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二章 大道經綸

　　也就在凰神王神色驚愕，幾乎將方寸看成了那個死去的人時，方寸已轉過了身。
　　他面著那滔天的雷瀑，像是擁抱壹樣，張開了手臂。
　　轟！轟！轟！
　　雷瀑壹截壹截的暴漲了起來，仿佛壹條條粗壯而可怖的閃電扭曲在了壹起，時刻將這壹片天地照得大亮，那散發出來的光芒，幾乎要將方寸單薄的影子給完全的吞噬……
　　那是壹種積攢了接近壹年時間，始終存在，但又不得發泄，而且到了最後，還是被人用壹種詭邪法門，強行給引落下來的天譴之力，因此在對著這種滔天的力量時，甚至可以讓人感覺到壹種怒氣，就仿佛那天譴背後的意誌，已然有些盛怒，帶著怒意降臨這天譴……
　　就連凰神王，此時面對著那等兇狂怒意，都忍不住有些寒毛直豎。
　　心裏生出了兩個念頭：
　　第壹個是：這樣可怕的天雷之力，而他只是壹個金丹，如何面對？
　　第二個是：這老二是怎麽招惹來了這麽強的天譴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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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神王猜測的沒錯。
　　雷瀑驟然炸裂的壹霎，方寸幾乎整個人都被淹沒在了其中。
　　他周圍湧蕩起來的法力，在那狂暴的雷瀑之下，幾乎沒有半分的支撐之力。
　　簡直像是沸水澆進了冰雪之中，傾刻之間，便已融化。
　　而緊接著來的，在常人眼中，便是……粉身碎骨。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方寸轉身迎向了那壹片雷瀑，就在自身的法力被融化之時，卻是忽然之間，心間默念，然後滾滾功德，在這時候，盡皆化作了滔滔不盡的法力，不停的向著天上的雷瀑迎去，而他自身的氣機，也在這瀕臨被毀滅的壹刻，節節的暴漲，提升。
　　壹瞬間他湧蕩出來的法力，居然比那降臨的雷瀑還要多。
　　這使得他暫時保住了性命。
　　而這壹幕看在眾人眼裏，則已有些無法理解。
　　因為無論是在誰的眼中，壹個人的法力，都不可能短時間內，提升的這麽快。
　　惟壹的解釋，便只有可能是方寸之前隱藏了修為，直到此時，才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分明是金丹高境，甚至是巔峰的修為，對外卻只展露金丹中境……”
　　“嗯，這很符合方二先生為人的性子……”
　　“……”
　　許多人都做出了這等猜測，也不知方寸聽到了會不會覺得冤。
　　當然了，某種程度上，功德便是他的先天之氣，也是他的法力，所以，不算冤……
　　只是，縱然方寸可以通過功德轉化法力的方法，暫時的抵住這雷瀑，卻也於大勢無補，他的法力提升的快，那雷瀑降臨的同樣也快，兩相對比之下，那雷瀑展露出來的力量，很快便已積攢，甚至即將超過壹個金丹境所能夠抵擋的程度，而方寸的法力，也漲到了金丹巔峰。
　　他這時候，便面臨了金丹踏入元嬰的門檻。
　　法力再提升，也只能補充自身，卻已無法再升入更高的境界……
　　他的危機，不僅沒有去除，反而剛剛才真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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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而此時的周圍，除了那些修為低些，自忖這天雷落下之後，自己絕無幸免的煉氣士早就逃走之外，下方還仍然有許多人，他們修為高深，但也明顯被方寸的所作所為給驚到，此時正壹個個的擡頭看著方寸，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愕然，還有不少人眼中，帶了些迷茫。
　　最為驚恐的是七皇子。
　　剛才還大咧咧坐在轎上，淡定倨傲的他，此時甚至緊張的直接站了起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半空之中，以金丹巔峰之力迎向那驚人雷瀑的方寸，失聲大叫了起來：“這麽點子修為也要直接硬抗雷瀑，就算……就算他之前隱藏了實力，也絕不夠，他……他是在尋死不成？”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看著天上，無人回答他的話。
　　即便是老內侍，這時候也在愕然的望著半空，久久不曾吱聲。
　　而七皇子在周圍這沈默裏，只覺得更為害怕，聲音都有些嘶啞了起來：
　　“他……他要尋死，便由得他……”
　　“可是，可是我怎麽辦？”
　　“……”
　　但周圍回答他的，還是壹片沈默。
　　也是在這時候，朝歌城上空，雀神王與麟神王兩人飛掠而去，周身神意暴漲，已然突破了好幾個看似不可能突破的界限，使得他們壹身神光，幾乎如同要突破這壹番天地，滾滾蕩蕩，遙遙擊向了朝歌城幾處魔氣沖霄之處，看得出來，他們兩人在面對此前的斷長生時，也有些束手束腳，幾乎憋得難受，這時候全力摧動了法力，竟猶如兩顆流星，直從天墜。
　　“哈哈……”
　　城中有蒼老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那笑聲越來越多，接連從城中各個不同的方向響了起來，前後左右，連成了壹片。
　　而後，隨著那笑聲，忽然越來越多的魔氣鼓蕩了起來，沖進了空中，遙遙向著兩位神王迎去，若只是壹道魔氣，肯定比神王周圍的神意弱了不少，完全不能抵擋他們的力量。
　　可是道道魔氣交織，纏繞，化作了更強大的魔氣。
　　最後時，已有四五道魔氣纏繞在壹起的兩股強大魔氣，分別沖向兩位神王。
　　轟！轟！
　　他們的撞擊，使得天地都像是出現了壹瞬的顫抖。
　　神光與魔氣碰撞，然後散溢，余波傾落，便不知將多少朝歌城的建城，毀成碎片。
　　那兩股強大的魔氣，都已被神王撞碎，撞爛。
　　可是兩位神王的速度，卻也壹下子被魔氣截住，停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
　　那魔氣被撞散，可是蒼老的聲音卻未消失，反而瘋狂大笑了起來，笑聲裏像是充滿了歡愉，但壹轉眼，便又露出了無窮的怒氣，仿佛是千百個人的聲音，在壹起跟著大喝：“就憑妳們這小貓兩三只，還不是老夫的對手，伯夏呢，他這逆賊，如今怎麽不出來見我……”
　　每壹個字，都像是深深的嵌入了天地壹般，使得虛空不停的出現裂縫。
　　這朝歌城裏，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僅是這壹個又壹個的字，便震得他們耳膜破裂。
　　更有人在這魔意沖斥之下，直接倒地死去，神魂皆無。
　　“哼！”
　　而迎著這聲音，雀神王與麟神王兩人，也是踏著虛空，緩緩向前走來。
　　他們身上的神意暴發，猶如無形道蘊，湧動壹方，便如同兩根巨大的支柱，撐住了這壹片搖搖欲墜的天地，聲音裏則也帶著冷漠與不屑：“妳這前朝魔頭，又還裝個什麽？”
　　“若非知道仙帝不在朝歌，妳又哪裏有膽子過來？”
　　“……”
　　打人不打臉，但雀神王明顯沒有這樣的講究。
　　壹句話便說的那蒼老的聲音沈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方才再次響起：“仙帝？”
　　“呵呵，那逆賊又如何敢稱仙帝？”
　　“若非他趁著老夫行吞天大計，暗算於我，他又怎麽可能是老夫對手？”
　　“還有妳們，壹些貓貓狗狗，居然也敢助他反我？”
　　“該死，該死！”
　　“妳們所有的人，全都該死……”
　　“……”
　　這聲音的憤怒之中，更像是湧動著壹絲壹絲的瘋狂，驟然之間，整片朝歌城裏，無窮無盡的魔氣湧蕩了起來，乍壹看去，竟有數十道之多，而這所有的魔氣沖上半空，於壹霎內，隱隱化作了壹個身穿皇袍，頭戴珠冠的老者，但也只是壹瞬，這形象便已再次破碎……
　　他作了三道魔氣，壹大二小。
　　大的魔氣，直接便轟隆作響，驟然向著虛空裏的壹處擊去。
　　乍壹看去，那虛空裏似乎空無壹物，但隨著魔氣湧動而去，虛空壹層壹層的被揭開，便讓人看到，虛空的極深處，居然有著壹方紫意晶瑩的神塔，散發著讓人沈醉於其中的道蘊。
　　而兩道略小壹些的魔氣，則是再次盤旋呼嘯，徑向著兩位神王湧了過來。
　　“這老魔真是找死啊……”
　　兩位神王微微咬牙，深嘆著，再度湧動力量，向前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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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歌城內，已然亂成如此，凰神王卻還是沒有去往朝歌。
　　她這時候雖然聽了方寸的話，暫時退開，但心裏對方寸仍然沒有多少信心。
　　尤其是看到那雷瀑之力，幾乎要徹底將方寸淹沒時，更是緊張的纖指都已捏了起來。
　　小孩子都是愛吹牛的。
　　她擔心方寸看起來瀟灑，實際上卻是在做著他做不到的事。
　　而在凰神王擔憂的眼神裏，方寸低低嘆惜，然後輕輕盤坐在了虛空之中，他的四面八方，都是滾滾雷瀑，每壹寸每壹縷，似乎都湧動著可以將他毀滅的力量，可是他卻像是渾然不覺，盤坐了下來，雙手慢慢合起，然後十指如蓮花，綻放出了壹個又壹個玄妙莫測的法印。
　　身邊，八寶葫蘆與功德傘，上下翻飛，在雷瀑之中湧動。
　　與周圍壹切都狂亂到了極點的景象相比，此時的方寸顯得異常安靜。
　　“大道通今古，天地本壹源……”
　　這時候的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面臨如此眾多的危險，而像是在參悟，修行。
　　而他參悟並修行的，便是《大道經》。
　　此時的他，腦海裏湧出了無窮無盡，關於《大道經》經文的回憶，以及諸般領悟，又因為他正身處雷瀑之中，所有的神識都幾乎化作實質，以至於，這壹刻，他的身周，像是忽然浮現出了壹道長長的經卷，似有若無，無限的拉長，在他的身圍，層層的旋轉開來。
　　周圍的雷瀑再兇再猛，碰撞到了這經卷之上，也像是有些削弱了威力。
　　而在方寸的頭頂之上，則有靈光閃爍，猶如小小樹苗。
　　這經卷上面蘊含的道理，則壹絲壹縷，湧向了這小樹苗，滋養著他。
　　看起來，這搖曳的小樹苗，像是壹個在伸懶腰的小人。
　　迎著這道蘊，凰神王忽然怔了壹下，忽然明白了方寸此時在做什麽。
　　與此同時，下方，正看著空中的老經院院主，臉上也忽然露出了些驚訝之色。
　　不過旋及，他卻是呵呵笑了起來，像是甚為歡愉。
　　幾位座師，則是眼睛越睜越大，難以置信：“那是……大道經綸？”
　　“不可能啊，他年紀輕輕，怎麽就能化出大道經綸？”
　　“不是，不是都說這方老二不學無術的嗎？”
　　“咱們稱他為方二先生，也只是給他壹個面子而已，可是他……居然出現了大道經綸？”
　　“只有對《大道經》領悟最深的人，才能將其心間道理化出這等幻象呀……”
　　“就連玉臺老先生都沒做到……”
　　“……”
　　七皇子心裏越來越恐慌，忽然伸手抓住了老內侍的袖子，大叫道：“他……他在做什麽？”
　　老內侍這時候也看著方寸。
　　他看著方寸身周湧蕩起無窮道蘊，看著方寸頭頂之上的靈光，在道理的滋養下，正在以壹種可怖的速度生長，漸漸的，已經從靈光，化作了壹道神光，而後，這神光又漸漸壯大，依稀化作人形，漸漸有了四肢與耳鼻，漸漸滋生了道蘊，有了幾分活靈活現之意……
　　他的目光，便忽然變得無比悲哀。
　　“殿下……”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他是在化嬰……”
　　“化嬰……”
　　其實哪怕他自己都已經看了出來，但在聽到老內侍確定了他心裏的這個猜想時，七皇子的聲音還是顯得有些絕望，幾乎如野獸壹般哀嗷了起來：“他怎麽可能化嬰？他化嬰所需的龍珠還在我這裏……沒有龍珠他怎麽化嬰……他若直接化嬰，那我……我又怎麽辦？”
　　“……”
　　“兄長考慮的周全……”
　　雷瀑之中的方寸，此時心間也生出了些許念頭。
　　“不僅給我指明了路，甚至在每壹扇門前，都給我留了壹道造化……”
　　“只是，既然我已決定替妳趟出這條路來，又豈會真的需要妳每壹步都安排好？”
　　“……”
　　他自語著，臉上漸漸露出笑容：“這第六扇門，就讓我來用自己的本事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