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壹章：舊歷主宰之迷

　　在墓地遇到公司的董事長，這確實不是壹個套近乎的場所。
　　但秦澤還是前來關心了壹下，在他看來，淩傲哲這樣的商業巨鱷，怕是都不見得能記住自己的名字。
　　“淩董，下午好。”
　　淩傲哲楞了壹下，隨即露出笑容：
　　“小秦啊，真是巧，沒想到在公司遇不到妳，卻能在這裏遇到妳！”
　　這話聽著怎麽有點像老板諷刺員工考勤有問題呢？
　　不過秦澤臉皮很厚，壓根不當回事：
　　“啊，您居然記得我？”
　　“當然記得妳，伱可是臨襄市分部的銷冠啊。雖然妳只去過公司兩次，但我對妳印象很深的。”淩傲哲笑著說道。
　　他的笑容很慈祥。這並不是那種老狐貍的假笑。
　　作為壹個商業大咖，他很少流露出如此真誠的笑容。
　　但在這塊墓碑前，他會很坦誠。
　　秦澤收回之前的想法，他現在確信淩傲哲這樣的人，確實該發財。
　　自己這樣的小人物，都能記住，確實不簡單。
　　秦澤切入正題：
　　“我今天來祭拜我的父親，這是您的哪位親人嗎？”
　　淩傲哲倒是不避諱秦澤。
　　他對秦澤有壹種天然的好感。
　　這位淩董很看重運氣好的人，又或者有大氣運的人。
　　他似乎也具備這方面的能力，以至於他對秦澤印象深刻。
　　所以淩傲哲並不覺得生分，甚至覺得，也許自己在這裏遇到秦澤，或者秦澤在這裏遇到自己，本就是運氣好的體現。
　　“哈哈哈，說來妳可能不信……”
　　見秦澤壹臉懵，淩傲哲說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這塊墓裏到底是誰，但我懷疑這是我的女兒，我懷疑她叫淩寒酥。”
　　我懷疑？
　　這個說法讓秦澤有點懵。他還是第壹次聽到。
　　怎麽叫做我懷疑墳墓裏的是我女兒？還能有這麽壹說？
　　秦澤臉上更為困惑。
　　淩傲哲恰好在這裏，格外的有傾述欲望：
　　“小秦，妳覺得，我應該有子嗣嗎？”
　　“當然，您作為壹個大企業的老板，自然得有自己的子嗣。”
　　壹個男人，哪怕是老男人，氣質非凡，有壹種老錢氣質，切運氣不錯，作擁大企業……
　　他可以沒有老婆，但壹定會有孩子。
　　而且，淩傲哲本就是因為女兒才來的臨襄市，至少在眾人眼裏是這樣的。
　　可淩傲哲說道：
　　“但我沒有孩子，我和我老婆，很恩愛的，只是我清楚，我們不會有孩子。”
　　“我老婆幾年前就因為重度抑郁死了，她最後留下的遺言是，我的孩子呢？”
　　“可我們沒有孩子啊，我們哪裏來的孩子？”
　　“她都沒辦法生育，我們怎麽可能會有孩子呢？誒，我只能理解為，她沒有孩子，心裏難受。”
　　秦澤徹底陷入了疑惑裏。
　　沒有孩子，妻子過世，妻子生前不具備生育能力……
　　那麽淩傲哲現在站在這位“寒酥”的墓碑前，懷疑對方是自己的女兒，這算是怎麽壹回事？
　　鬼故事？
　　秦澤直覺不太對。
　　淩傲哲說道：
　　“小秦，我其實經常做壹個夢，夢到我有壹個女兒，她叫淩寒酥。”
　　“這名字明明很陌生，卻又給我壹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夢不見她的容顏只是仿佛覺得……她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她很神秘，經常消失，經常不見好多天，但又總是能安然的回來，然後到我身邊，摟著我撒嬌……”
　　“她不聰明，傻乎乎的，但是丫頭運氣好啊，從小到大，都能化險為夷，仔細想想，她的人生全是壹帆風順的，總是能夠遇到貴人。”
　　“很奇怪吧，我能想起好多和她的日常互動，卻又無法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甚至問過心理醫生。”
　　聽到心理醫生四個字，秦澤差點就想到了馮恩曼。
　　當然，這肯定不是馮恩曼，而是普通的心理醫生。
　　畢竟到現在維持，看起來這位氣運不低的老人家，是壹個非舊歷者。
　　因為如果是舊歷者，那麽所有不好解釋的地方，都可以丟給詭異日歷。
　　顯然，淩傲哲不知道這些：
　　“心理醫生的說法是，我的情況有點像那部科幻巨著裏的主角邏輯，我幻想出了壹個人，只不過我的情況和他的情況有些不同。”
　　“我不是出於文學創作幻想出了這麽個人，而是出於精神上的需要，出於對沒有子女的遺憾。”
　　“哈哈哈哈……我不信這些。”
　　“直到有壹天，我來墓地看我妻子，卻發現了這麽壹塊墓碑墓碑上沒有其他刻字，只是寫著寒酥之墓。”
　　“寒酥兩個字，讓我登時感覺到壹種……牽絆。”
　　“所以我經常會來這裏，看看這塊墓碑。”
　　“小秦，妳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憐？覺得我有某種精神隱患？”
　　秦澤搖頭：
　　“董事長，這事情您能保密麽？”
　　淩傲哲還是第壹次聽到這個回答。
　　“保密？”
　　“是的，我猜我來看我的親人引起了您的壹些共鳴，妳對我有了傾訴欲望，感謝您的信任。”
　　秦澤認真的說道，然後補充道：
　　“但今天的這番話，請您務必保密，我的直覺告訴我，您可能真的有壹個女兒。”
　　淩傲哲楞住。
　　這麽久以來，這是第壹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
　　不是說他有病，不是說他思念過度，也不是說他孤獨……
　　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認可他有壹個女兒。
　　可問題就在於這裏，就連淩傲哲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有壹個女兒。
　　“您喜歡運氣好的人，這個特征是源於您的女兒。”
　　“您自身運氣很好，也許就是您女兒留給您的壹部分饋贈。”
　　“不要忘記她，不要懷疑她，董事長，也許您就是這個世界最後壹個能記得她的人了。”
　　如果這番話被其他人聽到，壹定會覺得——
　　秦澤比淩傲哲病的還嚴重。
　　甚至換個人換個時間說這些話，淩傲哲也許都覺得，小夥子，妳比我更需要心理醫生。
　　但這個人是秦澤，這個人恰好是站在墓地裏。
　　而此時此刻，正是淩傲哲對那個有可能是虛構女兒的人，最為思念的時刻。
　　這個時候，淩傲哲忽然很想接受秦澤這個說法。
　　他真的真的，被這個虛構的女兒折磨了很久。
　　他思念淩寒酥，希望寒酥是真的存在的，但如果真的存在……
　　那麽很多問題，可能都將存在巨大的邏輯矛盾。
　　比如——
　　妻子真的是因為重度抑郁而死麽？
　　如果女兒存在，那麽這個世界，是不是藏著某種超然的力量？
　　比如，自己的好運，並不能用巧合解釋？
　　秦澤說道：
　　“也許您病了，也許我病了，我也思念我的妻子，我也懷疑我最近的生活是不是夢幻。”
　　“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我已經死了，我已經瘋了，壹切都是我的臆想。”
　　這種感覺，淩傲哲也有，此時這位董事長，忽然有了壹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跟那些狗屁心理醫生說不明白！共情，才是最好的拉近距離的行為。
　　“但我也無數次意識到，我還活著，我真實的行走在這個世界上。”
　　“那就不要留下遺憾，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
　　秦澤的開心，便是想著喬薇壹定還活著，壹定還在那個世界等著自己。
　　他也如願以償，見到了喬薇。
　　所以此時，秦澤希望淩傲哲，不要懷疑自己的直覺。
　　天空陰雲密布，但淩傲哲心裏卻很暢快：
　　“其實知道我沒有女兒的人，不多……”
　　“也就我老婆，還有心理醫生。以及今天的妳。”
　　“在外人眼裏，我都有壹個女兒的！我正是因為我女兒才青睞運氣好的人，也是因為我女兒在臨襄市這邊發展，我才選擇了將業務帶到臨襄市。”
　　的確，這也是秦澤最開始疑惑的點。
　　因為外界傳聞，大安人壽的董事長，之前在臨襄市是沒有生意的。
　　就是因為女兒來到臨襄市發展，於是才開始在臨襄市展開生意。
　　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女兒是虛構的。
　　可見，淩傲哲其實真正想做的——
　　不是讓人否定這個女兒的存在，不是讓人告訴他，他病了。
　　而是希望有壹個人說出來，淩寒酥真實存在過。
　　且他也在營造壹種她活過的痕跡。
　　她不是壹個虛幻的記憶，不是壹段執念，不是壹種遺憾，不是壹個人格……
　　她是實實在在的。
　　“她就是活著的，董事長，有壹天世人都相信她是活著的時候，也許她就會回來。”
　　“好！好！好！”
　　淩傲哲壹連說了三聲好。這就是他聽到的最滿意的答案。
　　他也相信，這個叫秦澤的小夥子，不是在拍馬屁。
　　“小秦，我很開心妳今天說的這番話！我真的很開心！妳壹定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聽起來，更像是兩個病得不輕之人的惺惺相惜。
　　秦澤笑了笑，與淩傲哲寒暄了幾句後，告別了淩傲哲。
　　不過臨走的時候，秦澤的“精算映射”能力，發現淩傲哲身上的黑氣，變得濃厚了壹點。
　　淩傲哲頭上的意外率並沒有變高。
　　秦澤微微皺眉，他沒有忽略這壹點。
　　……
　　……
　　四月二十日黃昏時分。臨襄市迎來了壹場暴雨。
　　雨勢猛烈，空氣中水霧彌漫，這雨如果能下個壹天壹夜，臨襄市的排水系統都得癱瘓。
　　臨襄市當地也通過各種氣象軟件，以及短信，給當地居民推送了暴雨紅色預警的消息。
　　秦澤將陽臺裏的銅錢草收走。
　　他給簡壹壹打了壹個電話。
　　“組長，我今天遇到了我的壹個上司，嗯，大安人壽的淩傲哲。他身上有兩點地方不對勁。”
　　“小澤，妳說，恰好我現在有空了。”
　　“是這樣的，組長，我想問妳，假如壹個人，始終記得自己有壹個很重要的人，壹起生活過，能記得很多細節，但卻就是記不起這個人的樣子……”
　　秦澤組織了壹下語言，繼續說道：
　　“不僅是樣子，甚至有時候會自我懷疑，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病了，但這個人的的確確存在過……”
　　“她就像是被世界意誌給抹除了壹樣，在最為重要的人那裏，留下了壹些訊息，卻又難以作為其存在過的支點。”
　　“甚至那個最為重要的人，也不敢百分百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這樣壹個人。”
　　“組長，我說的有點繞，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秦澤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鉆牛角尖。
　　畢竟，淩傲哲存在精神疾病，存在執念，心理醫生是正確的以及今天發生的壹切，可能都是淩傲哲發病說的……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但秦澤還是告訴了簡壹壹。
　　簡壹壹的反應，卻遠比秦澤想的要誇張。
　　“小澤！妳說的是真的？妳說的這個人，存在於商人淩傲哲的腦海裏？”
　　“妳確定嗎？”
　　秦澤沒想到簡壹壹居然是這個反應。
　　“組長，妳的反應有點大啊。我確定，我覺得這個世界既然有超凡力量，也許淩傲哲眼裏那個不存在的人，其實是存在的？”
　　簡壹壹的確難以掩蓋心裏的震驚。
　　秦澤這小子……居然撞到了這麽大的壹條魚？
　　這是什麽？主角體質嗎？
　　簡壹壹平復了壹下心情後說道：
　　“我需要去當面問問淩傲哲。”
　　秦澤問到：
　　“組長，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是啥情況啊？妳的反應似乎太大了點。”
　　簡壹壹猶疑了壹會兒：
　　“抱歉小澤，事關黃金歷手稿的隱秘，我不能告訴妳。我只能告訴妳……”
　　“如果真的有這種仿佛被世界意誌抹去之人的存在……”
　　“那麽這個人的身份，很特殊，找到這個人留下的東西，對於我們解開日歷的謎題，解開舊歷世界的謎題很重要。”
　　“這些人基本上不可能在現實世界留下痕跡。”
　　“但如果，我是說如果，還有某個至親能夠記住他們的話……”
　　“或許能從記憶裏，找到壹些蛛絲馬跡。”
　　秦澤很少見到簡壹壹如此激動。
　　簡壹壹沒辦法解釋，畢竟，他不能對秦澤說——
　　這些人只存在於黃金歷手稿裏，是黃金歷手稿的主角之壹。
　　這些人有壹個共同的代號——
　　舊歷主宰。
　　“這個存在於淩傲哲腦海裏的人，叫什麽名字？與淩傲哲是什麽關系？”
　　“淩寒酥。二人父女關系。”
　　簡壹壹記下了這個名字，很可惜，黃金歷手稿不會提及任何壹個主角的名字。
　　但如果有機會找到這些“主角”們，哪怕機會渺茫，簡壹壹也會嘗試。
　　“組長，如果這個人很重要，那我們最好提供保護措施，因為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秦澤的聲音再次響起：
　　“淩傲哲身上出現了黑氣，這是精算映射能夠看到的壹種能量，代表這個人最近可能會遭遇厄運。”
　　簡壹壹此刻表情很精彩。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命運就是這麽巧合，讓淩傲哲，成了下壹個焦點。
　　或許冥冥之中，有誰在推動著很麽，計劃著什麽。
　　只不過自己目前只能隱隱感覺到那只推動命運的手，卻無法捕捉。
　　簡壹壹有預感，當自己得知淩傲哲的特殊時，那麽其他勢力，也許也在同壹個時間範圍裏，得到了類似的消息。
　　比如——舊歷主宰的痕跡。
　　也因此，他必須感嘆秦澤的“特殊”。
　　這小子才幾周啊……三周不到，接觸到了這等存在？
　　“小澤，妳這是壹名福將，或許妳真的有很大的氣運！難以想象的氣運。”
　　簡壹壹忽然說出了秦澤聽不懂的話。
　　不過秦澤也不計較，只是說道：
　　“我們是不是要保護淩傲哲？”
　　簡壹壹點點頭：
　　“當然，接下來，我們會暗中保護淩傲哲，同時，想辦法從淩傲哲那裏了解壹切。”
　　“淩傲哲和他女兒淩寒酥的事情，所有細節，最好都能挖出來。”
　　“他對妳或許很信任，小澤，這事兒還得妳跟著參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