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8章 壹箭雙雕
青萍 by 月關
2022-4-15 21:51
“砰”
陳玄丘猝不及防,縱身壹身的本領,也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娜紮看清是陳玄丘,吃了壹驚,掩住小嘴,不敢置信地道:“啊!原來是蘇蘇在人家身上磨磨蹭蹭的。”
陳玄丘壹口氣兒沒上來,差點憋暈過去。
小無名湊上前來,扶起師兄,對娜紮道:“怎麽毛毛躁躁的,師兄是上來拍妳肩膀,要說什麽的,哪有輕薄過妳。”
“咦?師弟也在啊,還是自已人靠得住,要不然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陳玄丘很感動,被無名扶起,這才說道:“妳們小心了,恐生異變。”
娜紮正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因為摔了陳玄丘不好意思,還是發現壹向道貌岸然的陳蘇蘇居然也在“擠神仙”而不好意思。
但是她的“戰鬥基因”是天生的,壹聽陳玄丘這麽說,馬上兩眼爍爍放光:“什麽意思,有架打了麽?”
陳玄丘沒好氣地瞪了她壹眼,正要說話,已經有壹行人在眾星捧月中走向戲臺前面鋪了錦褥的座位。
當中壹人,三旬左右,面如冠玉,劍目星眸,步履沈穩,氣度不凡。
在他身旁,伴著壹個少女,十五六歲年紀,眉眼如畫,容顏清秀,小小年紀,顧盼之間竟頗有雍容氣度。看眉眼,與那三旬男子依稀竟有六七分相似的神韻。
“這是壹對父女。”
陳玄丘立即做出了判斷。
再看到那中年人身後伴隨著的幾個女子和男子,陳玄丘馬上做出了第二個判斷:“這個女兒,就是江家進奉,被定為四妃之壹的江家女。”
中年人顯然就是濟州牧江炫堂,跟在他後邊的人從穿著、衣度、站位來看,先是妻妾,接著便是兒女,可只有壹個女兒是走在最前邊,伴在他身邊的。
因為太寵愛?不可能的,寵愛也不會亂了規矩,這些世襲公卿尤其註意這些上下尊卑的規矩。
那只有壹種可能,這個女兒有著特殊身份,所以她有資格與乃父並肩而立,而走在她後邊的那些家人竟無壹個面露不悅,反而顯得理所當然。
對現在的江家來說,除了王妃身份,還有什麽身份,是能讓這個女孩兒脫穎而出的?
陳玄丘只看到這裏,心中就已大定。
壹個聰明人,不需要去做太多的求證,從壹些表面看並不相幹的事情細節和人物反應,就能判斷出壹個人的立場。
江泫堂,根本沒有跟著大房江濤走的意思。
因為他決意忠於朝廷,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送女兒去中京,知道女兒壹定會成為王妃,所以此時才會對她特別的禮遇,已不單純視作自已的女兒,而是未來的王妃娘娘。
那麽……四下裏隱匿了氣息,圍攏過來的人可想而知都是些什麽人。
江州牧有危險了。
陳玄丘感應到幾抹強大命火在靠近,循之望去,已經看到四下圍攏上來,向他們的城主老爺恭敬施禮的百姓當中,有幾個貌似施禮,但個個肌肉緊繃,足尖用力,重心前移,身上臃腫的袍子鼓鼓囊囊的似乎揣有兵器,馬上低聲道:“有刺客,意在州牧,準備救人。”
魚不惑茫然道:“誰是州牧。”
此時江泫堂已然在上首落座,正扭頭與旁邊的少女笑語。
陳玄丘向他背影壹指,道:“就是他。”
“哦哦!”魚不惑神念壹動,趕緊在他的“備忘錄”上記了壹筆,然後壹揚手,壹個粉紅色的泡泡便冉冉飛起,飄向江泫堂。
魚不惑是好心,想用泡泡把江炫堂罩起來,免得他不小心被人殺了。
可這空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壹個大大的粉紅色泡泡,護擁在江城主身周的衛士率先驚喝起來:“小心暗器,保護州牧!”
壹個刺客首領又驚又怒,他也不知道是誰沈不住氣先動手了,而且扔出個泡泡去,這是在搞什麽名堂。
可是目標已經被驚動了,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大喝壹聲:“動手!”
數十道原本壹直收斂著的神念氣息和命火氣息從遠遠近近的人群中同時升起,化作壹道道驚天的殺氣,沖向那中間的目標。
這些道殺氣竟然並非全部沖向江泫堂,居然還有幾道殺氣是沖向江泫堂身邊那個俏麗少女的。
哎喲!想殺我兄弟媳婦!
陳玄丘立即縱身撲了過去,並且大喝道:“找出殺手,壹個不留。”
無名和娜紮都認為陳玄丘這句話是對自已說的,頓時湧起壹陣兄(叔)降大任與斯人也的榮耀激動感。
無名馬上爽快地答應壹聲,往人群中壹閃,頓時就跟扔進了煤堆的壹顆炭球似的,再也找不著了。
而娜紮則完全相反。
她大喝壹聲,法寶盡出,乾坤圈、渾天綾、火尖槍、風火輪、荷花寶甲、藕葉戰裙……
無名和她,壹個是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妳想找都找不出來。另壹個就像是樹起個靶子來,上邊還掛滿了霓虹燈,生怕妳看不見她似的,打我啊,妳來打我啊!
此時隨著壹個個殺手現身出來,廣場上許多百姓已狼奔豕突,各自逃散,號啕尖叫聲不絕於耳。戲臺上正在演些小曲目熱身的戲子似乎嚇呆了,楞楞地站在臺上。
大概壹時還沒反應過來,這臺上的大戲還沒唱,怎麽臺下先唱了壹出?
殺手們渾跡其中,如魚得水,趁機掩殺向他們的目標:江炫堂,江晏茹。
“噗!”
壹蓬血光向天,就見壹道灰黑色人影閃過,是壹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手中舉著壹口比他個頭兒似乎還要長壹些的閃著電光的鐵鞭,壹鞭就敲碎了壹個正手握兩口藍汪汪顯然淬了劇毒的狼牙匕首的刺客腦袋。
是無名。
還不等人看清楚,無名往人群中壹閃,又復不見了。
另壹邊,腳下踩著壹對風火輪的娜紮,就像突然變成了踩著壹對輪滑,獨霸了整個廣場的壹個運動高手,身影來去,攸忽如鬼魅,手中壹桿火尖槍,但凡被他點中,立時神魂俱滅。
而她那只乾坤圈為了用著方便,也套在了手臂上,變成了壹只手環,根據需要,隨時擲出,破空殺敵。
魚不惑舔著他那還沒吃完的糖葫蘆,呆呆地站在原地,壹時也不知該去幫誰。
此時陳玄丘卻已縱身撲向了江晏茹。
江炫堂若死了,濟州十有八九要亂,必須得保住。
而那個俏麗少女江晏茹,馬上就要成為殷受的媳婦了,同時她也是朝廷和濟州地方勢力的聯系紐帶,不容有失,陳玄丘也要力保,所以追殺刺客的事情,他全交給了他人,只管向前,要護住這兩個關鍵人物。
戲臺上的戲子們似乎都嚇壞了,萎縮成壹團,瑟瑟發抖。
擠在他們中間的,是壹個拉弦兒的瞎子。
沒有人註意到,此時的他在狀似惶恐之下,卻是無比的鎮定。
他正在說話,聲音非常細微,只有擁擠在他身邊的五個戲子聽得見。
這五個戲子,扮相各異,恰好應了“生旦凈末醜”五個角色。
“不要妄動,還沒到時候。”
瞎子琴師什麽也看不見,卻似看到了壹切,嘴角噙著壹絲冷笑。
我本來是壹個最出色的神念師,可惜,卻被壹聲嗩吶毀了。
我於幻境中殺人,亦可叫人防不勝防,可惜,獻祭雙目,設下幻殺大陣後,我的幻象之術也用不了了。
不過,如果妳們以為這樣我就不再危險,那妳們就錯了。
我,不是刺客!
我是壹個刺師!
刺師的可怕之處在於,設局殺人的能力。
哪怕我殘喘在榻上,只剩下壹口氣兒了,我依舊是壹個最可怕的人。
因為,我是左言,我是壹個刺師。
左言側耳傾聽著場上傳來的慘呼聲,隱約覺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似乎……有壹股本不在計算之內的力量參與了戰鬥?
而且,這支突如其來的力量,是站在江泫堂壹邊的。
不過,那也沒有什麽。
我殺人,憑的是算計。
左言冷笑,多少年來,他只在中京算計錯了壹次,不曾殺了王太子殷受,反而被殷受身邊壹個叫做陳玄丘的人,坑得他損失慘重,落荒而逃。
那是他唯壹壹次失敗,壹次失敗,就讓他沈淪若斯。
但他的頭腦還在,到了太平州,依舊要被江家奉若上賓。
有意外又何妨?我左言做事,壹向未慮勝,先慮敗。
“生旦凈末醜”擁在中間的瞎子琴師,淡定地等著絕殺的機會。
……
壹個魁偉男子本來正慌不擇路地逃開,卻突然雙足發力,瞬間躍起,地上陷出兩個深深的腳印,整個人斜躍而起,疾速撲向江炫堂,雙手呈鷹爪之勢。
江炫堂夷然不懼,淡定的很。
他身邊護衛中,立時躍起兩人,壹左壹右,猶如蠍子的兩只大鉗,截向這名刺客。
這時那刺客卻“咄”地壹聲大喝,口中噴出壹支白茫茫尺余長的利箭,在二人合擊之勢形成前,從二人縫隙間穿過,射向江炫堂的面門。
這人是個法武雙修者,口中噴出的這口白箭,名叫“玄冰定魄針”,乃是壹口真元所化。
江炫堂自已也是壹個高手,他壹擡手,掌心金氣奔湧,化作壹只虎口,虎口大張,獠牙淩厲,噬向那枚“玄冰定魄針”,竟是打算以“五虎嘯天印”硬生生接了這壹記淩厲無匹的攻擊。
虎口大張,堪堪吞向那口真元所化的玄冰定魄針,空中那刺客與兩個截上前來的護衛對了兩掌,淩空倒飛出去。
而這裏那“玄冰定魄針”卻呼嘯壹聲,射向江炫堂身旁的江晏茹。
這壹下變生肘腑,江炫堂也來不及回援了,登時臉色壹變,急忙壹甩手,擲出黑黝黝壹面令牌。
那令牌迎風便長,化作壹面大盾。
可那大盾雖是壹件法器,在那口真元所化的定魄針面前,卻根本不起作用,竟像紙片兒似的被壹戳就破。
這盾能防物理攻擊,可這針雖有若實質,卻是意念攻擊,如何防得?
江炫堂駭然變色,完了!
江姑娘雖然虛歲才十六,卻是在家風熏陶之下,頗有雍容大氣。眼見避之不得,江姑娘雖然畏懼,卻也沒有尖叫哭泣,她把雙眼壹閉,便要坦然接受自已的命運。
這時“轟隆”壹聲,壹只丈余高的巨大潔白石碑壹下子砸在了江姑娘面前,
那口真元所化,本該無視壹切物理防禦的玄冰定魄針撞上這方石碑,“噗”地壹聲,便化為了烏有。
葫中世界裏,吉祥仰著頭兒望著天空中的壹片虛無處,喃喃地道:“那個家夥,又在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