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難兄難弟

　　吳天德將養了半個多月，傷勢大好。朱靜月和曲非煙口中雖對他頗多刁難，但是照顧他養傷卻也不遺余力。半個月下來，兩個美人兒彼此相處得極為融洽，吳天德整天被二人關懷備至，好吃好喝地養著，又見二女相處越來越親熱，不禁心寬而體胖，怡然而自得。
　　朱靜月原本打算到了福建便逃婚離去，因此私房錢都帶在身上，此時拿出些許銀兩自然不在話下，因此為他購買了許多大補之物，由曲非煙每天變著法兒做給吳天德食用。
　　有吳天德這位行家指點，曲非煙的廚藝大有長進，每每看到吳天德對曲非煙大加贊賞，朱靜月心中不禁有些犯酸，為了取悅郎君，這位從不進廚房的當朝郡主也偷偷向曲非煙學起廚藝來。吳天德心知肚明，也不點破，每每吃到朱靜月烹制的食物都大加贊賞，喜得朱大美人兒又是歡喜又是得意，自覺這呆子倒有些眼光，不枉自己對他這番體貼關懷。
　　田伯光整日無所事事，在吳天德面前鬼魂兒壹般遊來蕩去，可惜在朱靜月、曲非煙二人眼中此人直似恍若無物，如此這般做了十余日社會垃圾、造糞機器，看看吳天德已能下地行走，實在忍耐不住，田伯光便偷偷離開福溪，去城中嫖妓。
　　回來津津有味向吳天德大談自己的風流韻事，聽得吳天德口涎直流。這家夥連日來兩朵鮮花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卻是看得見吃不著，早已心癢難搔，聽田伯光壹談起女人經不禁兩眼放光。田伯光如遇知己，更是講得興致勃勃、眉飛色舞。吳天德正聽得有趣，猛擡頭卻看見兩個俏生生的姑娘已然立在敞開的門口。
　　壹瞧見二女那帶著殺氣的目光，吳天德變臉壹般，刷地收起滿臉淫蕩的笑容，神色壹整，正氣凜然地道：“這些事情也沒什麽好說的，有欲無情……咳咳……終究落了下乘，若是吳某麽……是決不會去光顧的！”
　　田伯光聽了壹呆，卻未看出他的怪異眼神，眼珠兒壹轉，賊兮兮地笑道：“哦……？若是妳麽，當然不稀罕逛青樓妓院，嘿嘿，有這麽兩個天仙般的美人兒整天服侍著妳，還會在意那些庸脂俗粉麽？怎麽樣呀，吳兄，說來聽聽，是大美人兒風騷，還是小美人兒得趣呀？”
　　吳天德聽了，壹副口歪眼斜的表情，幹笑道：“田兄，已經十多天了，不知丁總兵那裏可有消息，我看妳還是去打聽打聽他的消息吧，兄弟這裏麽，不必擔心。妳看我翻身行走都不成問題，身體已經好得多了。”
　　田伯光猶不自覺，嘿嘿奸笑道：“現在可以下地行走了，那前些日子動彈不得，兩個美人兒是怎麽服侍妳的？”他興致勃勃地道：“不知是二十四橋賞明月呢，還是玉人秉燭夜吹簫？”說著重重壹拍大腿，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狂笑不止。
　　吳天德把眼壹閉，嘴裏念念有詞，田伯光正笑得前仰後合，聽得不甚明白，探過頭來仔細壹聽，念的卻是：“死道友，莫死貧道。死道友，莫死貧道……”
　　田伯光怔了怔，後腦勺上刷地升起壹片寒意，正要拔腿逃跑，臀下壹空，那張凳子不知怎麽忽地不見了，頓時壹屁股坐在地上。田伯光雙手撐地，擡起頭來，只見曲非煙彎著腰兒，笑盈盈地看著自己，滿面春風地道：“聽說狗改不了吃屎，可是人家不明白耶，如果這活狗變成死狗，不知會怎麽樣吶？”
　　田伯光壹聲怪叫，兔起鼠竄，鷹撲蛇伏，連滾帶爬地搶出房去，驚得雞也飛狗也叫，壹溜煙兒逃到院外，站在鎮中道路上，炎炎烈日之下，身上的寒毛兒還根根豎著。
　　吳天德壹副乖乖好孩子模樣，望著朱靜月越來越近的那張俏臉，瞧著那甜笑仿佛都能沁出蜜來，忍不住臉皮子壹陣抽動，痙攣地道：“月兒，好老婆，我……我……”
　　朱靜月輕輕俯在他身上，好無辜好純潔地昵聲道：“天哥哥，離開京城幾個月，妳的本事可真是大有長進了。人家可是既不懂什麽叫二十四橋賞明月，又不懂什麽叫做玉人吹簫點蠟燭的，如果服侍得夫君不滿意，妳可要教人家呀。”
　　吳天德聽了心中壹顆大石落地，馬上眉飛色舞地笑道：“月兒最乖了，要說到這些事麽，嘿嘿，為夫還真要好好教教妳，莫看妳比非煙年長幾歲，這些本事兒妳還沒她懂得多呢，哈哈哈哈……啊……！！！”
　　田伯光遠遠聽見吳天德垂死掙紮的叫聲，忍不住打個冷戰，暗叫壹聲佛：壹世人、兩兄弟，真是有難同當啊！
　　夜，已經帶了些暑氣。好在這福溪鎮依山而建，山風徐徐吹過，耳邊傳來潺潺的泉水流淌聲，閃爍的繁星，映襯著銀盤似的明月低低壓在蒼穹下，遍地銀輝傾瀉如水銀。
　　這樣的夜晚，美麗如畫，叫人怎麽舍得入眠？
　　於是田伯光就坐在溪水旁壹塊巖石上，擡頭賞著天上的明月，心中胡思亂想著：不知老吳現在是否也在賞月？只是此月非彼月，老吳非老田呀。
　　田伯光嘿嘿地奸笑兩聲，摸到懷中兩根蠟燭，不禁啼笑皆非，那是曲非煙小丫頭硬塞給他的，說是叫他好好品味壹下秉燭賞月的風雅，雖然手中無簫，不過……旁邊那只蟈蟈扯著嗓子叫得正歡，不是比簫聲更動聽麽？
　　迎著山風，田伯光心想：什麽叫風月？這就是風月了。老子今晚便賞壹晚的風月吧，那房間是無論如何不敢回的。晚飯時明明瞧見曲非煙小丫頭從自己房中出來，還沖著自己詭秘地壹笑，這壹笑好甜，叫見慣美人兒的老田也心中壹跳。這壹笑好恐怖，叫壹向信奉小心無大錯的老田整晚都不敢再回自己的房間。
　　吳天德現在也沒有睡著，想想白天田伯光說的那許多風流事兒，撩撥得他春心大動，此刻正偷偷摸摸地向朱靜月和曲非煙的房間摸進。二人住在自己所住的房間裏間，天熱房門未關，只懸著壹條竹簾而已。
　　小心翼翼地摸到門口，悄悄地將竹簾掀起壹條縫兒，只見裏邊燈火已熄，床上卻傳來竊竊私語聲。吳天德就搞不懂了，明明自己有時要是對兩人中的哪個多表示出壹些喜歡，另壹個就會偷偷地吃醋，可是偏偏有些時候兩人又好似好得蜜裏調油似的。
　　只聽朱靜月道：“非煙妹妹，我們要把天哥看緊些呀，他跟著田伯光都快學壞了。”
　　曲非煙吃吃地笑道：“放心吧，我今天在他房中做了手腳，再好好教訓他壹番，看他還敢不敢和天哥說那些可惡的話。不過……很奇怪呀，那種藥沾在身上奇癢無比，叫人恨不得連皮都抓了下來，等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動靜？”
　　靜了壹會兒，朱靜月忽然道：“非煙妹妹，我也知道那田伯光說的不是好話，不過……妳不許笑我喔，他說的什麽二十四橋賞明月，什麽秉燭吹簫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曲非煙驚訝地道：“呵，靜月姐妳不知道麽？”隨後壹陣嘰嘰喳喳的耳語聲傳來，吳天德聽得心癢癢得，卻壹句也聽不清。
　　只聽見朱靜月嬌吟了壹聲，啐道：“怎麽這許多古怪花樣？哼，壹定是大哥離開京城後和田伯光那小子學的，整天不學好兒，明天妳再好好收拾收拾田伯光，免得他把大哥帶壞了……”隨後戲謔中略帶些醋意地道：“妳是不是……和大哥都試過？要不怎麽弄得這麽明白？”
　　“哎呀，靜月姐，妳好討厭！……”又羞又窘的曲非煙搔起了朱靜月的癢，吃吃地低笑聲中壹陣扭打糾纏，聽得吳天德身上發熱，那剛剛長好的傷口都隱隱發起癢來，讓人恨不得去搔上兩把解癢。
　　只聽曲非煙道：“靜月姐，天哥哥身子漸好，現在看咱們的眼神都有點兒像狼似的，妳說他會不會偷偷跑進來？”吳天德心中壹跳，側起耳朵傾聽。
　　朱靜月哼了壹聲道：“我今天給他換藥，傷口才剛剛長好，都是那個姓田的不幹好事，勾得他胡思亂想。哼，如果他不知愛惜自己的身子，跑進來死皮賴臉地求妳，妳怎麽辦？”
　　曲非煙天真無邪的聲音傳來：“我？天哥哥要我怎樣我便怎樣了呀，還能怎麽辦？”聽得吳天德心中壹暖，還是小丫頭知道疼我，真想把她摟在懷中好好親熱壹番。
　　朱靜月語氣窒了壹窒，氣悶地道：“唉，難怪他特別疼妳，如果是我，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曲非煙吃吃地笑道：“好姐姐，別吃醋啦，如果天哥哥敢來，我就壹把‘黃梁香’撒下去，把他搬到月亮地兒裏去做他的春秋大夢好啦。”
　　兩個越來越像魔女的美人兒興致勃勃，開始喋喋不休討論起如果吳天德冒犯了她們要如何整治他的法子來，聽得吳天德由頭涼到腳，壹腔欲火頓時熄滅，這也太恐怖了，這法子可比睡沙發、跪地板可怕得多了，再讓她們討論下去，估計‘滿清十大酷刑’就要提前問世了。
　　吳天德慌忙回到床上，老老實實躺下，咳了壹聲，拿出壹家之主的派頭喊道：“夜已深啦，早些睡吧，不要講話了！”
　　裏屋裏靜了壹下，壹陣嬌笑聲傳來，許久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