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失去理智

　　夜晚，天氣轉涼，但是遼省的燒烤依然火熱。陸令找了個看起來不大的燒烤店，屋裏坐著七八桌客人，他掃碼點了壹些燒烤，又叫了兩瓶啤酒。
　　“哥，兩位嗎？”服務員把餐具拿了過來。
　　“壹位，”陸令道，“不過，再給我多拿壹個酒杯。”
　　“好，哥吃辣嗎？”服務員問道。
　　“吃。”
　　“擱多少？”
　　“使勁擱。”
　　“好嘞哥，您坐著等會兒。”
　　這邊的燒烤師傅動作很快，很快就端上了烤雞軟骨、烤板筋等容易熟的串，酒也拿了過來。
　　陸令擺好了兩個杯子，給對面的杯子倒了壹杯，接著又給自己倒了壹杯。
　　他提起杯子，敬了敬酒，然後撒了壹些在地上，接著壹飲而盡。
　　啤酒是涼的，壹瞬間的刺激讓陸令變得極為清醒，接著，他拿起烤串，吃了起來。
　　這會兒，旁邊有壹桌，應該是五個學生，二男三女，看到陸令這般行為，立刻就問道：“哥，壹個人過來啊？”
　　陸令轉頭看了壹眼，看出來五人都是學生，而且都沒啥壞心眼，便點了點頭：“嗯，壹個人。”
　　“妳剛剛敬酒，那是啥意思啊哥？有人去世了？”有個男生也是心大，說話非常直接。
　　“嗯，之前的兄弟去世了。”陸令點了點頭，今天又聽到了武玉強的消息，他難免有些感觸。這樣的名字，外人聽了沒啥感覺，但是陸令真的非常在乎，他非常想現在就飛到東南，把武玉強的遺體帶回來。
　　“節哀啊哥，過來坐啊，壹起吃。”男生說道，“什麽事都會過去。”
　　渝州和東北有些文化是比較相似的，都比較豪爽，陸令也沒拒絕，拿著自己的兩個杯子和餐具、烤串，就坐了過來。
　　同桌的三位女生看到陸令，很開心。
　　陸令談不上特別帥，但是那股氣質很吸引人，淡淡的從容中有壹絲儒雅。
　　“來，哥，見面就是緣分。您有兄弟走了，誰都知道這很難受，但是，咱們先敬他壹杯！”說著，開頭那個很外向的男生主動拿起了杯子。
　　“感謝。”陸令舉起了杯，壹飲而盡，笑著聊起了天，“妳們還是學生吧？”
　　幾位看到陸令並沒有壹直低沈，很開心地和陸令聊了起來。
　　這五位都是00後，這是開學之後第壹次聚會，心情都很好，認識了陸令，他們也很想了解陸令，陸令只能說自己是個心理咨詢師，聊了壹些有趣的故事，聊起天來，大家都像是壹群老友，壹點都不拘束。
　　壹頓飯吃到很晚，陸令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他想去結賬卻發現帳已經被結了，於是和大家互留了微信號，壹個人回了酒店。
　　煙火氣，就是那些瑣碎的生活氣息，是社會的壹點壹滴，他包含了諸多情感，是最樸素的人生哲學，任誰也不能脫離它。
　　……
　　第二天，陸令坐高鐵回到了C市。
　　回去之後，他到了支隊這裏，第壹時間和大家溝通了這些東西。
　　“焦護國提供的坐標可信嗎？”燕雨問道。
　　“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可信的。不過，我們必須要明白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甚至九死壹生。”陸令道。
　　“這個事，找魏局匯報吧。”燕雨想了想，說道。
　　“魏局在哪呢？”
　　“就在樓上，走，咱倆去見他。”燕雨看了看屋裏的人，現在整個1組都在，他指了指劉儷文，“剛剛陸令說的話，妳們給青山解釋清楚。”
　　“燕隊，我懂。”青山站了起來。
　　“妳那樣子像是懂嗎？”燕雨哼了壹聲，帶著陸令轉身就走。
　　陸令和燕雨這會兒絕對是魏局眼前的紅人，魏局本來還在和別人說話，都立刻讓別人先走，單獨見了陸令和燕雨。
　　陸令也不廢話，把東南地區的事情，壹五壹十地跟魏局說清楚了。
　　“妳說的情況，我都知道壹些，”魏局道，“不過，那個焦護國是騙妳了，那邊的園區，早就成體系了，很多都不是獨立的，想幾十人沖進去救人難度有點大。壹個園區，幾十平方公裏。”
　　“幾十平方公裏？”陸令眼神壹凝，“全部集中在壹起嗎？”
　　“也不是都集中，但是有很多非常集中。”魏局道，“而且現在都開始分工了，比如說有專門的負責訓練的。之前我們救回來幾個人，跟我說那邊殺人就像是殺雞，各種二戰之前的訓練方式，那邊都在用，跟奧斯維辛區別不大。”
　　“這……我們警察很無力啊……”陸令咬了咬牙，這不是努力可以改變的。
　　“我們這些年壹直在努力，妳剛剛提到的那個觀點，我也認同，所以有時候救回來，也不會大肆宣傳。不過，有些事，比妳想的要麻煩，不是我們部門能決定的。”
　　“嗯，我聽您的。”陸令點了點頭。
　　“聽我的也沒用，我們天天和外交那邊交涉，能做的依然不多，”魏局看向燕雨，“妳跟白松挺熟悉的吧？他幾年前去救過人，但幾年過去，那邊是壹天壹個樣。只要有足夠的錢，那叫壹個日新月異啊。”
　　“嗯。”燕雨點了點頭，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他們前陣子，還想做出點動作來，領導那邊沒批準。據說，有些富人的孩子丟在那邊，都是找那邊的雇傭軍幫忙，那動輒就是上百萬甚至更多。當然，更多的，還是想辦法聯系當地有地位的人，花錢把人搞出來。只不過，這個就很考驗找的人是不是靠譜了。”
　　“這應該不只是錢的問題吧？”燕雨問道。
　　“確實不只是錢的問題。能回來這些人，他們被抓之後，抓他們的人都知道這些人家裏很有錢，所以采取的方式還相對柔和。這些人回國也沒啥大影響，真正遭受非人待遇的，反倒是回不來。”
　　“嗯，”燕雨問道，“對了，魏局，我能不能問壹下，這邊工廠的調查到哪壹步了，發現什麽資金問題了嗎？”
　　“沒有，提供的證據也沒啥後續，基本上都被封死了。不過，這次還是釣到了不少大魚，這次可是大動作，妳們居功至偉，”魏局道，“對了，這算不算妳們之前辦的案子的後續，要是加分，是不是妳們就第壹了？”
　　“這不能算的。”燕雨顯然不那麽糾結名次。
　　“挺好。”魏局點了點頭，“這就對了，不要過分糾結名詞這種東西，我都不在意這些。”
　　“是。”燕雨點了點頭。
　　“這樣，只要是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妳們想做什麽，盡管跟我說，經費、人員，我盡可能協調。關於東南的案子，妳們多和桂省溝通。至於這邊的案子，妳們先抓緊辦案。李夢和妳們遇到的兩起命案，現在還不算徹底結案。”魏局道。
　　“那不都只是收尾工作了？”燕雨有些不解，“兇手不早就確定了嗎？”
　　“收尾工作妳們不打算參加嗎？”魏局問道。這可是撿功勞的時候。
　　“不參加了，我們打算早點飛桂省。”
　　“妳們這辦事方式……”魏局想了想，“也好，去吧，註意安全，有事及時跟我說。”
　　……
　　從魏局這裏離開，二人的心情又沈重了壹些。
　　那條看似沒有多少阻隔的國境線，居然阻擋了這麽多邪惡。
　　回到辦公室，青山正在壹旁坐著，也不說話。
　　看到陸令回來，青山站了起來，低著頭，似乎還是有些不願意。
　　“怎麽了？吵起來了？”陸令問道。
　　“吵什麽，他這個傻子！”劉儷文有些生氣，“我說話他壹句都不聽。”
　　“我剛剛從魏局那裏，又聽說了壹些事。”陸令沒有理劉儷文，講了壹下情況。
　　“這還怎麽去營救？再說了，救出來100個人，有八九十個和我們心不齊，這有什麽意義？”劉儷文語速很快。
　　“可是，還有10個人值得救，不是嗎？”青山問道。
　　“妳會死的！！！”劉儷文聲音很大，這幾乎是她聲音的極限。
　　“誰都會死的！”青山道。
　　“長本事了。”陸令找了把椅子，坐下，看著青山，指了指辦公室中間的柱子，“青山，把這個柱子折斷。”
　　辦公室比較大，中間的立柱是方的，邊長超過40厘米，整體是鋼筋混凝土澆築的。
　　“陸哥，妳開什麽玩笑，這個怎麽折斷？”青山看著陸令，壹臉不可置信。
　　“要是這裏面，有個人埋在裏面，還有1分鐘，就要窒息死亡，妳怎麽辦？”陸令問道。
　　“我……”青山看了看左右，指了指壹把椅子，“我把墻皮砸開！”
　　“壹分鐘，妳能把這個柱子砸爛嗎？”陸令問道。
　　“不可能……”
　　“所以，妳怎麽辦？”陸令再次問道。
　　“我……”青山看了看自己的拳頭，“我……我不知道……陸哥，我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沒辦法。”陸令道，“喊消防過來唄，人死了又能有啥辦法？徒手打斷承重柱？妳以為妳是神啊！”
　　“陸哥……”青山知道了陸令的意思，“我不會……”
　　“唉……”陸令壹瞬間變得很頭疼。
　　這個事告訴了青山，青山打算去。青山告訴了喬啟，喬啟也打算去。
　　陸令還和李夢聊過，李夢也想去。李夢回頭去見了夏子望，搞不好夏子望也想去。
　　有這麽壹群人，為了救國人，他們真的未曾畏懼生死啊！
　　“我要是不去的話，”陸令道，“妳們救出來1000人，也只有死路壹條，因為妳們沒人能分辨這些人是否值得救。”
　　“陸哥，妳也要去嗎？”青山壹喜。
　　“去是肯定要去，但是絕對不是直接莽……”陸令看了壹眼寇羽揚，“羽揚，這段時間，這些事情，妳在網上聽說過多少？”
　　“倒不是很多，最近沒怎麽關註過。”
　　“最近多關註壹下。”
　　“好。”寇羽揚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陸哥，”葉文興說道，“如果，我們真的要去，需要準備什麽？”
　　“準備人、錢。有了錢，過去買裝備很簡單。”
　　“需要多少人？”燕雨問道。
　　“我估計，需要壹個整體協調指揮的隊長，需要我這樣的人來篩選被救人員具體情況，需要醫生，需要網絡專家，需要戰鬥人員，格鬥、槍法都要好……”陸令說著，突然罵了句臟話，“趴皮！這不就是咱們隊伍嗎？”
　　“妳覺得具體需要多少人？”燕雨再次問道。
　　“妳、我、劉儷文這樣的，有壹個人就夠了。網絡專家需要至少五人，寇羽揚壹個人肯定不夠，戰鬥人員起碼三四十人吧，除此之外還需要後勤人員、身份核實人員等。”陸令看著燕雨，“妳覺得可能嗎？咱們的身份，要是這樣過去，那是什麽行為？那是外交問題，那開玩笑呢……”
　　“我知道，我只是單純地分析問題。”燕雨道。
　　“瘋了，妳們都瘋了！”陸令看著屋裏的幾人，最終發現只有寇羽揚和劉儷文相對正常，“燕雨，妳別開這種玩笑。”
　　“唉……”燕雨搖了搖頭，陸令說的話，她比誰都清楚，除非全員辭職，否則不可能以警察身份過去常年打仗去。
　　“這是無解的。”寇羽揚道，“除非打網絡戰，但這個東西，即便把二組全喊上，也是杯水車薪。”
　　“其實，也不是不可能。”燕雨看著陸令，“我們檔案封存，變成夏子望那樣的身份就好了。即便我們死了，也不能作為烈士光明正大地進行宣傳，從檔案上，我們脫離警察隊伍。”
　　“妳能做到這壹點？”陸令感覺燕雨也有些不理智，指了指大家，“妳們都在這等著，我帶著燕雨出去說。”
　　說著，陸令拉著燕雨的手，到了走廊裏。
　　“妳過去，妳家裏人能同意？”陸令問道。
　　“我們家，路都是自己選的。”燕雨很平靜。
　　“所以妳就可以不理智？”陸令問道。
　　“我很難受，看到壹些國人受苦，我確實想盡我所能……”燕雨看著陸令，“雖然我知道妳是對的。”
　　“我不是對的！”陸令道，“我和絕大部分人壹樣！我腦子裏都是趨利避害！甚至，我會想、我會覺得是妳們愚蠢！是妳們傻！妳們是對的，但是，大家都會覺得妳們是錯的！”
　　燕雨看著陸令，沒有說什麽。她當然知道陸令是對的。
　　“這是我想要的隊伍！”陸令壹揮拳，“去他媽的理智，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