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只要有我在

　　告了聲罪，蘇亦凡起身走出門口接電話。
　　楚若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顯得有些活潑，跟平時的她不太壹樣。
　　“蘇亦凡妳在哪裏？我爸說要去找妳。”
　　擡頭看了壹眼半虛掩著的包房門，蘇亦凡下意識地說道：“今天真跟人有飯局，改天吧。”
　　“我們人都出來了。”楚若說，“妳只要不是跟市領導吃飯，我們過去壹趟有什麽關系。”
　　好吧，這才是正常的楚若節奏。蘇亦凡知道為什麽楚若顯得比較活潑了，原來楚印就在身邊。
　　“那好吧，我在中景國際。”蘇亦凡覺得自己這頓飯大概吃不太久，他剛才甚至有暴起摔東西的沖動，“妳們隨便找個地方等我壹會，我應酬完了就去找妳們。”
　　楚若在電話那邊壹滯，沈默了幾秒鐘，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居然帶著點笑意。
　　“妳真行……妳讓我爸等著妳？”
　　蘇亦凡不置可否地說：“沒關系，要是妳們真的太忙就明天。”
　　“行，我和我爸等妳。”楚若居然很痛快地答應了，“不過妳快點。”
　　“我盡量。”蘇亦凡壹點都不客套，實話實話。
　　重新回到包房裏，沈悶的氣氛依舊。蘇亦凡斜眼看去，那四個DJ說著只有自己能聽懂的話題，完全形成了壹個旗幟鮮明的小圈子，把程水馨和韓蕓晾在壹邊。
　　看見這場面，蘇亦凡是真的有些怒了。
　　程水馨在跟韓蕓聊天，兩個人的聲音很輕，完全沒有對面那四個電臺主持人那種放聲又肆無忌憚。見到蘇亦凡回來，程水馨起身迎了壹下，伸出手又抓住蘇亦凡的手。
　　這樣的動作難免顯得親昵，蘇亦凡知道程水馨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不要沖動。
　　蘇亦凡很能理解程水馨的心情，她不希望麻煩。壹直以來程水馨都覺得自己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雖然從未親口對蘇亦凡說過抱歉，她那麽拼命努力地工作，事無巨細地幫蘇亦凡。也是在努力減輕自己的負疚感。
　　蘇亦凡深知，程水馨絕不像她平時表現出的那樣風輕雲淡，她的內心細膩且充滿了各種搖擺的思緒。只是程水馨掩飾得好，她用強大的姿態把自己武裝得很好罷了。
　　“剛才我們還在說妳。”程水馨笑得依然美麗，壹如平時的她，“這是誰不在了就背後說誰壞話的原則。”
　　蘇亦凡被程水馨拉著，心裏既開心又心疼她現在這樣委屈自己，坐下強笑道：“那妳平時說我壞話的機會很多啊。”
　　“妳小師妹才不會說妳壞話呢。”程水馨皺起鼻子笑，蘇亦凡分得清這時候她是真的在笑，可見張瑤有多討人喜歡，“我要是說妳壞話，她估計早就不跟我玩了。”
　　韓蕓在這時厭惡地看了壹眼坐在對面的四個DJ，也揚著臉笑問道：“蘇亦凡在學校這麽受歡迎嗎？”
　　“其實也不是。”程水馨跟韓蕓說話相對就真誠壹些，“我們是因為朋友太少走到壹起互相取暖的可憐人。”
　　韓蕓笑笑：“只要妳看上去足夠強，表面上的朋友始終不會太少。”
　　蘇亦凡看了壹眼正在跟人說壹個什麽女記者緋聞的潤銘，用並不低的聲音說道：“也就是說，妳現在還不夠強了？”
　　這種只屬於年輕人的直接犀利讓韓蕓楞了壹瞬，她下意識回答道：“當然不夠強，否則關於妳的報道怎麽可能沒有妳的名字。”
　　“尊重別人意願也是壹種態度上的強大。”蘇亦凡若有所指地說道。
　　被說中心事的韓蕓嘆了口氣：“也許妳說的有道理，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三個人的聊天被對面站起來的潤銘打斷了，這個看上去油頭粉面，有著夜店愛好者風采的DJ搖著手中的酒杯，朝程水馨招呼道：“小妹妹，虹兒和眉姐都不能喝酒，我陪妳喝壹杯好不好？能不能給個面子？”
　　瞎子都看得出來潤銘最後這句多余的話純粹是說給韓蕓聽的，想必她平時壹定不給什麽人面子了。
　　程水馨在桌子下面用力拉了壹把蘇亦凡，這才站起來，笑得滿面春風：“潤銘哥這話說得太見外了，我還想先敬您呢，不過虹兒姐和眉姐是女士優先嘛。”
　　潤銘哈哈壹笑，把杯中的啤酒壹飲而盡：“我幹了，妹妹妳半開就行。”
　　程水馨這邊喝的是紅酒，半杯也很多了。蘇亦凡記得程水馨說過自己酒量不錯，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程水馨，還是擔心她的狀態。
　　程水馨痛快起來的豪氣跟楊冰冰有壹拼，見潤銘酒下去了，手中紅酒杯也壹口氣喝掉半杯，放下酒杯才笑著自嘲道：“要是法國人看到我這麽喝酒，壹定會罵無知又浪費。”
　　國人喝紅酒和洋酒的習慣依然帶著點自殺風格，程水馨說這話正是在調侃最近的新聞。天朝豪客到了歐洲喝起當地窖藏的好酒，壹杯接壹杯地幹，被當地媒體奉為奇觀。
　　已經喝了近兩杯紅酒的程水馨面色紅潤，清純裏流淌出讓人向往的嫵媚。這股風情引得坐在潤銘身邊的菜鳥壹直不停地盯著她看，那目光讓蘇亦凡覺得有些厭惡。
　　程水馨剛坐下，重新倒滿酒杯的潤銘就說道：“小妹妹不要這麽說嘛，咱們有咱們的生活方式，何必要在意外國人的看法？我喝酒就喜歡壹口幹，半開我都覺得沒意思。”
　　說著潤銘還盯著程水馨手中剩下的半杯紅酒，意思很明顯。
　　韓蕓繃不住了，揚聲說道：“潤銘妳差不多點，人家還是學生呢。”
　　壹直低頭的眉忽然擡頭，反問道：“學生怎麽了？現在的學生單純嗎？”
　　眉的聲音挺好聽，話卻再惡毒不過了，壹句話把現場的氣氛拉到了最冰點。
　　正想用手機發短信安慰程水馨的蘇亦凡聽到這句話，揚起手就想把電話砸向眉那邊，結果他兩只手都被程水馨在桌子底下死死拽住了。
　　韓蕓楞了壹下，醞釀了幾秒鐘，看了看面色開始僵硬的程水馨，又看看沒什麽表情的蘇亦凡，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噌地站起來，手壹揮。
　　“啪”的壹聲，韓蕓把自己的酒杯摔地上了。
　　玻璃杯在大理石地面上壹碰即碎，碎成壹片壹片，效果斐然。
　　蘇亦凡沒想到韓蕓居然這麽快就發飆了，要知道嚴格來說這包房裏其他幾個人可都是韓蕓同事，這麽撕破臉真的好？
　　但蘇亦凡覺得這麽幹挺好，韓蕓再忍，自己也忍不住了。
　　程水馨雖然死死按著蘇亦凡，蘇亦凡還是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聽她的壹次比較好。
　　玻璃杯的碎片還在地上呈散開狀飛濺，韓蕓已經指著眉罵道：“王小芳妳跟我裝是吧？妳清高是吧？妳覺得別人都比妳臟是吧？妳酒精過敏是吧？妳陪財政局領導吃飯的時候怎麽不酒精過敏？那天妳都用缸喝了吧？妳覺得自己是誰，真了不起的大人物嗎？我呸！妳就壹二流節目的三流主持人，裝什麽裝！”
　　蘇亦凡這才知道，原來特別能裝情調，特別有文藝範兒的眉本名叫王小芳。倒是個很貼近群眾的名字。
　　韓蕓的爆發出乎了大多數人的預料，剛才還在用語言擠兌程水馨的潤銘趕緊站起來，虛按壹下安撫道：“韓蕓妳別這樣，都是自己人……不要把話說那麽難聽。”
　　“怕難聽是吧？”韓蕓是真爆了，指著潤銘罵道，“妳趁做節目搞女學生的時候怎麽不怕了？妳以為自己平時那點破事沒人知道？妳們在場的壹個個，哪個敢說自己幹凈？在這跟我裝，誰給妳們的底氣！？”
　　潤銘表情還是笑呵呵的，眼神已經變得很陰沈了。
　　“韓蕓，話可不能亂說。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搞女學生了？我是自由戀愛，妳要知道，我可是沒結婚的人，跟誰談戀愛是我自己的個人權力。”
　　這時候壹直沈默不說話的虹兒終於緩緩開口了，她卻是對著蘇亦凡說的話。
　　“這位同學，我想妳也是個聰明人，今天的事其實跟妳無關。我們不是針對妳，希望妳不要往心裏去。”
　　韓蕓心中壹驚，她平時覺得虹兒嘻嘻哈哈是個人來瘋，現在才知道這丫頭是這幾個DJ裏最細心的壹個。從剛開蘇亦凡進來開始，虹兒恐怕就在觀察蘇亦凡，看得出這小孩氣度跟普通學生不同，現在這是想把自己房間裏的唯壹同盟瓦解了，而且明顯是不想跟蘇亦凡結仇的態度。
　　要知道，不是哪個學生都能請人來中景國際吃飯的，其他幾個DJ可能都在狗眼看人低。虹兒卻是壹點都沒低估蘇亦凡。
　　韓蕓當然不希望蘇亦凡離開，可她又沒有足夠的理由讓蘇亦凡站在自己這壹邊，只能沈默下來，等待蘇亦凡的反應。
　　蘇亦凡朝著虹兒微微壹笑，站起來說：“虹兒姐太看得起我了，今天的事確實跟我無關。”
　　看到蘇亦凡起身，目光死死鎖著他的虹兒松了口氣，她總覺得這個小男生的眼神有點可怕。
　　下壹秒鐘，蘇亦凡的話又讓虹兒緊張起來。
　　“可我就是壹土鱉，知道誰欺負了我同學，我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妳們的恩怨妳們先解決。”蘇亦凡重新坐下說道，“等妳們解決完了，再說我的事。”
　　蘇亦凡壹表態，旁邊拿著第二個杯子打算摔的韓蕓覺得心裏壹陣輕松。
　　自己站在蘇亦凡這邊，應該是正確的選擇吧？
　　虹兒見蘇亦凡油鹽不進，故作輕松地聳聳肩道：“那好吧，希望妳能如願。”
　　坐在虹兒旁邊的菜鳥正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蘇亦凡深吸了壹口氣，對在自己身邊略顯不安的程水馨說道：“妳放心，只要有我在，不管是誰都不能欺負妳。”
　　程水馨心中的委屈瞬間潰開，她看著蘇亦凡，壹直笑著的眼睛裏有水霧盈動。
　　然後程水馨又壹次把自己的手放在蘇亦凡掌心上，這壹次她沒用力抓著蘇亦凡。
　　只是放在那裏，就感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