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回 龍爭虎鬥
　　曉月宮建在楞伽山側石湖畔。
　　石湖水清如鏡，群峰倒映，林木蔥郁，美麗如畫。
　　曉月宮內樓臺亭閣，奇花異草，美不勝收。四周以丈高圍墻相隔，自成壹個小小的世界。
　　圍墻外小道環繞，四通八達。
　　八月二十日壹早，曉月宮上下都忙碌起來，許多家丁在練武場四周，放置條凳、矮凳。
　　在前幾排的條凳前面，還安放了幾張茶幾，這是招待重要賓客的設置。
　　曉月宮主人上官彥則在議事廳召集莊內主要人物議事。
　　夫人萬書韻在座，與他坐在壹起。
　　上官瑩冰則在右側第壹座。
　　萬震坤、萬文鈞、上官傑、上官仁、袁虎、熊兵等分坐兩側。
　　萬震坤、萬文鈞是上官瑩冰的表哥。
　　上官傑、上官仁是她的堂哥。
　　上官彥未收徒弟，只教了上官家萬家的幾個子侄。
　　熊兵、袁虎是老仆之子，武功繼承乃父家傳，又受上官彥的親自指點，故不同凡俗。
　　“今日龍虎宮於午時正刻到此，各地聞訊而來的英雄豪傑，只怕巳時就會來到。老夫重申註意事項，其壹，龍虎宮來歷不明，自古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妳們千萬不可輕敵。
　　其二，既是切磋武藝，便不能下毒手，更不能傷人性命。其三，我無傷人之心，但防人家傷我，因此要讓宮中衛士嚴加戒備。最後，聽老夫號令行事，不可莽撞。”
　　上官彥氣宇軒昂，為人謙和，說完後征詢眾議。
　　夫人萬書韻年過四十，豐韻猶存，她外柔內剛，說出話來與夫君便不同。
　　她道：
　　“龍虎宮於天下武林中單擇我曉月宮較技，其意十分明顯，若能技壓曉月宮，壹日之內，龍虎宮便威震江湖，名傳遐邇。曉月宮這些年來雖與武林正道交往，卻不過問江湖是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人家居然找上了門來，存心可不善。妳們可不能大意了，較技時也不能謙讓，不要出人命就成。”
　　在座的都是子侄輩，個個年青氣盛。他們把這次較技，當作自己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因此，人人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上官彥微微嘆了口氣，道：
　　“下去準備，把金管家、夏婆婆請來。”
　　上官瑩冰沒走，依然坐著；
　　書韻道：
　　“冰兒，今日不要隨便下場，先看看對方虛實再說。”
　　上官瑩冰笑道：
　　“女兒並非逞勇之徒，娘不必擔心的。”
　　上官彥道：
　　“今日與往日較技不同，妳們母女倆可不能莽撞。”
　　萬書韻嗔了夫君壹眼：“看妳說的，我自會端著身份，妳只管放心。”
　　此時總管金浩和夏婆婆來了。
　　夏婆婆是萬書韻的奶娘，跟著書韻來到上官家，也無子嗣。
　　上官彥道：
　　“金賢弟，有客人到了麽？”
　　金浩道：
　　“只是些來看熱鬧的人，並無貴客駕到。”
　　“龍虎宮沒有人來麽？”
　　“無人露面。”
　　“賢弟將瑣事交與下人，就在廳裏準備待客，愚兄暫到後院。夏婆婆也請協助金賢弟，今日必須小心謹慎。”
　　正好有家丁通報，來了客人。
　　上官彥徑自到後院去了，書韻讓上官瑩冰也跟去內宅，瑩冰不幹，跑出廳去了。
　　書韻不禁搖頭，她放不下心的就是這個獨生女兒。
　　午時正刻，龍虎宮人馬準時到場。
　　先是兩列身披八卦披巾的武士開道，接著六丁六甲。
　　六甲六人，無壹不是黑道成名煞星，他們壹進場，引起了上千觀眾的轟動。
　　六甲之後是四個五旬左右的老者。
　　四老者之後是三個六旬左右的長者。
　　最後是兩個中年道人。
　　除了兩個道人，其余均披八卦披巾，弄得不俗不道。
　　曉月宮總管金浩，將龍虎宮人馬引到客位，與主泣正對面，其余來看熱鬧的客人，則分坐兩側，坐不下的，隨處站著。
　　坐定後，六甲之首邪書生歐陽鴻飛走到前排，運起內力，開言道：
　　“龍虎宮向不行走江湖，今日與各位初會，幸甚幸甚！在下為六甲之首，邪書生歐陽鴻飛……”他把六甲六丁的姓名都介紹了，然後介紹四路遊神，“東路遊神蔣義，西路遊神萬同，南路遊神蔡剛，北路遊神梁季龍。之後是三官，天官阮信，地官武銘，水官閔森，這兩位仙長乃龍虎宮四天尊中的兩位，玄武天尊洞華，朱雀天尊洞涵。今日與曉月宮較技，不過是切磋武功，若曉月宮勝了六丁六甲四遊神三官，那麽本宮至尊玄武、朱雀二位天尊自會出場請教。鑒於多誤時，本宮六丁六甲四遊神三官，依次各出壹位，五招內定勝負，不知曉月宮主人以為如何？”
　　金總管站起揚聲道：
　　“曉月宮主隨客便，只是雙方點到為止，勿傷了和氣。”
　　雙方話不多，說完就開始。
　　龍虎宮出陣的，是六丁之首紫衣玉女邱雲。她緩步走到場中，雙手抱拳：“曉月宮哪位出來賜教。”
　　上官仁見是個面目姣好的女子，心想勝她不難，三兩下將她打發了，再往下鬥就是了。
　　他從座上壹個騰空，輕輕落在邱雲面前。
　　“上官仁特來領教姑娘高招！”
　　邱雲見是個英俊公子，芳心壹動：“原來是上官公子，請！”
　　“小姐請！”
　　他二人客客氣氣，相互謙讓。
　　邱雲道：
　　“得罪了。”
　　聲落人動，劍光壹閃，壹招“銀龍探爪”，接著“仙人指路”，兩招前後壹瞬間使出。
　　上官仁本就輕敵，匆忙間閃避過去，但已被人占了先機。
　　邱雲在己方上座監視下不敢怠慢，取得先機便不再留情，殺著壹個接壹個，迫得上官仁只有招架之功。
　　上官瑩冰氣得粉拳緊握，上官仁是兩個堂哥中較弱的壹個，頭壹陣就輸給了人，豈不太丟面子？
　　地焦急地註視著邱雲招式，發覺她武功雖高，上官仁只要靈活些，也不至於就輸，於是芳心漸漸寬了下來。
　　上官仁吃對方壹逼，先是手忙腳亂，繼而怒火上升，便奮力反攻，漸漸扳成平局。
　　兩人壹來壹往，百招已過。
　　這時龍虎宮之水官閔森，突然悶喝壹聲：“紫衣玉女退下！”
　　邱雲連忙跳出圈外，收勢行禮。
　　上官仁也趕緊回禮。
　　歐陽鴻飛道：
　　“百招已過，不分輸贏。”
　　旋又道：
　　“在下討教！”
　　上官彥目註萬震坤，使個眼色。
　　萬震坤立即大步走出；
　　上官瑩冰見大表哥出陣，心下略安，幾個堂表兄弟中，他的武功僅次於上官傑。
　　邪書生不把萬震坤放在眼中，壹把黃銅扇上下飛舞，忽開忽合，盡往對方身上要穴招呼，下手毫不留情。
　　萬震坤使開了四極陰陽斷魂劍法，立即針鋒相對，奮起進攻。
　　然而萬震坤對四極陰陽斷魂劍還未悟透，功力也不如邪書生，五十多招過後，肩胛處被邪書生點了壹扇，劍也拿捏不住，當啷墜地。
　　第三陣由東路遊神蔣義出陣。
　　看得出來，龍虎宮出陣的人都為同等級之首，武功相差自然分明。
　　金管家怕年青人再搶著上陣，便壹躍而出，道：
　　“金浩特來請教！”
　　蔣義瘦高，像具骨架，長手長腳。
　　他斜瞟了金浩壹眼：“讓上官彥出陣，妳不是對手！”
　　金浩大怒，但並不形諸於色，幾十年風風雨雨，他經歷的不少。武家切忌氣浮急躁，所以他壓下火氣，從容不迫：“主人等金某輸了，自會出陣，稍安勿躁。”
　　蔣義獰笑壹聲：“既然妳存心找死，那就先超度了妳！”這是什麽話？哪裏像是切磋武藝？
　　金浩冷笑壹聲：“好大的口氣！”
　　蔣義瘦骨棱棱的長手壹伸，以指為爪，當頭抓到。
　　金浩壹個“脫袍讓位”，正想出手攻擊，對方第二招又到，攻他前胸。
　　金浩不慌不忙，左臂壹圈，抓對方手臂。
　　蔣義忽然收招，變爪為掌，“啪”壹聲，與金浩二掌相撞。
　　金浩奮起雙掌攻出，蔣義也雙掌出迎，存心與他對掌。
　　金浩心想，要拼內力麽？老夫豈怕了妳！
　　“啪”又是壹聲脆響，雙方各退壹步。
　　蔣義獰笑壹聲，兩臂飛舞，接連攻出三招。這次他再不對掌，忽爪忽掌忽拳，變幻多端，招數辣狠。
　　金浩試出對方內力也並不比自己強，更是放心對敵，施展開壹套掌法，寸步不讓。
　　五十招過後，雙方不分勝負。
　　可是，就在此時怪事發生了。
　　好端端的壹個金浩，從第五十壹招起，忽然慢了下來，非但如此，擊出的掌勢飄忽無力，腳下也亂了步伐。
　　曉月宮人看得大驚，不知出了什麽事。
　　緊接著第五十二招，金總管已被蔣義壹掌拍在胸上，壹個身子倒飛二丈，“撲通”壹聲重重摔在地上。
　　這壹下變化太過突然，在場人眾無不驚得目瞪口呆，連聲音也叫不出。
　　蔣義雙手抱拳：“承讓承讓！”陰笑著，大步回到已方坐下。
　　早有站在場邊的衛士，把金總管抱了回來，放在上官主人腳前。
　　上官彥急忙壹檢視，只見金總管雙目緊閉，臉色灰白，氣息十分微弱。
　　夏婆婆慌得查看他的雙手，只見兩只巴掌已呈黑色，這分明是中了毒。
　　“好毒的賊子！待我老太婆……”話未完，已飛身入場。
　　“蔣義，妳居然在比武中使毒，無恥已極！當著天下英雄的面，丟盡了龍虎宮的瞼，妳出來！老太婆與妳見個高下！”
　　三宮中的天官阮信，是壹個矮胖的老頭，他滿臉笑意，壹搖壹晃出了場。
　　“老婆婆，話不能這麽悅，蔣義練有毒掌，哪裏是故意使毒了？比武也沒規定毒掌不能參加，對不對啊？”
　　夏婆婆沒話可說，恨聲道：
　　“好，妳們既然下毒手，我老太婆也就不講客氣！”
　　她立即將右手拐杖往地下壹頓，壹個身子斜飛，兩腳向天官阮信踢去。
　　這樣的招數也真奇特，阮信趕緊壹閃，夏婆婆不等雙足踢空，早已收回，人未站穩，左掌已出，掌未擊實，拐杖已如泰山壓頂，當頭擊到。
　　天官阮信在閃動中從腰間解下壹條九節鞭，壹招“仙女拐線”，九節鞭在右肩劃了個弧形，鞭頭上拴著的綠綢壹晃，直戳夏婆婆下顎，這壹招又快又狠。
　　夏婆婆急收拐杖，將身壹矬，來個“橫掃落葉”，“呼”壹聲，杖身直擊天官雙膝。
　　阮信雙腳壹踮，縱身躍起，九節鞭壹招“青蛇纏樹”，去纏夏婆婆頭頸。
　　兩人內力深湛，出手快捷，直看得場外人眾驚心動魄。
　　倏忽間二人交手二十多個回合。阮信瞅準機會，九節鞭壹下將拐頭纏住。
　　“撒手！”阮信大喝。
　　“撒手！”夏婆婆同時大喝。原來，阮信早就想來此壹手。夏婆婆將計就計，將拐頭送了與他。兩人想的都是壹門心思，轉的同樣念頭。在招術上要戰勝對方，只怕在百招以後。
　　因此，兩人都把內力應用到了九成，誌在此舉奏功。
　　阮信右臂從上往下猛力壹拽。夏婆婆雙手持拐，提氣往上壹抖。兩人的兵刃都沒有脫手。
　　九節鞭繃得筆直，像壹根細鐵棍。他們拼上了內力，兇險無比。
　　但這樣的平衡只保持了半盞茶時間，夏婆婆的拐杖被拽到了地面，“當啷”壹聲墜地；這結局是眾人未料到的，齊部驚呼起來。
　　夏婆婆面色灰白，壹縷血痕從嘴角溢出，她身軀搖晃了幾下，未等上官瑩冰躍到她跟前，便壹下栽倒在地，氣絕而亡。
　　阮信則若無其事，大步回到己方。
　　上官瑩冰抱起夏婆婆屍身，淚如雨下。
　　萬書韻再也坐不住，陡地站起，壹撂披風，就欲下場。上官彥阻止了她。今日他非出陣不可。
　　“哪位天尊出來賜教！”
　　所有人眾齊把目光對準了龍虎宮壹邊。
　　說來令人奇怪，這兩位天尊年齡不過四十上下，地位卻比六十多歲的三官還要高。莫非他的武功，完全在三官之上？
　　玄武天尊洞華道人慢慢站了起來，眾人都以為他要親自出陣了。
　　哪知他雙手合掌道：
　　“無量壽佛，上官施主，本座有壹言相勸，望施主三思。”
　　上官彥怒火熊熊，道：
　　“龍虎宮到本宮殺人肆虐，老道妳……”
　　洞華道人岔斷了他的話：“施主，龍虎宮今日來此較技，這乃有目共睹，本座鑒於上官家四極陰陽斷魂劍法乃武林壹絕，特提出以龍虎宮絕技‘渾元無極修身功’與施主交換。這‘渾元無極修身功’乃道家最最上乘煉氣心法，可說在江湖上無人不曉。施主若肯交換，是兩方得益的事，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這番話驚得觀戰人眾張口結舌，激動興奮，個個豎直了耳朵，生怕遺漏了每壹個字。
　　“渾元無級修身功”乃武林至寶，百年來久已轟傳江湖。有關它的消息，就像海上的巨浪，時起時伏。每當傳出此寶又在什麽地方出現時，武林黑白兩道的高手，個個趨之若鶩，爭相尋寶。但熱鬧至極的喧騰壹段時間，又復歸風平浪靜，據說根本就沒有這回事。然而，隔上個十多年，這風浪又要掀起壹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武林人心裏想的。萬壹真的有了而被別人得去，豈不是大大失算了麽？
　　不管自己本門功夫如何不凡，可人們都企望能找到壹本天下無敵的武功秘籍，練出天下第壹的絕技。
　　所以，尋寶熱屢盛不衰。
　　“渾元無極修身功”已銷聲匿跡了很長很長時間，只是在壹些武林長者的茶桌上偶爾議論議論，然後感嘆壹番了事。
　　沒想到這本神秘的寶冊，今日會從名不見經傳的龍虎宮洞華老道口中泄出，而且言之確鑿，是在龍虎宮手衛，要拿它來交換曉月宮的天下第壹劍法呢！
　　啊喲！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是真？是假？
　　莫慌！且聽上官彥怎麽回答：
　　“曉月宮劍法從不曾自稱天下第壹，但敝帚自珍，傳下給兒女們防身健體。至於‘渾元無極修身功’乃武林至寶，龍虎宮既已獲得，何須交換曉月宮的俗家劍法？龍虎宮不覺得吃了大虧麽？”
　　話聲裏明顯有著譏諷之意。
　　洞華老道並不生氣，道：
　　“上官施主此言差參。四極陰陽斷魂劍法原木不為上官家所有，這不過是上官家祖上的鴻運而已。此劍法確實不愧於天下第壹劍法的美譽：然而，此劍法由上官施主壹家使出來，且未必能做到天下第壹，因為施主壹家內功平平，即使修得了半甲子功力，也未能將劍法中的精妙之處施出……”
　　他這壹番闊論，再壹次使在場人眾動容。
　　上官彥可聽不進去，斥道：
　　“老道，休逞口舌之利，劍法在上官彥手中如何，妳出來壹試便知！”
　　洞華慢條斯理說道：
　　“上官彥，休要急躁，本座把話說明白之後。再動於不遲。因此，上官家雖有劍法，但只施得出劍法威力的二三成。適才妳那兩個子侄輩，不也施出了斷魂劍了麽？又怎麽樣呢？
　　不過和龍虎宮的六丁六甲之首交手而已，結果是壹和壹敗。本座以為，這套劍法若是習練了渾元無極修身功之後再行施展，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壹劍！上官施主，望爾三思！”
　　這壹番話引起了在場千人的極大興趣，也煽起了據有這兩種珍寶的野心。不過，全場還未爆發出熱切的議論，都在等候上官彥的下文，看他如何處置。
　　上官彥氣得擡手壹指：“休得花言巧語，妳既不把我上官彥放在眼內，何不出來壹見高下！”
　　洞華冷冷道：
　　“本座話已挑明，今日本座與師兄洞涵為何親自駕臨石湖曉月宮？如果僅是為了與曉月宮較技，龍虎宮三官大駕出陣就足矣！就是四位遊神率隊而來，曉月宮也不是對手！今日龍虎宮出動大批高手，就是要當著天下黑白兩道的英雄面前，與妳交換斷魂劍譜。妳若執迷不悟，那就悔之晚矣！”
　　口氣越說越大，話也越說越難聽。
　　在洞華口中，曉月宮不成了無足輕重的二三流武林門戶了麽？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彥怒發沖冠，壹聲大喝：“出來壹搏，以正視聽！”
　　洞華冷聲道：
　　“本座不顯神技，只怕不能令妳心服！”
　　只見壹個身子不動，卻慢慢升了起來，就像有壹根無形的的繩子，拴在他的後腰上緩緩起吊。
　　凡練過輕功之人，提起壹躍至三四丈不算什麽，但像洞華老道那樣，慢騰騰升起兩丈高的，大家非但沒見過，也未聽說過。
　　洞華騰至兩丈高後，又緩緩移到場中，慢慢落下，立在上官彥丈外。
　　這壹手，當真驚世駭俗！
　　在場千余人，頓時欣起壹陣喝彩聲。
　　上官彥吃驚了，知道今天遇上了勁敵。
　　光憑這份輕功，已是先聲奪人。
　　最要緊的是，這場較技已變成奪寶衛寶的生死決鬥。
　　事態已趨嚴重。
　　洞華道人剛到場中立定，在喧嘩的人聲中，突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冒了出來，使全場的人部聽得清楚清楚。
　　“餵，我說雜毛老道，妳何不把渾元無極修身功秘籍拿出來瞧瞧？以取信天下英雄！”
　　這話立即得到場中人眾的呼應。
　　“是啊，說了半天，秘籍在哪裏啊？”
　　“餵——莫不是騙人的吧？”
　　“既然要和人家換劍法，總不會沒有帶著吧？快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壹時間，上千人喊的喊、叫的叫，亂作壹團。
　　洞華運起功力，揚聲道：
　　“本座決無虛言，只是今日此寶籍尚未到手……”
　　這話似乎漏了底，壹時群情激奮。
　　“說空話的雜毛老道！”
　　“大言不慚，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話！”
　　“住口！”洞華壹聲大喝。
　　這壹喝，直如半空炸起了響雷，內功之精純，實屬驚人。
　　眾人都住了口，全都瞪視著他。
　　洞華續道：
　　“敢罵本座者，出來說話！”
　　他頓了頓，續道：
　　“本座既敢提出交換，自然是胸有成竹。渾元無極修身功法的去處，龍虎宮已探查明白。
　　據有此寶的主人提出壹物交換，龍虎宮已擁有此物……”
　　咦，竟還有如此的曲折！
　　千余人眾豎起了耳朵，無人再喧嘩。
　　“……百余年前，有壹聖僧名布袋和尚，坐化於嶽林寺內，涅檠前說偈曰：‘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世人都以布袋和尚為彌勒佛顯化。因此，寺廟都以笑口常開的布袋和尚為彌勒佛塑像。據說，有壹富商與布袋和尚有交往，便出重金，以壹塊上等翡翠請名匠雕制了壹座布袋聖僧像。此物號稱三絕。美玉難求，壹絕。雕工如鬼斧神工，是為二絕。布袋聖僧真品貌，是為三絕。只要以翡翠古佛奉送，就可換回深元無極修身功。只惜古佛失傳多年，杳無音信……”
　　四周千余人眾聽得如醉如癡，全部把壹雙眼珠，死死盯住洞華道人。
　　“……但龍虎宮道行高深，經過壹番訪察，終於得到翡翠古佛……”
　　聽到這壹句，全場嘩然，發出驚嘆。
　　“……所以，只要上官莊主以誠相待，交出四極陰陽斷魂劍譜，龍虎宮定然以翡翠古佛換回渾元無極修身功，與上官莊主作此公平交易。請問各位，這又有什麽可非議的？”
　　“奇怪，修身功不如斷魂劍麽？”有人喊道。
　　“非也，各有其好，此中緣由，恕不奉告！”
　　這又給大家甩下個疑問。
　　龍虎宮以翡翠古佛換取渾元無極修身功，再以修身功來換斷魂劍，這其中必有奧妙，否則，又何苦來哉？
　　四下裏頓時議論紛紛，嘈雜壹片。
　　洞華道人又揚聲道：
　　“上官莊主，識時務者為俊傑，速速決定！”
　　上官彥冷笑壹聲：“任憑妳說些子虛烏有的鬼活，上官家就會獻出絕技麽？老道，龍虎官枉費心機，妳死了這條心吧！”
　　洞華道人還未答話，先前那個蒼老的聲音又嚷了起來：“各位同道，這老道信口開河，企圖將火引到曉月宮，唆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下三濫，奪取上官家劍法秘籍，以換取子虛烏有的什麽渾元無極修身功法。老道此舉，在於嫁禍於人，各位千萬不要上了龍虎宮的大當！”
　　這個說法對麽？
　　壹些人深有同感。
　　另壹些人則不以為然。
　　天下事就是如此，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洞華道人無法找到說話的人，冷笑道：
　　“老東西，有本事的出來說話，躲在人堆裏算什麽人物？”
　　“好雜毛老道，俺老兒自會找妳的，休急！”
　　此時，朱雀天尊洞涵說話了。
　　“洞華師弟，動手吧！”
　　洞華道：
　　“上官施主，本座討教了！”
　　上官彥長劍壹舉，挽個劍訣，道：
　　“請！”
　　洞華道：
　　“施主請，二十招內施主必敗！”
　　此言壹出，頓時引起壹片喧嘩。
　　二十招內就要勝了天下第壹劍，這不是太過張狂了麽？！
　　上官彥斥道：
　　“如此甚好，看劍！”
　　名家出手，果然不凡。
　　四極陰陽斷魂劍法變化之快，招數之狠，的確無愧天下第壹劍法的稱號。
　　“嗖嗖嗖嗖”，寒光閃閃，劍氣森森，上官彥瞬間就攻了五招，把洞華老道裹在了劍光內，再也脫不出身。
　　有人大笑了：“好壹個吹法螺的老道！”
　　有人譏諷道：
　　“龍虎宮的天尊，竟是這麽個三腳貓把式麽？”
　　千余人眾喝彩的喝彩，咒罵的咒罵。嘩笑的嘩笑，壹片喧鬧，直沖雲霄。
　　突然，洞華道人大吼壹聲：“第十招！”
　　喊聲壹停，場中劍光頓斂。
　　只見洞華道人手中已多了把劍，而上官彥手巾的劍卻沒有了。
　　洞華接著將劍朝空中壹舉，“嗆啷啷”幾聲跪響，那支寒光閃閃的長劍，竟然從劍尖上壹寸寸地斷到劍根，最後只剩壹個空把手。
　　這份內功，確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方。
　　千余人頓時驚呆了，紛亂的場上鴉雀無聲，就像人都走光了壹樣。
　　上官彥完全被壹種羞愧之心給麻木了，練劍數十年，號稱天下第壹劍，竟然敗得如此之慘，如此之狼狽！
　　壹共不過走了十招！當著如此多武林人的面，叫他把壹張老臉往哪兒擱！壹條血性漢子怎能忍受這奇恥大辱！祖宗蔭庇傳下來的盛名，竟毀之於壹旦！天下第壹劍可以休矣！
　　上官彥再不會想到別的。他於悲憤之中，只有壹個念頭。那就是：死！
　　他舉起了右手，壹咬牙，朝天靈蓋上拍去……
　　【未完待續】
　　字節數：16973字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