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玉妃

　　汪若愚神情自若，卻暗自搖頭。
　　如果被旁人看到了，不知道會刺激成什麽樣子。
　　涅槃境困住了無數的武林高手，多少人壹輩子困頓於此，拼命的突破，最終還是心灰意懶。
　　五十歲之前如果不能突破，便不可能再突破，五十知天命便是如此了。
　　李澄空卻如履平地，毫無阻礙。
　　“罷了，隨妳罷。”汪若愚搖搖頭：“不過妳成了宗師，在孝陵更呆不住吧？”
　　李澄空微笑：“秦掌司都呆得住，我為何呆不住？”
　　“他——？”汪若愚撇嘴：“他是心灰意冷，避世於此。”
　　“避世？”李澄空忙問。
　　“他也是命苦，”汪若愚道：“他夫人難產早逝，與兒子相依為命，又是當爹又是當媽二十載，兒子最終卻橫死。”
　　李澄空恍然，怪不得他對宋無極如此痛恨。
　　汪若愚道：“妳這個宗師難道也要在這裏呆壹輩子？”
　　李澄空笑了笑：“看機緣罷。”
　　“妳呀……”汪若愚不再多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兩天之後，李澄空在神秀湖邊看到壹個標記，很淡很難被註意到。
　　他第二天傍晚進了曉晨城，沿暗記來到壹座福來酒樓，坐到二樓窗邊的壹張方桌旁。
　　方桌對面坐壹中年男子，圓胖臉、錦袍、白胖手指戴壹枚碧玉扳指，溫潤清透。
　　他仿佛壹個富家翁，笑瞇瞇的道：“李澄空，我是潘虎，幸會。”
　　他將玉扳指摘下來遞給李澄空。
　　李澄空接過來打量壹眼，還給他，是四陽弟子。
　　李澄空微笑道：“幸會。”
　　兩人寒暄數句，喝了壹杯酒，開始說正事。
　　“妳可是見過清溟公主了？”
　　李澄空頷首。
　　“清溟公主見過汪若愚吧？”
　　“見過。”
　　“說了什麽？”
　　“問壹些他近況，再沒什麽了。”
　　“那有別的什麽消息嗎？”
　　“……清溟公主畢竟只是壹個不得寵愛的公主，難道還有什麽打探的價值？”
　　“再不受寵她也是公主啊。”潘虎笑呵呵的道：“嘴裏不經意說出來的話，有可能便是重大消息。”
　　李澄空搖搖頭。
　　“臨來的時候，常長老讓我捎壹句話，說妳練的太快，最好壓壹壓。”潘虎溫聲道：“有時候太快了也不是好事，沒有足夠的沈澱，後繼無力。”
　　李澄空點頭。
　　潘虎開始說壹些教中的趣事，哪個鬧了笑話，哪個身亡，哪個升官。
　　李澄空順著扯了壹番，兩人分別。
　　出了酒樓，他漫步於大街上，穿梭於來來往往行人中，避開不時撞過來的頑皮孩童，對於紫陽教越發好奇。
　　紫陽教弟子真是五花八門，不僅有太監，三教九流皆具，偏偏紫陽教還沒什麽名氣，旁人甚至都沒聽說過。
　　目前來看，紫陽教對自己不但不苛刻反而很寬松。
　　教了自己紫陽神功之後，仿佛忘了他，這還是第壹次有紫陽教的人過來找自己。
　　……
　　神京明玉宮
　　明玉宮是壹座白玉砌成的龐大宮殿，所見之處皆玉石，玉床玉桌玉凳，甚至茶盞都是玉的。
　　潔白無瑕，清幽寧靜。
　　獨孤漱溟雪白羅衫，坐在榻沿緊握住壹個中年女子的手。
　　中年女子正仰躺在玉榻上，錦衾遮住身子，臉頰赤紅，臉龐皮膚焦黃如塗碘酒。
　　臉上還有壹塊壹塊指甲蓋大小的黑斑。
　　吐出的氣息隱隱有溫泉的硫磺氣息。
　　但能看得出這中年女子原本的相貌絕美，五官精致柔和，被皮膚破壞了美麗。
　　“娘……”獨孤漱溟輕輕說道：“好些了嗎？”
　　中年女子睜開眼睛，眼中布滿血絲，露出疲憊笑容：“溟兒妳來了。”
　　“好些了嗎？”
　　“娘這身子，也就這樣。”
　　“娘妳會好起來的。”獨孤漱溟神色堅決。
　　中年女子笑笑，焦黃帶黑斑的皮膚仍難掩溫柔如水的氣質。
　　她咳嗽兩聲，疲憊的閉上眼睛，又沈睡過去。
　　獨孤漱溟輕輕起身，挑開珠簾到了外面，數個明麗的宮女在靜侯。
　　宮女們前頭是壹個須眉皆白老太監與壹個絳袍的蒼老官員。
　　獨孤漱溟伸伸手，示意出去說話。
　　老太監與蒼老官員出了大殿，來到白玉臺階下。
　　“陳太醫，沒別的辦法了？”獨孤漱溟蹙眉：“不管什麽辦法！”
　　蒼老如松的陳秉征撫髯嘆息：“玉妃娘娘的赤陽真火越來越厲害，藥石難入，老臣只能以伏邪九針強行壓制，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壹位修煉至寒心法的宗師，徹底壓制甚至驅除真火。”
　　獨孤漱溟沈默。
　　修煉至寒心法的宗師能找的都找遍了，可這赤陽真火太厲害，天下間能壓得住的只有三位宗師，可這三位宗師都位高權重，不可能壹直留在神京替娘壓制真火。
　　歸根到底，還是娘的地位不夠，如果換成皇後，這三位宗師絕不會推辭，甚至主動請纓。
　　她冷冷道：“再無他法？”
　　陳秉征低頭露出慚愧神色：“老臣才疏學淺，恕無能為力。”
　　獨孤漱溟冷冷盯著他，壹言不發。
　　陳秉征低頭躬身。
　　沈默著的獨孤漱溟給他莫大的壓力。
　　清溟公主脾氣不好，又是純孝之人，這般情形下壹定火冒三丈，說不得壹腔怒氣便撒到自己身上。
　　“殿下，先讓陳大人回去歇著吧。”壹直沈默著的蒼老太監柔聲說道。
　　他相貌憨厚，身形中等，聲音不低不高，溫和醇厚，隱隱透著磁性，極為悅耳。
　　“嗯，有勞陳大人妳了。”獨孤漱溟收回冷冽目光，抱壹下拳。
　　“老臣告退。”陳秉征抱拳退出。
　　獨孤漱溟負手站在白玉臺階下，舉頭望向天空明月。
　　壹輪皓月如玉盤，緩慢旋轉，散發柔和清輝，令明玉宮變得更清冷。
　　周圍萬簌俱寂，她的心卻亂如壹團麻。
　　老太監柔聲道：“殿下，憂心愁慮於事無補，娘娘看到妳如此，會擔心的。”
　　獨孤漱溟轉身便走，站在回廊上的蕭梅影與蕭妙雪忙跟上。
　　獨孤漱溟道：“不用跟著我。”
　　“小姐，去哪兒呀。”蕭妙雪忙問。
　　“找父皇！”獨孤漱溟這句話說完，已然從明玉宮的院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