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 君臣

　　葉爾羌拿下了！
　　當這個消息傳到西安的時候，立即在西安引起了壹陣轟動，當然，這西安城裏的旗人，之所以歡天喜地的原因，倒不僅僅是因為大清國打下了葉爾羌，真正讓他們歡天喜的是，按朝廷的說法“掠奴十余萬”。
　　十余萬！
　　換句話來說，幾乎見人都能分上壹個，對於這些早在幾年前，就把媳婦妻女丟了蒙古，現如今打了幾年光棍的漢子來說，他們可不管什麽包衣不包衣的，最要緊的是趕緊有個娘們伺候著。
　　當然，他們並不能指往朝廷把那些人送過來，他們要先到葉爾羌，然後在當地選女，落戶。確實那地方是夠遠的。而且那裏的情景與中原也大不相同，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甚至在有些人看來，這下可算是逃得遠遠的了，這下子漢人總該打不過來了吧。
　　誰都知道，漢人早晚有壹天會打過來，這壹點，普通的旗人知道，身為皇帝的的玄燁也很清楚，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時機壹成熟，大明就會立即西征，其實在葉爾羌的時候，他都擔心地不會來不及，畢竟，漢人是不可能舍棄陜西的。
　　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大明會拖上這麽幾年，讓他從容的向西出兵，現在西域基本上已經經打通了，甚至就連原本遭受重創的旗人，這會也恢復了不少元氣。
　　大清國總算是又有了壹戰之力！
　　盡管所有人都這麽說。
　　可所有人都知道，漢人不會放過他們的。
　　盡管玄燁各方百計的試圖討好明朝，可他派到明朝的使者，卻都被砍了腦袋，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死死的盯著西域。為確保奪下西域，玄燁更是派重兵去了西域，去了葉爾羌。
　　現在，葉爾羌拿下來了！
　　壹切問題都解決了！
　　盡管在北邊還有蒙古人，但是在玄燁看來，葉爾羌拿下之後，大清國在西域，也就是有了立足之地，他再也不需要擔心，明朝會從四川、湖北以及山西、河南等地，四面夾擊了，吐蕃的雪山會阻擋明軍，西域的黃沙戈壁也會阻擋明軍。
　　而到了西域之後，八旗上下將會重新建立壹個主奴同心的局面，在西域的安定下來之後，大清國也就沒了後顧之憂，便可以全力以赴地討伐北方的蒙古人，然後擴張人口、地盤。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如果老天給自己三十年的時間，大清國便可以在西域恢復實力！
　　在王化行從葉爾羌回到到西安的第三天，玄燁便約了他，同遊儷山，在儷山玄燁向王化行展示了壹番他的銃馬功夫，獵了不少的獵物，甚至還用線膛銃獵取了壹頭老虎，此時的玄燁顯得極為高興。
　　西域傳來的好消息，又如何讓他不高興呢？
　　不過，盡管如此，王化行還是註意到了皇上眉宇間壹閃而過的憂慮。
　　歸途上，他們君臣二人迎著落日，在護衛的拱衛下，壹邊慢慢走著，壹邊閑談，玄燁向王化行問道。
　　“熙如，這幾年，兵好帶嗎？”
　　壹天來，玄燁帶著王化行在驪山洗溫泉、遊玩散心打獵，吃酒閑談，說是君臣，可是瞧著倒是有點像是壹句議論朝政局勢的話都沒說。這個時候，身在歸途時，皇上卻忽然冒出這壹句問話，倒是讓王化行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勉強著應付。
　　“回皇上，臣在那裏倒是不親自領兵，只是參議軍事，身邊的那幾個親兵，倒也還算聽話吧。”
　　“熙如，妳這次回來西安，朕是有壹肚子的話要和妳暢談，幾次張口，卻又吞了回去，怕說出來會……所以，所以……”
　　王化行突然勒住馬韁，吃驚地看著後上，想聽他倒底要說什麽，可他這麽結結巴巴的，又怎麽能聽出呢？
　　玄燁苦笑了壹下，朝著遠處看了壹眼，然後接著說：
　　“熙如，不要這樣看著我，其實，說實話，這件事，除了和妳說，朕也不知道和誰去說，朕，這幾年把壹些事也看透了，看破了，咱們大清國，現在看起來是恢復了壹些氣勢，但是當年的氣勢早已經是蕩然無存了，不管怎麽說，咱們現在總算是恢復了壹些氣勢，可是在陜西只要呆壹天，咱們的危險也就多壹天，朕這幾年壹直在想，萬壹要是明朝打過來，到時候，咱們怎麽辦？”
　　王化行聽皇上說得這些話，他朝左右看去，然後便用鞭子向山坡上壹指，然後說道。
　　“皇上，這些話，回到宮裏倒多有不便。不如與臣在那邊山石上小坐如何？”
　　玄燁點了點頭，讓隨從的侍衛們在山坡下候著，便和王化行壹起，縱馬上了山，然後在壹塊大青石旁坐了下來。
　　看著前邊夕陽抹紅了的雲霞，玄燁心情沈重地說。
　　“熙如，我向妳透露幾個消息。第壹個，是吳三桂聽說已經在印度那邊自稱為王，朝廷派到那裏去了壹個欽差與他聯絡，到那裏估計需要個月了，但眼下卻是音信皆無，生死不明，最近又有消息中都傳了過來，說是現在明朝皇帝已經決定用兵陜西了，他們的幾路大軍，已經開始朝河南、四川、湖北等地集結，從目前的跡象來看，這天下大變就要到來。此時此刻，不知熙如有何想法？”
　　出人意料的是，王化如卻像是沒有什麽反應似的，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噢？聯絡吳三桂，倒是不失為壹個策略，能聯系上，估計能讓明朝腹背受敵，可若是聯系不上呢？”
　　“不不不，聯系上了，估計暫時也起不到什麽作為，朕又豈不知道，那吳三桂，只要有壹線生機，是決不會與我大清壹同火中取粟的。”
　　“那皇上的意思是？”
　　王化行看著皇上，正要說下去，玄燁擺手止住了他。
　　“熙如，妳覺得，以我大清現在的國力，能擋得住明朝的進攻嗎？朕對妳視為股肱大臣，也寄托著厚望。所以，朕需要妳說實話，說什麽都能，朕許妳暢言無罪。”
　　“啊，皇上？”
　　王化行被這忽然而來的問題問得楞住了。
　　大清國能擋得住明朝的大軍嗎？
　　盡管大清國看似還有二十幾萬大軍，可是這二十幾萬大軍，其中精銳不過只有區區十萬，其它的不是老就是少。就憑那十萬人馬，又豈是大明的對手？大明麾下數十萬人馬，而且皆是百戰精銳。
　　目前，他們雖說看似百戰百勝，可如果碰到明朝的精銳，又能打得贏嗎？
　　“打得贏是好，可若是打不贏呢？若是兵力損失慘重，明朝損失個十幾萬，是不傷筋不動骨，可是我大清呢？”
　　玄燁看著王化行，反問道。
　　皇上的話讓王化行壹楞，他知道皇上的這些顧慮，當然也能想得到，可他又怎能將這些都說出來呢？所以，想來想去，只有以問作答。
　　“皇上考慮很有道理，臣不知道皇上有何打算？”
　　玄燁已經當了幾年的皇帝，雖說只有十三歲，可是對於現在的情形，他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大清國的實際。
　　王化行當然也知道，對此玄燁當然也很清楚，但見王化行不明說，自己就不便點破，只好含而不露地說。
　　“熙如，其實朕知道，妳知道，只是不願說，朕說了吧，壹旦有變，擺在大清國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跟著明朝拼個魚死網破，要麽就只有另尋他路。除此之外，我大清國別無選擇。”
　　“嗯，皇上所言極是。”
　　王化行看著皇上，他知道，皇上肯定是不可能與明朝拼個魚死網破，既然不會這麽做，那麽就就只有另尋他路了。
　　可是路在那裏呢？
　　“與明朝拼個魚死網破，實屬不智，現如今，大明的實力遠強於我，拼的話，只會於大清不利，那麽就只有另尋他路了……”
　　“可……”
　　見王化如終於提到了正題，玄燁便問道。
　　“路在那呢？”
　　“皇上……”
　　沈吟片刻，王化行說道。
　　“當年先帝不是已經指好路了嗎？”
　　“西域？”
　　“沒錯，就是西域！”
　　王化行把壹切都推回了先帝的身上，他只是重復壹下罷了。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立即做好準備。”
　　玄燁示意王化行繼續說下去。
　　“第壹步，先把西安的大部分人馬壹部向蘭州，壹部向西域，先穩定西域。然後再把西安婦孺都，遠遠地調離西安，調到西域去，先保住他們的安全，這樣呢，萬壹明軍打過來，咱們也有機會從容撤入西域，使他們不能像上壹次那樣，斷我後路。”
　　“嗯，確實。”
　　玄燁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旗中婦孺直接關系到我大清的將來，保住了他們，就等於保住了我大清的將來，這壹步走完了，那麽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是潼關了！”
　　看著皇上，王化行繼續說道。
　　“現在咱們於潼關的人馬太多了。”
　　“那妳的意思是？”
　　“皇上，妳是知道的，潼關，即便是有五萬人馬，又豈能守得住？”
　　看著王化行，玄燁沈默著，好壹會才反問道。
　　“那妳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