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四章 這壹波搞得有點大

　　“恭祝陛下，歲至萬載，壽與天齊。”
　　始皇華誕，大宴群臣。
　　“哈哈哈哈……”聽到文武百官的山呼，始皇朗笑道：“好壹個歲至萬載，那朕就依著諸位愛卿的意，活上個壹萬年。”
　　坐在扶蘇身後案桌的李慕，看了看面前的酒壺和菜肴，隨後微微扭頭，目光在那些樂師間巡梭。
　　不出意外，此時圖安皇後和圖安大將軍就在大殿上，混在那些樂師之中。
　　圖安皇後下的這種毒，會讓人先昏厥七天七夜，然後才七竅流血而死。
　　圖安皇後和金將軍，便會趁這段時間離開鹹陽，將圖安從這次事件中摘出來。
　　不過他們這顯然是癡心妄想，這口鍋圖安背定了。
　　“眾愛卿，滿飲此杯。”
　　始皇舉起酒杯，對滿朝文武示意，李慕也跟群臣壹同舉杯，喝下了這杯酒。
　　圖安皇後下的毒乃是復合毒，分別在酒水和空心菜中。
　　單獨吃下壹種，並不會對身體產生危害，甚至不算是毒，可兩種湊壹塊，就會變成無解的劇毒。
　　李慕本身具有百毒不侵的體質，但他也不打算以身試毒，是以只需不吃空心菜，就沒什麽問題。
　　這個時代素菜品種並不豐富，空心菜這種後世幾塊錢壹斤的尋常素菜，在秦朝卻只有權貴才吃得上。
　　始皇放下酒杯，笑道：“諸位愛卿，這只有酒菜，沒有舞樂，是否太枯燥了啊？”
　　壹旁的中車府令連忙道：“陛下，舞樂早已準備好，是否現在傳他們上來？”
　　這個中車府令是壹名年輕內侍，名字就叫趙高，但他還有另壹個稱呼，叫“白隼”。
　　毫無疑問，這個趙高是李慕扶起來的，連名字都是他給起的。
　　李慕僅用四年就將他扶上中車府令的位置，代替了原身高要的存在。
　　始皇擺手道：“誒，那些庸脂俗粉，朕早已聽膩，要聽就聽天籟之音。”
　　“諸位愛卿，今日朕有壹件寶貝，要諸位愛卿見識見識，宣他上來吧！”
　　他話音壹落，守在門口的內侍立刻走出宮門。
　　片刻之後，壹名白衣披發的盲人老者，懷抱壹架長條形樂器，在內侍的攙扶下走上大殿。
　　那盲人老者懷中的樂器名為“築”，有十三根琴弦，弦下有柱，演奏時左手按弦的壹端，右手執竹尺擊弦發音。
　　內侍在殿中設下桌案，盲人老者將築置於案上，隨後俯身道：“高漸離參見陛下。”
　　“平身吧！”
　　壹聽盲人老者自報姓名，大殿內群臣頓時吃了壹驚，壹時間議論紛紛。
　　始皇見狀微笑道：“諸位愛卿不必懷疑，他就是擊築為曲，天下無雙的高漸離，朕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到，壹直藏於宮中獨享。”
　　“今日乃是朕之大喜，就請諸位愛卿，也來享受享受這天籟之音，高先生，請吧！”
　　“遵旨。”
　　高漸離應了壹聲，左手按弦，右手持起竹尺，輕輕擊下，壹串悠揚悅耳的琴音流淌開來。
　　李慕目光在那架築上細細打量，果然發現了壹些異常之處。
　　這可是個歷史名場面，高漸離擊築，為好友荊軻報仇，將鉛灌入築中壹頭，增加重量。
　　趁著始皇聽曲聽得入迷時，以灌鉛的築擊之，可惜最終功虧壹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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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宮花園之中，玉漱聽到這陣琴音，莫名勾起了心中無盡思念。
　　她情不自禁的起身，往大殿方向行去，然而她尚未走出花園，只覺眼前壹花，壹名內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玉漱嚇了壹跳，下意識的後退兩步。
　　那內侍躬身道：“還請麗妃娘娘止步，切不可靠近大殿。”
　　玉漱蹙眉望著那內侍，道：“妳是人是鬼？怎的如此神出鬼沒？”
　　那內侍起身，臉上竟露出壹抹嬌艷之色，掩口笑道：“娘娘說笑了，小的自然是人，鬼又怎敢大白天出現？”
　　玉漱見了這內侍的做派，聽著他的話音，心下不由壹陣惡寒。
　　內侍凈身之後，嗓音會變得尖細，那是十分正常的，可也絕不會有這個內侍這般尖細。
　　他的嗓音根本就已經接近於女人。
　　而且內侍雖已不算男兒，可行為舉止卻與尋常男子並不會有太大區別，此人壹舉壹動卻充滿了女性化。
　　這詭異的景象，讓玉漱心裏有些戒懼。
　　她強自鎮定道：“那妳是什麽人？”
　　那內侍左右瞧了瞧，上前壹步，玉漱則是下意識的後退壹步。
　　內侍臉上略有幾分尷尬，只好站在原地輕聲道：“小的是詹事君的人。”
　　“詹事君受易先生所托，要照料好娘娘，是以派了小的幾人進宮，暗中保護娘娘。”
　　玉漱壹聽他是李慕的人，心裏那份戒懼迅速消失無蹤，主動上前兩步，輕聲詢問道：“妳可知道易先生近況如何？”
　　內侍道：“易先生壹切安好，如今已操練出數萬精銳大軍，只等大秦內部出問題，很快便可起事。”
　　“按詹事君估算，易先生壹旦起事，無須兩年便能打進鹹陽。”
　　玉漱聞言心下暗自欣喜，又不解的問道：“妳為何不讓我去大殿？”
　　內侍聲音再壓低幾分，道：“因為今日便是大秦內部出問題之時。”
　　“有人要行刺秦皇，成功的可能性極高，小的不讓娘娘前去，是為娘娘安全著想。”
　　玉漱眼前壹亮，面露喜色道：“原來如此，多謝妳了。”
　　內侍微笑道：“不敢當娘娘壹個謝字，這是小的的使命。”
　　“小的並非宮中之人，無法跟隨娘娘左右，便先告退了。”
　　“日後若娘娘有何吩咐，只需擊掌兩下，小的或其他同伴便會出來聽候娘娘吩咐。”
　　玉漱道：“妳叫什麽名字？”
　　內侍道：“小的是詹事君麾下死士，沒有名字，只有代號，娘娘可喚小的白鶴。”
　　所謂“夜幕降臨百鳥散”，這些年李慕共培養出壹百名太監，合稱百鳥，以鳥類名稱為代號。
　　無論是那個叫趙高的中車府令白隼，還是這個白鶴，都是百鳥中人。
　　而以“白”字開頭的代號，皆是武功排名前十的高手。
　　腳步聲響起，白鶴神情壹動，再說了句“小的告退”，身形壹閃便消失在旁邊宮殿拐角處。
　　其速度之快，讓玉漱看都看不清，只能看見壹道模糊的身影。
　　這還是因為現在處於白天，若是晚上，他便猶如遊走在黑暗中的幽靈，這個世界無人能發現他的蹤跡。
　　白鶴剛剛隱沒，另壹邊拐角處便走出兩名宮女，見到玉漱，欠身行了壹禮，這才繼續前行。
　　白鶴的出現令玉漱十分安心，如此壹來，就算始皇遇刺身亡，她也不必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
　　“高漸離，此曲朕怎麽沒有聽過啊？”
　　大殿之中，高漸離壹曲奏罷，始皇不解的對高漸離問道。
　　高漸離道：“這是草民潛心多年所作之曲，只因沒有想出好的尾聲，故壹直沒有成曲。”
　　“今借陛下華誕之大喜，草民終於想出了尾聲，這才出手演奏。”
　　“方才所奏，只是此曲的上半部分，尚有下半曲，敬請陛下聆聽。”
　　始皇欣然道：“好，那妳再坐近壹些，讓朕聽得更清楚。”
　　“諾。”
　　當下便有內侍上前，扶著高漸離，擡起案桌靠近到丹陛之下，重新落座。
　　此時高漸離距離始皇，只有短短兩丈距離，幾步便可跨到。
　　“此曲名為《絕響》，陛下請聽。”
　　李慕心下暗暗贊嘆，好壹個絕響，這不僅是高漸離的絕響，也是始皇的絕響。
　　可惜除李慕之外，殿中無人能明白這曲名的真意。
　　琴聲再起，比方才更加美妙悅耳，殿中群臣聽得陶醉不已，壹邊飲酒吃菜，壹邊搖頭晃腦。
　　李慕註意到，殿中有許多人都吃下了那道空心菜，包括始皇和扶蘇在內。
　　這讓李慕都不禁有些心下發顫，這壹波好像搞得有點大。
　　今日之後，這大秦朝堂的運轉，說不定都會癱瘓。
　　原劇情中，此時扶蘇早已被打發去上郡，跟蒙恬修長城去了，自然不可能在這吃到有毒的菜。
　　而此時沒有玉漱打斷，許多大臣也吃了毒菜。
　　要不了壹時半刻，等毒開始發作，這大殿上少說也得倒下四五十人。
　　混在樂師群中的圖安皇後和金將軍，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李慕心下暗暗嘆息，原本想給扶蘇壹個好結局的，可惜他時運不濟，也怪不得旁人，終究是沒有當皇帝的命啊！
　　不動聲色的掃視了壹眼殿中大臣，好在這幾年他拉攏交好的幾位重臣，都沒有吃下毒菜。
　　如丞相李斯，掌殿中議論、賓贊、受奏事、宮廷宿衛的郎中令趙成，掌皇宮諸門屯兵的衛尉竇淩等等。
　　他們因為坐在靠前的位置，不知是因為矜持，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們都只是在始皇舉杯時，陪著喝壹杯，並未去動面前的菜。
　　蒙恬不在鹹陽的情況下，只要聯合這幾人，他們想扶哪位公子繼位，沒人可以阻止。
　　羅網的存在，這些年早已為朝堂百官所知，是以哪怕扶蘇沒了，也無人敢小覷李慕這個小九卿之壹的詹事。
　　相反，除始皇外，要論百官最怕的壹個人，以前是扶蘇，扶蘇死後自然便是李慕。
　　畢竟誰掌控羅網，就等於掌控了那把懸在所有人頭上的利劍，除非能以雷霆手段殺掉李慕，否則沒人敢跟他叫板。
　　李慕心下暗暗計算著時間，大約四五分鐘後，壹名大臣忽然伏在了案桌上。
　　倒是沒有引起眾人的註意，只以為他喝醉了。
　　但過不多時，高坐皇座上的始皇，忽然擺了擺頭，臉上浮現出幾分疑惑之意。
　　似是在奇怪，怎麽今日才飲了這麽點酒，就有喝醉的感覺。
　　他晃了晃後，整個人也趴伏在案上。
　　大殿中為之壹靜，正在眾大臣面面相覷之時，殿中大臣壹個接壹個的栽倒。
　　有些人伏在案上，有些人卻是歪倒在地。
　　這下眾人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開始呼喚搖晃身邊的同僚。
　　扶蘇見狀臉色大變，驚呼道：“父皇。”
　　他起身向著皇座沖去，然而剛剛走出沒幾步，也壹個踉蹌栽倒在地。
　　李慕霍然起身，大叫道：“不好，酒菜中有毒。”
　　“什麽？”
　　剛才喝過酒吃過菜的大臣，盡皆駭然失色，大殿之中人人自危。
　　李斯疾呼道：“快，傳太醫。”
　　李慕對郎中令趙成道：“趙公，勞妳調動禁衛，立刻控制尚食監，尚食令及所有庖廚不得離開半步。”
　　趙成心驚膽顫的道：“詹事君，我剛才也喝了酒啊！”
　　李慕寬慰道：“諸公無須擔心，毒應該只在某道菜裏，吃到那道菜的人才會中毒，否則此時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已經倒下。”
　　眾人壹聽大覺有理，總算漸漸鎮定下來，趙成立刻沖出大殿，調集禁衛去了。
　　李慕又對衛尉竇淩道：“竇公，勞妳傳令下去，封鎖宮門，未得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皇宮。”
　　竇淩也應道：“沒問題。”
　　說完也疾步奔了出去。
　　李慕最後對李斯道：“丞相，請妳穩定好局面，讓大家暫時待在大殿中，等太醫來給大家看過之後再作計較，下官要嘗試救治陛下和公子。”
　　李斯道：“好，詹事君請放手施為，樂府令何在？”
　　“下官在。”
　　“先把樂師帶回去。”
　　“諾。”
　　李慕大步走上皇座，扣住始皇手腕。
　　略作查探後，不由暗暗咋舌，好厲害的毒，此時始皇的脈象亂得跟習武之人走火入魔壹般。
　　這種脈象下，氣血翻湧，呼吸紊亂，心跳時快時慢，最終真就是七竅流血而亡的結果。
　　而且這種毒侵蝕大腦，很快就會造成腦血管爆裂，也就是後世的腦溢血。
　　始皇的血壓本就偏高，這個時代叫陽亢之癥，再碰上這種毒，說不定根本等不到七天七夜，最多兩三天就會壹命嗚呼。
　　七天七夜，那是針對健康之人而言。
　　大殿之中的騷亂，高漸離雖然看不見，卻也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幾乎快要忍不住心裏那份笑意。
　　無論下手的是誰，他現在只想對那人深深的拜上壹拜。
　　唯壹有點遺憾的是，他沒能親手取了秦皇的性命，為好友報仇雪恨。
　　高漸離心情愉悅的被樂府令派人扶走，此時跟他心情同樣愉悅的，還有圖安皇後和金將軍。
　　太醫令很快就帶著壹幫太醫到來，查探過昏厥的大臣脈象後，眾太醫皆是面如土色。
　　如此猛惡奇特的毒，他們前所未見，別說解毒，他們甚至連這是什麽毒都弄不清。
　　太醫令惶然無措的跑到皇座下，此時始皇已被平放在皇座上，李慕正在為他施針。
　　扶蘇也被放到壹張內侍擡來的榻上，因為情況危急，也來不及送眾人回各自家了。
　　為方便救治，李斯果斷下令就地安置。
　　雖然這種毒無藥可治，但樣子還是得做做的，是以李慕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給始皇施針。
　　“詹事君可有法子療治此毒？”太醫令目光希冀的望著李慕問道。
　　李慕緊皺著眉頭，頭也不回的道：“連是什麽毒都還不知道，如何療治？”
　　“只是目前中毒的人氣血翻湧，呼吸紊亂，性命危在旦夕。”
　　“必須先將情況穩定下來，保住陛下公子及眾位公卿的性命，再來查察是什麽毒。”
　　這兩句話大殿中人都聽得青清清楚楚，也不由連連點頭，贊賞李慕臨危不亂，有條不紊。
　　只聽李慕接著道：“所有太醫都過來，我授妳們調理氣血之法。”
　　眾太醫連忙圍到李慕身側，李慕手上動作不停，壹根接壹根銀針紮到始皇胸前各處穴位上，隨後撚轉銀針，動作熟稔無比。
　　“妳們聽好，自任脈天突穴為起始，經璇璣、華蓋、紫宮、玉堂……直至足陽明胃經的氣戶穴……”
　　太醫們都有著深厚的醫術功底，李慕壹說，基本上就在腦子裏形成了畫面。
　　聽完李慕所說，他們發現雖然這條行針的路線，他們前所未聞，但涉及到的經脈穴道，皆有調理氣血之效。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就趕緊動手吧！若是動作太慢，哪位公卿出了問題，在下可保不住諸位。”
　　太醫們壹聽頓時腦門子冒汗，哪裏敢怠慢，紛紛沖下丹陛，扒開中毒大臣們的衣襟便開始施針。
　　李慕傳授的法門是真實有效的，不過也只是暫時壓制住翻湧的氣血而已，可以稍稍延緩中毒之人的死亡時間。
　　但最後若無法解毒，這些人依然要死。
　　主要是李慕也需要時間做好壹些安排，保證胡亥順利繼位，否則時間太過倉促，難免會出什麽紕漏。
　　之前他原本是想等始皇死後，輔佐扶蘇繼位，利用他的寬仁和對自己的信任，從容謀劃壹些事。
　　可扶蘇時運不濟，他也只好用更激進的法子，讓歷史回到原本的軌跡，依舊讓胡亥去禍亂大秦，激起民變。
　　壹個多時辰後，太醫們齊齊松了口氣，洶湧的氣血總算平復下來，暫時保住了眾公卿的性命，同時也保住了他們自己的性命。
　　經過檢查，其他沒有昏迷的大臣，都沒有中毒，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同時暗自慶幸。
　　然後他們開始討論，自己沒有吃哪份菜，經過眾人壹對，立刻便發現了問題出在空心菜上。
　　李慕收針後，命內侍將始皇和扶蘇擡回寢宮，中毒的大臣們也全部安置在壹間宮殿中。
　　安排好禁衛和宮門守衛的趙成與竇淩，也都返回了大殿，聚到李慕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