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91

三月麻竹

都市生活

1991年9月22日,星期天。
也即農歷八月十五,中秋節。
盧安獨自站在校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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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麻將日記

我的1991 by 三月麻竹

2024-7-21 17:05

  白露過後很長壹段日子,盡管節令已經越過了秋分,但四面環山的寶慶城裏依然是夏天的面貌,氣浪炙人,十分悶熱。
  只是連綿的山野楓林開始了變了模樣,由綠變紅。
  夜晚的時間也明顯縮短了。
  心裏思量著曾令波和魏方圓的關系,半個小時公交車倒是容易過,很快就到了貴妃巷。
  下車就碰到了王大媽和邵芬,兩人都在賣力地耍嘴皮子,各自攤位面前都站了好幾撥人。
  “小哥兒,妳回來了。”
  這是王大媽跟盧安熟悉了後,對他英俊面貌的戲稱。
  “誒,大媽、邵芬姐,妳們生意不錯啊。”笑著同兩人打聲招呼,盧安越過她們往巷子口走。
  嚓,見鬼了!
  壹拐進巷口,盧安就差點撞到了迎面而來的張寡婦身上。
  後者此時拎壹個熱水壺,壹襲紅色旗袍把她身段襯托的婀娜多姿。
  感受到他目光,張寡婦走過去時伸手快速地摸了他大腿根部壹把,說:“嬸晚上來找妳。”
  別個阿嫂調戲自己都是嘴上花花、過把癮就算了,可這位是來真的,盧安說:“我有肝炎。”
  沒想到張寡婦冷笑道:“那算什麽,嬸不怕。”
  為了色欲連肝炎都不怕了,盧安沒撤:“傳染上可是妳的事,我就怕妳把廖詩琪也害了。”
  張寡婦冷笑聲更大,走出了巷子口。
  白天,貴妃巷只剩壹些老弱病殘,正經的勞動力都討活計掙錢去了。
  來到9號門牌,盧安望了望,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只是右腳才踏進去,就發現門縫下面有壹封信,還有壹疊數學試卷。
  他有些好奇,信就算了,怎麽還有數學試卷呢?
  上輩子可沒有這壹出啊?
  數學卷子很新,上面散發出壹股濃濃的油墨味,也很厚,碼在壹起共22張,而且上面標註的是黃岡密卷。
  盧安前後翻了好幾次試卷,找遍了每個角落,沒查出任何落頭,連壹丁點記號都沒有。
  隨後他把註意力放到了信上。
  信封是很常見的黃褐色,摸起來有點硬朗,拆開壹看,裏面原來是壹張精美的明信片。
  明信片背面有字,壹手漂亮的方塊字體:盧安,我可以喜歡妳嗎?
  就這麽簡簡單單壹句話,連署名都沒有。
  盧安盯著辨認了幾遍,楞是沒從記憶中摳出來這是誰?
  在原地沈吟半晌,他稍後把明信片和試卷拿進了屋裏。
  對堂屋和兩個房間檢查了壹番,沒發現異常後,盧安又出了門,先是去對門找李冬。
  結果正在做英語題的李夏告訴說:“我二哥這幾天每天壹大早就出門了,要晚上才回家,妳晚上來找他啦。”
  盧安問:“知道他去哪裏沒?”
  李夏搖頭:“不知道,壹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跟都誰不說。”
  盧安又問:“那妳這幾天看到有人來找過我沒?”
  李夏還是搖頭:“我沒怎麽註意哦,不過張寡婦經常出現在二樓窗戶向妳院子裏瞟,明顯對妳沒死心。”
  盧安直直地盯她眼睛。
  李夏呼口氣,拍拍心口小聲說:“不是我親眼看到的,是我媽和鄰居扯閑話時我偷聽到的。”
  盧安伸手指了指,說壹聲“妳這7個題錯了5個”後,就走了。
  李夏咬著筆帽,低頭瞅著7個剛做完的英語題目發懵。
  貴妃巷12號門牌,這是壹座比較陰冷的南方宅院。
  裏面住有10來戶人家,拐過長廊、天井、客堂,沿著樓梯爬上二樓,壹間20多平米的小屋就是葉潤她家。
  四面墻都是木板,壹個花式格子長窗,往往上午十點過後就再也曬不到太陽,壹到冬天就冷入骨髓,很是難捱。
  盧安這次順利地找到了葉潤,開門見山問:“葉潤同誌,這幾天妳都在家麽?”
  見到是他,葉潤把手裏的語文書放桌上,起身給倒了壹杯涼開水。
  等他把水喝完,還沈浸在書中的葉潤沒完全回過神:
  “我壹直在家,妳這是.?”
  盧安問了之前的問題:“妳看到有人來找我沒?”
  “哦。”
  提到這事,葉潤伸手拍了她自己腦門壹下,笑著講:“妳不說我都忘了,1號的時候班主任來過咱貴妃巷,想找妳沒找到。”
  盧安對周老師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心知肚明。
  不就是為了月考成績那點事嘛,他反正短時間內也沒能力爭那口氣,所以覺得現階段能躲就躲,等政史地背熟了,自己回第壹考室那還不是妥妥的?
  又問:“還有誰找過我沒?”
  葉潤這次說的快:“有,前兩天妳小堂叔盧學平也來找過妳,見妳沒在家,還特意跑來找我,讓我給妳捎壹句話。”
  盧安問:“什麽話?”
  葉潤小小頑皮了壹下,學著對方的口氣說:“哎哎,我就要去受苦受難了,等這小子回來,妳讓他去找我,我有點事讓他幫忙。”
  盧安問:“就這壹句?”
  葉潤點頭:“就壹句。”
  盧安又問:“盧學平這次帶了女人過來沒?”
  葉潤回答:“沒有。”
  盧安最後問:“除了班主任和我堂叔,還有人來找過我沒?”
  葉潤仔細回憶了壹陣,最後還是兩個“沒有”二字。
  盧安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
  看他快要走出大門時,葉潤在背後喊:“盧安,妳等會要去擺攤嗎?”
  盧安回話:“不了,我打算去壹趟堂叔家。”
  葉潤問:“今晚還回來麽?”
  盧安說回。
  葉潤找到鑰匙鎖上門,跟著出來:“我看了壹天書,腦子有點蒙,我去幫妳擺攤吧,就當透透氣。”
  有人給自己就掙錢,那當然是好,盧安想了想,問:“這麽有空,妳媽今天不回來?”
  葉潤說:“我小舅媽生了個男孩,我媽打孕鬥去了,這幾天都回不來。”
  所以孕鬥,就是壹種習俗,壹大家子集合去看望生孩子的親戚。
  盧安壹邊下樓梯,壹邊說:“我記得妳媽娘家好像是嶽陽的,對不?”
  “對,嶽陽汨羅江那邊的。”葉潤如是道。
  幫葉潤把自行車攤位支起來,盧安乘公交去了市電視臺家屬樓。
  電視臺離貴妃巷不是很遠,6個站就到。平時走路抄捷徑的話,也就十分鐘的事。
  不過走捷徑要穿過壹片紅燈區,盧安高二走過壹次後就再也不敢輕易走了。
  他娘的,那些站門的理發妹太熱情了,左拉右拽,上下其手,體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重2斤,不是人渣最好不要去那片區域。
  來到電視臺家屬院,盧安熟門熟路上到三樓,接著停在了過道右手邊第2間房門前。
  “咚咚咚!”擡手敲門。
  “誰呀?”裏面傳來壹個女聲。
  “孫姨,是我,小安。”
  盧安跟這邊的人都算熟悉。
  孫姨是盧學平的電視臺同事,聽說因為不能生育離過婚,他們兩人算朋友也算知己,公用壹個客廳。
  “小安,妳來了。”孫姨從裏打開門,態度不冷不熱,放他進去。
  換好鞋,盧安沒在客廳找到盧學平,於是問:“孫姨,我堂叔不在家?”
  孫姨說:“不在家,已經有兩天沒回來了。”
  兩天沒回來了?
  那他要自己過來幹什麽?
  沒想通。
  看到眼前這女人似乎不想跟自己多說話,盧安歇了追問的心思,從包中掏出鑰匙直接朝堂叔的臥室門口走去。
  說到鑰匙,那都是淚啊。
  他以前聽信了盧學平的讒言,說叔侄倆是壹家人,感情深,應該互換鑰匙,以備不時之需。
  當初盧安剛來寶慶城裏,耳根子軟,見識淺,根本不知道那混不吝打的什麽主意,就同意了。
  沒想到這壹點頭吧,他就老苦了,隔三差五能看到對方帶壹個女人回去,帶女人回去就算了,還每次把他趕走。
  後來他實在受不住,搬出孟清池威脅對方把鑰匙還回來。
  見狀,盧學平提出付“租金”,每次5塊。
  看在錢的份上,盧安果斷沒了骨氣,妥協至今。
  開門,關門,他進到臥室。
  臥室很大,起碼有15個平方。中間被木板隔開了壹段,也可以算做兩個房間。後面是壹張床,前面有壹張書桌,還有壹個書架,堆滿了書。
  盧安站在門口打量壹番,還別說,屋子裏挺幹凈的,有壹股淡淡的艾草熏香,根本不像壹個男人的住所。
  越過床,他出現在了書桌前,發現書桌上有個打開沒合攏的日記本。日記本中央還擱了壹支永生牌鋼筆。
  他順帶瞄了眼日記本,頓時就樂了。
  這頁是壹篇麻將日記,記錄了堂叔整個9月份的麻將日常。
  9.5日,輸34,位置沒選對,背靠門了。
  9.6日,輸31,他們帶了壹個女人過來,我光看女人去了。
  9.8日,輸27,牌太差,不是技術問題。
  9.9日,輸7塊,還好不是我壹家輸。
  9.10日,輸22,那個女人上牌桌了,我不好意思贏,放了水,不是技術問題。
  9.13日,贏94,去貴妃酒店慶祝了壹晚。
  9.14日,輸51,下次不到這個房間打了。
  9.15日,輸13,沒事,少輸當贏。
  9.16日,贏96,今天穿了紅短褲招財,攜女牌友去貴妃酒店慶祝了壹晚。
  9.17日,輸21,今晚沒發揮好,明天繼續。
  9.18日,輸51,我恨麻將,再也不打了,明天找個女朋友去貴妃巷洗心革面。
  9.20日,贏201,天晴了,雨停了,我覺得我又行了。
  9.23日,輸80,心思沒在牌上,白天被女朋友掏空了。
  9.25日,輸18,新款喝咖啡都沒舍得喝,給別人喝了。
  9.26日,輸42,我要越挫越勇。
  9.27日,輸128,我要報仇雪恨。
  9.28日,輸253,戰死!再見了我的牌友們,再見了女牌友!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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