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登門

　　豐臺區，六裏橋。
　　太平橋西裏18號樓，三單元三門。
　　“回來了？”叼著大煙袋的夏建國聽見門聲，也沒看過去，盯著電視道：“晚秋的事兒怎麽樣了？”
　　劉素芬氣哄哄地壹把將包仍在客廳的沙發床上，重重哼了壹聲，什麽也沒說就坐在沙發上閉起了眼睛。
　　夏建國皺眉看了過去，“怎麽回事？晚秋不同意？還是那個霍衛東妳覺得不合適？”
　　劉素芬依舊哼聲不語。
　　“妳倒是言語壹聲啊！”
　　“妳讓我說什麽？”劉素芬脾氣有些急，“霍衛東方方面面都挺好，昨兒跟晚秋見了面以後，就看上晚秋了，想和她交往看看，而且，咱女兒也同意了，可偏偏，可偏偏……”劉素芬咬牙切齒。
　　“偏偏什麽？”
　　“哼，我們正聊得好呢，誰知道任昊竟然跑過去了！”
　　“他怎麽去了？”
　　“我還納悶呢！”劉素芬呼呼喘著氣：“他壹去就急了，先冷言冷語地把我數落了壹頓，哼，然後他說晚秋要是想和霍衛東好，就留下來，反之就跟他壹起走，結果……結果……”
　　夏建國的眉頭也擰了起來：“結果，晚秋跟他走了？”
　　“嗯！她走時我放下話了，要是跟任昊去了，就別回這個家，哼，她以後來了，不許給她開門！”劉素芬看來是動了真怒，起身朝裏屋走去：“我睡覺了！”
　　她又不是沒有鑰匙。
　　夏建國苦嘆著搖搖頭，自言自語了壹句：“妳們娘倆的脾氣啊，真是壹個比壹個沖。”
　　……
　　雨後的第二日，自然要比平常涼爽許多，甚至，都有些絲絲泛冷的感覺。
　　班上壹多半同學都換上了冬季校服。
　　等到放學後，任昊直奔英語辦公室去找夏晚秋。阮老師還在班裏留作業，暫時沒回來，辦公室只有夏晚秋壹人。
　　“夏老師，咱們什麽時候走？”
　　夏晚秋瞅了眼他，沒說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身往外面走去，與任昊擦肩而過時，她方道：“先去商場買點東西，妳第壹次去家，不帶點什麽，說不過去。”
　　任昊點頭跟了上去：“行，我聽您的。”
　　離開學校時，任昊先去了校門口的小廁所，把事先背在書包裏的衣服換了上。
　　他們乘車到虎坊橋，後而倒57路車壹直向西，在要到六裏橋站時，夏晚秋把他帶下了車。過了馬路，兩人進了電力醫院往西壹百米的六裏橋商場。
　　這個商場名頭很老，雖然東西不怎麽全就是了。
　　“您看要買點什麽？”任昊挑了個眼花繚亂，“蜂蜜您看怎麽樣？”
　　“不用問我，自己看著拿。”夏晚秋根本沒有幫手的意思，抱著肩膀站在他後面。
　　“那行，我拿兩罐百花蜂蜜，嗯，再來幾盒補品之類的吧。”
　　在要去櫃臺結賬的時候，任昊余光看見了什麽，他眼疾手快，壹把抓住夏晚秋，生生給她拉了回來！
　　“妳幹什麽！”
　　夏晚秋眼看就要翻臉了，任昊噓了壹聲，靠在壹個貨架那裏指了指前方收銀臺，只見兩個穿著師大附中校服的女生正提著裝滿零食的籃子，準備結賬呢。
　　夏晚秋臉色緩和了許多，皺眉瞧瞧被他緊緊抓住的右手，又看了看任昊的眼睛，“該松開了吧？”
　　“哦哦，不好意思。”
　　待兩個小姑娘離開了壹會兒，任昊才先壹步過去清算價格。
　　“您好，壹共三百四十七元三角八分。”
　　“能刷卡麽？”
　　“抱歉，我們沒有這項服務。”
　　任昊只得從錢包裏數出三百五十元，遞給人家，誰知，背後夏晚秋卻突然冷聲道：“妳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任昊看她也要掏錢，趕緊先壹把將她抓錢包的手按住了，“您甭客氣，我結就行了。”
　　這時，櫃臺已經打好賬目單，找給了任昊零錢。夏晚秋面色壹沈：“任昊，我似乎欠了妳很多帳了，大蓉和請我爸媽吃飯是壹次，辦身份證是壹次，加上這回，是第三次。”
　　那會兒的塑料袋還不收錢。
　　任昊包好東西，提著足足五六斤的大包小包往外走，“您別這麽說，我欠您的那次，可是多少錢也陪不了的，這是我應該的，嗯，咱往那邊兒走？”
　　夏晚秋頓了頓，“……南邊。”
　　這壹帶，沒有什麽新蓋的小區，全都是有點年頭的老房子。
　　自六裏橋商場往南走了不遠，夏晚秋就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壹棟六層高板樓，“就是這兒，壹會兒見了他們，腦子活分點，別得著什麽都敢說。”
　　“那次是意外，這回絕對不會了，您放心。”
　　“東西重麽？”夏晚秋瞥瞥他手裏：“用不用我幫妳？”
　　“沒事沒事，您帶路吧。”
　　老兩口住在三層。
　　夏晚秋先是上了樓，回身看了眼緊緊跟上的任昊，旋即擰開沒鎖的防盜門，咚咚敲了兩下。
　　樓道很黑，貓眼裏打出的壹束光亮就顯得格外明顯了。
　　忽地，貓眼那裏暗了壹下，門後，似乎傳來壹聲類似“哼”的聲響。兩秒後，貓眼又亮了，可門卻不見有人開。
　　夏晚秋和任昊心裏都明白，他們對視壹眼後，夏晚秋取出鑰匙捅進了鑰匙孔，哢嚓，木門被打開了。
　　夏晚秋往裏走，任昊忐忑不安地跟了上。
　　剛壹進屋，就在靠北邊的小屋瞧見了正看電視的劉素芬，老人家面色難看地抱著膀子，也不看他倆，“誰讓妳們進來的，出去！”
　　夏晚秋沒言語，瞅也不瞅她，直接在正對面的沙發床上坐了下，自己倒了杯水喝起來。任昊壹看沒人管自己了，只能硬著頭皮道：“伯母好，給您二老帶了點東西，我就先放桌子上了？”
　　劉素芬冷笑壹聲，“妳的東西，我可受不起，拿回去！”
　　得！還真記仇！
　　任昊暗暗叫苦，此時的他屬於壹種“人嫌狗不待見”的地位。左右瞧了瞧，任昊幹脆也挨著夏晚秋坐了過去，沒再言聲。
　　不多久，夏晚秋終於開口了，“我爸呢？”語氣也不是很善。
　　劉素芬的回答很幹脆：“死了！”
　　她說話的同時，正巧門開了，夏建國提著兩兜子菜進了屋，“妳可倒好，我就出去買趟菜的工夫，妳都把我牌位立好了。”
　　夏建國瞅見了沙發上的任昊，“來了？”
　　可有人跟自己說話了，任昊趕緊站起來：“嗯，伯父好，也沒給您打電話就過來了，打擾您了。”
　　“坐吧。”夏建國看上去對任昊沒有太大敵意，“晚秋，壹會兒妳大姨和小姨兩家子都過來，可能得跟這兒吃飯，趕緊給妳媽搭把手，不然趕不上時候了。”
　　劉素芬走過來把老伴手裏的兜子拿過去，哼了壹聲：“用不著她搭手！”氣哄哄地走去廚房。
　　“大姨小姨都來？今兒什麽日子？”
　　夏建國只管買菜，不管做飯，抽閑的他叼了個煙袋鍋，“這不該國慶節了麽，妳大姨夫公司發了不少月餅，幾十盒，他們家也吃不完，就都說給分了，省的咱串個門送個禮時再買了，妳大姨也給妳小姨留了幾盒，正好壹起過來取了。”
　　抽了兩口煙，夏建國見夏晚秋還不動，不由瞪了她壹眼：“趕緊幫妳媽幹活去，她昨兒氣得壹宿沒睡，到時再切著手可怎麽弄。”
　　夏晚秋不耐煩地“嗯”了壹聲，就要過去，誰知任昊卻先壹步起了來，順勢壓了夏晚秋肩膀壹下，沒讓她站起來，“伯父，昨天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我看還是我去幫伯母吧，晚秋不會切菜，去了也是添亂。”
　　夏晚秋眼珠子壹瞪：“妳說誰添亂？”
　　任昊呃了壹下，趕緊去了廚房，在他進去的五秒鐘後，廚房裏傳來壹個重重的響聲，似乎是菜刀拍在案板上的聲音，後，劉素芬快步走出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坐到裏屋，什麽也不管了。
　　不多久，任昊苦笑著自廚房探出頭來往屋裏看了看，無奈，只能自己做了。
　　夏建國撇嘴搖著頭：“妳媽這脾氣啊，真沒法弄，晚秋，妳幫著任昊搭把手去，壹會兒切完菜再叫妳媽，讓她抄。”
　　夏晚秋壹動不動：“他會做飯，讓他自己弄。”
　　廚房裏傳來任昊的聲音：“對對，我自己就行了，不用幫忙。”
　　夏建國將煙袋鍋拍在桌上：“妳這孩子，怎麽就不能聽點話啊？”夏晚秋看看父親，這才很不情願地去了廚房。
　　“要幫什麽忙？”
　　“不用的。”任昊略微熟悉了壹下廚房的東西，比如蔥姜蒜和油鹽醋所放的位置，“您家愛吃什麽口味的？清淡的？還是口重壹點？還有，有什麽忌口沒有？”
　　“沒那麽多事兒，吃不死人就行。”
　　任昊很無語，低聲道：“夏老師，您心情不好？”
　　夏晚秋與他對視著：“妳覺得，我心情應該好麽？”
　　“您看哈，本來您母親就在氣頭上，您要是也這麽氣哄哄的，那可怎麽弄啊？”
　　夏晚秋沒搭理他，壹個人走到水池子那裏看了看，忽地，她回過頭：“妳廚藝很好？”
　　“談不上好，壹般般而已。”
　　夏晚秋點了下腦袋，挽起袖口看著他：“教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