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求死

　　“教主。”李澄空抱拳壹禮。
　　眼前的紀夢煙是真正的她，而不是壹道投影。
　　這是青蓮駐世經修煉者之間的感應。
　　“恭喜妳了。”紀夢煙如夢如煙的眸子打量著李澄空，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奇。
　　她萬萬沒想到李澄空如此短時間練成了青蓮駐世經，這是歷代以來最短時間了。
　　李澄空微笑點頭。
　　“從此之後，妳便是我青蓮聖教的長老了。”紀夢煙輕輕點頭道：“隨我去聖教總壇看看吧。”
　　“教主……”李澄空沈吟道：“我已經答應助獨孤乾壹臂之力，保他不死。”
　　紀夢煙蹙眉看著他，素淡的臉龐漸漸沈下，籠罩了壹層寒霜。
　　小亭的空氣好像凝固了壹般。
　　李澄空從沒見她如此模樣。
　　從來都是淡淡的，好像對萬事不熒於心，萬物皆是身外之物，不能動其心。
　　自己的這個決定終於觸怒了她。
　　“妳要助獨孤乾？”
　　李澄空輕輕點頭：“已經答應他。”
　　“妳不想做聖教的教主了？”
　　“想。”
　　“那為何做如此愚蠢之事？”紀夢煙冷冷瞪著他，如淵如海的眸子變得冰冷，直冷到骨髓：“原本是先把教主位子傳給妳，再收拾他！”
　　李澄空道：“教主並沒把握殺死獨孤乾吧？”
　　“有。”
　　“教主是不想活了吧？”
　　“……何出此言？”
　　“教主有把握殺獨孤乾，直接殺了便是，又何必把教主之位傳與我？”李澄空搖頭道：“何必不早早動手？……那就是教主有赴死之意。”
　　如果換了自己，有把握殺死仇人，那就毫不猶豫動手，報仇不隔夜。
　　既然她能殺得掉獨孤乾，為何遲遲不動手，還要等自己練成青蓮駐世經，把教主之位傳給自己再動手？
　　先殺掉獨孤乾，再等自己練成青蓮駐世經，然後等三十年時間到了再傳位給自己便是。
　　這才是正常的順序。
　　而她不遵這順序，就是有反常，或者打不過獨孤乾，想同歸於盡，或者能打得過獨孤乾，卻也想同歸於盡。
　　教主之位沒傳下去，所以不能死，壹旦傳下教主之位，就能放心的去死。
　　“妳想得挺多。”紀夢煙冷冷道。
　　李澄空道：“我猜對了吧？”
　　紀夢煙淡淡道：“我是不想活了。”
　　“為何？”李澄空伸手道：“教主，坐下說話吧。”
　　紀夢煙哼道：“妳就不怕我殺了妳？免得妳助獨孤乾壹臂之力。”
　　李澄空道：“我要助獨孤乾，是不想教主妳能報仇，完成心願然後赴死。”
　　他這話壹半真壹半假。
　　不想她能殺掉獨孤乾是真。
　　但不是為了不讓她死，而是不想青蓮聖教墜入深淵。
　　壹旦真殺了獨孤乾，青蓮聖教就成了朝廷的死敵。
　　而且如果不答應獨孤乾，進不去禁宮秘庫，就很難練成青蓮駐世經。
　　“哼！”紀夢煙搖頭。
　　李澄空道：“到底為何非要死呢？”
　　練成了青蓮駐世經，便很難死了，雖然不能永生，但壽命之久怕是很難說清。
　　只要精神不滅，身體也不滅。
　　他原本以為長生可期。
　　但練成青蓮駐世經之後卻已然知道，身體有壽命，精神也是有壽命的。
　　悠長歲月之後，精神會覺得倦怠，覺得無趣，覺得活著就是壹種折磨，不想再活下去了。
　　那就是精神要崩潰之兆，是到了壽命。
　　不過這需要活很久很久之後。
　　紀夢煙遠遠沒到精神崩潰之時，怎就忽然想尋死？
　　“我想盡快去陪大哥。”紀夢煙淡淡道：“不妨告訴妳，我根本不想做什麽教主，只是為了報仇而已，現在能報仇，這個教主也沒必要再當。”
　　“大哥？”
　　“大哥被獨孤乾所殺，此仇不報，我無臉進青蓮妙境見大哥，殺掉獨孤乾我便去青蓮妙境找大哥，不想留在這無趣的世間。”
　　她說話之際，臉色仍舊籠罩了壹層寒霜，龐大的壓力猶在，李澄空卻不在意，越發好奇。
　　他皺眉道：“青蓮妙境？”
　　“教中聖地。”紀夢煙道：“所有死去的教內弟子皆在其中，青蓮不滅，青蓮妙境永存！”
　　“青蓮？”
　　“青蓮是天地共生之物，與天地同生同滅，我們所凝之青蓮不過是它的壹縷氣機而已。”
　　李澄空道：“既然青蓮妙境永存，教主的大哥在妙境內也是不滅的吧？”
　　“自然。”
　　“難道現在教主進不去？”
　　“活人不能進。”
　　“既然教主的大哥永存，那何必急著進去見他。”
　　“晚了的話，大哥說不定已經借青蓮轉世，會忘了我！”
　　李澄空皺眉沈思。
　　“妳不會明白的。”紀夢煙淡淡道：“大哥是為了救我而死，我原本早就該死了的。”
　　李澄空嘆道：“可惜，教主不能如願了，我會阻止教主殺獨孤乾。”
　　“妳先接任了教主再說吧。”紀夢煙冷冷道：“隨我去吧。”
　　“現在就接任教主？”
　　“妳還要拖到什麽時候？”
　　“再等等如何？”李澄空道：“我想再鞏固壹下青蓮駐世經。”
　　“……十天之後！”
　　“好！”
　　紀夢煙冷冷瞪他壹眼，壹晃消失無蹤。
　　李澄空舒壹口氣。
　　紀夢煙的修為果然深厚，勝自己壹籌，她看起來比自己大不多少，也是奇才。
　　李澄空負手站在小亭，看著月光下的湖水。
　　清風徐徐，夜風清涼而濕潤。
　　還真是想不到，紀夢煙卻是個厭世者，活著只是為了報仇，壹旦報了仇就不想再活了。
　　無數世人都在求活，她練了青蓮駐世經能活很久，卻要尋死。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袁紫煙此時端來夜宵，還沒走到湖上他就能聞到香氣，隱隱有口水流出。
　　“老爺，好啦。”袁紫煙笑盈盈將壹碗餛飩端到桌上，放好筷子。
　　李澄空坐下正要吃，忽然擡頭看向天空。
　　壹道流光閃過，然後方敬業出現在小亭裏。
　　李澄空放下筷子抱抱拳：“監主別來無恙？”
　　欽天監監主依舊壹幅老農的模樣，負手打量李澄空幾眼，搖搖頭。
　　李澄空笑道：“這是何意？”
　　“大兇之兆也！”方敬業搖頭晃腦：“大兇之兆也！”
　　李澄空道：“紫煙，還有嗎？”
　　“還有壹碗。”
　　“端來給監主吧。”
　　“是。”
　　袁紫煙看壹眼方敬業，裊裊去了。
　　而方敬業則盯著她的曼妙背影瞧，目光拔不出來。
　　李澄空笑道：“監主動凡心了？”
　　“胡說什麽呢！”方敬業頓時沒好氣的道：“妳這丫環竟然也是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