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徒勞無功

　　壹群人吃完飯的時間卡得剛剛好，步行街華燈初上，霓虹的光彩下連夜色降臨都給人感覺不是那麽強烈。高錕壹個人走出步行街，背後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這種充滿了熱鬧氣息的空間對高錕來說再熟悉不過，他花了二十幾年的時間學習如何在人群中藏匿自己。雖然到頭來這些本領僅僅是在壹個特定時期發揮了壹下作用，高錕仍是能憑著近似於本能的感覺避開註意自己的目光，在人群中低調地前行。
　　熱鬧的步行街口兩側都是小吃店，各種風味的食物香氣飄起來，有不健康的油炸味，也有鹵味和燉菜的味道。這些濃郁的食物味道順著風飄開，仿佛在強調著這是壹個以吃和食物味道著稱的民族。在這個民族的記憶中，吃飽肚子比什麽都重要。
　　高錕走到拐角的位置，回頭看了壹眼楊宗元，瞥見他正走向停車場直行通道。確認楊宗元周圍沒有什麽可以的情況後，高錕才轉身朝著郵局快步走過去。
　　這是壹家規模很可憐的小郵局，若非因為靠著步行街旁邊的民宅小區恐怕早就被挪作商用。郵局建築有點突兀地矗立在住宅小區門口，是壹棟二層小樓。謝天謝地這麽多年來城管沒有認為它是違章建築，否則這家郵局可能也已經不復存在。
　　郵局的正面當然是郵政大廳，看樣子也就只能容納三五個人。後面是信箱室，可以看見很多掛著鎖頭的號碼箱子。因為晚上郵局已經下班，不僅正面的大門緊鎖著，就連後面的信箱室也沒有壹絲燈光，像個幽暗的禁閉室。
　　高錕推門進去，隨手打開微型手電筒，看到對應號碼的牌子，用手中鑰匙打開信箱。
　　在這個12號信箱裏靜靜躺著壹個包裹，長方形大約有壹本32開小說大小，厚約十厘米。包裹裏面明顯套著塑料泡沫，讓人無法通過簡單的目測和觸摸搞清楚裏面是什麽東西。
　　拿到東西，高錕俐落地把鎖頭重新鎖上，轉身剛想推開信箱室的門，腳步立刻停住。
　　以這個已經下班的小郵局為圓心，高錕感覺到至少有三個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這個位置。
　　手放在門把手上停頓了壹下，高錕還是推門走出來。
　　小區周圍沒什麽人，高錕壹個人在信箱室的門口，周圍是壹片漆黑，黑到讓人看不見他孤零零的影子。
　　壹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嘴裏叼著根牙簽，朝高錕咧嘴笑。
　　“老實了這麽久，終於耐不住寂寞啦？”
　　高錕壹皺眉，盯著那個男人，他當然認出了對方是誰。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高錕不肯說話，又笑著說道：“東西留下，妳走吧。能不能回美國跟我們沒關系，只要不在我們的地方鬧事就行。”
　　高錕盯著這個像是剛吃飽了出來散步的中年男人，用動作回答了對方的要求。
　　在中年男人面前，高錕把包裹直接攬扔進了壹個雙肩包裏，然後把這個早就在手裏拎著的雙肩包背上。
　　這個動作，等於是宣布了高錕現在的立場，也讓中年男人的臉色終於沒剛才那麽憊懶。
　　“喲？還想動手？妳可想清楚了，這是誰的地盤。”
　　高錕依舊沒有出聲，壹只手從懷中掏出壹樣東西，大步走向那個中年男人。
　　熱鬧的夜晚，這個角落裏的小郵局周圍像是被施了沈默魔法壹樣，陷入壹片寂靜，幾乎沒有人關註。
　　短短的甩棍在漆黑中“刷”地壹聲伸長，形成長度不到壹臂的武器，指向那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盯著高錕的眼神終於有點認真了，吹了聲口哨，背後左右埋伏好的兩人也從小區圍墻後面翻身而出。三人呈品字形圍住高錕，誰也沒往前去，保持了壹定距離。
　　“真動手啊？”中年男人眼神雖然已經戒備，口氣還是有點吊兒郎當，雙手攤開，後退了壹步稍微拉開自己與高錕之間的距離。
　　高錕盯著中年男人，目光陡然比之前更加淩厲，然後向前壹步。
　　壹步，邁出至少壹米，高錕整個人都像被壹股無形力量推著向前移動了壹個身位壹樣，手中的甩棍筆直刺向中年男人。
　　所有的動作都在不到壹秒鐘內完成，黑色的人影在樓宇遮出的陰影裏悄然無聲，高錕手中的甩棍在瞬間抵達中年男子的胸口。
　　中年男子“咦”了壹聲，壹只手毫不在乎地抓向甩棍，同時胸口向後壹縮，胸膛竟然比高錕計算的位置向後癟了幾公分。
　　就是這幾公分的誤差，那只手抓住甩棍，紋絲不動，鎖住高錕的動作。
　　高錕甩棍脫手，左拳直接打向中年男子。
　　武器不過是個幌子，高錕從壹開始就沒打算用武器，他不過是想殺出壹條路逃走罷了，這壹拳才真正帶著無人能擋的氣勢壓過去，直取中年男子腋下。
　　中年男子松開甩棍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側身閃開這壹拳，卻發現高錕迎面第二拳也已經殺到。
　　速度快得像被人剪輯掉了所有多余動作，高錕整個人已經通過壹刺壹拳貼近中年男子，兩人之前拉開的距離已蕩然無存。
　　中年男子臉上終於現出凜然之色，他覺得自己之前哪怕沒過於低估高錕，終究還是有些沒看得起這個退役的老男人。
　　高錕的拳頭打在中年男人手臂上，兩人的身體都覺得壹陣激蕩，力量不可抑制地蔓延開，讓兩人的肌肉都開始微微顫抖。
　　這壹拳打下去，中年男人的手終於擡起來，沿著高錕的尚未收起的右臂向上壹托。
　　高錕手臂壹縮錯開了少許力量，終於是沒被男人的力量殃及腋下，手臂沒有脫臼。
　　兩人動手不過兩三秒鐘，另外圍攏高錕的兩個年輕人已經快步貼近。
　　這邊高錕當然能感覺到有人逼近自己，但他連頭都沒回，手臂順著中年男子的方向壹甩，指尖就如同壹條軟鞭抽向對方下頜。
　　中年男子雖然身形略肥胖，這種時候倒是顯得極其靈活，側身後仰著避開這壹下，雙手又看似毫無章法地推向高錕胸口。
　　高錕壹點都不敢小看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他雖未與對方打過交道，仍是知道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也對他的能力有所了解。今天看到中年男人居然直接出面對付自己，高錕已經知道事情不會就這麽輕易結束。
　　至少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決定了這件事不會輕易了結。
　　中年男人的雙手胖乎乎的還有點白，在黑黑的角落裏顯得有點刺眼，高錕卻像避開有輻射的什麽可怕東西壹樣，立刻收起手臂向後退了兩步。
　　被這個中年男人推中胸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與此同時，後面兩個年輕人已經殺至高錕身後，壹左壹右地包抄過來，正打算動手，那邊中年男子已經開口說道：“行了，妳們別丟人了，往後點站吧。”
　　兩個年輕人神色之間有點不服氣，但還是聽話地收起架勢，後退開壹定距離。
　　“都消停這麽多年了，為點錢值得嗎？”中年男人雙手下垂，整個人站姿給人感覺挺拔而充滿精氣神，看著高錕笑問道，“妳看，如果妳沒有小動作，我怎麽會來找妳麻煩？”
　　高錕搖搖頭，腳尖壹挑，把地上的甩棍重新抓在手上，那意思是不想說話。
　　中年男子嘿嘿壹笑：“知道妳不想說，不過咱們還是得聊聊……把東西給我看看吧，這事兒其實跟妳沒多大關系，我知道妳就是個收錢跑腿的。”
　　高錕臉色不變，單手持甩棍，目光緊盯著中年男子，並未因為他的話有絲毫松懈。
　　中年男子與高錕對視了片刻，有點喪氣地嘆氣道：“唉，算了……我就知道妳是個死心眼，否則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德性。真動手我們三個未必是妳對手，我現在以我的官方身份命令妳，把東西放下。”
　　這壹次高錕才真正躊躇了，他盯著中年男人的眼睛想了壹下，把雙肩包解下來。
　　中年男子點點頭，他對繼續沖突顯然沒興趣，只要高錕肯配合，他當然樂得輕松。
　　就在高錕把雙肩包解下來的同時，遠處壹道燈光打過來，照亮了這個黑暗的角落。
　　就像很多開車的司機都討厭遠光燈壹樣，站在黑暗中的人對強光的反應也各自不同。
　　兩個年輕人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而無論高錕還是中年男人都只是微微瞇起眼睛，並真的緊閉雙眼。
　　中年男人在這種時候還笑了壹下：“妳們兩個啊……說是帶妳們來見識見識，也別太給我丟人了。用以前壹本漫畫上的是怎麽說來著？哦對，就剛才那壹下，妳們已經死了。”
　　從中年男人嘴裏跑出著名漫畫《北鬥神拳》的臺詞總讓人覺得有點搞笑，可在場的人沒壹個笑得出來，他們都知道中年男人說的是實情。
　　強光壹掃，然後無論是什麽攻擊，只要夠快，都能致人死地。
　　這種教訓不需要有第二次，兩個年輕人再看身體依然緊繃著的高錕，剛才那點不服氣早已經煙消雲散。
　　差距這種事，說不清楚，看壹眼可能心裏就明白了。
　　強光壹閃而過，壹輛明顯是改裝過的雷克薩斯開過來，楊宗元壹臉輕松地坐在駕駛位上。
　　“郭局長，您對我的隱私這麽好奇嗎？”
　　看到楊宗元的壹瞬間，郭怒頓時心知不妙，再看高錕，依然明悟了為什麽剛才他的反抗不夠激烈。
　　那個雙肩包裏的包裹肯定沒什麽重要線索，說不定就是瓶海藍之謎面霜。
　　但郭怒也拿不準楊宗元是不是在唱空城計想玩瞞天過海，他盯著楊宗元看了幾秒鐘，依然下定決心道：“不好意思，照章辦事，我們還是得檢查壹下。”
　　楊宗元灑脫地壹攤手：“請吧。”
　　郭怒的心沈到了谷底，他知道這次堵截多半是真的沒什麽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