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玄機何在

　　蔣定易在城門附近的事很快被都堂所得知。壹位衙署從事被刺絕不是什麽小事，都堂反應很快，嚴令司寇衙署徹查此事，署公柳奉全為此還親往玄府去了壹趟。
　　項淳在送走柳奉全後，回來事務堂中，在位上坐定。
　　他道：“這次張師弟做得很好，若不是他，蔣從事可能就難以保全性命了，倒沒想到天平教團竟然動用了壹個神明化身，看來神尉軍的退縮導致太多人開始有想法了。”
　　許英道：“張禦去那裏，這也是師兄安排的好。”
　　項淳搖頭道：“張師弟心誌堅定，遇事果決，他劍技高超，修煉也是刻苦，再加上有壹把犀利劍器，有這幾個條件，他才能斬殺神明化身，換了別人可做不來此事。”
　　許英壹轉念，道：“其實那個白擎青也算不錯，這次回來後又做成了幾件玄府安排給他的事，我打算過兩日讓他出去歷練壹回，只有張禦壹個人的話，我怕他風頭過盛，先被那叛徒盯上。”
　　項淳點頭贊同，以張禦目前所表現出的戰力來看，那個叛徒壹定會擔心他成長起來後威脅自己，說不定已是在加以留意了。
　　只是……
　　他搖了搖頭，張禦學習的章印很多，可都不是按照找尋玄機的路數去的，這意味著後者觀讀到第 二 章的可能性十分之微小，也就眼下這壹階段能為玄府所用了。
　　他把這些思緒收回，又轉至正題，道：“柳公府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派出更多人護衛各衙署的長吏，以杜絕此類事情再度發生。”
　　許英沒好氣道：“他以為神明化身是路邊的野草麽？是想碰就能碰到的？何況要應付這樣的敵人，唯有觀讀到第二道章的玄修才能真正確保無虞，我們哪來這麽多人手？”
　　玄府中凡是能觀讀到大道第 二 章書的修士，有壹個算壹個，都是玄府的精英，每壹人都在關鍵位置上。調用起來是非常困難的。何況現在他們還在準備做壹件事，那更是不能輕易動用了。
　　項淳沈聲道：“按照他的意思，若是無法保護衙署諸公的安危，那麽他就去把神尉軍請出來。”
　　許英怒道：“這怎麽可以？”
　　神尉軍的這次退縮，是其等長期以來的驕橫讓都護府也感到不滿了，所以與玄府聯合起來打壓，很是剝奪去了壹些權柄。
　　可要是放了出來，那恐怕又要回到之前格局了，那他們近段日子所付出的努力豈不就是白費了？
　　項淳十分冷靜判斷著，道：“所以我思來想去，不如讓這幾年進入玄府的弟子去往各個衙署坐鎮。”
　　許英吃驚道：“他們？師兄，妳糊塗了吧？他們怎可能應付得了這種事？”
　　項淳擡目看向他，道：“這些弟子到底如何，妳我知道，可柳公府他不知道，師弟妳不是也說了，神明化身不是那麽容易碰到的。”
　　許英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猶疑道：“這，師兄，會不會……”
　　項淳沈聲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左右先挺過這段日子，等我們抽調出人手來，也就不用擔憂了，況且這次有蔣從事的例子，怕也沒幾個都堂官吏敢隨便往外走了，若是真有人出行，只要不出瑞光城，我自會親自盯著的，所以師弟妳大可放心。”
　　許英壹想，佩服道：“師兄，妳總是有辦法，再難的事也難不倒妳。”
　　項淳翻了翻案上呈上來的薄冊，另外壹件事，道：“張師弟這次護住蔣從事，我們也當再賜章印予他。”
　　許英道：“師兄上次給出的‘真胎之印’乃是上乘章印，這次又再下賜，他修煉的過來麽？”
　　項淳道：“玄府的規矩是有功必賞，就算現在修煉不了，也可以後慢慢觀讀。”
　　許英壹臉不在意，道：“這些師兄妳說了算。”
　　他無所謂項淳給張禦多少章印，就算全都給了出去他也不介意，因為壹個人壹生神元有數，妳拿的再多，尋不到玄機也沒有任何用處。
　　而且在他看來，張禦再怎麽修煉，也是比不上季家少郎的。張禦現在越強，對他的計劃越有利。若是張禦真能觀讀了這些章印，他反而樂於見到。
　　司吏衙署的後花苑內，張禦站在壹條潺潺流淌的溪流旁邊，身上有玉色的光芒微微閃爍著。
　　他看著泊泊清水從腳下流淌而過，底下的鵝卵石光滑無比，水面晃蕩著金色的波紋，壹枚樹葉從上遊飄來，在水流彎道處停滯片刻，又打著圈倏爾遠去。
　　自上次動用真胎之印與神明化身鬥戰後，這幾天下來，他總是能感覺到，自己似乎隱隱觸摸了什麽，那似是某種突破身體障礙的預兆。
　　不過這是舊修的說法，玄修是不講究這個的。
　　他認為這樣的感覺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故是經過壹番考慮後，決定回去玄府，向範瀾請教壹二。
　　現在宣講結束，蔣定易已是回到了衙署中，下來壹段時日是不會外出了。
　　而天平教團這次失敗，損失了大量人手不說，連神明化身也失去了，短時間內是沒有力量歸來了，他倒是可以離開壹段時間了。
　　打定主意後，他回到衙署內，先去與蔣定易打了壹聲招呼，隨後就返回了位於學宮的居處，進入門庭後，卻發現妙丹君正在高籃上睡覺。
　　李青禾道：“自先生上回離開後，妙丹君就在睡覺，壹連睡了好幾日了。”
　　張禦壹思，就知道妙丹君是真正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了。
　　這只小豹錨其實還處於幼生期，本來就該保持著長時期的睡眠。只是之前壹直沒有得到充足的食物，加之其所生存的地方也不安全，所以無法安心成長。而現在到了這裏，有了相對安定的環境，又適應了壹段時間後，這才放松了下來。
　　他關照李青禾用不著去打擾，又把這幾天在衙署寫的文章交給了其人，自己則入屋洗漱壹番，換了壹件替換的道袍，便就離開居所，往玄府而來。
　　待到了玄府後，他直接就過來找尋範瀾。
　　範瀾此刻正巧在此指點弟子，他在外等了壹會兒，待諸弟子都是離開，才是走了進來。
　　範瀾壹眼就看到了他身上泛動著光亮，露出了驚訝之色，試著問道：“看來那‘真胎之印’張師弟觀讀的很是順利？”
　　張禦點頭道：“也是僥幸，禦已然修成真胎之印。”
　　他並沒有打算隱瞞這件事，玄修最大的好處就是神元提聚多少完全只有自己知道，且按照玄府的說法，修持此印最低限度只需觀讀六個章印的神元就可。
　　而從他得到章印到現在，差不多過去兩個半月了，以他之前所表現出來的資質來看，這完全沒有什麽問題。
　　範瀾聽到他這麽說，不禁露出驚喜之色。他在交給張禦這枚上乘章印的時候，還擔心後者會陷入這個深坑中，可沒想到，其人卻是當真修成了。
　　要知道，東廷玄府之前也僅僅只兩個人做到了此事，且還是反復琢磨了很久才成，以至於再沒有機會接觸到第 二 章書。
　　現在張禦這麽快成就，這說明其人並沒有再此之上耗費太多神元，那就還有希望去找尋玄機。
　　“難怪了，我說師弟這次怎麽能斬殺神明化身，有了真胎之印相助，妳的確能做到此事，我稍候就要去面見項師兄，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說話之間，範瀾高興的在那裏走來走去。
　　張禦看著他道：“範師兄，此事可以稍緩，禦這次到此，是有壹事想要請教。”
　　範瀾壹聽，立刻停了下來，回到座上端正坐下，正容道：“張師弟，妳說，是何事？”
　　張禦擡袖而起，雙手壹合，揖禮道：“敢問範師兄，何謂玄機？”
　　此時玄府另壹邊，許英走入了位於啟山之中的壹處密室內。
　　這裏坐著的是壹個二十上下的年輕文士，他此時正拿著壹卷玉冊在翻著什麽，只他面上卻戴著壹個面具，無法見到具體容貌，見到許英進來，他站起來壹禮，道：“許師伯。”
　　許英作勢壹托，道：“不用多禮，近來修煉的怎麽樣？”
　　年輕文士道：“都按照師伯的吩咐做了。”
　　“很好。”許英顯然很滿意，他坐了下來，“妳還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對我說。”
　　年輕文士執禮道：“師侄這裏的確有壹個疑惑。”
　　許英認真道：“妳問。”
　　年輕文士直起身來，道：“師侄近來壹直按照師伯關照，接連觀讀那‘意印’之章，如師伯所言，只要再觀讀壹個章印，不定就可接觸到那玄機，進而打破障固，觀讀到第 二 章書了，可師伯為何又要我停下，轉去改修他印呢？”
　　許英道：“其實妳不問這話，我也要與妳明言，”他伸手按了按，“來，妳坐下，我與妳細說。”
　　年輕文士道壹聲謝，就在壹旁坐了下來，坐姿端端正正，挑不出絲毫毛病。
　　許英見此，更為滿意，他道：“六正之印，乃我玄修修持之基石，也是根脈所在，而每壹根脈所衍生出去的枝葉，只要到了最上端的頂點，都有可能觸碰到那縷玄機，進而入得第 二 章書，那妳想想，是壹支根脈出去成就大些，還是兩支根脈，甚至三支根脈壹起出去的成就大呢？”
　　年輕文士想了想，道：“我好像明白師伯意思了。”
　　許英道：“以壹印之長而窺破玄機，那固然是前人智慧，可也是無奈之下的取巧，是庸人之法，每壹人身軀根基不同，打破障礙之後，所得成就自也不同。試問，禾稻之苗豈能與松柏之株相較？”
　　年輕文士點頭道：“所以師伯讓我盡可能多些琢磨，盡量將正印所衍生出來章印修到頂點。”
　　許英贊許道：“不錯。”他看著年輕文士，眼中滿是鼓勵道：“妳神元天生盈滿，乃是世之奇秀，又有我傳給妳的玄府秘授章法，找到玄機絲毫不難，妳要做得，就是妥善分配好所有的神元，盡可能多的將壹些正印修持到頂點，然後再尋玄突破。若得如此，妳未來壹旦功成，玄府之中當是無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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