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兵已至

　　適逢十五，月明如晝。
　　蘇陽端坐在禪房裏面，收攝心神，隨著這數日修行，身體已經記住了呼吸之法，在這夜深人靜之時，不必刻意引導，總是自然而然便能照法呼吸，壹開始是身體出汗，每天睡醒之時，身體就有壹層油垢，而後則是呼氣吐納之時，不覺吐出穢臭難聞的氣息，到這兩天，各種異狀均是少了。
　　此時蘇陽在坐忘。
　　在蘇陽所得的《坐忘論》中所說，坐忘最重要的便是收心，收攝心靈雜念，最終做到心神壹體，渾然忘我，如此便可讓心神強大，純澈，內視五臟，心神不必出竅，自然能夠感知周邊變化。
　　也許是服用了玉液，神思強大，也許是在這荒山之中並無雜事，這坐忘壹道，蘇陽進展飛快，在這月明之時，蘇陽渾然忘我，冥冥漠漠，坐在室內，卻知道周圍壹切，室外的馬，鐵樹，水井，水井中的明月，水面上的波紋，向上去，天空之中壹片澄澈，唯有月輪掛在空中，而在這中靜謐之中，寶禪寺前殿似有女子調笑，似有老僧說法。
　　“姐姐，近日以來神思不屬，可是在想那禪房裏的姐夫？”
　　“小妮子胡說什麽。”
　　“我能說什麽……是姐姐食量太大，看看這歷任姐夫，無壹不是陰剝陽盡，姐姐若是每次能忍耐七八日，姐夫陽氣已復，妳們斷能長久，但妳們縱情冶蕩，也不免姐夫玉折蘭摧……”
　　“這能怪我……是那和尚色中餓鬼……”
　　“和尚是，秀才也是，那個打鐵的也是，那個行腳的……”
　　“小妮子我擰死妳！”
　　壹時之間，大殿裏面有數十女子嬉笑出聲，聲音是姐姐的很是惱怒，在追趕著說話調侃她的妹妹。
　　“學禪學道，執著佛名，執著經句，某佛如何，某菩薩如何，說的見神見鬼，妳們這些愚蠢的東西，閻王爺找妳們收飯錢的時候就要到了！”
　　另壹側是和尚在叫罵徒弟，說道：“什麽佛經文卷，都像是糞塊壹樣，妳們壹個個在上面咬著不放，我告訴妳們，沒有佛，沒有法，釋迦牟尼也只是壹個修行者，佛不貪長生，只求寂滅，他只活了八十歲，那麽現在誰是如來？未來誰……”
　　“啊！”
　　“啊～”
　　兩聲慘叫徒然在大殿裏面響起，聲音悲慘淒厲，壹時之間，女子追逐調笑聲，和尚訓罵徒弟聲為之壹停，萬籟俱寂。
　　蘇陽猛然睜眼，壹手抄起哨棒，另壹邊點起油燈，邁步前往前殿，這剛壹進入前殿，就聞到了燒紙的氣味，蘇陽照著油燈四處張望，終究是看到了前幾日用兩金條購買的“鎮宅”“辟邪”兩道符篆無火自燃，已成灰燼。
　　這是怎麽回事？
　　蘇陽皺著眉頭，半夜突然的兩聲慘叫，發出的聲音不像是東側，也不像是西側，而是這正門方位。
　　適才蘇陽坐忘入定，就像是人在前殿之中壹樣，手中緊握哨棒，蘇陽打開了寶禪寺的大門，但見外面月明如晝，微風陣陣，古木森森，哪裏有半點人影？
　　打燈照來，西側壁畫和尚如舊，東側壁畫天女如舊。
　　莫非是外來之鬼？
　　蘇陽關上門去，徑直再回禪房裏面，經此壹事，這前殿壹片安靜，蘇陽心中有事，也無從坐忘，躺在草席上面翻來覆去，臨近五更方才睡著。
　　天亮之後，蘇陽抄著哨棒，直接離開了山門。
　　昨夜在翻來覆去的時候，蘇陽突然想到了壹件事。
　　他得到會真經，坐忘論的地方，原本是壹個仙家洞府，距離此地並無太遠，是否那個石室裏面曾經居住的，就是單道士的師傅，寶禪寺畫壁的執筆人？若真如此，在那石室裏面，興許能夠找到部分畫壁的線索。
　　當天和春燕兩人在石室之內，多因朱草引目，而後雖然在石室內翻看壹遍，得到會真經，坐忘論，但此時想來，夜裏翻看，不免疏漏，也許還有壹些東西是被忽略的。
　　距離和春燕的半月之約已經過半，蘇陽還要在這寺內居住壹段時間，昨夜兩個神符無火自燃，讓蘇陽心下不安。
　　手中掂著哨棒，這壹走就走了十多裏山路，當日來回均有春燕相助，蘇陽來往只覺神速，而現在壹路爬山親身走來，足走了有小半日。
　　再度進入石室，但見壹切陳列如舊，正是當初蘇陽和春燕走出時的模樣，這壹次蘇陽有時間，再度將這石室詳細翻看。
　　壹側石室有窗，有石窗，在窗臺之處原本長了壹棵朱草，此時已經被春燕取走，除此之外，這石室之內實無特別之處，入目壹看，這石室壹切就壹目了然。
　　但蘇陽並不死心，拿著哨棒在這石室之內敲了壹遍，最終才確定沒有暗格暗門。
　　丹經書卷所在的書架，蘇陽也上下翻看壹遍，甚至連那丹爐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找了壹遍，若說有所發現，便是這丹爐構造，和在這房間內發現的《太清丹經》中記錄采真鉛汞圖壹般無二，在太清丹經之中記載，這采真鉛汞圖以日月為相，煉制壹年零十二天，丹成之後，服之即可成充神養血，以成金丹。
　　當然，蘇陽是壹個現代人，知道若是用鉛汞煉丹，吃了很要命的。
　　現代道經之中，已經將鉛汞開釋，鉛為命，汞為性，鍛煉鉛汞，就是修行性命。
　　蘇陽已服玉液，過目不忘，清楚的記得這采真鉛汞圖中配方，玉石粉，鉛，汞，朱砂，硫磺，其中經曰：調鉛化汞封入瓶，取得陰氣向火蒸，遷化五神消形質，真水燃火推誌精……
　　其中意思，半明半不明，蘇陽也不在這上面多糾結……反正按照這種煉丹方法，多半會死人的，除非這人是孫悟空，能吃鐵丸子喝銅汁……不過話說回來，聊齋中確實有壹篇齊天大聖的篇目……
　　腦海中胡思亂想壹陣，蘇陽最終將目光放在了這些經卷上面。
　　太上之象，莫高乎道德，其次莫大乎神明，其次莫大乎太和，其次莫崇乎天地，其次莫著乎陰陽……
　　壹卷壹卷再壹次詳細翻過，終究是沒有在這裏面發現神妙的東西。
　　夾層，書頁，壹頁壹頁都放在陽光下面仔細打量，這些書終究是沒有什麽隱秘語句。
　　“可能是真的想多了吧。”
　　蘇陽有些失望，又將這些書壹壹的擺回書架上面，搬幾塊石頭將洞門稍稍封壹下，提著哨棒就回到寶禪寺裏。
　　其後兩天，在寶禪寺內並無異動，蘇陽也就逐漸的放下心來，白天的時候，照舊給寶禪寺做壹邊打掃，平常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日常就是以呼氣吐納，強練肺腑，夜裏照舊收心打坐，只是因為那次打坐之後，心中始終橫著壹事，蘇陽壹直未曾再進入坐忘之中。
　　距離和春燕相約的時間還有三日。
　　蘇陽默算時間，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突然聽到外面隱隱有人聲慘叫。
　　大殿裏面的女妖按耐不住了？
　　蘇陽腦海中第壹想法是這個，而後聽聲音極遠，裏面夾雜馬叫，亂糟糟的，神思壹轉，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在外打獵布下的陷阱……
　　這陷阱傷到人了？
　　蘇陽慌忙從床上爬起，壹手拿著哨棒防身，也不點油燈，就著月光，打開廟門往外走去。
　　他布置的這個陷阱，是用來獵野豬的，花了小半天的時間挖坑，在裏面更是插滿削尖的竹簽，野豬跳進去都管保有來無回，若是跳進去壹個人，那就罪孽大了。
　　“公子爺，您慢慢的拔出腿來。”
　　圍繞著的壹群人身穿兵服，個個腰上掛著長刀，在火把下面分外亮眼，此時七手八腳的救援摔在坑裏的公子。
　　大概是在這夜裏騎馬，馬失前蹄，踩在陷阱上面，然後使得騎馬的公子也摔在坑側，竹簽插到了腿，受了傷。
　　怎麽沒紮死妳個孫子！
　　提著哨棒來到這邊的蘇陽壹見，轉身就走，雖然沒有了太子的記憶，但是他也知道這夥人，那個栽進去的公子就是小判官鄭虎。
　　齊王手下八大高手之壹，號稱陰陽判鄭雄的兒子。
　　他來到這裏只有壹個目的，就是捉拿太子。
　　提著哨棒，蘇陽不回寺廟，準備直接逃往山下，但入目所見，火光艷艷，三五步就有壹個火把，近乎拉網般的往這邊逼來。
　　“兩位天師就是在此處損了陰神，妳們都給我小心點，對方可能有高手！這壹次，我們決不能讓兇犯逃出！”
　　有壹個帶頭之人，絡腮胡子，中氣十足，對著下面的人命令道。
　　“咚……”
　　蘇陽快步逃回寺內，心中怦怦亂跳，兩位天師損了陰神，恐怕是那日符咒自燃的緣故，對方認為太子壹群人均在廟中，更有高手，如此才會團團將這山脈圍住……
　　真插翅難飛了。
　　蘇陽走回禪房，將壹包裹拿出，這裏面有傳國玉璽，太子冊寶，太子印章，可謂是太子的身份憑證，而後將剩下的衣服壹裹，也顧不得在鐵樹上拴著的馬，蘇陽走到前廳正殿，對著東側的天女壁畫敲擊。
　　“天女姐姐們，開門啊……”
　　開門啊，妳們有本事睡男人，有本事就開門啊！老子情願讓妳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