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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風魔劍客 by 公孫夢

2018-5-27 06:02

第三十回 萬裏追蹤
  好景不長。
  萬書韻這天早上,帶著杏兒到小鎮上買點零用雜物,吃午飯時仍未回來。
  出門時,正好碰著在門口閑站的歐陽吉。
  所以,大家知道上官主仆外出目的。
  梅奇等人分頭在小鎮上打聽,總算有了點眉目。
  有人看見主仆二人在小攤點前買東西,隨後似乎跟著什麽人到了鎮口。
  在鎮口打聽,有人見壹輛馬車前,確有那麽兩個人站著,不過沒加註意,以後馬車走了,是往內地回開的。
  奇怪,照此說來,上官夫人是跟著人家走了,除了熟人而外,還有什麽入能請得動她?
  上官瑩冰聞訊急得眼淚直流,打點行裝就要去追趕。
  孟老兒道:
  “莫慌莫慌,得把事情想清楚了,才有譜兒往何處追。”
  林公摯道:
  “姑娘,這壹帶可有府上的親朋好友?”
  “沒有。”
  “那麽,會不會是意外碰上了熟人呢?”
  “即使碰上熟人,她也不會不告而別呀!”
  “萬壹過壹陣子她又回來了呢?說不定就在附近什麽地方會了個故舊朋友。”
  “這……”
  梅奇道:
  “這樣吧,諸位在這裏等候,我騎馬出去打聽,以免誤事。”
  孟老兒道:
  “這樣也好,快去快回:”
  梅奇走後,眾人繼續猜測。
  林公摯道:
  “若從最壞處想,令堂怕是又著了道兒,至於是龍虎宮人施的手腳,還是蒙面人搗的鬼,這就費猜疑了。”
  卓群貴道:
  “倘如此,他們架走上官夫人,目的又何在呢?”
  孟老兒道:
  “不錯,這只有問上官小妮子,餵,妳家還有什麽寶貝令人垂涎的嗎?”
  上官瑩冰道:
  “哪裏還有啊,劍譜給邢天波騙去了,家中財物大都燒光……”
  “提起邢天波這小子,俺老兒的氣不打壹處來。這小子年歲不大,卻已經成精。
  妳們到東山時,俺老兒本和小老弟跟在後面的,那時還鬧不清妳們的行蹤,結果邢天波這小子算準了我們會跟在後頭,派了人把俺二人引開,以致俺兩人到東山時,妳們已打道回了廣州府。
  照俺老兒看,上官夫人失蹤,八成又是這小子作的祟!”
  “這話如何說?”林公摯問。
  “上官家還有壹樣寶中之寶他還未弄到手,所以架了夫人去。”
  上官瑩冰十分驚奇:“沒有了呀?家破人亡,哪裏有什麽寶中之寶?”
  孟老兒壹本正經地壹指她:“這寶中之寶就是妳呀!”
  眾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上官瑩冰臊得臉也紅了,道:
  “老人家,怎麽光拿人家取笑。”
  林公摯正色道:
  “並非取笑,邢天波對姑娘的野心,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將夫人劫了去,不就可以要挾姑娘麽?”
  楊燕聽了忍不住沖口而出:“這個挨刀的殺才,那日他被我家三位老爺子擊傷,差點就被我家莊丁宰了……”
  達娜十分驚奇:“楊姑娘也認識他?妳們那時把他宰了就好,省得今日惹出這許多禍端,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楊燕看了她壹眼,忍住笑:“本來是要宰了的,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他給救了。”
  “什麽人救了他?壹定是他的同黨蒙面人!”
  “不是。”
  “那是什麽人?”
  “壹個姑娘。”
  “喲,還是個女的,認識麽?”
  “當時不認識,現在認識了。”
  “啊,這女子是何人?”
  “這女子乃是廣州府歸德大將軍之幹金,達娜小姐是也!”
  “哈哈哈”,眾人忍不莊笑起來。
  達娜驚得目瞪口呆,記起了她救邢天波的事,壹時羞得不知往哪裏躲。
  出塵居士笑道:
  “那天為師就說妳,打了糊塗架,怎麽樣,知道了麽?”
  楊燕笑道:
  “姐姐,那天我就躲在林子裏,當時氣得要命,本想出來相鬥的,聽妳說師傅、師叔在後,我怕打不過。只好恨恨而退。”
  達娜跺足道:
  “妳們這麽長時間怎麽不早說?把我蒙在鼓裏?”
  楊燕笑道:
  “沒空兒說呀!”
  林公摯道:
  “上官姑娘,孟老哥說的有道理,說不定就是邢天波幹的好事,要不,還有什麽企圖呢?”
  上官瑩冰十分尷尬,無話可說。
  靈性大師道:
  “老衲有壹言,請各位參詳。
  邢天波屬蒙面人壹夥,攜帶玉佛、劍譜來這邊鄙之地,為的是換取渾元無極修身功,這幾日我們在此養傷,莫非他們已避過龍虎宮的追蹤換取了秘籍,大功告成,因而又來擄掠上官夫人,以要挾上官姑娘麽?此情此理只怕不符賊人行事常例,請各位三思。”
  這話極為有理,大家低頭沈思,不再說話。
  但是,他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孟老兒忽然問道:
  “上官姑娘,妳見過家傳劍譜麽?”
  “晚輩不曾見過。”
  “令堂給邢天波的劍譜,姑娘也未見過?”
  “娘是背著我給他的。”
  “唔,妳娘會不會……”
  “啊喲,我想起來了。
  在廣州達娜妹妹家養傷時,我娘曾對我說,劍譜還有我爺爺抄錄的壹份。
  當時,娘的話未完,便被我打斷了。”
  孟老兒興奮地壹拍大腿:“看!令堂給邢天波的劍譜,只怕是妳爺爺抄的那壹份!”
  “那又怎樣呢?”
  “令堂沒有把老劍譜給他,給的是抄的那壹份,說不定原譜裏有些什麽古怪。
  這事俺老兒也說不準。”
  林公摯道:
  “邢天波拿的劍譜和原譜之間定有什麽差異,也許抄寫的劍譜換不了修身功,邢天波壹夥就設法擒莊令堂,逼她交出原譜。
  各位,這樣說是不是更合理些?”
  靈性大師道:
  “善哉善哉,老衲也是這麽想的:”
  眾人越想越有理,只等梅奇回來作決定:
  足足等了壹個時辰,梅奇回來了。
  他所得到的消息是,這輛馬車確實已向內地馳去:
  林公摯將大家的估計對他說了,他也覺得極有道理,決定馬上追蹤。
  鑒於大夥中傷得較重的還有呆和尚、出塵居士、林公摯、卓群貴、靈性大師等多人,還六能起程上路,需要留下;較多的高手。
  能派出去追蹤邢天波壹夥的人,只能少數幾個。
  上官瑩冰自然非去不可,梅奇、孟老兒隨行,其余人在更多高手復原後,分批再來。
  他們決定追至曉月宮。
  如果推測正確的話,要取老劍譜原件,就只能到曉月宮。
  大家約定在曉月宮會面。
  上官瑩冰和梅奇並轡而行,雖不是生平第壹遭,但剛認識那會,她坐在馬車裏,梅奇坐在車轅上,彼此並不說話。
  這次情形就不同了,他和她心心相印,種種誤會已經消除。
  若不是母親生死不明讓她焦心,她不知會有多開心哪!
  離開小鎮,孟老兒的坐騎落在他們後面。
  不過,孟老兒的聲音卻飄到了前面。
  他又在念詩。
  “姻緣本天定,尚需人撮合,願作月下老,半生都快活!”
  “四極八荒,陰陽五行,斷魂伏魔,掃蕩群妖。”
  上官瑩冰再次聽到這兩首歪詩,卻有了無限親切之感。
  帶著幾分喜悅,幾分嬌羞,她深情地註視著梅奇,發出會心的微笑。
  梅奇精神煥發,壹顆心只盛得下壹個“情”字,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姑娘,眼珠裏除了她,誰也擠不進來。
  他們沒有說多少話,只要能肩並肩、眼對眼,就感到心滿意足。
  孟老兒在後面瞧著這天造地設的壹對,比他自己成親還要高興。
  天黑,他們來到了壹個小鎮。
  旅店十分簡陋,而且只此壹家,別無分店。
  吃飯時,向小二打聽可有—輛馬車和壹名老年婦女帶著個丫環經過這裏。
  回答是沒註意,也許馬車未在鎮上停留。
  第二天快馬加鞭緊趕了壹天,仍未追上馬車,但卻打聽到了確切消息。
  馬車和上官夫人模樣的婦女,曾在三個男子陪同下在酒樓裏進過食。
  第三天,他們來到了仁達鎮。
  馬車仍無蹤影。
  道路並非壹條,上哪兒找去?而且,他們接到了警告。
  在壹家像樣的旅店裏,他們剛壹打聽,店主人便道:
  “妳們是打聽壹位姓上官的夫人麽?這裏有她留下的書信。”
  三人大喜,忙叫店主人拿來。
  梅奇問:“她老人家知道我們來麽?”
  店主人從抽屜裏取出書信,道:
  “夫人的隨從說,若有人在小店打聽夫人,就將此書信交給他們。”
  上官瑩冰接過書信壹看,十分驚異,信封上寫的竟是“上官小姐親啟。”
  拆開拿出信頁,瞟上壹眼,差點把她氣得昏了過去,壹張俊臉頓時通紅,把信往梅奇手上壹塞:“妳看吧!”
  梅奇接過,與孟老兒同閱,信上是這麽寫的:“瑩冰賢妻如唔:妳我雖未圓房,但婚事乃嶽母大人親許,眾人皆知,如此稱呼,想妳壹定高興。
  嶽母大人為夫已經接走,其中種種誤會自當釋清。
  翡翠古佛本邢家傳代之寶,不料家門不幸,被親戚盜走失落,為夫取回,天經地義。
  此次赴川藏邊境,實有不得已之苦衷。
  而賢妻與嶽母大人又與壹群偽君子混跡,為夫無法與賢妻見面。
  現將嶽母大人接走,賢妻定會追趕,且有壹群偽君子陪伴,經與嶽母商議,留下書信壹封,賢妻見信後立即與偽君子們分手,單獨前來會合,途中自有人接應。
  若賢妻不聽忠言,與偽君子們勾勾搭搭,為夫定不輕饒。
  沒有了妻,哪來的嶽母?望三思。”
  梅奇見信上左個賢妻右個賢妻,看得心中也不知是什麽味兒。
  孟老兒道:
  “先住下,書信留好。”
  飯後,在上官瑩冰的房裏,梅奇讓她把信讀了壹遍。
  她邊讀邊氣得掉淚,讀完後把信壹舉,要在蠟燭上燒掉。
  孟老兒道:
  “慢,這其中有些重要線索,多看看再毀不遲。”
  梅奇陷入了沈思,上官瑩冰以為他不高興,生她的氣,急得眼淚直流。
  孟老兒笑道:
  “丫頭,妳哭什麽?令堂不是好好的麽?”
  “他汙我清白,我……”
  梅奇這才註意到她的神誌,道:
  “瑩妹,不必計較,這人終於露出了尾巴,也許,他就是我家三代人要找的人家呢!”
  “三代?”上官瑩冰楞了壹楞。
  孟老兒道:
  “八成就是他們家!”
  梅奇遂把翡翠古佛的來源,失盜以及三代人努力查找的情形,詳細地對上官瑩冰說了壹遍。
  末了他道:
  “曾祖父被殺,至今已是第四代,雖不能讓兇手的後代頂罪,但至少要查清這件無頭公案,這是梅家歷代的宿願。
  而且,要尋回此寶。
  天可憐見,我總算尋到了蛛絲馬跡,不再是大海裏撈針。”
  世上竟有這等事!上官瑩冰驚愕萬分。
  梅奇續道:
  “古佛這事暫不提,邢天波讓瑩妹單獨去會合,否則,夫人有性命之憂!”
  孟老兒道:
  “這小子不是說了麽?沒有妻,哪有嶽母?妳要是不依他的話做,他就不要這個嶽母了。”
  上官瑩冰又流出了淚,可憐巴巴地望著梅奇:“我該怎麽辦啊?”
  梅奇問孟老兒:“師叔,讓瑩妹壹人上路嗎?”
  “只好如此。”
  上官瑩冰急了:“我不幹!萬壹……”
  “急什麽,丫頭?俺老兒和小老弟暗中跟著妳就是,包管妳平平安安,以後做俺小老弟的媳婦兒,別人是不能把妳搶走的。”
  “喲,老人家,人家都快急死了,還尋人家開心!”
  梅奇道:
  “為了夫人,只好委屈瑩妹,妳放心走吧。”
  “要是遇到那無恥之徒怎麽辦?”
  “先穩住他,保護夫人,我們自會相救。”
  “人家壹個人上路,冷冷清清,妳們晚上要來陪我,見見面心頭才踏實。”
  孟老兒道:
  “這個妳也只管放心,小老弟要是壹天不見妳,準保他得發瘋!”
  上官瑩冰破涕為笑,粉臉通紅。
  第二天,上官瑩冰壹人上路了。
  她恨死了邢天波。
  若不是他居心險惡,又施詭計,她這會兒不是好好地和心上人並轡而行、有說有笑麽?
  她真想打馬回頭,不願再走。
  但壹想到娘親在他手裏,就只好咬著牙關,孤孤單單走在荒涼的官道上。
  中午,她進了個小鎮吃飯歇息。
  剛坐下,壹個百姓過來問她:“小姐姓上官麽?”
  上官瑩冰壹驚:“妳怎麽知道?”
  那人陪笑道:
  “小的在集上擺攤賣水果,有位大爺把小姐的形貌說子說,要小的留意,送封書信。”
  上官瑩冰壹伸手:“拿來:”
  那人從懷中取出,遞給上官瑩冰,便轉身走了:
  上官瑩冰又氣又驚,拆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
  “賢妻如晤:若妳只身上路,就能見到此信,接信後立即起程,趕至道塢縣城後,自有人接應,過時不候。”
  這自然又是邢天波的親筆信。
  怎麽辦?等梅奇孟老兒來了再走吧?那就要很晚才能趕到縣城。
  自己壹人往前趕,中了計又怎麽辦?
  她匆匆吃完飯,想出了個主意,向店家借來紙筆,匆匆寫了壹信,將邢天波的信夾在壹起,出店門去找那個水果販。
  水果販子就在街對面,便對他說了梅孟二人形貌,托他交信,並給了小販壹兩銀子。
  小販見小姐出手大方,慌不叠表示,壹定將信交到。
  上官瑩冰出鎮後,揮鞭策馬,直趕到太陽落,才進了道塢縣城。
  壹進城門,就有個乞丐攔住了她。
  “小姐姓上官麽?”
  “是不是有人讓妳交信?”
  “正是正是,那麽老化子找對人了,大爺說,小姐收信後還要給賞銀,老化子就巴巴站在這裏守了壹個時辰。”
  老化子嘮嘮叨叨,把信呈上。
  上官瑩冰給他二錢銀子,當即拆信。
  信上寫道:
  “賢妻:旅途勞頓,辛苦辛苦,如欲與夫人見面,須趕到嘉良。
  後日恭候。”
  上官瑩冰氣得把信揉成壹團揣在懷裏,信步往大街走去,她得找間像樣的旅舍,替自己和梅孟二人定下房間。
  至多晚壹個時辰,他倆必然趕到。
  果然,飯後不多時,孟、梅便找到了她。
  上官瑩冰把揉成壹團的信遞給梅奇。
  看完,上官瑩冰道:
  “這小子心機狡詐,不如今夜趕到嘉良,看他往哪兒逃?”
  孟老兒卻大搖其頭:“不必不必。
  這小子是邢天波無疑,他挾持了上官夫人,若不是為了劍譜原本,何苦幹這種事?這壹路下去,妳知他是赴滇還是赴黔?他煞費心機算計我們,就為的是讓我們跟著他跑。
  所以,我們別理這小子,只管走路,到曉月宮等他不遲!”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上官瑩冰有些不放心:“萬壹我娘被他害了怎麽辦?”
  孟老兒道:
  “放心,妳若失去了蹤跡,他料定妳會自己找他,但上官夫人若被他害了,壹來劍譜沒了著落,二來妳還會找他麽?”
  梅奇道:
  “師叔說得對,他留條引路,讓我們跟著跑,而讓別人把上官夫人從另壹條路帶走,我們不是上了大當麽?”
  上官瑩冰想想也對,便不再作聲。
  孟老兒道:
  “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摸黑趕路,早些到嘉良縣城,也許還會查出個端倪。”
  於是,三人各自歇息。
  四更時,孟老兒叫醒了梅奇、上官瑩冰,急急趕路。
  兩地間四百多裏,三人走了個兩頭黑,來到壹個大鎮,找店住下。
  壹問小二,離嘉良城還有百多裏。
  他們住在樓上西側,西側壹共五間房子,他們占了兩間。
  上官瑩冰在最邊壹間,孟老兒和梅奇在隔壁。
  他們剛坐下,就聽見鄰房裏有人哼哼。
  又聽有人低聲罵道:
  “妳這無恥叛逆,再出聲老子就宰了妳!”
  呻吟聲消失了,再沒有動靜。
  房與房之間不過是壹道木板,講話自然聽得見的。
  孟老兒以傳音入密對梅奇道:
  “聽見麽?必有古怪,我們且裝睡,等壹會再探查。”
  梅奇點頭,吹熄了蠟燭,兩人和衣躺在床上,靜聽隔壁動靜。
  停了壹會,隔壁有人開門出來,接著聽見關門的聲音,似乎到了鄰房,敲開門進去了。
  梅奇立即坐起,輕輕推開了後窗,雙肩壹晃,人已到了窗臺上,再輕輕壹躍,到了鄰屋房頭,正好看得見第四間屋的情形。
  窗開著,兩個四十開外的漢子側面在桌前坐著,有壹張床放下了帳子,看不清裏面何人。
  穿褐衣的中年漢子道:
  “萬兄,隔壁也不知來了什麽人,要不要點了睡穴?”
  對方將臉朝窗外壹張,旋又回頭來道:
  “不知是什麽人,若不是武林人就算了吧。”
  梅奇在“萬兄”側臉望窗外之際把他認了出來,這不是龍虎宮西路遊神萬同這家夥麽?
  那人又道:
  “那小子不老實,故意哼出聲音,想引起人註意。”
  萬同道:
  “他是病人,病人哼兩聲也不奇怪,婁兄不必多慮。”
  婁兄道:
  “萬兄,押解這兩個小子責任重大,在下不能不多加小心。”
  萬同悟道:
  “婁兄此言有理,不過,我們壹共四人押解他們,諒來也不會出錯。”
  婁兄道:
  “這樣最好,天晚了,早些歇息吧,明天壹早還要趕路呢。”
  萬同道:
  “婁兄請便。”
  姓婁的開門回房去了,萬同也關上窗戶,不壹會就熄了燈。
  梅奇十分驚奇,四人押解兩人,這兩人難道就是上官夫人主仆麽?
  想想又覺得不對,他們對上官夫人不至於如此無禮,聽隔壁房間的哼聲,也不像出自女子之口。
  除了姓婁的和萬同兩人,另外兩人恐怕住在最邊壹間。
  因為每間房兩張床,他們要用三間房才夠。
  回到房中,把所見情形以傳音入密對孟師叔講了。
  孟老兒也傳音道:
  “三更時,俺老兒把這小子引出來,妳看看床上躺的什麽人。”
  商議好,二人各自運功調息。
  三更時分,孟老兒先躥上了房頭。
  他將腳尖勾在瓦楞上,來個倒掛金鉤,頭下腳上。
  以舌頭舔開窗紙,望裏壹瞧,兩張床都掛著帳子,有輕微的呼哧聲從靠板壁的那張床上傳出。
  他想了想,又翻到瓦上,輕輕揭了兩小塊瓦片下來,再次倒吊著,兩指運功,朝板壁那張床上彈去。
  他使的力不大不小,瓦塊碎片鉆通了帳子,隔著被子打在那家夥腿上。
  “唔——”那姓婁的家夥仿佛叫蟲子叮了壹口,痛醒過來。
  “他娘的!”他輕輕罵了壹聲,翻個身朝裏,又想擁被而睡。
  孟老兒心裏直樂,又彈出了壹小粒碎片。
  這壹回打在那小子笑腰穴部位。
  隔著帳又隔著被,不壹定打得準,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可是,偏偏還讓他歪打正著,碰上了。
  “咕咕咕”,姓婁的小子低聲笑了起來,因為他使勁壓抑著聲音,所以不大。
  孟老兒只見床鋪震動,帳子在抖,更是樂得想大笑出來。
  “咕咕咕……他娘的!別處不咬……咕咕咕,偏咬這地方……咕咕咕……”
  “撲哧”壹聲,孟老兒露了餡。
  他實在忍不住了。
  這壹聲笑出來,那還了得?
  床上姓婁的小子聽見窗外的聲音,立即從床上坐起,帳門壹掀,躥到了門角,輕輕將門開了,鞋也顧不上穿,急急忙忙上了房頭。
  離他五丈外,壹個矮小的黑影,正以拙劣的輕功,在屋脊上奔逃。
  “他娘的!壹個下三濫的毛賊,也敢到老虎頭上拍蒼蠅,大爺叫妳跑!看妳逃得出大爺的巴掌心?”他在心裏咒罵著,也不想驚動同夥,壹個躥躍越了八丈,再壹個起落,又是八丈,前面的黑影看看還有十丈。
  “他娘的,黑夜裏估摸不準,這小子原來離得遠呢!”
  他又是壹個飛躍,離黑影還有三四丈,正要再次騰身壹掌將他震翻,眼皮兒壹眨,這小子卻不見了。
  “噫,這小子好快,莫非是高手?”他起疑了,正在轉念頭,又瞧見了黑影。
  “娘的!跟老子來這壹套!”他小聲罵了出來,“老子是賊的祖宗,妳小子還嫩著點兒!”
  原來,黑影跳到地下去了,拐個彎,變了方向,又跳上房頂來了。
  “呼”壹聲,姓婁的躍了過去。
  這回十拿九穩能抓住這小子。
  可惜,人還在半空,那小子又不見了。
  他雙腳剛落在瓦楞上,腦後猛然被人吹了壹口氣。
  他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這口氣。
  急切問壹回頭,卻什麽也沒瞧見。
  他頓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莫非遇見了野鬼?這個念頭壹閃,驚得出了身冷汗。
  扭頭四處壹瞧,那黑影也不見了。
  轉過身,還是回去吧。
  還沒提起腳來,光溜溜的腳背上被壹只冰涼的手摸了壹下,把他嚇得壹下子跳起了三丈高,低頭往下瞧,仍然什麽都沒有。
  他適才站立的地方,正靠瓦檐,沒心思仔細斟酌,慌忙中認定是見了鬼,於是落下來後,再不猶豫,拔腳就往旅舍方向走。
  腿剛壹動,委中穴被戳了壹下,不會動了,還沒及喊出聲來,啞穴也被制住。
  寒風中,加上心膽俱寒,裏裏外外部冷透了,牙齒捉對兒廝打起來。
  接著肩並穴、關天穴也被制住。
  人家沒戳他氣海穴,廢了他武功。
  可是,他已嚇得直淌冷汗。
  但緊接著,壹根細細的,有些粗糙的指頭,老在他氣海穴部位摸來摸去,好像在認穴位似的,把他驚得在心裏直叫喚:“天老爺,妳可別往這地方戳,有什麽話好說,我與妳無冤無仇,妳何必下這種辣手,毀了大爺,啊,不、不,毀了在下,好漢,好漢,求妳高擡貴手……”
  可惜,他壹句也沒能說出來。
  忽然,暈穴上挨了壹下,他暈了。
  醒來,發覺是在郊外。
  他面朝壹棵大樹,仍然動也不能動。
  那根討厭的指頭,掀開了衣服,又在光溜溜的後腰上摸,依然是在氣海穴部位。
  他壹急,忘了啞穴被制,叫道:
  “好漢,有話好說,我與妳無冤無仇……”
  咦,他竟喊出了聲,聲音之大,把自己也嚇了壹跳。
  壹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背後說道:
  “嘻嘻,妳小子叫什麽名?”
  “在下婁不凡。”
  “妳是龍虎宮壹夥還是邢天波壹夥?”
  “這個,是龍虎……”
  話未完,氣海穴處,那討厭的手指頭像條蟲壹樣,又在穴位上輕輕搔。
  “不對不對,是邢天波壹夥,”
  這話說出,那條“蟲”便鉆出衣服外去了,他不禁松了口氣。
  “上官夫人呢?”
  “這個……”
  “蟲”又回到了氣海穴。
  “真的不知道,不是在下不說。
  邢天波把夫人以迷香迷倒,由他和另外的人押送,叫在下等人押送叛徒,他們的行蹤,在下真的不知。”
  蟲又離開了氣海穴。
  “押送的人叫什麽名?”
  “不知……”
  “唉,俺老兒手指癢得很哪,怎麽就光想著在這個胖家夥的氣海穴上戳那麽壹戳呢?聽人家說?練武人被廢了武功,那下場是很慘的,不知真也不真,不如拿這胖家夥試試吧?”
  他這是自言自語。
  婁不凡連忙求饒:“前輩前輩,氣海穴戳不得的,有話好說……”
  “妳不好好說呀,俺老兒也懶得與妳磨嘴皮,妳就讓俺戳壹下氣海穴吧,好麽?求求妳啦!”
  “啊喲!老前輩,是在下求妳,高擡……”
  “妳不給戳麽?”
  “不給不給,在下願說,前輩只管問吧。”
  “誰是妳們的叛徒?”
  “唉,說起來是我們的功臣,實際上是龍虎宮的叛徒。壹個叫梁季龍,壹個叫歐陽鴻飛。”
  “唔,龍虎宮的叛徒,與妳們何幹?功臣之說,又是怎麽回事兒?”
  “詳情在下不知,只知此二人原在龍虎宮,後與我們暗中聯絡,把龍虎宮的行蹤、打算,透露給我們。”
  “是龍虎宮發現他二人的行為了?”
  “是的。
  不過,他們只知道有人臥底,卻不知是誰。
  他們二人是我們告訴龍虎宮的。”
  “這又為了什麽?”
  “我方與龍虎宮握手言和,龍虎宮提出的條件就是把內奸供出。”
  “怎麽又會言和了?”
  “咦,妳老人家是誰?知道得太多只怕沒有好處。”
  “俺老兒就是愛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快講快講!”
  “唉,講就講吧。
  龍虎宮與我們來壹個地方找人做交易……”
  “什麽地方什麽人?”
  “朵甘司小鎮。
  至於什麽人,在下不知。”
  “怎麽又不知道了?”
  “非但我不知,龍虎宮人也好,我們的人也好,壹個也不知。
  只知道到了陰陽洞,自有人與我們聯絡。”
  “聯絡上了麽?”
  “沒有,我們還失蹤了幾位高手,找也找不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後來呢?”
  “有壹天,在陰洞裏見到了錄鬼簿,那是刻在石頭上的,上面有許多名字。
  自那以後,我們的人再也未去那兒。”
  “上面的名字妳們認識麽?”
  “不認識。”
  “胡說!”
  “我真的不認識,也沒聽到人說有相識的。”
  “往下講!”
  “接著,龍虎宮派人來見我們當家的……”
  “妳們當家的是誰?”
  “邢宗輝。”
  “邢天波的老子?”
  “是的。”
  “往下講。”
  “龍虎宮的來講些什麽,我不知道。
  他們走後,才聽說雙方言和,當家的要我們立即返回,有事要辦。”
  “回什麽地方?”
  “這個,不能說。”
  “氣海穴又發癢了?”
  “要是我說了,當家的知道了也是活不成,死在妳手上不也壹樣麽?”
  “不讓妳死,只廢了妳。”
  “廢就廢,我認命了。”
  “那好。”
  婁不凡覺得衣襟又被撩開,那討厭的蟲子,又爬到了氣海穴上,認穴之準,堪稱老手。
  那“蟲子”開始往氣海穴上鉆,壹股酸麻之氣立刻使他難以忍受,看樣子老頭兒真的要廢了他,不禁又求饒起來。
  “妳說了俺老頭兒又不會告訴別人,等壹下妳好好回去睡大覺,哪個鬼會知道?”
  “好,我爽快些說了吧。我們要回安徽全椒縣神山腳下的邢家莊。”
  “好極好極。俺老兒再問妳,邢天波把上官夫人弄去有問企圖?”
  “上官家劍譜不是原本,當家的要原本。”
  “乖、乖極啦,還有壹問,妳們和龍虎宮言和,以後怎麽辦?”
  “當家的沒說。”
  “好吧,俺老兒高擡貴手,放妳壹馬。
  不過,解了穴妳可別回頭,嘴裏大聲數數,數到壹百,就走妳的路,要是不聽,俺老兒就賞妳壹枚追魂爛肺爛肝子午陰陽八卦五行釘,懂嗎?”
  婁不凡不知這壹長串名稱的什麽釘是何玩意兒,想必十分厲害,忙道:
  “懂、懂……”
  答應完,不見動靜。
  “老前輩,解穴呀!”他催促道。
  話剛落音,幾個土塊“撲撲撲”打在他身上,打的都是被制了的穴位,穴道解開了。
  他又氣又恨,還數他媽的什麽數,立即身壹閃,挪開三尺,又來壹個“旱地拔蔥”平地躍起三丈,以躲避那老東西的什麽混蛋王八釘,然後壹個倒翻,向他估計老兒站的地方撲去。
  人壹落地,除了樹、草、幾座墳塋,哪兒有老東西的影子?
  他咬牙切齒發誓,總有壹天要把這老東西剝皮挖心、剜肺掏肝!
  【未完待續】
  字節數:21279字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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