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妳們仨

　　蘇亦凡跟自信眼鏡男對視了不到兩秒鐘，就想轉移目光去關註點別的，他覺得在這種場合碰到這個臉上散發著水仙花般笑容的男人不算意外，這種所謂的晚宴就是要找壹堆所謂的成功人士湊趣才有排場。
　　蘇亦凡的轉移目光沒能成功，那名自信眼鏡男看到蘇亦凡，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壹次被嘲諷。又看到蘇亦凡身邊站著的這美女，眼鏡後面像閃過壹道光壹樣，立刻端著酒杯朝蘇亦凡這邊走過來。
　　蘇亦凡無奈地看了壹眼還在挽著自己手臂的程水馨。
　　程水馨笑得比蘇亦凡自然多了，聲音還是很低：“妳怎麽四處樹敵啊？”
　　“絕對是意外。”蘇亦凡痛心疾首。
　　兩人話剛說完，自信的眼鏡男已經走到蘇亦凡面前了，矜持而禮貌地朝蘇亦凡伸出手：“雖然見過面，還沒機會沒自我介紹過。楚宏，濱海市宏大眼鏡連鎖總經理。”
　　宏大是個很大路的名字，聽上去就像妳要跑去拿這個名字註冊商標的話，會有人告訴妳已經有人在十年前用過這個名字壹樣。
　　對於濱海市的人來說，宏大眼鏡是他們看得見的壹個商業奇跡。
　　從楚宏開始眼鏡店生意，到發展成今天全市四家分店全省十二家分店的規模，他壹共就用了十年左右的時間。
　　十年前楚宏剛開始工作就碰到下崗潮，托關系剛進的廠子待遇壹落千丈，二十多歲的楚宏不服命運不公，跑出來自己單幹。楞是在已經有很多大型眼鏡店的夾縫裏慢慢崛起，成為濱海市最大的眼鏡連鎖。
　　說起楚宏，很多人都會覺得這是個心思敏捷，充滿了正面積極形象的年輕人。畢竟才不過三十多歲，身材不臃腫又風度翩翩的單身企業家簡直是稀有動物。
　　遺憾的是蘇亦凡不認識楚宏，他的視力很好，從來不去眼鏡店。
　　“原來是眼鏡店老板。”蘇亦凡身邊有個美女，攻擊性果然開始提升，“我就覺得第壹次見您的時候，您的眼鏡很漂亮。”
　　楚宏端著酒杯的左手抖了壹下，他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氣人。眼鏡漂亮的意思就是人長得不怎麽樣了。
　　“壹高中的壹個普通學生，蘇亦凡。”蘇亦凡面對男性同胞的時候已經壹點都不怯弱了，順便還介紹了壹下身邊的程水馨。
　　楚宏舉起酒杯朝程水馨示意了壹下，這樣清新的少女太對他的胃口了，上壹次他盯著蘇小輕不放，也是因為那女孩身上有壹股超脫於物質之外的飄逸。
　　程水馨今天美得讓人多看幾眼都覺得不好意思，亭亭玉立的模樣矜持而充滿了自信，帶著淺笑的樣子哪個男人敢說不喜歡？
　　白色衣領的黑針織衫在別人身上可能就是件普通貨色，被程水馨的優美身材壹襯，已經太過搶眼。
　　“蘇同學的女伴真是美得讓人羨慕。”楚宏說話沒什麽顧忌，他覺得這種直白的贊美更能打動年輕人，“上壹次在劇院見面的時候，蘇同學身邊好像好像也是位美女呢。”
　　楚宏挑撥離間的意味太濃了，蘇亦凡覺得真膩味——妳壹個三十多歲的成功企業家，這麽幹不覺得丟人嗎？
　　程水馨在這種時候沒有猶豫地站在了蘇亦凡這邊，對著楚宏微微壹笑：“那壹定是蘇亦凡的姐姐了，跟她比起來，我真是連醜丫頭都算不上呢。”
　　“是姐弟？”楚宏非但沒不高興，反而興奮了。
　　蘇亦凡看出來了，這位壹聽說蘇小輕是他姐姐，怕是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內心開始騷動了。
　　“誒，這不是蘇亦凡嗎？水馨妳也在？”
　　楚宏正要說幾句拉關系的話，好方便日後與蘇小輕相見，壹個聲音從旁邊橫插了過來。
　　蘇亦凡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到陳欣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正壹臉驚訝地看著三人。
　　陳欣演技可真夠爛的，蘇亦凡在心裏給陳欣打了個30分，那誇張做作的驚喜表情壹定沒對著鏡子練過。
　　“陳欣同學沒跟家長壹起來啊？”蘇亦凡惡毒起來已經很痛快了，“妳爸可是咱們市的大人物。”
　　被蘇亦凡諷刺除了找自己爸什麽都不會的陳欣臉色壹冷，又見程水馨在不好發作，只能低聲壹臉正氣地說道：“蘇亦凡，妳就算對我有意見也不要在這裏鬧，今天的場合妳不能明白有多重要。”
　　剛才陳欣出現的壹瞬間，程水馨下意識地松開了挽著蘇亦凡的手臂，她大概還是不太習慣被其他同學看到這種動作，哪怕這個動作對她來說不算什麽。
　　蘇亦凡剛才正開心呢，看到陳欣這根攪屎棍自己跳出來，心裏的不爽全沖他去了。
　　“正因為我不明白，妳最好也收斂點。如果我壹沖動做出點什麽，我就滿世界跟人說都是妳惹的，妳看怎麽樣？”
　　“……”
　　陳欣發現自己平時發號施令慣了，在這種應該鬥嘴的關鍵時刻竟說不過蘇亦凡。
　　程水馨知道此時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走到兩人中間分開他們視線。
　　“行了，都是同學，能有什麽矛盾，大家開心點不好嗎？”
　　程水馨說話了，效果自然不差。蘇亦凡後退了壹步，陳欣也重拾笑臉。
　　楚宏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這種少年之間為了某個女孩子意氣之爭其實在各種年齡段的人群中都有發生。
　　不過陳欣也只是笑了笑而已，沒有順著程水馨說話。程水馨做為蘇亦凡的女伴來這個晚宴，這件事已經讓他心情不爽了。
　　後退了壹步的蘇亦凡視野比剛才開闊壹點，看到旁邊又有人端著酒杯走過來，不禁苦笑壹聲。
　　“世界真小啊……居然能在這裏壹次性碰到妳們仨。”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三星電子的金慎鴻。金慎鴻的眼鏡是平光，純粹為了裝斯文和掩飾自己韓國人的天生小眼睛，壹時間與站在身邊的楚宏交相輝映，看著很有喜感。
　　“蘇亦凡，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妳，妳姐姐呢？”
　　金慎鴻的問題讓原本站在旁邊看笑話的楚宏雙眼壹抖，就開始打量起這個疑似青年才俊的生物。
　　蘇亦凡算是看出來了，蘇小輕比自己受歡迎好多倍……現在碰頭的這三個除了陳欣死心眼就想追程水馨之外，另外兩個自詡成功人士的都把目標對準了蘇小輕。
　　想起那個感覺從來不會為任何事煩惱的姐姐，蘇亦凡忍不住笑了。
　　就妳們兩個還想追蘇小輕？現在開始吃齋念佛，下輩子都不帶有機會的！
　　“不知道，聽說她很忙。”
　　笑著隨口敷衍了金慎鴻壹句，蘇亦凡看著眼前這三個人覺得礙眼無比，轉頭對程水馨說：“我們先轉轉吧。”
　　程水馨其實也在看熱鬧，她不奇怪蘇小輕受歡迎，就是想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
　　聽到蘇亦凡的建議，程水馨當然不會拒絕，揮手對陳欣打了個招呼，跟著蘇亦凡在宴會廳裏開始漫步。
　　這種晚宴的客人壹般分兩種，壹種是來打醬油的，就像蘇亦凡和程水馨這種。另壹種是主角團隊的，就像陳欣的爹和好多重量級企業家。按照大家的身家水平和生意領域，分成不同的小圈子聊天打屁，說著八字沒壹撇的各種合作可能，當然也談八卦。
　　程水馨的美麗還是太引人註目，壹路走來身邊有個男伴還是遭遇了幾次搭訕。蘇亦凡心態好得很，幫程水馨做擋箭牌忙得不亦樂乎，還收了兩張名片。
　　“太奢侈了。”蘇亦凡對程水馨感慨，“這種鑲嵌式的名片的造價要十塊錢人民幣壹張了吧？居然只是拿來跟美女搭訕。”
　　程水馨捂嘴笑：“不好意思，仇恨都集中到妳身上了。”
　　“沒事。”蘇亦凡笑著說，“反正在學校裏也是這樣。”
　　程水馨楞了楞，散去笑容：“……我在學校真的給妳帶來很多麻煩嗎？”
　　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程水馨自己知道答案。只不過以前程水馨覺得蘇亦凡本來就壹無所有沒什麽，現在她接觸到蘇亦凡不為人知的壹面，心情自然不同。
　　蘇亦凡想起剛才程水馨挽起自己手臂的柔軟，心中壹動，說出了自己生平第壹句討女生歡心的話。
　　“幸福的麻煩。”
　　見蘇亦凡說得輕松，笑容重新回到程水馨臉上。
　　兩人轉了壹圈，基本上也等於是向那些打算獵艷的青年男性宣布程水馨有男伴了之後，程水馨開始跟蘇亦凡分開自由行動，去認識她想認識的壹些人。
　　無所事事的蘇亦凡不想認識誰，又退到餐臺的壹側，他還是對這些琳瑯滿目的美食更有興趣。
　　左右瞄了壹番，蘇亦凡正打算先吃個布丁試試這裏的甜品，陳欣又湊過來了。
　　“看看妳這窮樣。”周圍沒人了，陳欣又忍不住想刺激蘇亦凡，“妳跟水馨註定不是壹個世界的人，妳看她在幹什麽，妳又在幹什麽？她註定不會屬於妳！”
　　蘇亦凡認真地舉起手中的布丁，壹口咬掉壹塊，吃得壹臉享受。
　　“在我眼裏，妳說的這些都不如壹塊布丁吸引人。”
　　宴會廳的另壹側，程水馨正在跟幾個也喜歡在網上更新博客的本地女明星聊天，她們都是今天的表演嘉賓。估計程水馨是想要試試能不能被誰推薦壹下，她的微博客和博客訪問量都會大增。
　　陳欣氣結，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用語言再對蘇亦凡構成任何打擊了。其實陳欣是不會明白的，蘇亦凡在過去的十多年裏用沈默的態度構築了強大無比的內心，相比之下壹直人生順暢的陳欣實在是太弱了。
　　“離我遠點吧。”蘇亦凡對陳欣說，“我不想在這裏動手打妳。”
　　陳欣吸了口氣，下意識地後退了壹步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害怕了，頓時覺得很丟臉。
　　蘇亦凡沒理陳欣，又拿起壹個芒果布丁，他覺得確實很好吃。
　　陳欣還想說點什麽撐場面，忽然宴會廳裏的背景音樂消失了，這預示著晚宴的廢話環節要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