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摸魚

　　現在站在工作間裏的肖克，看上去更像是壹個因為長期不見陽光而皮膚慘白的宅男。
　　唯壹的區別大概是這個宅男實在太老了，老到讓人不敢相信他居然還能這麽時髦。
　　趙玄環顧了壹下這個肖克第壹天來就布置好的工作間，搖搖頭道：“我不意外，我只是奇怪，妳好像什麽都考慮好了？”
　　“給妳二十年的事件，妳也會把每件事都考慮清楚。”肖克說，“孩子們已經在等待了，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趙玄微諷道：“妳會因為別人而去做某些事嗎？”
　　正在考慮什麽的肖克盯著趙玄，反問道：“在紐約，我沒給妳機會胡鬧嗎？”
　　趙玄頓時無言以對。
　　“趙傳誌現在也在這裏，妳是想讓他回去，還是繼續跟妳母親團聚？”肖克又問道，“選擇權在妳，這是妳第壹個帶我出來的獎勵。”
　　趙玄苦笑著搖了搖頭。
　　“兩個人現在都不太肯見我，又都不肯走，隨便他們吧。”
　　肖克點了下頭，他並不在乎這兩個累贅，事實上這壹對夫妻也從來沒有拖累過自己。
　　“接下來要做什麽？”趙玄問肖克，“妳不會讓大衛幫妳毀滅世界吧？”
　　肖克看了壹眼正在窗口目不斜視盯著電腦屏幕的大衛，搖搖頭道：“如果我拿到了美國總統的那個按鈕，大概也不會讓他按下去。”
　　“妳自己按？”
　　“我會殺了美國總統的所有親人，殺壹個問他壹次要不要按，全世界直播。”
　　“…………”趙玄哆嗦了壹下，感慨道，“妳真是個變態，但這個主意我覺得不錯。”
　　壹直沒出聲的大衛打斷兩人道：“妳們不會實現這個願望的，美國總統如果被妳們劫持，大概會選擇自殺。”
　　肖克對著大衛笑了笑，那笑容有點滲人，以前什麽都不怕的大衛立刻不再與肖克對視。
　　“那麽現在說說吧，妳打算怎麽做？”趙玄看著屏幕上的紅點，知道那是目前CIA的搜捕範圍，肖克有美國情報部門內部的眼線吐露給他，做了定向監測之後簡直是高枕無憂。
　　肖克看著趙玄，反問道：“妳希望我有個什麽樣的計劃？”
　　“我只是知道妳的大概想法嘛。”趙玄嗲了壹下，壹臉嫵媚地看著肖克說，“說起來，咱們現在的生活和我之前過的也沒有什麽區別。出了妳搞壞了美國人的信用卡系統，咱們比以前更有錢了。”
　　肖克平靜地說：“有了錢，難道不是好事嗎？”
　　“錢總要用來做點事。”趙玄正色道，“我現在太閑了，找點事給我做吧。”
　　肖克盯著趙玄看了幾秒鐘，然後才說道：“妳覺得現在還有什麽是人類沒能完全掌握的？”
　　趙玄心中壹動，知道這是肖克打算跟自己說點幹貨了，表情也凝重起來，認真想了壹下說：“人類征服了陸地，征服了海洋，也征服了天空，現在要征服的應該是宇宙。”
　　聽到趙玄的回答，肖克露出滿意笑容，點點頭道：“妳說的沒錯，人類太渺小了，自以為征服了這個世界。看到浩瀚宇宙，才發下自己連個屁都不算。”
　　不知道為什麽，趙玄覺得肖克在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像比平時更激動，她覺得肖克的情緒好像沒平時控制得那麽好。
　　“征服宇宙是人類的終極夢想，可惜永遠無法實現。”趙玄感慨道，“對人類來說，時間和空間的盡頭都太遙遠，不是區區人類能掌握的。”
　　“所以人類只能從最近的領域開始。”肖克說，“近衛軌道，衛星，登月和火星。這些計劃看上去壹個比壹個偉大，實際上屁都是不是。”
　　趙玄知道這個男人掌握了美國軍方幾乎所有秘密，所以她沒有接話，等著肖克繼續說下去。
　　“太空殖民是人類的必經之路，但在這之前他們先要搞定近衛軌道上的壹切。”肖克看了壹眼已經在專心聽自己和趙玄說話的大衛說，“近衛軌道是最近幾十年內各國爭鬥的最重要領域。掌握了近衛軌道，基本上就等於掌握了向太空廉價傳送物資和太空建設的基礎。”
　　聽到肖克這段話，大衛的眼睛已經開始發光了。
　　這當中沒有任何壹個人比他更了解肖克這段話有多少含金量，大衛知道肖克這是真的懂得各國的需求。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太空競賽以來，所有的國家都進入了壹個空前的誤區——它們把人送到再遠的太空，也不等於宇宙航天技術可以創造更多價值。從別的星球上獲取能源和礦石的想法都太遙遠了，真正有價值的是近衛星軌道附近的建設。如果人類能夠完成從地面到近衛軌道的直接聯系，整個太空領域的探索都將被改寫。
　　有這壹層眼光的人都集中在軍方高層，想當年正是太空競賽將蘇聯拖入了無盡的深淵。現在肖克這個被關押了二十年的人用幾乎是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出來，大衛覺得自己簡直白活了。
　　“那麽妳能做什麽呢？”趙玄沒大衛那麽脆弱，她還是壹針見血地反問道。
　　肖克對著趙玄笑了壹下，他很少笑，以至於笑容有些僵硬，讓趙玄看了都覺得有些可怕。
　　“早知道妳會壹直追問我這個問題，妳們都是。”肖克看了壹眼正已經壹直盯著自己的大衛，又面朝趙玄，平靜地說道，“如果我只能搞出金融混亂這種小事，對妳們來說我不過是個放大版的恐怖分子而已，其實跟之前那些小醜沒有任何本質的區別對嗎？”
　　趙玄抱著肩膀沒說話，她迎著肖克的目光沒有回避，反倒是旁邊的大衛不自然地扭過去頭去。
　　自從少了壹顆蛋，大衛好像變的比以前軟弱多了。扭頭有些厭惡地看了壹眼大衛，趙玄輕蔑地笑了笑，反問道：“讓跟隨妳的人安心，不是妳應該做的嗎？”
　　肖克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反倒是輕松地點點頭：“是啊，總是藏起來，給人感覺神秘卻不夠震撼對嗎？”
　　趙玄沒說話，表情倒是默認了這件事。
　　肖克再次轉身，面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忽然問道：“妳覺得我們應該怎麽才能獲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力支持？”
　　趙玄想都沒想回答道：“核武器按鈕。”
　　“核打擊威懾只能存在於大國手中。”肖克說，“即使以我的人脈，也無法控制核按鈕。”
　　“單獨的核打擊也可以。”趙玄反駁說，“壹顆核彈，可以威懾很多國家。”
　　“那種威懾沒有任何意義。”肖克不緊不慢地說道，“就像科學實驗，不能重復的試驗毫無意義。”
　　趙玄楞了壹下。
　　“核打擊可以重復。”
　　“不算可以重復。”肖克說，“更精確且無法制止的打擊才有價值。”
　　“比如呢？”
　　肖克按了壹下鍵盤，畫面上的世界地圖被切換成地球和月球的空間圖，中間有各種距離數據標識。趙玄看了壹眼就知道這上面還標記了目前為止的所有衛星軌道。
　　對於虎視眈眈的各國來說，空間其實並不多了。
　　肖克又操作了壹下鍵盤，畫面切換到了近衛軌道附近，這裏還是壹片空白。
　　“對於美國來說，衛星軌道炮還只是創意階段，對於如何實現精確定位打擊，他們還沒有很好的方案。”
　　趙玄何等聰明，壹下子就明白了肖克的想法。
　　“妳想利用最近的近衛空間計劃？”
　　肖克緩緩點頭。
　　趙玄這次是真的吃驚了：“妳知道這個計劃是蘇小輕主持的，深空航空和近衛軌道建設同時進行，我們不太可能從中摸魚。”
　　摸魚這個詞用英文很難表達，但趙玄還是用了壹個“gain.something.by.trickery”來表達，她的天朝式思維比較強烈。
　　肖克看著趙玄，反問道：“妳覺得我會怎麽解決？”
　　趙玄想不出，她敗在蘇小輕手下太多次了，想不出破解的方案。
　　見趙玄默不作聲，肖克才出言解釋道：“整個深空計劃對我沒有秘密，妳相信嗎？”
　　趙玄點頭，她已經見識到了肖克的能量。在最初突入五角大樓的時候，趙玄其實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她當時並不知道有那麽多後援在等待著她，讓她多出了許多時間。
　　趙玄更沒有想到，肖克埋下的許多種子，已經在整個美國政府內部深入到讓人無法想象。在國防軍情和經濟部門都有肖克的人，他能這麽順利逃到墨西哥，也是那些人在暗中出力的緣故。
　　“雖然美國政府已經鎖定了雅典娜的大部分功能，在最終深空項目的數據計算上，它們還是會利用現有的超級計算機。”
　　趙玄立刻激烈地搖頭：“不可能，美國人沒那麽蠢！”
　　“如果是當初反對雅典娜建造的人來提議呢？”肖克平靜地問道，“雅典娜的最大意義在於大型數據運算和國防報告，現在已經證明了雅典娜的預測結果是正確的，那麽它就會被重寫安全協議，重新啟用。”
　　趙玄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既然肖克已經重獲自由，當初雅典娜對於SP-005的報告自然就被證明是沒有錯誤的，重新啟用智慧女神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肖克臉上的笑容，趙玄漸漸明白了，肖克是打算利用這次重寫安全協議的機會。
　　想到這壹切是肖克之前已經預謀好的，趙玄心中壹陣不寒而栗。
　　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果然層次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