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何為信
大明鐵骨 by 無語的命運
2019-5-18 16:31
壹場大雪,突然降臨在山西大地,在狂風大雪,親領著中軍的李子淵進入了作為太原門戶的陽曲縣,直接住進了縣衙之中。
雖說太原城中的事情,早在進入陽曲之前就已經不斷地得到飛騎稟報,但是在抵達陽曲之後,李子淵仍然先向孫興平問道:
“現在城中秩序如何?有搶劫、殺人、奸擄的事情嗎?”
大帥的發問,讓孫興平連忙回答道。
“大帥盡管放心,陽曲獻城之後,我軍入城立即派兵加以巡邏,軍法如山,自然無人敢於違抗,現在城中秩序很好。”
聽著他的回答,李子淵才點頭說道。
“嗯,這件事妳辦的好,咱們不是清虜,是仁義之師,將來這山西、河南和湖廣壹樣,都是咱們的根本,有了這個根本,咱們弟兄才有將來的富貴!”
作為當年後勁營中的老弟兄,孫興平自然知道李子淵口中的富貴是什麽,於是連忙嘿笑著點頭說道。
“這道理,我自然懂得,過去咱們破城的時候,頂多也就是尋思著能不能尋個女子,現在,都是這樣的身份,又豈還會幹那樣的下做事,縱是想,那些人還不是巴巴的把女兒侄女什麽的送上門來,那裏還需用強。這約束部下也是自然,況且這陽曲是自己降的,若是有誰敢亂了軍紀,軍法隊的鬼頭刀可不饒人。”
“妳明白就好。”
李子淵點點頭,然後又說道。
“這山西不同於其它地方,眼下太原指日可下,壹但下了太原,下壹步,就是兵逼直指京城了,到時候,壹但奪下京城,這北伐即可成功,咱們可萬萬不能因小失大,畢竟,接下來的軍需糧草可全要仰仗山西供給。”
隨後李子淵又和孫興平說了壹番,在其離開之後,他才轉頭對許雲程問道。
“太原的事,有沒有消息?”
他口中的太原的事,指的是太原獻城的事情,他之所以命令孫興平不要攻城,正是想要不戰而克,雖說他的麾下現有二十萬大軍,可這二十萬大軍之中,真正稱得上精銳的不過只有他的中軍,至於其它十幾萬人,大抵上都是去年和今年征發的新兵,而且還有三萬在河南以及山西納降的降卒。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意攻城,現在他甚至已經可以理解當年為何鄭成功與南京不願攻城了,是不願意承受損失,因為接下來需要面對更為強大的敵人。
“元帥盡管放心!”
許雲程自負的回答道。
“這太原城必降。以下官愚見,這太原之事雖然要緊,但軍需更為要緊,尤其是現在大雪已下,想來黃河冰封亦為之不遠,所以,這糧草之事自然不能再依賴江北的供給了,還應該在太原及附近州、縣火速征集糧食,以備將來北伐時帶往京師,方為萬全之策。”
李子淵為什麽能夠不為糧草擔心,那是因為他從江北得到百萬石糧食,其中既有江北供給的,也有他用現銀購買的,江北的船只直接將糧食經黃河運到洛陽,然後再由洛陽經陸路運往山西。正像許雲程說的那樣,這天壹冷,黃河壹結冰,江北的糧食自然也就不可能再運上來了。
“況且,這糧草關鍵還是要靠自己啊!總指往別人,可是靠不住的!萬壹要是他們將來把糧路壹斷,到時候,大軍的糧草可就堪憂了。”
沈默不語的李子淵,聽著許雲程的話,仿佛就像在心頭澆了壹瓢冷水,他自然知道,江北的糧食不是長久之計,可也知道,這山西可不是什麽產量的地方。
“厚滌所慮甚是,只是這山西素來不是什麽產糧之地,萬不能大量征發糧食。”
但是他在說完這番話後,又輕輕地對許雲程說了壹句:
“這件事,明日再商議吧,眼下還是太原要緊。”
這時,趙繼權匆匆進來,遞上壹封城內送來的信。李子淵壹看,是太原士紳為白如梅、楊震威兩人求情的,而這信中也道出了他們之所以至今不納降,不是因為不願降,而不敢降。
“好壹個不敢降!”
李子淵冷笑著將這份從城中送出來的信交給大家傳閱,然後問道:
“妳們各位有何主張?”
“還能有什麽主張,這獻城納降,既往不咎是大帥您當日北伐時的交待,既然他楊震威願意降,那便受了他的降便是了。”
“就是,況且楊震威麾下可是有三萬人馬,若是他願意降,這山西的綠營兵,自然也就會不戰而降,這山西綠營十余年來與太行山間與義軍撕殺,可謂是個個皆是百戰老卒,如果能納我軍中,自然是如虎添翼啊!”
無論是孫興平或者趙繼權以及其它人都認為,目前這納降的方略已定,就不能輕易改變。況且楊震威麾下確實有數萬精兵,只要能夠將其招降,那自然還是盡量招降,從而將其納為已用。
眾將的回答,讓李子淵把目光投向劉體仁,他是劉芳名的兒子,劉芳名在武昌投降後不久就因病身死,為了表示對劉體仁的信任,寧夏鎮仍然由劉體仁統領,也正因如此,外界才沒有懷疑劉芳名的死與他有關,現在李子淵之所以會問道劉體仁,自然有他的用意。
“成坤,妳有什麽看法?”
見大帥問道自己,劉體仁先是猶豫片刻,然後才回答道。
“諸位將軍所言皆有其道理,想我軍自北伐以來,之所以能夠讓清虜聞風喪膽。地方官員守將更是聞風而降,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大帥有容人之量……”
劉體仁自然不會反對納降,畢竟他自己也是降將出身,自然也希望這軍中多壹些降將,只有如此,才能讓他不至於在這軍中太過“引人矚目”。
“可是,劉將軍,妳別忘了,那楊震威當年可是擔著姜軍門的腦袋,向清軍獻的城,若不是他,這山西起義諸城又豈會先後淪陷?楊震威其人不過是蛇鼠兩端之人,此人留之何用?況且,山西百姓但凡稍有良知者皆恨不得食其骨,若是大帥納其降,只恐怕有損大帥英名!”
站起來說話的是張顯林,他是平陽人,在李子淵進入平陽後,才入其幕中為其幕僚,作為山西人的他,自然知道,山西人對降清的楊震威是何等的痛恨。甚至楊震威之所以能夠於山西當了這麽多年的提督,正是因為其心狠手辣,而他的心狠正是對山西百姓的心狠,這些年為了清剿太行山壹帶的義軍,為其殘殺的山西百姓又豈止萬人。
“大帥,以屬下看來,大軍只可圍城便是,倘若其不肯投降,就直接圍攻太原,非得逼他非投降不可。待其投降後,自然可殺其以告慰晉省父老!”
張顯林的建議立即引得壹眾晉籍幕僚的贊同,對於身為山西的人他們來說,自然不願意看到楊震威逃脫生天,甚至從此重獲富貴,當年山西反清烽火可以說是燃普遍山西,各地軍民與清軍作戰時又是何等的壯烈,逼得滿清只好從京師抽調壹切可用的滿、蒙、漢軍投入山西戰場。可就是他楊震威賣主求榮,為壹已之私勾結清虜殺了姜軍門,才導致山西反清大勢從此瓦解,數百萬山西百姓為清軍屠盡,如此罪人,他們又怎麽願意就此放過?
在他們的贊同聲中,許雲程看了似乎仍然有些猶豫不決的李子淵便出言說道。
“大帥雖是仁義,可楊震威此人實為我漢人之敗類,不殺此人,如何能平民憤,縱是大帥仁義,還請以國法為重……”
面對這樣的勸慰之後,李子淵難免還是有些猶豫,其實在入山西之前,他就已經從許雲程那裏知道,太原最大的難題不是白如梅會不會降,而是楊震威,這個人手上漢人的沾的血太多了,是怎麽洗都洗不掉的,可是這個人卻把持著山西的綠營兵,若是其不願意降,這太原自然不可能不戰而克。
所以,也正是從那時起,他就與許雲程定下主意,如此才有了現在的這壹幕,在猶豫片刻之後,他故作痛心的長嘆道。
“哎,其中道理,李某又豈能不知?”
長漢之後,李子淵的眉頭緊鎖道。
“雖願歸順我大明者,李某皆可納其降,可像楊震威這樣的漢奸,其手上沾滿了漢人之血,多少山西百姓因其而死?不殺其不能平民憤,這個道理李某自然是懂得,只是李某想到強攻太原,不知要死多少弟兄,總歸是於心不忍啊!”
“大帥,這又有何難?”
張顯林於壹旁笑道。
“軍門只管納其降便是了,待其獻了太原城,先穩定其數日,然後到時候,再尋個理由直接將其斬殺就是!”
張顯林的這個建議壹出,李子淵就冷哼道。
“李某豈是如此不守信義之人!”
“大帥,對此等不忠不孝殘殺同族之漢奸,又談何信義?況且,此等蛇鼠兩端之人,縱是其降了,又焉知其未曾包藏禍心?”
許雲程在壹旁插言說道。
“正是如此,若是其包藏禍心,大帥自然是不能留下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