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赤發魔女

　　漂亮的七弦豎琴在柯默白皙輕巧的手指下流淌出壹段天籟之音，連矮人們都沒有發現這支精美的豎琴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配合著柯默聲情並茂的吟唱，將流浪者對自然和生命的熱愛呈現無疑，無論是矮人們還是柯默自己，都有些沈醉在這蕩氣回腸的歌聲中。
　　底艙中陷入壹片沈寂，矮人們似乎在憧憬他們離開家鄉去遠方的新生活，而柯默卻在回憶在遠方思念自己和自己思念的人兒。
　　只可惜這種美好的意境很快就被艙蓋處的撞擊聲破壞了，壹陣粗暴嘶厲的聲音隔著艙板傳了進來：“這裏邊藏的是什麽？馬上給我打開！”
　　“噢，這裏不過是壹些壓艙的腌魚和鹽巴，味道太重了，所以我們將它封了起來。”壹個有些緊張而又謙卑的聲音趕緊回應道。
　　“哼，少給我廢話，趕快給我打開！快壹點！”粗厲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度，“別讓卡諾斯先生等得不耐煩！”
　　“呃，這個，這個……”
　　“妳們還在楞著幹什麽？莫非這裏邊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粗厲聲音壹下子警覺起來，壹陣金屬兵刃聲響起，大概是跟隨粗厲聲音的家夥壹起來的隨從人員在展現武力了。
　　矮人們的神情都變得有些驚恐不安，雖然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壹直待遇甚好的他們被突然驚慌失措的趕到這裏，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如此，矮人們素來是隨遇而安，但是像這種情形還是讓他們意識到情況不妙。
　　艙蓋終於被揭開了，隨著幾把兵刃伸了進來，沿著扶梯幾個身影壹下子竄了進來，“這是怎麽壹回事？這些矮人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這個家夥，鬼鬼祟祟的，是幹什麽的？難道斯巴達的巴巴洛沙家族還在做”
　　鋒利如刀刃壹般的目光在惶恐不安的矮人和泰然自若的柯默臉上掠過，壹道粗大的疤痕從左眉峰處壹直到鼻梁，看上去本來就剽悍兇橫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猙獰，背後幾個彪形大漢推攘著壹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顯然是要讓中年男子將眼前情形說個清楚。
　　“呃，諸位請不要誤會，他們是我們巴巴洛沙家族聘請的鍛造工匠，我們巴巴洛沙家族在帕特雷新建了壹座冶鐵鍛造工坊，需要壹些在這方面有些本事的工匠，所以我們在皮爾戈斯招募了壹些矮人工匠。”
　　中年管事的家夥看上去並不十分擔心，這讓柯默也有些奇怪，這幾個家夥的服飾明顯不是標準海軍軍服樣式，而且流露出來的剽悍野蠻倒更像是壹幫海盜或者匪徒，如果真是比雷埃夫斯的海軍，這個家夥也不應當這樣安穩才對。
　　“矮人工匠？”刀疤男子皺起眉峰，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想要從中聞出什麽味道來，“那既然是妳們招募的矮人工匠，為什麽會讓他們呆在這兒？”
　　“比雷埃夫斯人不希望在這壹帶海域見到矮人，所以我們……”中年男子聳了聳肩，這艘船上並沒有太多值錢的物事，腌魚和鹽巴雖然也價值不菲，但是重量體積太大，也不好脫手，海盜們對於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
　　刀疤男子立即明白了其中道理，原來是自己先前打的比雷埃夫斯海軍旗號讓這幫家夥嚇破了膽，吉幹提亞神廟的倒塌進而引發的塞維洛王國和比雷埃夫斯城邦之間的關系緊張在南地中洋海域廣為人知，作為地中洋上的覓食者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
　　“唔，那這個家夥又是幹什麽的？”刀疤男子的註意力很快就聚集在了柯默身上，中年男子也是壹陣疑惑，他也不知道矮人中怎麽會鉆出這樣壹個凡人來，而且裝束還不倫不類，手裏還拿了壹把七弦豎琴，看那模樣倒像是壹個四處遊蕩的吟遊詩人，只是家族這艘船上在皮爾戈斯啟航之後就沒有停留過，這個家夥卻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看見中年男子吶吶說不出話來，刀疤男子目中煞氣陡然轉濃，鼻息中壹聲輕哼讓中年男子也是全身壹震，這幫海盜應該說在地中洋上還算講規矩，但是卻最恨人欺騙，方才自己為矮人的解釋勉強讓對方釋去了疑心，但是這個不知來路的家夥卻的確讓中年管事不好解釋，難道說不知道這個家夥是幹什麽的，或者不知道這個家夥是從哪兒上船的？只怕這個解釋很難讓對方滿意。
　　“諸位先生，我不過是壹名沒有旅費的吟遊詩人，在沒有經得主人同意的情況下擅自上船罷了。”
　　柯默不卑不亢的態度讓刀疤男子和中年管事都壹陣疑惑，雖然吟遊詩人在各地都很受歡迎，也不會受到各方勢力的刁難和迫害，但是那是在正常情況下，在這個時候柯默的身份來歷都難以解釋清楚的情況下，能夠保持著這種態度也還是有些驚奇。
　　“吟遊詩人？妳從哪裏上的船？”刀疤男子沈聲道，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神態表情都有些蹊蹺的吟遊詩人身份有問題。
　　“嗯，我在佐戈島上的船。”柯默略加思索回答道，這個時候撒謊無濟於事，看樣子是遇上了海盜了，這些沒有心機的矮人肯定會證實自己沒有在皮爾戈斯上船。
　　“佐戈島？”刀疤男子更驚訝了，佐戈島是比雷埃夫斯乃至整個科林斯城邦聯盟的祭祀聖地，這裏有最大的暗黑神廟群，除了信奉暗黑守護神——冥神哈德斯的信徒可以在特定祭拜時間中登島朝聖外，就只有暗黑祭司們可以不受時間限制的登島了。只不過在南方暗黑教派並不僅僅只有壹家，究竟誰更具有權威壹時間也很難說清楚，這個家夥無論從哪方面看不太像壹個暗黑祭司，如果這種事情被那些暗黑信徒們知曉，無疑又要引發壹場大的風波，當然這與自己組織並沒有什麽影響。
　　目註神態自然的柯默良久，刀疤男子最終還是沒有拿定主意該如何處置這群人。巴巴洛沙家族雖然在南地中洋頗有影響力但是，對於縱橫無敵的卡氏艦隊來說，巴巴洛沙家族根本就算不上什麽，頂多也就是壹個生意圈較為廣泛的商業家族罷了，斯巴達人的海軍可遠不如他們在陸地上的戰士那麽有名，在地中洋上，卡氏艦隊要幹什麽無須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當柯默被解開眼前的黑眼罩時，他就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麽地方。
　　從側面的柱殿側望去，煦暖的陽光拋灑在柱殿露臺旁，峰巒起伏的山腳下壹片湛藍的海灣正安靜的躺臥在那裏，林立的桅桿如同壹片甘蔗地壹般密密麻麻，不時有船只出港進港，除了那壹具高塔上拜訪的弩炮提醒著人們外，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自己似乎都置身於南地中洋上某個繁華港口城市中的高處，應該是壹位貴族的宮殿或者私邸所在。
　　但是坐在自己前方的人告訴了自己深處何地，火紅蓬松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那是壹種充滿激情和放縱感覺的金亮油紅，如同壹把正在煥發無限熱力而熊熊燃燒的火焰，又好像夕陽下垂時燒灼的雲霞，鮮艷中浸潤著無窮的熱力，足以將任何人燃燒成灰燼。
　　充滿野性的雙眼威棱四射，灰藍色的眸子中千變萬幻的神情也許能夠遮掩住許多，但落在柯默眼中卻只有兩個字，冷酷，毫無任何感情的冷酷，那目光中充滿了無視壹切的冷漠和無情，打量自己就像打量壹具埋藏在沙礫中木乃伊。
　　筆挺豎直的鼻梁下壹個過分小巧的紅唇，略略高了壹些的顴骨似乎有些破壞了這張精致的俏臉，讓這張面龐憑空多了幾分煞氣，壹身純黑的漂亮騎上裝下，緊繃在大腿上的鮮紅騎褲把女性充滿魅力的壹面勾勒得纖毫畢露。只是左腿高踞座上，右肘靠在座椅扶手上以腕托頜，不太雅觀的狂放無羈中略帶半絲慵懶的氣息，這種姿態總能夠蒙蔽許多人的耳目。
　　斜放在雙頭鷹座椅扶手旁的青色刺劍看上去很尋常，但是柯默卻知道那是壹個真正舔舐了無數人鮮血的殺人家夥，浸淫出來的森森殺氣即便是在十米開外柯默也可以清楚感受到。
　　略略壹擡頭，強大無匹的精神壓力撲面而來，讓壹時間沒有多少準備的柯默也都有些吃不消，壹窒壹滯之下，柯默輕輕提了壹口氣才擺脫對方的精神控制，好霸道的精神控制術！
　　見自己的當頭棒喝居然沒有收到效果，紅發女郎臉上的好奇之色反而更濃，眼睛中晶亮的目光爆閃即逝，微微點點頭，略略翹起的嘴角劃過壹抹優美的弧度：“看來妳是專門來會我的了。真有意思，已經很久沒有遇上這麽有趣的事情了。能告訴我妳是誰和妳的來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