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討要

　　小荒山山頂。
　　追悼儀式結束之後。
　　陸南梔被不少人圍住，東洲議會如今面臨著相當巨大的外界壓力……好在花幟和南灣已經確定了盟友關系，今天是兩位議員難得同時在場的日子。
　　“關於法案的事情……今天就先說到這吧……”
　　夫人余光瞥見壹道身影到來，連忙伸手招呼道：“顧慎……妳來得正好。”
　　顧慎之名，如今在大都已是頗為響亮。
　　裁決所大名鼎鼎的S級。
　　未來的東洲新星。
　　除此以外……這個少年來到大都區後，接連發生的幾樁重大案件，都與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只需要翻看卷宗便會發現，這是壹個在大都超凡案件中出現頻率相當之高的名字。
　　鳶丹街大霧案，周馭案，自由禮堂案……關於長久基金會的勘破，擊垮，清剿，以及前不久引起劇烈震動的使徒襲殺……這個少年都有參與。
　　並且，做出了相當卓越的貢獻。
　　這還是周濟人和谷稚壓下自由禮堂案的結果……如此戰績已經甚是驚人。很難想象，這僅僅只是壹個覺醒超凡能力不過半年的新人。
　　當顧慎的名字在四周人群中傳開，人們下意識為他讓出了壹條道路，並且仔細觀察這個“天才”的容貌……這位傳聞中的S級生得還算清俊，但身材既不高大，也不魁梧，只是渾身氣質內斂，像是壹縷剛剛燃起的火苗，並不灼目，但很有力量。
　　先前追悼之時。
　　顧慎並沒有直接在人群中默哀悼念。
　　裁決所需要維護現場的秩序……他站在山頂最偏僻的角落，所以並沒有什麽人發現這個“耀眼的新星”。
　　少年不卑不亢地穿過壹道又壹道審視的目光，來到夫人身邊……的確，如果不是夫人提及，就這麽走在人群中，這並不是壹張會引起很多人註意的面容。
　　“時候不早了，送我離開這裏……”
　　陸南梔低聲開口。
　　“抱歉諸位……我還有要事處理。”同時她擡高了壹些聲音，略有歉意，對壹旁陳三道，“辛苦了，這裏的事情要麻煩妳了。”
　　“客氣。”
　　陳三微笑道：“諸位……讓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關於大都區經濟命運共同體的未來發展……”
　　顧慎以身攔在人群之中，替夫人開道。
　　兩人壹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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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並不喜歡應對這樣的場面……”
　　陸南梔坐進車裏，輕聲道：“老陸不喜歡人多，這本該是壹場安靜的追悼儀式……”
　　趙西來把自己葬在這座小荒山的本意，就是想和陸承壹樣，就此默默的死去。
　　正如他放棄與陸南梔的鬥爭壹般。
　　生前種種，譬如浮雲。
　　闔目之後，煙消雲散。
　　奈何花幟易主的動靜太大，消息擴散太快，以至於追悼儀式最終演變成了這個模樣……
　　還真是諷刺啊。
　　顧慎回想著半個小時前，他看到儀式上有人以袖口抹淚，神情沈痛，看上去十分悲傷，千真萬確，就是不知道他們在參加自己父母葬禮的時候，能不能擠出這壹滴眼淚呢？
　　“沒什麽關系……反正今天之後，他們也不會再來這裏。”
　　加長的車廂後座裏，裏早就坐了另外兩人。
　　提前下山，在車子裏閉目養神了壹會的陸南槿，此刻幽幽開口。
　　顧南風抱著木刀，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輕聲感慨道：“倒也未必……若我久居大都，定會常來，除了看望那兩位，這座小山的風景其實也很不錯。”
　　冬雨之後。
　　山體蕭瑟。
　　哪有風景二字可言……不過這裏就勝在壹個真字之上，雖然北風蕭瑟，但好歹是“真山”，大都區內的人造假山，四季長春，曲水流觴，太完美無瑕，反而顯假。
　　真山假山，真人假人，壹如枯冬來臨之際的遍野蕭瑟之風，或者追悼儀式上的那壹滴淚……偽裝的再像，終究是騙不了自己。
　　“這世上可只有壹位顧南風啊。”
　　顧慎也望向窗外，淡淡道：“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都不會再來這裏……他們並非為山色而來，也非為追悼而來，所以他們眼裏，看不到這樣的景。”
　　如果沒有意外……當兩位議員離開之後。
　　小荒山依舊是小荒山。
　　這裏立著兩塊孤獨而又相依的木碑，風吹日曬霜拍雪打，對於那些參加葬禮的無心悼念之人而言……這世界並沒有什麽變化，只是少了壹個“曾經高大”的靈魂。
　　事實上，對於有心悼念之人而言，也沒什麽改變……只是這世界多了壹個“曾經高大”的靈魂。
　　“陸夫人……我準備明日動身長野。”
　　顧南風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
　　陸南槿緩緩睜眼，輕聲道：“我也會壹同前去。”
　　陸南梔沒什麽意外的點了點頭。
　　這幾日，南槿以“切磋刀術”之由，找了顧南風數十次，每壹次都要求對方全力而為……結果不必多說，兩位嵐切使用者的刀術境界相差巨大。
　　木刀砍碎鋼刀。
　　只需要壹招。
　　而陸南槿屢敗屢戰，她找顧南風切磋的意圖十分明顯……其實就是想壹同前去長野，砥礪刀術。
　　而這位顧家少主答應地也很爽快。
　　這就是他停留在大都區的原因——
　　趙老爺子闔世之後，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備選議員的交接儀式完成。
　　他在等陸南梔正式成為大都區議員，然後接掌花幟大廈。
　　“這幾日相處，想必夫人已經知道顧某的為人，心性，以及誠意。”顧南風說話很含蓄。
　　從來到大都的那壹天起，他便壹直在“付出”。
　　那枚神座信物。
　　以及使徒之戰中力挽狂瀾的救命壹刀。
　　已經足以讓陸南梔相信，這是壹位足以依靠的盟友。
　　“確是如此。”陸南梔耐心等待後文。
　　“此行前去長野……並非易事。”顧南風柔聲道：“長野城內派系之爭，不比大都輕松。若我回去，必定會打破平衡。”
　　“所以……妳需要壹些助力。”陸南槿笑了。
　　說到這裏，顧南風也不再隱藏，他微笑道：“我想從夫人這討要壹個人。”
　　“顧慎？”夫人瞇起鳳眸。
　　“小顧兄是壹定要來的……守陵人大師指名道姓要見他壹面。”顧南風笑了笑，“但我想從夫人這討要的人是……”
　　他正色道：“冢鬼，邢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