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衡山救美

　　說歸說，朱大美人兒不放人，吳天德怎麽敢走？到底在忽然變成碎嘴婆子的朱靜月又嘮叨了壹天壹夜之後，吳天德才算爬上棗紅馬，揣著兵部公文，掖著錦衣衛的腰牌，踏上南行之路。
　　臨行之際，靜月郡主不便相送，直至吳天德駛出城外，才見朱靜月早在長亭外相候，含淚送他離開，臨行將‘混元氣功’第三卷送給了他，囑他好好修練。
　　吳天德壹路行來，神氣活現，加上留起了胡子，看起來還真蠻威武的。後來小吳同誌發現無論自己住店、逛街，百姓都對自己敬而遠之，不由感嘆大明的百姓擁軍意識太差，到了湖北嘉魚縣，就買了身尋常衣服穿了，將軍裝打了個包袱背在身上。
　　兵部的戡文上沒有註明報到時間，吳天德樂得遊山玩水，又嫌騎不慣馬來，顛得屁股酸疼，幹脆賣了紅馬，有驛站便坐車，沒車時便走路，壹路緩緩而行，倒也其樂無窮。早晚行功更是壹日不輟，功力日漸深厚，漸窺上乘秘奧。
　　這日，行至衡陽縣境內。南嶽衡山群峰巍峨，氣勢磅礴，72峰逶迤800裏，貫穿十余縣，吳天德正行至壹座山中，忽然下起壹場急雨，看見上方有壹個山洞，忙奔將過去，站在洞口避雨。
　　這山中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了壹陣，頓時收住。吳天德擡頭望望天空，陰沈沈的，不知這鬼天氣壹會兒是不是還會變天，可是又怕這春雨下起來不停，阻了路程，小吳安逸慣了，住在山間野洞實在非其所願。
　　正猶豫間，忽見山下壹個黃袍漢子挾了壹個瘦小灰衣人向此處奔來，雨後路滑，那人竟縱躍如飛，如同足不點地。這份輕功，縱是以輕功自傲的吳天德，也自嘆弗如，壹時不知這人是何來路，連忙避向洞中深處。
　　這山洞陰森潮濕，越往深處越是黑暗陰冷，洞穴也更形狹窄。吳天德看看所到之處，光線極暗，想必不會被發現，縱身壹躍，跳到洞壁上懸出的壹方石巖上，蹲下身子向外看。只見黃袍人躍至洞口，氣息悠長，恍若無事，不由暗驚此人功力之精湛。
　　那人三十五六歲年紀，身材頗高，雙目有神，五官英俊，卻帶著些狡獪之氣，右手提了壹柄刀，左臂壹松，脅下夾著的人跌在地上，頭上的灰布帽兒掉落壹旁，竟露出壹個亮亮的光頭。
　　吳天德心中驚奇，不知這二人是何關系。只見黃袍人俯身拍開灰衣人的穴道，灰衣人立即躍起來向洞口跑，只見黃袍人鬼魃般壹閃，已經到了灰衣人前邊，舉刀攔住去路，哈哈笑道：“在我手中，妳還逃得了嗎？”
　　瘦小灰衣人縱身向後壹躍，從長袍中抽出壹柄劍，遙指著舉刀攔路的黃袍人怒道：“妳攔住我做什麽，再不讓開，我這壹劍便要刺傷妳了。”
　　這聲音出口，清脆悅耳，十分的柔和好聽，竟是個少女的聲音。
　　黃袍人哈哈壹笑，眉毛壹挑，帶著絲淫邪之意：“小師父，妳叫什麽名字？放下劍吧，乖乖地聽話，不然壹會兒我的‘劍’便要刺傷妳了，哈哈哈……”
　　吳天德這才知道，那灰衣光頭少女竟是個尼姑，恒山派？這光景好熟，壹瞬間，兩個名字閃過他的心頭，田伯光和儀琳？吳天德激動的差點兒叫出聲來，果然，那聲音嬌脆的小尼姑道：“我叫儀琳，妳拿的明明是刀，為什麽說妳要用劍傷我？妳要奪我的劍麽？”
　　“哈哈……”儀琳的話逗得黃袍人樂不可支：“儀琳？妳這小尼姑說話很是有趣，人又長得這麽漂亮，做尼姑太可惜了，不如陪我田伯光睡睡覺，生個娃娃好了。”
　　吳天德急著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可愛女孩兒長得什麽樣，可惜她壹直背對著自己，瞧不見她模樣，灰色尼袍又很是肥大，連身材也看不見。
　　儀琳有些著惱，舉劍便刺，嘴裏說道：“妳這人說話顛三倒四，好生無禮。”
　　田伯光站在原地，好整以暇，雙腳不動，上身左搖右晃，避過三劍，壹舉手便奪下儀琳手中的長劍，橫舉胸前，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劍尖，卡地壹聲，扳去了壹截，嘿嘿笑道：“小美人兒，我說過妳不是我對手的。”
　　縱身上前，儀琳揮掌便打，奈何拳腳功夫更是不濟，兩只手都被田伯光捉住，將她擁在胸前，輕薄地道：“美人兒，省點力氣，咱們就在這兒洞房花燭吧。”
　　吳天德細看二人出手動作，自忖若是自己也能輕易拿下儀琳，那田伯光的功夫若僅止於此，也未必便是自己對手，身形壹動，便要躍下去英雄救美。
　　忽聽洞外哈哈哈三聲長笑，吳天德壹怔，又穩住了身子，只見田伯光也凝住身形，向洞外大喝：“什麽人？”
　　洞外那人又是哈哈哈三聲大笑，田伯光大怒，伸手點了儀琳穴道，拔刀沖了出去。看他沖出，吳天德忙縱身自巖上躍下，沖過來扶起儀琳，這壹照面，只見這小尼姑皮膚白皙之極，柳眉杏眼，說不盡的柔婉，不禁看得呆了壹呆。
　　儀琳見洞中又出來壹人，也是嚇了壹跳，吳天德定了定神，暗想：洞外引開田伯光的人必是令狐沖無疑了，就算我的武功比不過田伯光，有令狐沖聯手，想必也能殺得他落荒而逃。想到能見到令狐沖，小吳的心中還真有種見到天皇巨星的興奮感。
　　其實，吳天德有些自甘菲薄了。他現在的混元氣功已經練至五重境界，這種極上乘的武學，練至五重境界，威力已經初見端倪。
　　想當年朱元璋行軍藩陽湖，周顛因言語不遜惹怒了他，被朱元璋將他鐵鏈纏身，沈入湖底拖行，周顛笑嘻嘻入水，直拖了兩個時辰才拉上來，周顛竟手舞蹈，神色如常，弄得朱元璋也毫無辦法。
　　建立大明後，朱元璋封了兩位仙人，壹位是武當山開山祖師邋遢道人張三豐，壹位便是這位周顛，說起江湖輩份來，周顛比張三豐還高了半輩，武功之高，連張邋遢也極為推崇。
　　現在的吳天德，江湖經驗比起身經百戰的田伯光那是遠遠不如，若論實際藝業，還在他之上。現在和他交手，縱然不勝，自保也決對不成問題。
　　吳天德看著秀美動人的儀琳，只覺她光光的腦袋看著實在怪異，總覺得這樣壹個花兒般的美人兒，就這樣伴著青燈古佛，參禪打坐，修的什麽虛妄的來世，實在可惜，眼下卻也不容細想，低聲道：“別怕，我來救妳，他點了妳哪裏穴道？”
　　儀琳被他攬在懷中，白凈的臉蛋兒上浮起壹層淡淡的紅暈，低低地道：“點了‘肩貞’‘大椎’，妳是哪位？”
　　吳天德呵呵壹笑，道：“在下吳天德，我先解了妳的穴道……”運氣聚於指尖，看著儀琳發呆，臉上壹陣尷尬。儀琳詫異地望著這個男人，忍不住問道：“吳大哥？”
　　吳天德老臉壹紅，嚅嚅地道：“呃……是哪裏？是不是點‘肩貞’‘大椎’穴就行了？”原來小吳雖然學了最上乘的內家氣功，熟知穴道位置，卻並不會點穴、解穴。
　　儀琳‘噗哧’壹聲笑了出來，馬上覺得這樣笑人家不好，歉然看著吳天德道：“吳大哥，點穴解穴看來簡單，其實指力及體時真氣運行各有訣竅，就算會點穴的人也不壹定能解開別人的獨門點穴法，妳未學過點穴，很難解得開的。”
　　吳天德壹聽不由泄氣，遂道：“那……我先抱妳離開吧，是不是過上壹段時間穴道自然會解開？”
　　儀琳頷首道：“是，過得壹個時辰，穴道就解開了。”
　　吳天德心想：“壹個時辰，那就是兩個小時了，還是先帶她離開吧。既然在這裏遇到他們，看來現在該是衡山劉什麽風的金盆洗手的時候，自己既然到衡陽，回頭不妨讓這小尼姑帶自己去看看。”他前世看許冠傑演的《笑傲江湖》，對午馬演的那位劉什麽風的，和林正英演的曲洋高聲唱著‘笑傲江湖曲’，火海沈舟，十分的激昂，既知道自己正好碰上，不免意動，想去瞧瞧。
　　當下吳天德攔腰將儀琳抱起，儀琳被個男人抱在懷中，紅著臉不說話。吳天德抱著她走出洞口，只見洞口空空蕩蕩，天上陰雲散去，露出滿天彩霞，不知令狐沖將田伯光引去了哪裏，向儀琳問清衡陽縣城的方位，立刻展開身形，飛掠而去。
　　這壹展開身法，速度較之田伯光竟是不遑多讓，儀琳剛剛被人提上山來，自然有所感受，驚奇地望了吳天德壹眼，心中暗想：“原以為他只是粗通武藝，想不到雖然不懂點穴功夫，但是縱掠之速，壹點不弱於那個壞人，氣息悠長，似乎……似乎和師父功力相若呢。”
　　跑出壹裏多地，翻過壹道山嶺，吳天德不由暗叫壹聲：“苦也……”只見前方壹個黃袍人背對自己，扛刀於肩，挺胸大笑：“怎麽樣，令狐小子，這下妳可服氣了麽？華山劍法非我對手，我看妳是條漢子，饒妳壹命，快快去吧。”
　　對面壹個青衣人，看起來二十出頭年紀，生了壹張鵝蛋臉，眉目清秀，衣襟上沾了不少血跡，也不知傷了幾處，此刻拄劍於地，壹手捂著肋下，喘息著道：“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妳擄了恒山派的師妹，我令狐沖不能袖手旁觀。”
　　吳天德立處本有壹株高大的野栗子樹，前方令狐沖緊盯著田伯光，田伯光雖面帶不屑，可對他的劍也不敢大意，壹時都未註意到他。
　　吳天德轉身就要繞開，孰料懷中的儀琳聽了二人的對話，扭頭見令狐沖壹身鮮血，竟叫道：“是華山派的令狐師兄，吳大哥，妳救救他好不好？”她心中認定這吳大哥的功夫不弱於自己師父，自己師父的武功自然是好的，所以吳大哥功夫自然也是好的，竟開口相求。
　　吳天德低頭看見儀琳澄澈的目光，嘆了口氣，在她那樣的目光下，自己哪裏說得出壹個不字，何況令狐沖原本也是自己極為喜歡的人物。
　　將她緩緩放在地上，提著手中的單刀，長吸壹口氣，大踏步走上前去。
　　儀琳開口壹叫，前邊二人都已扭頭看了過來，令狐沖眼中是壹片驚喜，田伯光卻是壹怔，既而大怒，顯然看見到手的美人兒被他搶了出來。
　　吳天德大步走到田伯光身前壹丈開外站定，緩緩抽出鞘中的狹鋒單刀，雙手握定，單刀慢慢舉過頭頂，心中給自己打氣：“我練的好歹是和‘葵花寶典’齊名的武功，決不會連區區壹個田伯光也鬥不過。”這樣想著，緊張的心情漸漸地緩和下來，心情壹穩，氣機運行漸漸流暢，慢慢眼中只剩下壹個田伯光，氣機牢牢將他鎖定。
　　田伯光初見他走上前來，壹句話都不說，舉刀擺了壹個十分古怪的起手勢，不免面露不屑之色，後見他單刀舉起，氣勢漸漸凝重，到後來身形如山停嶽峙，竟然隱隱有壹派宗師風範，心中駭然，立時收起輕敵之心，橫刀胸前，盯著他道：“妳是五嶽劍派的什麽人？想來趟這趟渾水麽？”
　　吳天德哈哈壹笑，心中懼意盡去，豪氣頓生：“令狐老弟，快帶儀琳姑娘離開，今天我要單刀對單刀，鬥壹鬥萬裏獨行田伯光。”
　　田伯光哈哈壹笑，道：“江湖上知道我萬裏獨行的人不少，知道我是快刀的人卻不多，閣下是個有心人呀。”
　　吳天德聽了他的話，心中壹動，忽然想到名聞遐邇的辟邪劍法，說穿了不過就是壹個快字，這田伯光的刀也是壹個快字。練劍千招，不如壹快，自己要怎麽贏他？唯有以快制快！
　　自己本來用懷中的斬骨刀最為趁手，但是那把斬骨刀走的是刁鉆險辣的路數。現在面對有名的快刀，心中沒有把握，不敢兵行險著。自己的內功有極大的名堂，發出氣勁是螺旋勁，將螺旋氣勁註入鋼刀，攪亂田伯光如行雲流水的快刀，再藉強勁的內功只攻不守，亂披風壹陣狂劈，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未必贏不了他。
　　這樣壹想，心中大定，扭頭見令狐沖還在觀望，心想：“奶奶的，記得令狐沖趕儀琳離開時費盡了心思，想不到現在輪到自己來趕他了。”沒好氣地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妳的義氣虛名重要，還是儀琳的名節重要？還不快走？”
　　令狐沖身子壹震，拱手道：“多謝兄臺，小弟受教了……”既已想通，倒也幹脆，走至儀琳身旁，俯身在她身上點了幾下，吳天德偷眼瞄著，見他點了幾下，全無作用，沒奈何只好抱起儀琳離去，心中立刻平衡了些。
　　田伯光眼看令狐沖抱著儀琳離開，卻不攔阻，壹副光棍模樣，望著吳天德的目光卻是厲芒壹閃，殺氣大盛，壹字壹頓地道：“小子，妳死定了，這座山，就是妳的埋骨之地。”
　　吳天德仰天打個哈哈，酷酷地道：“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且看是妳的刀快，還是我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