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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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武侠

他习惯用棋来比喻人生。黑与白就像生和死,纵横十九变幻莫测,步步杀机,一步错,满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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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回(下)

心悦君兮 by 书吧精品

2023-6-17 11:13

“司徒,你等的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
宁静的夏夜,突然就起了雷声。远远的,轰隆隆,在他耳边震动,缠绕不绝。
“不。她就在这里。”
他听到自己放得很轻的声音。很轻,却仍是让那些寻到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情绪微微泄露。
心一紧,他回身,视线穿过昏暗紧紧锁住她的,硬声道:“为了把她找回来,我宁可不要光明!”
西泠大惊,惶恐情绪跨越时间记忆直直袭上心头。
“不要说这种话!”不要光明?他难道忘了什么都看不见是多痛苦的事吗?
“司徒,不要说气话。这根本是两回事!”她沉声相劝。
气话?司徒隐在暗处的眼眸一冷,因她置身之外的理智劝说寒了心。
“泠儿,你可知,得到之后再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得到。”
眼瞳遽缩,她不断以笑容掩藏的情绪,被他冷清清的话语引爆。
司徒黑眸一动,因她激切的神情而有了光亮。
“你以为我愿意忘记吗?你以为,我没有努力去让自己记得吗?我很努力!我……”怒声渐高,却又突然哑了口。
那是她打定主意再不翻看的情绪,若不是被他激怒,她连一个字都不会说……那些关于她有多努力去记得的话,在她如今忘却的差不多的情况下说出来,简直就是笑话!
只是,她的努力可以不被知晓,却不容污蔑!他怎能如此轻易否定她的真心!无论记不记得,她都想要他好好的。他说的那些事,在脑子里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暗影,但她始终牢牢记得,自己喜欢这个人,要这个人好。这是唯一一件她死都不肯忘却的事!
可事实却是……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记不住,还是忘了那么重要的事,还是让他失望了……
得到之后再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得到……她的遗忘,竟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垂落凤眸缓缓移向自己半蜷的手心,十指上的茧,她努力的证据,在眼前一点点的模糊。
她努力过,可她没有办法,她根本阻止不了那些蛊虫……突地一凛,她不能想!一旦回忆起,它们就会卷土重来,彻底将她击溃!
司徒静静看着她在短短片刻间脸色变了数变,最终恢复平淡无波。成拳的双手悄然松开,泛起用力过度后的酸麻。
他哑声道:“泠儿你努力的结果,就是不愿认我,要把我推给别人……”深吸口气,他声音渐复清朗,“我明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心中在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全都是事实。她确实没有认他,也确实说了让他接受别人情意的话……她真的这么做了……真正意识到这点,浓浓的歉疚涌上心头。
闷到发痛的胸口在看到他背过身走开时化为一股迫切的冲动……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双手已经有了动作。
司徒惊愣停步,回头一看,确认了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来自她的双手。
几乎称得上凶狠的力道……
他眼神微变,目不抬,略沉吟,问的小心。
“泠儿还有话要说?”
西泠茫然,她没话要说。只是他的转身,有种一去不回的意味,让她心生恐惧。
“你……去哪里?”
闻言,司徒脸上峭寒渐融。
“我不该走吗?”他淡问,“还是泠儿有秉烛夜谈的兴致?”
西泠猛然清醒!立刻松开双手,垂下的面孔腾起热气。
“司徒晚安。”她说的很快,打发人似的,却迟迟没等到回应。
忍不住疑惑抬头,便直直落入一双等待已久的清眸,而后自那黑亮眸心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张清清楚楚写着情意的脸。
她惊得魂飞魄散。
***  ***  ***
忘了!忘了!她忘了!
十指僵在弦上,久久无法动弹。想不起下一个音,想不起后面的调,她本就少血色的脸一点点的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记得!明明一直在弹奏的!为什么?她不能忘的!绝不能忘的啊……
心一横,她强自镇定,假装记得曲调,狠狠下指。
诡异难听的音律引来了屋外玩耍的小女娃。釉儿推门而入,目及娘亲冷漠到发狂的神色,吓的直奔上前。
“娘!娘!你怎么了?不要吓釉儿啊!娘!”
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用力隔开小娃儿伸过来的阻止双手,继续弹奏。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找不到想要的音,她下手更狠更重,琴弦不堪强硬指力,沉声断裂!
一抹红光在眼前闪过,釉儿大惊,再奔上前!
“娘!你不要弹了!釉儿给你唱歌,娘听我唱歌,不要弹琴了,好不好……”
双手抱住的胳膊大力一挥,小小的身躯被弹飞,跌入一个温热胸怀。
釉儿飞快回头,雾气双眼一亮,一把揪住来人衣襟。
“风倦!风倦!你快阻止娘!不要让她再弹了……”
男子点头,抱起娃儿走到琴台前,平平道:“傅姑娘,不要弹了。”
“风倦!这样是没用的!你这样娘根本连听都听不到呀!”花釉焦急万分,挣扎下地,飞快跑出去找貊乂。貊乂的方法最有效,一记刀手直接把娘敲昏过去。
“徵……羽……宫……不对,不是……”
风倦默默看着神情狂乱的女子毫无章法的一个个音试过来,将琴弦一根根染上殷红血渍。
“傅姑娘,你是要弹那首曲子吗?”那首她跟自己学了琴之后唯一弹奏的曲子。
他的声音与方才一样高低,却意外吸引了西泠的全副注意力。
“你知道怎么弹?”
在她激切的目光下,风倦点了点头,从琴台角落的一叠曲谱中抽出了一张纸。
“这是曲谱,我听姑娘弹的时候记下的。”
西泠一把抢过,喃喃说了好几遍“谢谢你”,便专注低头,从头开始弹奏……
熟悉的调子给了她安心的感觉。每一个音,都在诉说同样的三个字……
不能忘……不能忘……不能忘……
***  ***  ***
自切磋那晚之后,两人之间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还以为在那“深情一抱”之后两人就能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结果竟然会演变成眼下相敬如宾的局面!不懂啊……莫非司徒混蛋那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会吧!司徒虽然迟钝了点,情商不及她一半,但至少懂得如何表达情意吧?不就是一句话一个动作的事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的不懂啊……
公孙翩若躲在一边看着在花园“偶遇”的两人有礼的问候,寒暄,失望的叹了口气。
“翩翩姑姑!你在玩什么?”
左脚突然被抱住,公孙翩若惊讶低头……第一个能不知不觉靠近她并且接触她的,不是什么绝顶高手,竟然是个小娃娃。
不过也是正常,没杀气,她不设防嘛!
弯腰抱起小娃儿,她垮着脸对刚刚认来的小侄女诉苦……
“小油菜,你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千辛万苦给他们制造机会,可不是要这样的结局。”
摸摸那嫩滑的小脸,让正在悲叹的心得到抚慰。
“爹跟娘?”釉儿眨巴着大眼朝花园看了看,笑的再开心不过,“他们很好啊!”
“哪里好?”公孙翩若紫眸一瞪,“你叫一声司徒,我叫一声泠儿,你点一下头,我扯一下嘴巴,然后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这样哪里好了?”
义愤填膺的辩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个应该什么都不大懂的四岁小娃。
而那四岁小娃还非常一本正经的捧着她的脸,说:“翩翩姑姑不用担心,爹娘很恩爱呢!”
瞧见“姑姑”一脸不信的横样,釉儿想了想,想到了更直接有效说服她的方法。
“姑姑不信可以去问爹呀!”她也是这两天跟爹聊天的时候发现的,她告诉了爹一年里面发生在娘身上的事情,然后就看到爹用一种很深沉的表情在发呆,跟风倦思念他妻子时的差不多呢!虽然她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风倦的妻子已经亡故,而娘明明还活的好好地,按理说,爹与风倦不该有一样的表情才对嘛!
“问司徒玥琤?”公孙翩若愣了愣,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立刻放下小娃,“釉儿乖,去找娘,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娘拖走,我有正事跟你爹谈!”
装得很严肃的交代完毕,手掌往小娃儿屁股上一拍,很好心的送了一程。
釉儿不由自主的飞奔出去,还是坚持回头给她一个委屈的鬼脸,差点让她哈哈大笑暴露了行迹。
飞快掩嘴!看到小娃儿乖乖找她吩咐的将小泠儿拉走,确定两人走远了,一时半会不会注意花园动静了,她才整了整衣衫,悠闲自树后踱出。
“咦?司徒!你怎么也在花园?赏花吗?”带着一脸巧遇的惊喜,凑到原地发怔的男子身边。
司徒淡笑看她一眼,没费事提醒她一刻钟前跟他说釉儿在花园等他的人正是她公孙翩若。
这是什么眼神?搞得她好像在算计他一样。就算是算计,她也是为了他好,他该感激的好不好……
紫眸转了转,避开他那双看透一切的清邃深眸。双手抱胸,眉宇蹙起,摆出了一副深沉面容。
虚咳两声,她开门见山,道:“司徒,你还记得去年那溪司徒府凉亭下,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去年,那溪,司徒府,凉亭下。
如果那个能让你重见光明的命定之人出现,却不是你想娶的那个,你会怎么做?
“我记得你当时的回答是,你并没有想娶的人。现在呢?”公孙翩若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司徒瞥她一眼,闲淡迈起离开花园的步伐。
“翩翩,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句不答反问,乱了公孙翩若的阵脚。不过他的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他是什么样的人,七城,哦不,天下谁不知道!
“老好人啊!”她答的理所当然。正因为他是个无趣的老好人,如果她不出马铁定孤老终身,她才会千方百计撮合他与泠儿,否则别人的事再大她都没兴趣管!
司徒闻言笑笑,流连在园中草木上的视线转冷。
“预言与命定,对我而言从来不算什么。”他语调平常,却是头一回将自己藏的最深的心思说出来。对一个外人讲这些,大概也是最后的一次,“自私也好,薄情也罢。那溪的命运,与我无关。我从未打算让任何人任何事左右自己。”
他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黑暗。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光明,也从未有人给他光明,那他又何必为旁人带去光明。一直以来都被人认为是个好人,或许只是因为他习惯用微笑与沉默代替一切。
原本就是这样无悲无喜的一辈子过下去了,他的生命,从未想让任何人涉足。她却出现,打乱他无欲无求的平淡步调。
少女们的喜爱,他自是不陌生。豪放的江湖侠女直言欣赏,温婉的名门小姐暗传倾慕,如此种种,他都应对的游刃有余,总是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彻底婉拒,一次也不曾犹豫。直到对象变成她……
听到卿卿说的那句话时,他震惊的发现自己并非全然无欲无求。
之后面对楚风邢的疑问,他尚未厘清自己心中翻涌的热切冲动是什么。
当她那日在雨中道破他的冷漠之后又拒绝与他同行,他心中的那种惆怅是否就是陷落的征兆?
她说……能看见,还是看见的好。
那一刻,他有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他看不见,所以世间一切对他而言皆是可有可无,他从未真正倾注过感情。所以他能始终置身事外,所以他能始终微笑以对,所以他不曾真正有过悲喜。
没有悲喜,不一定是件坏事。至少在那个时候,他想改变的念头还不是那般强烈。就算迷上了她躺在自己怀中的感觉,就算下定决心为她达成心中所愿,他仍然克制住了涉足她生命的冲动。
那是对他来说过于陌生的世界,他见过太多人在那个世界迷失,错位,狂乱,甚至付出生命,他没有驾驭的把握。而她身边也有太多出色的人物,并且随着她的成长,只会多,不会少。相较之下,他只是个平淡无趣的瞎子。
一张好皮相,一颗好头脑,一身好武艺以及一个老好人的评价,最适合的位子,该是友人。
他曾叹笑着如此定位。
全部的转折,最终的源起,是她填的那句词。
千秋要君一言,愿爱不移若山……
他陷落得彻底。
“司徒?司徒?”
公孙翩若的叫唤让他回神,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你说什么?”隐约听到她说话,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公孙翩若双手叉腰叹了口气。如果谈情说爱的人都会变得这么恍惚迟钝,她宁可这辈子都不识情爱。
“我说,既然你都这么坚决了,为何还不尽快摆平泠儿?”她第三次重复相同的疑问。听司徒的口气,分明是打定主意要美人不要江山了,那怎么还停留在“你好”“再见”的阶段?不过老实说,她还是挺欣慰的,否则还要帮他去愁命定的事,那可绝对是个难啃的硬馍馍。只不过司徒这样的选择,前途依然不明朗呀。一个不好,可是会背上那溪罪人的名号,一世英明尽毁!但反过来说,司徒宁愿做那溪的罪人也不愿放弃小泠儿,这样的情意,她也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司徒这里,那就是……
“这两天,釉儿告诉了我她这一年所经历的事。”
果然听他提到了泠儿!一年经历?四个字太过敏感,让她忘了在意他的回避,直觉想到了另一件大事。
“泠儿真的忘记了?她不爱你了?”掩嘴!她再一次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司徒微微苦笑,“是,也不是。”
转头看到对方捂着嘴不断用眼神发出的疑问,他开了口。
“她以为是,所以做了自以为对的事。我也以为是,所以我也做错了,错的离谱。”他竟然去逼她,竟然去否定她的努力……所以不怪她这两日的回避与疏远,况且她那晚最后的眼神,像是受了严重惊吓,也需要时间平复震惊。
公孙翩若被绕晕了,忍不住开口喝问:“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大步跨出了园门。
没走几步,视线就被不远处长廊中的人影拉走,眼光瞬间柔软了下来。
釉儿的叙述,狂乱的琴声,划破的手指,等等等等……
就算被蛊毒折磨,她还在想尽办法保留对他的记忆。
泠儿,你这般努力,我要怎么做,才能及上你一半……
清眸渐渐覆上冰冷薄光。
那件事,是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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