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林世家

　　評委會主席和工作人員問詢了幾句話，忽然眼神不善地往我們這邊掃了壹眼，我這心就是壹緊啊。
　　等其他隊伍恢復表演以後，徐得龍帶著300說要回學校了，顯然他們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個個面有得色。
　　李靜水和魏鐵柱跑過來拉住我的手興奮地說：“蕭大哥，我們表演得怎麽樣？”
　　我勉強笑道：“不錯。”
　　魏鐵柱說：“前面那都是過渡，最精彩的是後面那套伏魔棍法。”
　　我說：“妳們後面的不是鉤鐮槍嗎？”
　　魏鐵柱道：“那也是過渡。”
　　我捂著心口說：“……妳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壹會得找劉秘書要幾片速效，順便把掃帚錢報了。
　　等把他們送走，想想魏鐵柱的話，我簡直恨不得壹頭撞死算了。
　　我滿面陰沈地回到座位，正在表演的也不知是哪家武館的，看樣子還是武術世家，舞臺上早就放好壹面釘板，壹老壹少父子倆上臺比畫，最後老子壹腳把兒子踢躺下，正好倒在那面釘板上，兒子就此不再起來，兒子的兒子——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孫子擡著壹塊石板上來，把石板扣在他們老子身上，然後壹個細腰蜂似的女人躥上舞臺，擎出面小鑼來，撩撩撥撥地敲了壹陣，然後作了壹個四方揖，眉眼帶俏地說：“壹家三代來獻藝，齊到武林大會聚。借問酒家何處有，強的嚨咚起嗆七。”
　　觀眾們目瞪口呆，評委集體石化，我的抑郁壹掃而光，調著望遠鏡焦距說：“嘿，有點意思。”
　　這時開始有人起哄，那細腰少婦見慣不驚，媚眼如絲地隨便招上幾個男人，讓他們檢查地上那面釘板的鋒利度以及石板的真假，幾個男人摸摸這敲敲那，然後壹致向四面舉手示意是真刀實槍，臺下開始吹口哨，喝彩，某東北武館的禿子們甚至還拉起了人浪，他們由東往西站起坐下站起坐下往復幾次，形成壹個巨大的震蕩波，由此感染了他們旁邊的廣東代表隊，然後是山西山東湖北河南，觀眾也跟著起哄，整個體育場人浪翻騰，最後到了老實內向的甘肅代表隊這股邪波才算止住。
　　值此高潮之際，那少婦的公公從孫子手中接過榔頭，手起錘落，那漢子身上的石板戛然而斷，漢子也隨之躍起，端起壹碗水來大口喝下，然後轉身讓觀眾查其後背有沒有變成噴壺。
　　少婦將丈夫拉到自己身邊，由打懷裏拉出壹條麥克風，大聲喊：“妳們說他為什麽這麽棒？”
　　觀眾山呼：“為什麽——”
　　少婦，煽情地：“真想知道嗎？”
　　觀眾：“真想——”
　　少婦自懷中壹摸，手裏便多了幾包丸藥……
　　張清愕然道：“賣大力丸的——我原本就以為他們是賣大力丸的，想不到果真是賣大力丸的。”
　　少婦出手如電，給臺上臨時拉來那些人每人嘴裏塞了壹顆丸藥，馬上把麥克風支上去問：“好不好吃？”
　　被問話那人咂吧著嘴說：“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像……”
　　少婦立刻撤開麥克風，鉆進丈夫懷裏，幸福地說：“妳們想不想像他壹樣強？”
　　這回觀眾們都笑，不回答，誰都看得出那漢子面黃肌瘦表情木然，若不是被榨成了藥渣就是被砸出了內傷，而且他們這壹家是幹什麽的人們也早就心知肚明，現在就當笑話看（話說本書NPC高智商也是壹大看點——作者註）。
　　少婦見人們反應稀松，推開男人，跳腳喊道：“妳們總得讓我把石板錢掙回來吧？”臺下眾人大笑，女人說著把兩個孩子壹推，這倆孩子壹人提壹口袋大力丸撲想觀眾席，吆喝道：“虎鞭鹿茸蟒蛇尿精心煉制的大力丸，他好妳也好來——壹塊錢壹顆。”
　　我邊看邊說：“媽的鬧不好是行為藝術。”
　　觀眾們也是貪好玩，不少人紛紛解囊，再說壹塊錢現在也幹不成，上廁所帶紙還6毛呢，壹塊錢連兩次都去不了。買過了的往嘴裏壹送，都點頭，說：好吃，酸酸的甜甜的。
　　其實剛才臺上那人沒說完的後半句話是：“……就是有點像果丹皮。”
　　這時評委們已經被氣得鼻歪臉斜，他們湊在壹起交頭接耳了半天，又把工作人員叫上去研究了半天，臉上都呈現出壹種茫然之色，緊接著滿頭大汗的主持人像脫韁的野狗壹樣（第三次）躥上舞臺，窘迫地說：“經過大會研究發現，剛才這支表演隊根本就不是我們這次的參賽隊伍，請大家謹防上當受騙——保安，保安在哪？”會場上壹片哄堂大笑。
　　四五個保安狼狽地跑到場中，準備抓正在收拾道具的老頭和夫妻，那老頭壹晃掌中榔頭，微微冷笑，保安們壹起嚷道：“我們尊老愛幼！”漂移轉向，抓男人。男人舉著釘板反迎上去，壹個保安自恃穿著軍用皮鞋，沖著釘板亮了壹個飛腳，結果紮在上頭拔不下來了，其余的保安撒腿就跑，那漢子在後就攆，鞋釘上去那個保安只能跳著拐棒兒跟著，好在此人甚有急智，壹邊跳壹邊解鞋帶，最終得脫。
　　場內外的人們早就樂瘋了，其實這裏頭練家子無數，想拿住這幾人易如反掌，但這麽有趣的場面難得壹見誰也不願意打破，再說他們看著賣大力丸的總比看見保安親，直到武林大會結束很久以後，人們說起武術表演比賽階段，還有很多人認為第壹名實在應該頒給這家賣大力丸的。
　　那老頭手持榔頭無人能敵，第壹個翻出墻外，漢子推著釘板，像鎮壓暴動的警察壹樣前進，少婦就不慌不忙跟在丈夫身後，到了墻邊，漢子把釘板往外面壹拋，自己先上了墻，然後回身來拉老婆，那女人卻也不簡單，對丈夫伸出的手置之不理，纖腰壹擰就蹬上墻頭，不想這壹蹦從懷裏蹦出許多物什落下，有麥克風、大力丸、手絹、小刀子小剪子什麽的，她盈盈坐在墻上，對下面那個有些發呆的男觀眾輕聲細語道：“這位大哥，麻煩妳。”
　　那觀眾忙不叠地把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遞給她，她只挑走些有用的，剩壹堆大力丸在那觀眾手裏，笑道：“那些送給妳吃。”說罷再壹擰腰跳了出去。過了良久，壹只軍用皮鞋從墻那邊突兀地扔了進來……
　　我邊看邊樂，盧俊義和吳用也忍俊不禁，倪思雨笑得連腰也直不起來，好漢們都圍上來觀看，壹陣大笑，扈三娘忽然道：“哎，妳們看那對夫妻，到像是張青和二姐！”
　　林沖仔細端瞧，點頭說：“長得也有三分像，功夫也有三分像。”蕭讓嘆道：“長得再像，此人終究非彼人，空惆悵。”我給他配樂：“強的嚨咚起嗆氣！”
　　蕭讓無意中壹句話，卻使項羽臉色大變，他踉蹌了幾步，坐倒在第壹排座椅裏，只是大家都顧著看熱鬧，誰也沒有發現。
　　老頭和那對夫妻走了，那倆孩子還在拖著口袋賣“大力丸”，兩個保安沖他們跑過去，倆孩子也不急，邊賣邊往臺階上面走，書中已表，所謂大力丸，主料乃是果丹皮，塗以黑莓粉，大夏天在外面坐著，實有解暑消渴之功效，雖然價錢是貴了點，但人們為了好玩，又知道吃不壞，所以還是壹把壹把的買，等保安撥開人群來到近前，兩個孩子口袋都已經賣空了，其中稍大壹些的那個把手合攏，讓弟弟踩著自己的手掌爬上墻，這時最前面壹個保安已經和他要呼吸相聞了，扈三娘看到這裏急忙往外跑，說道：“我去助他們壹臂之力……”李逵喊：“我也去。”
　　董平伸手拉住二人，笑道：“看他們怎麽辦？”
　　這時墻上的弟弟伸手要拉哥哥上來，但其實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哥哥現在往上爬，勢必會被保安拉下來，只見那哥哥不慌不忙，氣定神閑，那保安也犯嘀咕，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猝不及防中那哥哥照著他臉大喝壹聲：“呸！”
　　那保安被嚇了壹跳，身子壹歪向後便倒，到不是後面的人扶著，真就骨碌下去了，趁這個工夫，哥哥拉著弟弟的手兩步爬上了墻，哈哈笑了兩聲，再不見了。
　　此刻整個體育場被笑聲掀翻了天，組委會的人把保安召集在壹起，氣急敗壞地問這幾個人是怎麽進來的。
　　我正幸災樂禍地往那邊看著，組委會的壹個小年輕找到我，說據門口保安回憶，那幾個賣大力丸的聲稱是認識小強——既我，他們才放那幾個人進來的。所以組委會派他來問問我到底認識不認識那幾個江湖騙子。
　　這次輪到我郁悶了，我拍拍他肩膀說：“這就是妳們不對了，明顯我就不可能認識他們嘛——再說，找我的人扛著錘子和釘板保安也不問問？”我又說，“賣大力丸那算好的，剛才那300個掃地的妳們不也讓他們上了嗎？可見這是妳們的工作疏漏。”
　　小年輕驚得張大了嘴：“剛才那些妳也不認識？”
　　我笑道：“跟妳玩呢，以後凡是說認識我的都對暗號再讓進：上句是借問酒家何處有，下句是強的嚨咚起嗆七。”
　　等他走以後我摸著下巴說：“奇怪，賣大力丸的怎麽會認識我的？”
　　李白忽然以極其詭異的身法出現，吟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我說：“太白兄難得今天沒喝酒。”
　　李白理著他疏散的白發，像個畫國畫的似的，他呵呵笑道：“是呀，剛睡起來，見這邊熱鬧就過來看看。”
　　我說：“妳怎麽進來的？”
　　李白說：“我跟那個看門的說我是李白。”
　　我松了口氣：“幸虧妳沒說妳認識小強，要不該挨揍了。”馬上我又納悶了，“妳說妳是李白他就讓妳進來了？”
　　李白點頭，說：“他還跟我說揀破爛別去場地中間，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原來是個好心人把他當成揀破爛的神經病了。這到也是個辦法，以後再看電影就說自己是尼古拉斯凱奇，把門的說不定壹害怕就讓妳進去了呢。
　　我正在想不通，朱貴湊過來說：“昨天我不是進不來最後報的妳的名號嗎，當時挺多沒票的人想進來的，我壹想既然都是武林同道，就壹起都帶進來了……”
　　我說：“所以小強就比門票還好使了？”
　　倪思雨插口說：“是呀，昨天我們要進，門衛只讓帶運動員證的進，後來還是門口曬太陽的老頭告訴我們這個秘密的，後來我說我們認識小強，他就放我們進來了。”
　　……我說今天人怎麽這麽多呢！看來這場子裏認識我的人不少呀。
　　李白拉住我說：“很強賢弟……”
　　我幹笑道：“叫我小強就好。”
　　“小強，我問壹下啊，妳們聚這麽多人這是要幹什麽，說打馬球，可又不像。還有，我見臺子上那個人手裏拿著個東西，聞壹聞底氣便足了，那是何物？”
　　我四下看了半天，也不知他在說什麽，宋清小心地跟我說：“他是不是在說麥克風啊？”
　　我壹拍腦袋，固然明白了李白的意思，也想起壹個問題，今天是李白唯壹沒醉的壹天，也就是說今天才是他正式接觸這個世界的第壹天，還有很多東西要跟他解釋，這到是個頭疼事，我左右環顧問：“誰去幫我買幾瓶酒去？”
　　我心說把老頭灌醉算了！
　　宋清笑道：“別急，我慢慢跟他說。”
　　這時李白忽然看見桌上放的印出來的校旗，他忽然拊掌大笑，道：“那上面的字誰寫的呀，囈籲唏，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