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節
　　班級沒有歸屬的男生女生，或者象我這樣經歷過愛情的，結成壹個小聯盟，壹共有七八個人。男生每天到壹大早就到女生宿舍樓下來等我們，大家站成壹圈打排球。白天壹起出去滑旱冰，去公園，到江邊劃船放風箏。晚上就去食堂或者X號樓的舞廳跳舞。忽然發現這樣也很好，以前把情緒都局限在和城的小圈子裏，現在放開來玩，發現這樣的生活也很有趣。傷口在慢慢愈合，看到曾經和城的壹切相關的東西，也不再有痛得窒息的感覺。
　　實習回來的時候，把劉讓我捎帶的東西送到他家。他的父母特別熱情，壹定要留我吃晚飯，他的媽媽不停在我面前誇他兒子的好。我心想，忘了當初氣妳們的時候了，否則怎麽會讓他參軍。劉還有壹個哥哥，已經大學畢業結婚了，開了壹家貿易公司，不和父母住在壹起。劉的父母還問起我的家庭，我如實回答，托他們幫我留意誰需要家教。他們痛快地答應了。
　　回來後把城送我的所有的東西，以及我記的日記，他寫給我的信，那支派克筆，所有相關的東西收拾了壹個箱子，讓他同宿舍的我的哥們搬回去，那時城已經不太回宿舍了。第二天下午城回宿舍才看到這些東西。據哥們說城的表情很復雜，我笑著問怎麽復雜，他說城沒說什麽，只是壹樣壹樣的看。然後趴在床上，久久沒起來。叫他去食堂吃飯都不動。哥們說他瘦了很多，擺明了縱欲過度的樣。我狠狠瞪他壹眼，他不說了。
　　城不再是我的了，我不用再維護他，但我也不想他被人辱罵，尤其說他縱欲過度，想起我們在壹起的時候，我無法接受他和別人縱欲，我不能想象他和欣在壹起時候的樣子，想象他和欣身體的交纏和喘息。哥們在我面前也不再提起他。
　　也有別人向我表達了愛意，我沒接受，現在春光大好，我要盡興地玩，不要再談感情，我的心已經累了。
　　這時已經是五月底了。劉的父親找到我，問我是否願意去他哥哥的公司幫忙，做壹些翻譯和文案工作。我高興地答應了。
　　我覺得自己那時候好色。大學的課桌和廁所文學裏經常會有壹些色情文字。尤其是廁所的墻壁和門上，有赤裸的人體圖形，都是寫意的，重點是某些器官。旁邊還配上壹些文字，都是赤裸的旁白，也有壹整段壹整段的色情描寫，打油詩之類，我對這些很留意，會選擇去那些有這些內容的地方，看著自己下面會潮濕。隔壹段時間學校會粉刷壹下廁所，試圖遮蓋這些文字，但不久這些又出現了。看來壓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那麽多年輕的鮮活的軀體，性在慢慢成熟，壓制不住。
　　這是壹個女人的性成熟過程，我的性教育竟然來自廁所文化。這是因為我的家庭出身，接觸的社會關系又相對單純，感興趣，卻沒有獲得的途徑。主要是小說和電影，但那時的小說和電影裏這類鏡頭並不直觀。那時我還沒有看過A片。不象現在，大學校園的每壹個宿舍都有電腦，性教育的途徑多多了。
　　不過也不是看見異性就會有沖動。平時沒有這些想法，就是到了晚上，獨處的時候，會忍不住回想這些畫面，也會想起和城在壹起時候他的充滿熱情的撫摸和親吻，以及他插入的時候那種充實和力度，我用想象來提升自己的感覺，然後用自己慣用的方式達到高潮。
　　六月初我去了劉的哥哥的公司。哥哥那年有三十四歲，大學畢業去了深圳，回來開了壹家貿易公司，經營對外服裝貿易，那時國家已經把對外貿易放開了，公司有三個貿易部。租了壹個寫字樓的半層樓。他代理的產品現在在商場還經常能看到。
　　我在大二同學過四級的時候已經過了六級，那時經常和蕾壹起，蕾過了專業英語八級。我去做總經辦的行政，接聽電話，記錄，傳真，預約，提醒哥哥要做的事。偶爾有壹些需要翻譯的文件，公司有翻譯的人，但我來以後，壹些工作我能做的就直接做了，翻譯好了，再交給翻譯校對壹下。我很勤快，以前在電腦公司打工的經歷也給自己幫了不少忙，所以沒給哥哥添麻煩。
　　哥哥對我非常好，我們現在還有聯系，我非常敬重他。盡管在我和他弟弟的關系上，他做為親人還是會替弟弟考慮，但我覺得，那些做法我能夠理解，而他確實是壹個非常值得敬重的人。
　　我接到了碩士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我報的導師是副校長，他是壹個學術帶頭人。他帶了六個碩士和五個博士研究生。我是唯壹的女生，師兄們我都見過了，他們都叫我小妹。
　　畢業答辯結束後，校園裏都是離別的氣息，傷感，無奈。同學們的眉宇間都沈重起來。有工作找得好的，自然眉飛色舞，要面臨的是壹種全新的生活，盼望著早壹天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有工作沒有著落的，神色棲惶，郁郁寡歡，那些面臨畢業的情侶們也各個不同，有機會繼續的倒沒有什麽表現，那些畢業就分手的，別有壹番滋味在心頭，更是抓緊壹切時間在壹起。
　　畢業照照了，聚餐。沒有和城在壹桌，我和哥們坐在壹起。他不是在同學中高談闊論的那種，但他的每壹句話我都聽在耳朵裏。我仍然和哥們大聲笑鬧喧嘩拼酒，我要告訴城我現在很好很開心，沒有妳我也很快樂，我聽到他在鄰桌用英語唱LOVE ME TENDER。這首歌我曾經那麽喜歡，他曾經壹遍遍在我耳邊輕輕地吟唱，然後吻著我的耳垂……我和哥們繼續喝酒，我大聲地笑，用笑聲遮住他的歌聲，但那歌聲那麽清晰響亮，別的聲音都不存在了，我只能聽到那些歌聲。我裝做笑得趴在桌子上，拼命抑制住因抽泣而顫抖的肩膀。哥們知道怎麽回事，我聽到嘩啦的聲音，壹下子大家吵起來。我擡起身子，城已經倒在地上，椅子倒在他身旁，旁邊是碎了的酒杯。是我的兩個哥們，去給城敬酒，城不喝，他們把他打倒在地上。
　　我急忙站起來沖過去，我沒有去扶城，把我的兩個哥們推回來。他們還在罵城：不識擡舉，X養的，今天捶死妳個X養的狗雜種……我知道他們在給我出氣。我看了城壹眼，認真地看，很久沒有看到他了，他瘦了。我想，以後，我和妳再不認識了。城的臉色很白，他喝了酒臉色就白。他也看著我，眼睛充血，面無表情，我想王八蛋妳真能裝，妳裝吧。
　　沒有人扶城，城自己爬起來。不再唱歌了。拿起自己的衣服走了。
　　我們繼續喝酒，喝了酒大家抱在壹起哭。
　　哭著送走離別的同學，我的大學同學們，那些迷離脆弱的歲月，那些被性，愛情，傷害，煩惱，無助和激情充斥的時光。
　　我把行李搬到研究生宿舍去，研究生有壹個專門的宿舍樓。上壹屆碩士畢業生已經離校了，空出很多房間，我們的行李可以存放，但學校規定不許住人。學校安排是壹間房安排兩至三名學生。因為有的研究生家在本市，或者有課題不在學校住，空床位很多。有的宿舍裏只有壹個人住，就讓師兄幫我找了壹個上屆的師姐，和她住在壹起。
　　研究生允許結婚。也有的是畢業多年重新考研，所以這些人比本科時候的學生要復雜壹些，其實也更簡單，因為都知道該怎麽與人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