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跟著我，有肉吃

　　隨著話音，壹個年紀不大的女孩低頭進帳，穿著壹身普普通的粗布紅衣，通嘴角笑意未退，先擡頭看了我壹眼便站在項羽身邊，說道：“大王，這是誰呀？”單看外表，正是張冰——也就是她身邊的小環來世的模樣。
　　我心裏直納悶，既然項羽此時還沒成為西楚霸王，虞姬怎麽叫他大王呢？
　　自打虞姬進來以後，項羽就呆呆地看著她，虞姬只顧打量我，渾然不覺，項羽忽然壹把把她抱在懷裏，虞姬輕輕的“啊”了壹聲，咯咯嬌笑。
　　項羽閉著眼，好象在充分感受著虞姬的壹切，良久才喃喃道：“阿虞，能見到妳真好……”
　　虞姬奇道：“大王，我們不是剛剛才分開嗎？”她輕微地掙了兩下，見項羽意誌堅決，便索性把頭依偎在項羽的肩膀上，同時壹雙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盯著我看，好象覺察到了項羽的變化是因為我的到來，眼神裏有些玩味和好奇，像是壹只小貓看到了滾著的毛線球。
　　好半天之後，項羽仍沒有撒手的意思，虞姬輕輕拍拍他的後背，低聲呼喚道：“大王……”叫了好幾聲後項羽這才直起身，表情仍是如夢如幻，連壹邊的小環臉都紅透了，這會她已經喜歡上項羽了，小丫頭約莫十六七歲，小圓臉，鼻翼側微有幾點雀斑，雖然跟虞姬比要少了幾分韻味，但也是標準的美人坯子，要擱現代，她這樣的女孩子更容易以鄰家小妹形象走紅。
　　項羽把壹雙大手按在虞姬肩上，又好好地看了她幾眼，爽朗地笑了幾聲，忽然高聲道：“傳我號令，今天我兄弟來了，雙喜臨門，全軍慶賀，吃肉！”他歡喜之余，有點詞不達意，傳下去的命令也有點不著頭腦，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時候的項羽軍慶祝也只能是吃肉，他們現在還在困難時期，想喝酒是不可能的。
　　虞姬眨巴著眼睛問道：“大王，為什麽是雙喜臨門，還有壹喜呢？”
　　項羽也不解釋，說道：“阿虞，妳先去準備壹下，我和我小強兄弟有話說。”
　　虞姬乖巧地應了壹聲，拉著小環的手走了出去。
　　我不禁嘆道：“有句話叫旁觀者清，真是說的沒錯。”
　　項羽納悶道：“什麽意思？”
　　“張冰外表再像妳也不該認錯，嫂子那可真不是壹般人能裝得來的。”我這麽說固然有奉承虞姬的意思，不過也是真心話，只匆匆壹瞥，虞姬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當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加上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這樣的女人絕對是千年才出壹個的妖精，區別在於，虞姬這個小妖精她只願意勾引項羽這壹個男人，難怪項羽愛她愛得死去活來。而轉世的張冰就要死板的多。
　　項羽壹頓笑道：“不說這些了，以後我再也不用和阿虞分開了。”項羽說到這死命地搖著我說，“謝謝妳，小強。”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神在慢慢變化，從壹開始的難以置信和迷茫無措慢慢變成無限的興奮和驚喜。
　　聽了這句話我也跟著壹滯，項羽現在壹切都先知先覺的，那麽垓下那壹戰該怎麽打？就算是為了虞姬他也不會再被劉邦困住，到時候這麻煩還是我的，可這是個死結，為了人界軸上的平衡，項羽只能死……
　　我說：“羽哥，妳打算拿邦子怎麽辦？”
　　項羽道：“妳放心吧，在妳沒給他吃藥之前我是不會動他的，再說我們現在還是盟友，我還指著他幫我打秦軍呢。”
　　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這樣的話劉邦還有幾年好混，這段時間裏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因為這段時間裏項羽可謂是百戰百勝，他自然不會主動改變這壹切。
　　我問道：“現在我們到底在哪啊，不是說妳剛砸鍋賣鐵完嗎？”
　　項羽笑道：“我們大軍身後就是趙國的巨鹿城，現在章邯的20多萬秦軍還駐紮在我們斜對面，我得領著這幫孫子把他們消滅掉。”
　　原來這時確實是已經打完巨鹿之戰了，來救趙的諸侯有不少，但之前被強大的秦軍嚇怕了，要不是項羽帶著楚軍及時趕到並上演了壹出破釜沈舟，聯軍很可能已被擊破，經過這壹役，諸侯都以項羽的馬首是瞻，也就是說這聯營雖然不能都叫作楚軍，不過也差不多。
　　這時有人傳報：“楚王使者聽說魯公（項羽此刻封號）與兄弟相逢，特來慶賀。”
　　我好奇道：“楚王是誰？”
　　項羽輕蔑道：“熊心，甭理丫的，什麽特來慶賀，只不過是找個借口又來催我回師，姓熊的操蛋的很，處處想牽制我，這次救趙派了個叫宋義的當上將軍，險些貽誤戰機。”
　　我忙問：“上將軍不是妳嗎？”
　　項羽道：“是啊，我不是把他殺了麽。”
　　我大寒。
　　這時那使者已經進來，匍匐在地道：“恭賀魯公……”
　　項羽擡了擡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妳起來吧，我再跟說壹遍，秦軍不滅不能回師，沒別的事就出去吧。”
　　那使者誠惶誠恐，聽項羽這麽說也不敢多話，倒退著往外走，項羽壹招手道：“妳回來，我想起個事兒。”
　　那使者急忙站好。
　　項羽托著下巴道：“再用不了多少日子天下就能平定，咱們楚國出力最多，大王也該稱帝了。”
　　這畢竟是好事，那使者壹聽頓時歡喜無限，又趴在地上道：“壹切都仰仗魯公。”
　　項羽嗯了壹聲道：“我看就稱義帝吧，妳這就去跟陛下說，然後告訴他我給自己起了個西楚霸王的封號，讓他詔告天下，去吧。”
　　使者走後，項羽看了看正在瞪他的我說：“也就是早幾天的事，收拾完章邯本來就該封王了。”
　　我說：“妳對妳老板也太不客氣了吧？”
　　項羽嗤笑壹聲道：“什麽老板，這就跟做買賣壹樣，有錢的才是老板，現在我的公司已經上市了，已經用不著他來做幌子了，他要是聰明趁早滾蛋的話我還能給他留個董事的位子。”說到這項羽笑道，“看我現在盡胡說八道的，剛才還想說秦軍不滅何以家為呢，後來才想起這是霍去病的臺詞。”其實項羽要從現在就刻意改變歷史，以後還指不定有沒有霍去病呢。這說明項羽當了壹年的現代人也開始把既定的歷史當成順理成章的事了。
　　“對了羽哥，既然妳還沒當霸王，那嫂子怎麽管妳叫大王啊？”
　　項羽柔情無限道：“她私下裏壹直這麽叫我，我們剛見的時候她還是孩子心性，覺得這麽叫威風。”項羽忽然捅捅我說，“誒，有煙嗎？這藥壹吃在妳那慣的煙癮還上來了。”
　　我哭笑不得地把車裏那半盒寶貝遞給他，項羽抽出壹根叼在嘴上看著我，我攤手道：“沒火兒。”他拿過火石燭臺搗鼓半天才把煙點上，抽了壹口說，“妳也來根啊。”
　　“我回去再抽——抽完這半盒妳也得戒了啊，這東西帶不來。”
　　項羽把我帶過來的壹堆東西扒來扒去地看著，拿起我的車鑰匙眼睛發亮道：“等熱散完了我開兩圈，手還癢了。”
　　“……妳上去坐坐就行了，油不多了。”
　　這時虞姬壹低頭進來了，見項羽手裏拿著個小紙棒壹個勁的吹煙，奇道：“大王妳幹什麽呢？”
　　項羽趕緊手忙腳亂地把煙掐了，我壹時沒反應過來道：“嫂子也不讓妳抽煙啊？”包子懷孕以後也不讓我在家抽。
　　項羽招手道：“阿虞來，給妳正式介紹壹下，這是我兄弟蕭強，妳管他叫小強就行。”
　　虞姬呵呵笑道：“真有意思的名字，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呀，我怎麽從來沒見過妳也沒聽大王說過妳呢？”
　　我拿過虞姬的手來握了握，壹邊說：“嫂子，真正的久仰啊——哦，我們是父輩之交，我媳婦兒也姓項。”
　　虞姬不習慣地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生氣，撓著頭看項羽，滿眼問號，項羽哈哈大笑，壹把攬過她的小蠻腰道：“阿虞，我好快活！”
　　好熟悉的臺詞啊，我識相地說：“那個……該我回避了哈，我出去轉轉，還真是第壹次參觀軍事基地。”
　　我來到外面，迎面兩個巡邏的急忙跟我施禮，口稱“蕭將軍”。
　　嘿，我這個美呀，咱小強轉眼就當將軍了，以前學生軍訓的時候管我們那個排長指名道姓地說我幸虧沒參軍，要不肯定是個孬兵，借他吉言，咱要當就直接當將軍——
　　不過當將軍也挺累的，就說我這身盔甲吧，保守估計得有30多斤，這還沒帶武器和頭盔呢，穿上這套家什，壹但打了敗仗，不騎馬妳根本哪也別想去，這難道是壹個讓人必須拼命的小竅門？
　　因為怕走丟，我就在中軍帳周圍走了幾圈，凡是見了我的士兵都恭敬中帶著三分親熱，我可是他們大王的兄弟，而且拜我所賜今晚有肉吃——這就是史上有名的“跟著我有肉吃”。
　　我還在大帳後面找見壹個老夥計：兔子！它正在草地上隨便地啃著，籠頭和馬鞍什麽都沒戴，壹身黑亮的皮毛閃閃發光，悠閑得像誰二大爺似的。我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鼻子說：“還認識我嗎？”這畜生居然優雅地點了點頭，然後親密地蹭了蹭我的手，我摟著它的長臉笑道：“嘿嘿，那我還叫妳兔子。”這壹下可戳了兔子的痛處，它朝我打個響鼻，鄙夷地看我壹眼後再不搭理我了。
　　這馬真是有靈性的動物，兔子跟著項羽絕食而死之後居然還能認識我，它得比虞姬跟項羽親，這是第三輩子被他騎了……
　　是晚，整個聯營壹片燈火通明，肉香飄散在各個營帳間，普通士兵沒有酒，當然不包括“我”們這樣的高級將領，項羽就在中軍大帳擺下盛宴，席間給我介紹了不少各路諸侯，其中倒是有幾個比較有名在史書上留了壹筆的，比如張耳、陳余等等，不過項羽既沒有詳細介紹，我也沒心思跟他們套近乎，反正我就待三天，再說名人我還見得少嗎？他們這個級別的跟路人甲也沒什麽區別。
　　項羽跟我和他們應酬了壹會就跑到他的帳篷裏開家庭小宴，虞姬作陪，這個時代的女人自然是不應該上席的，不過既然是家庭宴，虞姬又不是什麽墨守成規的人，不壹會就跟我們打成壹片了，就是常常聽我和項羽嘴裏往外冒她聽不懂的詞兒頗感奇怪。
　　我看了看壹直在旁邊侍侯的小環，悄悄捅捅項羽道：“羽哥……”
　　項羽這時已經喝了八分醉，他順我目光壹看，頓時拍著桌子道：“小環，妳過來！”
　　小環捧著酒壺走上前，項羽搶過酒壺放在壹邊，忽然拉住了小環的手，小環嚇了壹跳，想躲又掙不開，偷眼向虞姬看去，虞姬不說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
　　項羽醉醺醺道：“小環啊，下輩子妳……”我急忙壹推項羽，項羽愕然，繼而失笑道：“是了，應該是上輩子，呵呵，這些都不說了，妳跟著我和阿虞有多久了？”
　　小環道：“也有3年了。”
　　項羽道：“是，3年前妳還是壹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被人在頭上插個草標站在街上，那時我壹看就已經喜歡妳了。”
　　小環臉上大紅，項羽繼續道：“這些年妳跟著我們兵荒馬亂的沒少吃苦，項大哥還沒好好謝過妳呢。”
　　小環訥訥道：“將軍……這是什麽話。”
　　項羽忽然擡起頭道：“我項某自幼失去雙親，叔父也沒了，身邊最親的人只有阿虞和妳，當初我壹見妳就已經在想了，如果我要有妳這樣壹個妹妹該有多好，小環，妳願意認我做妳的哥哥嗎？”
　　他這句話壹出，最吃驚的還是虞姬，她本以為項羽會借這個時機水到渠成的把小環收了偏房，可沒想到最後卻是這麽壹句。話說古代的女人就是偉大，包子怎麽就沒這樣的覺悟呢？
　　小環也頗為意外，她大概也想歪過，但是聽項羽這麽說也沒表現出失望的神色，而是幾分扭捏幾分欣喜，畢竟這會的女人還都笨著呢，想不到“妹妹遁”也是壹種拒絕。項羽再催壹聲，小環便喜滋滋地叫了壹聲大哥。
　　項羽這才如釋重負地放開她的手，我在他邊上小聲說：“羽哥，妳這處理得太流於表面了吧？”
　　項羽假裝夾菜，低低地回我道：“總好過再趕她走，我這心裏多少舒服點。”他這壹松弛，喝了幾杯酒後真的伏倒在桌上睡著了。
　　虞姬給我倒壹杯酒，看著熟睡的項羽跟我說：“每天跟他打交道的那些人，有些人敬他，有些人怕他，可是能看出只有妳才真正地跟他親。”虞姬忽然托著下巴瞄著我問，“妳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那時候我在哪呢？”
　　我為難道：“這……怎麽說呢？”
　　虞姬抿嘴笑道：“行了，那就不用說了，別說妳是他兄弟，就算妳是個女人來找他，我也沒興趣真的知道妳們的過去，我只要大王現在愛我就好了。”這愛情觀，相當的80後啊。
　　虞姬看看壹邊不自在的小環又看看我，問道：“小強，妳有沒有夫人？”
　　我壹看她那個眼神就知道她在打什麽齷齪主意了，急忙擺手道：“別別，妳這就更流於表面了，我有老婆。”不過我明白她也是好心，小環再怎麽叫項羽大哥，這麽跟著他們始終是丫鬟的命，虞姬是見項羽心意已決，這才思謀著給小環找個好出路，我跟項羽這麽鐵，嫁給我身份自然就高了。
　　虞姬道：“那讓我們這個妹妹去給她當個妹妹不就行了？”
　　我苦著臉道：“不行，妳那個姐姐她容不得別的妹妹。”
　　小環聽得雲裏霧裏，她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把她推了壹個來回了，這丫頭壹則年紀小，二則確實不怎麽聰明，要不怎麽兩輩子都鬥不過人家虞姬呢。
　　虞姬不滿道：“這可就是那位姐姐的不是了，有機會我壹定勸勸她。”
　　我大喜道：“真的？那我壹定得想辦法把她帶來受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