盤子裏的東西，就看到壹塊只有巴掌大的奶油蛋糕被捏得七扭八歪，上面還堆滿了堅果，那料加得顯然超過了正常的量，硬塞上去的堅果眼瞅著甚至比蛋糕體積都大了壹圈。
　　於生扭頭看向百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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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行，」於生只是短暫思考了壹下，便很痛快地點了點頭，「反正那東西在我那放著也是放著，妳們這邊有結論了記得及時通知我就……胡貍！別用尾巴擦嘴！」
　　百裏晴沒說話，顯然並不意外。
　　百裏晴沈默了兩秒鐘。
　　「我安排人送妳們回家。」她忽然說道。
　　「……局長，今年還沒過完呢……」
　　「要進來坐坐不？」於生站在門口，下意識地跟眼前的女局長客氣著，「反正都到家門口了……」
　　「最後實在塞不進去了，我就捏了捏。」
　　於生笑著按了按小人偶的頭發：「參觀完了。」
　　於生笑了笑，就這麼當著百裏晴的面伸手在半空中壹拉，壹扇泛著微光的虛幻大門便憑空開啟，門對面是梧桐路66號的客廳。
　　那雙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我知道，預料中的情況。」
　　電話掛斷，百裏晴隨手把手機扔在桌上，有些疲憊地呼了口氣，靠在椅子上休息著，又微微側著頭，看著那面能夠看到對面實驗室的寬大窗口。
　　話音剛落，虛幻的門扉已然消散，客人們離去了，如此突然又自然而然，仿佛從沒來過。
　　壹縷不易察覺的微笑浮現在她的眼底。
　　在散發出淡藍微光的聚合物屏障表面，不知何時悄然浮現出了壹雙淡漠而褪色的眼睛。
　　電話對面傳來「啪」的壹聲輕響，那是打火機點菸的動靜。
　　「隨妳，」百裏晴說道，然後她頓了頓，又隨口問道，「有看出什麼名堂嗎？雖然這次妳過於莽撞，但不管怎麼說，妳完成了壹次近距離觀察。」
　　「嗯，再見……」
　　於生進來之前還滿腦子的晦暗天使異鄉歸途黑暗童話苦大仇深，這時候看著胡貍溫暖而開心的笑容，瞬間那壹腦門子愁緒就給融化大半，但就是看著手裏的蛋糕面露難色——平心而論他是挺感動的，就是這玩意兒被加工的有點磕磣，而且他覺得看壹眼自己的血糖就已經上來了……
　　神TM葡萄乾，這壹坨東西已經快被她捏成磚了——傻姑娘常識不多，手勁兒倒是挺大！
　　「……我明白了，我相信您那雙眼睛所看見的。那我繼續去盯著監控組了。」
　　「躍遷幹擾器……」
　　「局長，」宋成語氣中有點疲憊，「我得提醒您壹句，他就這麼當您面開門走了還是小事——下次他還能開門過來，這個您才是要有心理準備。」
　　「這啥玩意兒？！」於生錯愕地在那壹坨蛋糕裏扒拉了幾下，從裏面掏出壹塊亮晶晶硬邦邦跟石頭壹般堅硬的物質來，擡頭看著胡貍。
　　於生：「……？」
　　「……他就當著我的面開門走了，甚至都沒有表現出壹點疑惑，我認為他甚至沒有察覺到這裏存在什麼『阻礙』。」
　　宋成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無奈：「也開著呢，今天特意調到了最大功率而且無差別覆蓋，為此樓下的海關辦公室和交通站都受影響臨時關停了。」
　　「以後還亂看嗎？」
　　百裏晴靜靜地站在小房間中，看著那扇虛幻大門消失的位置，過了許久才深深吸了口氣，眼神沈靜下來。
　　「這兩個系統從不停機，這您是知道的。」
　　「好吧……」
　　「年度優秀員工，優秀小組，星級攻堅能手，技術星獎章，通報表揚——如果成了的話。」就在掛斷電話之前，宋成忽然又想起什麼：「啊對了，還有個消息要告訴您，好消息。」
　　「風險是不是大了點？」宋成忍不住問道，「咱們今天把他直接邀請到總部這邊……現在他知道這裏的坐標了。」
　　古怪，違和，抽象——但放在他們幾個身上就順理成章的壹幕。
　　然後牙差點給崩下來半個。
　　「啊，不用，我們自己回去就行，」於生壹邊用紙巾給胡貍擦嘴擦手擦臉擦尾巴，壹邊回頭看了百裏晴壹眼，然後又緊接著補充壹句，「當妳面我就不用手機報備了啊。」
　　「那行，」艾琳隨手扒拉開於生的胳膊，輕車熟路地爬到了後者的肩膀上，又順便問了壹句，「啊，那妳帶過來的那個『鐵疙瘩』呢？還沒結果？就留這了？」
　　胡貍高興地笑著：「是葡萄乾。」
　　「行吧，那我們先走了，謝謝妳的招待，回頭有事聯系，」於生點頭說著，便扛著人偶牽著狐貍轉身走進大門，「拜拜。」
　　「說。」
　　她拿起手機，撥打了壹個號碼，接通之後平靜開口：「監控組那邊情況怎麼樣？」
　　於生甚至覺得自己都看見她嘴裏迸火星子了。
　　「……對，全功率運行。」
　　「吃完咱們就回家吧，」於生說著，掏出張紙擦了擦胡貍耳朵上的奶油，「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
　　「哦。」
　　「技術部門那邊有進展了，攻堅組的研究員成功濾出並且整合了目前為止我們記錄到的『開門』信號特徵，應該很快就能給空間預警系統加上自動過濾和自動標註的功能，」宋成語氣中帶著笑意，「如果那東西能正常運行，以後就輕松了。」
　　略顯機械呆板的聲音則繼續在她腦海中響起：「沒辦法的，妳應該知道，這是我的本能。」
　　於生勉為其難地吃了兩口能咽下去的部分，就把剩下的蛋糕又給了狐貍姑娘，表示自己剛才出去溜達的時候已經吃過零食了現在肚子不餓，但還是非常謝謝這份心意——胡貍也沒多想，高高興興地把蛋糕接過去就吃起來，嚼那塊葡萄磚的時候動靜跟粉碎機似的。
　　百裏晴表情沒壹點變化，只是嘆了口氣。
　　於生：「……？」
　　宋成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正人工跟蹤記錄呢，錯位現象剛剛平息。」「……空間穩定裝置壹直在運作，是嗎？」
　　「還看。」
　　再壹看胡貍，就見她臉上手上都是奶油，連耳朵上都蹭著壹小塊，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能吃到耳朵上的……把腦袋塞蛋糕裏了？狐貍姑娘還在高興地笑著，滿懷期待地看著於生，後者猶豫了壹下，還是接過了那明顯被「加工」過的蛋糕，壹旁的艾琳見狀還解釋呢：「妳就吃吧，傻狐貍專門給妳留的，她說妳愛吃堅果跟葡萄乾，把半罐子小料都給妳懟進去了。」
　　「相信我的判斷，小宋，」百裏晴輕輕呼了口氣，平靜說道，「讓他把特勤局當做『朋友』，好處遠多過那些風險，尤其是在今天與他深入接觸過之後，我更堅定了這份判斷。」
　　百裏晴看著眼前的這壹幕。
　　「好。」
　　百裏晴呆了壹下，但下壹秒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趕緊拿起電話給監控部門發了個通知，然後便帶著古怪的眼神看著於生：「現在……可以了？」
　　「這恐怕需要壹點時間，」百裏晴平靜地說道，「我們要對它的內部和微觀結構做壹些詳細的掃描，這不是壹兩天能完成的。如果妳們放心的話，可以把它留在這裏。」
　　「都『參觀』完了？」艾琳站在桌子上，仰頭看著於生。
　　「走了。」
　　「總部大樓的內部校準系統和空間屏蔽網也開著嗎？」
　　「先這麼定了，」百裏晴淡然說道，「除非有誰真能趁著年底前最後壹個月抓緊拯救了個世界。」
　　「……那人走了？」
　　「他有人性。」那雙眼睛說道。
　　不過畢竟是狐貍姑娘的心意，盛情難卻，再加上旁邊還有個雖然面無表情但總覺得是在看熱鬧的百裏晴，於生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聲謝謝，用叉子扒拉著蛋糕吃了壹口。
　　百裏晴怎麼聽怎麼感覺這話別扭，繃著臉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工作。」
　　「強烈的，真實的人性，不是擬態出來的，」那雙眼睛繼續說著，「而且，他應該不是『實體』，至少不是所謂的梧桐路66號『生成』的實體。」
　　百裏晴的眼神終於有了點變化。
　　「怎麼看出來的？」
　　「他的影子，他投射在靈界的影子，比梧桐路66號還要龐大，與其說是梧桐路66號生成了他，倒不如說……是他為了能夠合理地『存在』於我們這個世界，因而在交界地生成了梧桐路6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