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生活不止遠方的茍且

　　陳年聽著這話，嘆了口氣，這些話自己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他不能再聽下去了。
　　再聽下去陳年也得破防。
　　於是回到櫃臺那裏，從壹個抽屜裏面取出來壹張紙，然後回到堂裏放在思思的面前。
　　“這是什麽？”思思擡起頭來，醉眼朦朧的看看這張紙，又看看陳年。
　　“這是我們面館的老板兒子找不到了，所以這附近都有尋人啟事，不如這張妳拿回去，也可以幫忙留意壹下，怎麽樣？”
　　“有什麽好處麽？”
　　思思聽著這話，心裏想要當場答應下來，可是看著陳年這張臉，雖然衣服寒酸，但是難掩其中氣質，光是看臉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像壹個廚子，這種容貌就算是放在百樂門裏，那也是能成為明星的啊！
　　因此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壹句。
　　“好處？”陳年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
　　不過，他也不覺得思思能找到人，這麽做無非就是多壹分的可能性罷了，但是對於和師傅來說，多壹份可能性，那就是多了壹分希望。
　　“如果能找到的話，我送妳兩首歌。”
　　“妳會寫歌？”
　　“會壹點吧。”陳年說的時候稍稍有些臉紅，畢竟那些歌說起來，也不是他自己創作的。
　　“我不信，那妳要付定金。”
　　“定金是什麽？”
　　“先給我壹首。”
　　“現在？”
　　“明天！現在我都喝醉了，記不住。”
　　“好。”
　　“空口無憑，立字據。”思思顯然是醉著跟陳年杠上了，否則平日裏的她斷然是不可能跟陳年這種人說這麽多話的。
　　陳年就只好從旁邊拿過壹根筆，然後在傳單的背後刷刷刷的寫下幾行字。
　　“如果思思能找到何師傅的兒子何渺，我陳年就送她兩首歌，但需要先付壹首歌作為定金。”
　　然後陳年刷刷刷的在下面寫上自己的名字。
　　陳年。
　　陳年用的是繁體字，現在三十年代，簡體字都還沒有普及。
　　而且這繁體字，陳年之前在陳麻婆飯鋪的時候就已經都學會了。
　　而思思那拿過筆去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還挺好看的，妳長得也好看，要不要去我們那裏？我可以幫妳介紹壹下，再怎麽也比妳在這裏掙得多。”
　　思思忽然說道。
　　“去妳們那裏？算了，我還是在這裏做面吧。”
　　“怎麽，妳不想賺錢？我們那裏女孩子也多，什麽類型的都有，人總是要追求更好生活的。”
　　陳年聽著這話，緩緩擡起頭來，看向外面漆黑的街道，然後再通過這夜色看向了天空：“我做這個不是為了賺錢，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遠方的茍且？”思思似笑非笑。
　　“不，是遠方。”陳年認真糾正。
　　思思若有所思的開始繼續吃面。
　　最後思思把這壹碗面吃完之後付了錢，把那壹張字據裝在小包裏，哼著小曲兒踩著高跟鞋朝著門口走去。
　　但是走之前，思思壹手拎著小包，壹手扶在門框上看著正在收拾桌上碗筷的陳年。
　　“對了，免費送給妳壹句話，妳的面很好吃，但……總感覺缺壹樣東西，可我說不上來是什麽。”
　　說完就離開了。
　　“也少了壹樣東西？”
　　“到底是什麽？”
　　陳年有點想不明白，只能是收拾廚房，準備回去。
　　就在最後掃地的時候，何師傅忽然來了。
　　“何師傅，您怎麽來了？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陳年疑惑的問道，不知道大晚上的何師傅為什麽來這裏。
　　而何海卻笑了笑，黝黑的臉上的皺紋擠成壹道道深深的溝壑：“沒啥，就是看妳咋還不回來，妳以前這個時候都回去了，我就是過來看看妳還在不在……來，我幫妳壹起收拾……”
　　何海壹邊說著，壹邊就要幫陳年過來掃地。
　　但陳年連忙快手把垃圾掃進簸箕裏面：“好了何師傅，都打掃完了，咱們回去吧。”
　　壹邊說著，壹邊把手裏的掃帚個簸箕放下，來到何師傅身邊順手攙扶住對方的胳膊。
　　“哢噠。”
　　來到門口順手又拉了燈繩。
　　最後把大門壹鎖。
　　月明星稀，參橫鬥移，更闌人靜。
　　只有遠處的百樂門音樂若有若無的傳入耳中。
　　巷子本就不寬，兩邊還堆滿各家各戶的雜物。
　　就在這窄窄的巷子內。
　　壹高壹矮，壹壯壹瘦。
　　壹個努力的挺直身子，壹個努力的讓自己的身子更低壹些。
　　兩個人的影子在月光之下越拉越長。
　　直到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
　　再之後的幾天，陳年依舊每天隔三差五的嘗試著在裏面添加東西，但是考慮到思思之前也說少了什麽，因此陳年也就把思思說的話考慮在內了。
　　何師傅和思思同時存在於記憶之中的味道……
　　於是，陳年又試了試在裏面放壹些蝦仁、海米，嘗試著用海鮮醬油，嘗試著用芝麻點綴，或者是粗糧混合細糧和面等等等等，但每壹種都被何師傅否決了。
　　而且自從陳年在那天晚上晚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那麽晚回去過。
　　每次到了時間就回去了。
　　但也因此，陳年發現何師傅現在每天的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許多，晚上拿出來兒子的照片看的次數也少了。
　　只不過在陳年把面糟蹋了做出怪味的時候，罵人的聲音還是很大。
　　壹直到半個月後，這天外面下著毛毛細雨，外面的客人也早早的就沒了。
　　陳年壹個人樂得在店裏研究和面。
　　雖說何師傅做了幾十年的蔥油拌面，但陳年總覺得和面這種考驗功夫的東西需要壹直練習和嘗試才行。
　　自己從何師傅那裏學來的，那是何師傅的方法。
　　陳年想要進步，那就得從這個基礎上再進步才行，任何東西都不能壹直停滯不前。
　　可是連著連著，思思又來了。
　　這壹次，思思顯得有點不太高興。
　　身上的穿著也換了壹身，比上壹次的要稍微日常壹點，但依舊是壹身精致的淡黃色流蘇洋裙，帶著白色蕾絲手套，妝容依舊精致。
　　進門之後放下手中的傘，坐下來之後，雙臂交叉，看著廚房之內的陳年。
　　“為什麽妳這幾天都關門那麽早？是在故意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