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救訊

　　金臺之中，張禦得到了來自學宮的通傳，知道已是到了出發的時候，他留下李青禾在居處，帶著青曙、青曦二人出來，經由地下馳道直接往泊舟天臺而來。
　　待達到地界時，早有數十人等候在此。
　　這次出行的教長以他為首，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名教長，壹位姓周、壹位姓常，皆是中位修士，兩人身邊還各自跟隨有四五名年輕弟子和不少役從。
　　不過這兩人雖與張禦同為中位，但是出身的道派較小，所學的東西也不夠精，戰鬥力較弱，所以地位遠不能和唐馳、吳常等人相比。
　　但是這兩人在學宮三十年，經驗卻是十分豐富的，這壹次他們將與張禦乘坐壹駕飛舟，壹同負責護持事宜。
　　周、常兩人很能認清自身所處的位置，對於擊敗唐馳的張禦保持著足夠的敬畏，此時見他到來，都是主動上前行禮。
　　張禦還有壹禮，而後袍袖壹擺，沿著天臺延道往飛舟之上行去，青曙、青曦二人則在後面跟來。
　　周、常二人這才帶著弟子隨從陸續登舟。
　　與此同時，學宮新入學的學子還有此次隨行的師教、軍士，也是開始在晨曦光芒之下陸續登舟。
　　大約兩刻之後，所有人都是登上了飛舟，點檢名錄無錯之後，十二駕飛舟之上各自流淌過壹陣陣光亮，隨後便騰空而起，往西北方向飛馳而去。
　　張禦所在飛舟的客艙布置較為寬大，每壹名教長都有壹處單獨的坐椅臥榻，以及供書寫觀冊所用的案幾書架，另有供役休憩的單艙。
　　他待周、常二人也是坐下後，就與兩人攀談起來。
　　這二名修士小心回答著，不過聊了兩句後，見他言語平和，待人有禮，心下也是漸漸放松下來，雙方也是有問有答起來。
　　通過這壹番交言，張禦不覺大有收獲，這兩個人往來域外多次，熟知域外情形，而裏面大多數東西，都是不曾記載在卷宗之上的。
　　飛舟在飛遁將近有壹個多時辰之後，周姓修士看了看外面，開口道：“飛舟應該已經出了平州了，再過壹會兒，就要行出青陽上洲的疆域了，下來當會加快速度，應能在過午之後趕到第壹處建立在域外的營地。”
　　張禦這時壹擡手，飛舟客艙的頂璧艙壁就如消融壹般淡化下去，露出了外面的景物。
　　天穹依舊是湛藍清澈，可是下方的地面，本來滿目的綠色卻漸漸被赤紅色的砂礫和裸露在外的巖石所代替。
　　而大地之上，是密密麻麻，壹個又壹個的巨大坑洞，並能看到裏面被風沙掩埋的破碎肢殼和不知什麽生靈的骨骼殘骸。
　　周姓修士解釋道：“這是當年濁潮到來後，我青陽上洲與諸敵交戰時候留下的殘痕，此處在被玄兵反復轟擊和汙穢靈性沾染過後，就此生機斷絕，寸草不生，逐漸就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如今倒可以算得上是青陽周圍最外面的壹條環護屏障了。”
　　這時所有人都是看到，壹個龐大的藍色星辰突兀的浮現在眼簾之中，從那巨大的體型看來，好似就緊緊挨靠在大地這壹側。
　　壹名年輕弟子不由驚異道：“老師，這是何物？”
　　周姓修士解釋道：“這是傳說中的靈性之月，壹些土著聲稱這他們是靈性力量的來源，而在域外，每年的二至三月都能看到這東西。”
　　常姓修士此時帶著壹絲不屑道：“這些土著但凡涉及到力量，都是統統歸咎於神靈，他們是不願意接受力量源於自身的說法的，而壹味把希望寄托於身外。”
　　這個話題不宜深談，特別是現在還是在軍府的飛舟之上，所以周姓修士只是呵呵笑了兩聲，並沒有去接話。
　　那年輕弟子這時又問道：“那老師，如此大的星月，為何方才在洲中我等不曾望見呢？”
　　周姓修士道：“因為這星月的確具備壹些神異，長久觀視，心神易受影響，於我天夏子民不利，故在大青榕遮蔽之下，將此物照影隔絕了出去，而妳們現在看到了這個東西……”他頓了頓，“那就是說我們已經出了大青榕的庇護範圍，下來就要靠我們自己了。”
　　此刻另壹艘飛舟之上，莫若華、小遙、嬴姓少女壹行人再加其余學子以十二人為壹組，壹共十組男女百余人正壹起坐在寬敞的飛舟大艙之內。
　　作為新入學的學子，他們這裏就不似張禦那邊看去那般輕松了，自啟程之後，便不準交頭接耳，不準隨意呼喝，不準起身走動，做任何事都需舉手報號。
　　所以壹路過來可謂無聲無息，可即便如此，許多人臉上都是止不住的興奮之色。
　　過道之上，數名女軍士在這裏來回走動的，她們每個人身邊都飄懸有壹個外人無法望見的彩霧般的人影。
　　通過這個觀察者，她正察看著這裏每壹個學子此刻的情緒和表現，這會帶回去錄入每壹個人的此次評冊之中。
　　飛舟再行有壹段時間後，壹名女軍士忽然有所感，疾步往主艙行走，過了壹會兒，她又走了出來，面色嚴肅的說道：“時已近午，妳們有半個時辰進食交談，記住，不許大聲喧嘩，違者剝奪歷練資格，遣返學宮，並錄入評冊！”
　　說完之後，她眼神嚴厲的環視壹圈，這才走了出去。
　　“呼……”
　　眾學子長長出了壹口氣，這麽長時間不說話，可把他們憋壞了，不過他們也記住了剛才那番話，不少人都是豎指唇上，發出噓的壹聲。
　　這引得壹些人表情尷尬，急匆匆站起身，夾著腿往後艙走去，看得不少人噗嗤壹聲，捂嘴輕笑起來。
　　而在此時，兩邊艙壁也是緩緩消融，露出了外面那令人壹見難忘的景象，大部分人都是呆呆看著下方那滿目瘡痍的大地。
　　“那是什麽？”
　　壹聲壓抑的驚呼傳來，壹名學子壹臉震驚的指著外面。
　　眾人隨著他所指看去，壹時間也是面目震撼之色，只見壹個體型龐大無比，類似海洋遊魚的東西從天空之中飄過，它沒有眼睛，只有無數觸須在身邊劃動。
　　“這東西名為‘棄生魔魚’，算得上是泰博神怪的壹支，它通常喜歡待在前紀元的神棄之地裏，只要不去主動招惹它，它是不會來攻擊我們的。”
　　壹名坐在角落的短發女軍士出聲解釋著。
　　有學子不解道：“泰博神怪不是與我們敵對麽？為什麽放著不管？”
　　短發女軍士道：“泰博神怪並不是完全壹體的，‘棄生魔魚’智力低下不說，還喜歡以擁有靈性力量的同族為食，所以通常不是被殺死，就會被驅趕出來，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沒有去清剿它們，而是放任它們在這裏。”
　　她看向眾人，道：“這壹次，妳們的每個人的歷練考核之壹，就是親手狩獵壹頭低等的泰博神怪，有關記述稍候以會小冊的方式送到妳們手裏，妳們有空就多看看。”
　　有大膽的學子小聲嘀咕道：“為什麽不早點給我們，還能多點準備……”
　　短發女軍士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這壹次對於這些新學子的歷練主要是以考驗為主，要是什麽都提前準備好了，又如何檢驗的出來每個人成色？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壹道光影自遠處飛來，在繞著飛舟急轉幾圈後，倏地壹分，化為十二道流光進入到每壹駕飛舟之內。
　　進入莫若華她們所在飛舟的光芒才壹入艙中，就引得周圍學子紛紛驚呼退避。
　　莫若華看到這東西，目光壹緊，身上光芒不由自主壹放，但隨即她是又很快收斂了下去。
　　兩名旁觀的女軍士眼前壹亮，她們相互看了壹眼，點了點頭。
　　那光芒進來之後，緩緩飄落在地上，這時眾人才看清楚這時壹道符紙，隨著這符紙無火自燃，壹道靈光射出，裏面顯現出壹個修士的身影，他看著十分淒慘，衣衫破裂，頂上發髻也是散了。
　　他捂著受傷的胸膛，吃力言道：“我與十多名同道奉命出外清剿神怪，卻不慎中了埋伏，苦戰壹番，現在被困壹處古時遺跡地中，若同道同袍看到，還望能趕來……”
　　他話還沒有說話，此時已是符紙燃燒到了盡頭，他的身影也是隨著靈光消去，驟然不見。
　　短發女軍士見到之後，神色嚴肅道：“妳們坐在這裏不許走動。”說完之後，她就往快步主艙而去，只留下眾多學子在那裏議論紛紛。
　　而另壹邊，張禦看著腳下那符紙燒成灰燼，他眸光十分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周、常二人都是坐在那裏不言語。
　　壹名年輕弟子見場中始終沒有人說話，心裏著急，站了起來，對著那周姓修士壹禮，道：“老師，我們快去相救這位同道吧？”
　　周姓修士卻是斥責道：“坐下！此回出行，以張教長為首，輪不到妳來自作主張！”
　　那年輕弟子雖然不服，可不敢不聽師命，只得乖乖坐下。
　　常姓修士此時看向張禦，道：“張教長，妳說呢？”
　　張禦淡聲道：“不用去管。”
　　常姓修士點了點頭，又問道：“稍候學宮那裏若為此事來相詢……”
　　張禦輕輕壹揮袖，將那灰燼拂散，道：“就說我說的，此回我輩以護持諸學子為主，其余諸事，皆不過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