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新生，二更

　　付巧言也是頭胎, 自己毫無經驗, 想著也是早點去產房好, 便同意了榮錦棠的安排。
　　要去產房，就得先沐浴更衣, 打理得幹凈利索才能進。
　　暖室裏壹直備著熱水，她也隨時都可以洗。
　　只這個澡洗的很費勁。
　　榮錦棠怕她大冷天凍著，非要親自跟在壹邊守著她。
　　如今付巧言的肚子很大，她自己看著怪，就不想叫他瞧見。
　　肚子上青青紅紅什麽顏色都有，乍壹看還有些嚇人呢。
　　榮錦棠正在更衣，轉頭就看她還穿著裏衣坐在那不動，就微微皺眉：“晴畫, 怎麽伺候的。”
　　晴畫也著急，卻只能壹聲不吭跪在邊上。
　　付巧言就偷偷瞧他, 見他似乎也沒多生氣，就小聲道：“陛下先出去吧。”
　　榮錦棠脫衣服的手頓了頓，過來坐她邊上：“怎麽還扭捏起來了？”
　　他笑著摸了摸她肚子, 在她臉上親壹下：“趁妳現在不難受，先沐浴，乖。”
　　付巧言猶豫片刻, 還是低聲道：“不好看。”
　　“看什麽？”榮錦棠沒聽清。
　　付巧言擡起頭，表情很掙紮，卻還是道：“肚子不好看，五顏六色的, 形狀還奇怪。”
　　榮錦棠心裏壹軟，摟著她帶入懷中：“朕又不是沒瞧過，上月還陪妳沐浴過呢，妳忘了？”
　　付巧言搖了搖頭。
　　倒是沒忘，可時隔壹個月，她現在突然就不想叫他看了。
　　在他面前她壹直都是漂漂亮亮的，什麽時候這麽醜過。
　　“太醜了，不想給陛下看。”付巧言低著頭說。
　　“最近朕也瘦了，”榮錦棠牽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宸妃娘娘是不是嫌棄朕了？”
　　付巧言偏過頭看他，見他含笑看著自己，臉上滿滿都是篤定和溫柔，心裏的那點糾結莫名就放下了。
　　“妳先出去吧。”榮錦棠把晴畫趕了出去，親自幫付巧言除去裏衣。
　　她身上確實有許多變化，原來可愛的壹對小兔兒和纖細的腰都不見了，如今胸前倒是沈甸甸的，瞧著就很誘人。
　　榮錦棠頓了頓，低頭在她心口親了壹下：“其實也挺好的。”
　　付巧言起先沒明白，後來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臉上煩起紅來：“陛下！”
　　榮錦棠扶著她慢慢起身，叫她坐到特制的矮浴桶裏，幫她洗頭：“明日寶寶就要生了，我們不如給起個小名？”
　　他聲音沈穩，帶著滿滿笑意，付巧言也跟著放松下來，不再那麽緊繃。
　　“我也不知道要起什麽好，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也是。”榮錦棠動作輕柔，給她把頭發仔仔細細洗了幹凈，又用棉布包裹起來。
　　等伺候完她，他才進了浴桶，摟著她靠在自己身上。
　　明明比自己矮，現在都快跟自己壹樣重了。
　　她身上現在是兩個人，是最叫人掛念的重量。
　　榮錦棠伸手摸了摸她肚子上那些青紫顏色，低頭在她臉上輕柔地親吻著：“囡囡，妳辛苦了。”
　　熬了這麽多日夜，能有他這壹句也是值得的。
　　“也不能說是辛苦，只是很期待他的到來。”付巧言靠在他肩頭，握住他的手。
　　“陛下，無論妳做什麽決定，我跟寶寶都支持妳。”她輕聲道。
　　榮錦棠楞住了。
　　付巧言擡頭沖他笑，語氣堅定：“真的，國家大事不能兒戲，我懂得。”
　　榮錦棠只覺得心頭火熱，仿佛有什麽哽在他喉嚨裏，叫他說不出話。
　　“巧言。”榮錦棠喚她名字。
　　付巧言輕輕撫著肚子，叫寶寶乖壹些現在不要鬧，繼續道：“明天我們都會平平安安的。”
　　“咱們大越也會順順利利。”
　　這話是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
　　還不滿二十的小姑娘，她如何能不害怕呢？
　　榮錦棠緊緊握著她的手，還是什麽都沒說。
　　有些話，他不說，她心裏也懂。
　　等沐浴完，付巧言整個人都輕松不少，她穿上柔軟舒適的裏衣，還笑著跟榮錦棠道：“寶寶似乎又不急了，晚上能睡好覺。”
　　榮錦棠叫她等在暖室，把頭發幹透才能走，自己則跟晴畫安排：“衣裳要多備，明日叫前頭的水房單獨供景玉宮，熱水壹刻都不能少，火房需要有景玉宮的人盯著，不能出差錯。”
　　晴畫壹壹記下。
　　兩位主子現在看起來很淡定，最緊張的人換成她了。
　　榮錦棠想了半天，交代了壹籮筐的安排，最後才說：“乾元宮的小廚房也已經開始準備，明早要讓妳娘娘用好早膳。”
　　小廚房現在就在給付巧言燉煮人參鴿子湯，務必叫她明早能用上。
　　付巧言壹聽這個，突然覺得有些餓了，不過再壹會兒也要天亮，沒必要再折騰。
　　“行了，這些早就安排過，陛下不用再操心，還有甄姑姑盯著呢。”
　　那倒也是，甄姑姑這樣宮裏老人，壹點錯都不會出。
　　榮錦棠這才放心，見兩人頭發都幹了，才叫晴畫給付巧言披上厚厚的大氅，頭上再戴上暖帽，整個人嚴嚴實實裹成壹個球。
　　付巧言哭笑不得讓他折騰，卻還是甘之如飴。
　　等兩個人進了產房，壹下就聞到草木灰的味道。只現在宮中早就不用落草這樣的方式生產，也會在角落裏放壹點為求平安。
　　產床上已經換好了幹凈的被褥，水盆帕子已經俱全，甚至桌上還擺了個藥盒，專門放應急的藥物。
　　付巧言先坐到產床上，榮錦棠看了壹眼另壹邊她要坐月子睡的暖炕，還是叫宮人擡了壹張矮榻進來。
　　“朕就在這陪妳壹會兒，早上用完早膳在出去。”他這樣說道。
　　付巧言躺在床上側著臉看他，昏暗的宮燈下，他面容英俊銳利，已經是個大男人了。
　　“陛下真好。”
　　榮錦棠沖她笑笑，坐在床邊幫她蓋好被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乖，睡吧。”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他哄了兩句，她就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付巧言用完早膳之後，就又開始陣痛。
　　這壹回榮錦棠也沒不理智非要待在產房裏，而是等在外面正廳，來回踱步。
　　寧城趕了回來，同他稟報早朝已經安排停朝，又道：“昨日陳鵬飛連夜密查，娘娘這無問題。”
　　榮錦棠這回徹底放心下來。
　　付巧言不是個特別嬌氣的人，壹開始產房裏還不算太亂，等到日上中天，她才斷斷續續開始呻吟。
　　算算時候，已經過去壹個時辰了。
　　榮錦棠也實在淡定不了，他不停在正廳裏轉悠，陪在邊上的淑太貴妃就勸他：“陛下坐壹會兒，擾得我頭暈。”
　　黃芪也道：“陛下無需太過煩憂，李大人家中世代專攻兒科婦科，很有經驗。”
　　她再有經驗，巧言也疼啊。
　　榮錦棠眉毛都要寧程麻花，壹聲不吭繼續在那轉悠。
　　得，壹句話都沒聽進去。
　　淑太貴妃還真不知道他會這樣，從小到大都沒見他這麽慌亂過，這壹個時辰了，他壹口水都沒喝，也不知道個累。
　　不過既然要做父親，就讓他這麽折騰壹回吧。
　　淑太貴妃喝了口茶，聽著產房裏的動靜，估摸著午膳前就差不多了。
　　這娃娃真省心，知道心疼母親，不可勁折騰她。
　　榮錦棠雖然自己在外面慌亂，可也知道不能進去打擾，就壹直沒拍門叫喊嚇唬人。可不喊出來他又著急，只好自己跟自己較勁，非得轉暈自己不可。
　　不壹會兒李文燕出來壹趟，對他道：“娘娘產道開得快，胎位很正，只要到了時候壹準能順產，娘娘剛吃壹碗參湯，有了些力氣。”
　　有她這個保證，榮錦棠這才略松了松，坐回椅子上不言不語盯著緊閉的房門看。
　　產房裏，付巧言這會兒渾身都是汗。
　　晴畫給她擦汗，明棋伺候她喝湯，李文燕和甄姑姑在壹邊守著，就怕出任何事。
　　產娘又看了看付巧言的情況，轉身問李文燕：“李大人，娘娘情況差不多了。”
　　李文燕過來瞧了瞧，又診了脈，便問付巧言：“娘娘若是還有力氣，咱們使使勁，就這壹回了。”
　　付巧言點點頭，她嘴唇都白了，泛著青色。
　　李文燕跟她說：“陛下壹直等在外面沒有離開。”
　　付巧言壹口咬住軟帕：“來吧。”
　　仿佛用盡她所有力氣，那仿佛碾碎身體壹般的疼痛席卷她全身，付巧言實在咬不住口裏的帕子，軟軟地哀叫著。
　　“好疼，好疼。”
　　確實很疼。
　　她這麽能吃苦的人，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榮錦棠在外面簡直心如刀割。
　　淑太貴妃見他那樣子不由也著急，就道：“妳快去跟巧言說句話，叫她好過些。”
　　榮錦棠這才撲到門邊，終於喊了出來：“巧言乖，妳最厲害。”
　　付巧言流著眼淚笑。
　　她壹仰頭，再次用力，只聽產娘驚呼道：“娘娘再用力，瞧見頭了。”
　　付巧言咬著牙，最後嘶吼壹聲，終於軟軟躺回床上。
　　伴隨著巨大的疼痛而來的，還有孩子洪亮的哭聲。
　　那聲音真有力氣。
　　付巧言只覺得鼻尖滿滿都是血味，她累得不行，身體仿佛碾碎了，壹動都不能動。
　　產娘趕緊忙碌起來，壹個去伺候小殿下，壹個給付巧言清理身體。
　　李文燕湊到付巧言邊上，見她已經閉上眼睛，便笑著說：“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壹滴淚滑落枕邊，付巧言終於沈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