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負荊請罪
青山 by 會說話的肘子
2025-2-12 18:27
黑夜長街,劉曲星哭了很久。
直到哭聲將他父親招引出來,他才趕忙擦擦眼淚,拉著母親離開。
陳跡站在不遠處小巷子的黑暗中默默看著,直到長街空無壹人,才抱著烏雲走出陰影。
他望著劉曲星離去的方向,輕聲感慨道:“劉曲星學醫很刻苦。師父曾說,他再過壹陣子就可以坐診了,太平醫館留給他,醫館裏的醫書也留給他,不算浪費。
烏雲:“為什麽不把實情告訴劉曲星?妳明明做了那麽多,還要被人誤會。
陳跡:“不能說。”烏雲疑惑:“為什麽不能說?”
陳跡:“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烏雲壹怔:“魚以蟹敗?”
陳跡解釋道:“”想救都主,便要鏈而走險,我們未來少不得作些犯禁之事。若讓旁人知曉我們想救那主,我們悄悄做的事情都會被人聯想到我們身上,所以白龍才會交代我,要有城府。劉曲星不是壹個擅長保守秘密的人,讓他知道得太多,反而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烏雲喵了壹聲:“可是,被朋友誤會,真的讓人很難過啊。”
陳跡抱著烏雲走在黑夜的長街上,輕輕吐出壹口白色的霧氣:“沒事,我們要做的事,不需要誰來理解。
“噢 ”
陳跡笑著說道:“馬上就要去京城了,開心壹點嘛。我聽人說,京城的上元節最是繁華,整座城市被裝點得火樹銀花、金碧輝煌,六天六夜,通宵達旦、燈火通明。咱們歲日和上元節要在京城過,到時候我帶妳去看看。
“好吧。”烏雲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待陳跡回到銘泉苑,已是子時。
他站在院子外,看著敞開的院門,還有屋內點燃的燈火,若有所思:“我記得出來時熄了燈的,大半夜誰會來這裏?
烏雲回應道:“是陳問宗的氣味。
陳跡放心走進屋中,卻見到屋內已點燃了炭火,窗戶開著縫隙透氣,陳問宗臥在屋內的螺鈿茶案旁睡著了。
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兄長?”
陳問宗驚醒,頓時坐直了身子:“妳回來了。方才去了哪裏怎麽不在屋中?”
陳跡避而不答:“兄長為何深夜造訪?”陳問宗被提醒,趕忙說道:”想到妳這屋中還未點燃炭火,便命人將我屋中西山窯的銀絲炭給妳搬來了。此物無煙無味,可溫吞燒至三個時辰,用來取暖過夜再好不過。陳跡看了壹眼黃銅炭盆:“兄長有心了。”
陳問宗伸手去懷中掏東西,怎奈白天先杖責陳問孝二十、又杖責王貴二十,如今胳膊酸脹疼痛,幾平擡不起來。他費了好大的勁,才顫抖著從懷裏掏出壹只手串來,溫聲道:“陳跡,我今日又細數問孝供狀上的罪責,他這些年裏前前後後以妳的名義,在各家賭坊裏除下了壹千七百兩銀子。為兄不能讓妳平白蒙受這等冤屈,他冤妳的賬,我便從陳府公中支取了給妳,算做補償。
陳跡看著那串佛門通寶,神情意味不明。
他缺銀子嗎?
他缺。
如今來自靖王的冰流,仿佛狂風暴雨般盤桓在他的丹田之內:
他需要銀子,需要很多的銀子才能將冰流-壹消解。
陳跡體內正有壹百壹十盞爐火熊熊燃燒,或許點燃剩下的四百九十余盞,才能踏入尋道境,成為真正的大行官。正犯愁呢,陳問宗送來了壹場及時雨。
這位兄長,雖刻板迂腐了些,倒也算得上正直君子。陳府當中,或許也就這位值得相交。陳跡將那串佛門通寶收下,展顏笑道:“謝謝兄長,時候不早了,兄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陳問宗搖搖頭:“我還有些事問妳。”
“什麽事?”
陳問宗忽然道:“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此句何解?陳跡目瞪口呆:”什麽東西?”
陳問宗嘆息壹聲:”看來妳這兩年在醫館,將經義壹科全都落下了。不過沒關系,為兄明日便開始帶妳溫習,既然要走科舉這條路,便不能再懈怠。
陳跡面色壹變,屋中燭火也隨之晃動了壹下:“兄長,這不好吧,我才剛回來。
陳問宗板起來臉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三年後妳便要參加鄉試、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擱?草要抵觸,否則別管為兄翻臉無情,為兄能杖責問孝,自然也能杖責妳。陳跡:“啊?”
陳問宗往外走去:“早些歇息吧。
陳跡看著陳問宗的背影,怔怔道:”烏雲,妳說我這位兄長,不會是杖責別人上癮了吧?烏雲震驚:“猛猛的!”
與此同時,陳府佛堂裏燈火未熄。
屋內鏤空銅爐裏飄出淡淡青煙,檀香味道隨著青煙壹起散溢開來。
梁氏褪去了奢華的頭面,恭恭敬敬跪在菩薩前的蒲團上,撥動著手中佛珠,嘴唇壹張壹合默默念著佛經。
陳禮欽隔著窗戶註視片刻,本想找個由頭再訓誡壹番,可見她如此虔誠悔過,只得搖搖頭走開。
聽見離去的腳步聲,梁氏微微擡眼看向窗縫,繼續不動聲色的念起佛經。
“夫人,請您救我!”
梁氏聽見身後門外有人呼喚,起身開門。
夜色裏,王貴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哀求道:“夫人救我。”梁氏平靜道:”妳又沒死,談何救不救?白天剛被問宗杖責過,此時不好好休息養傷,來尋我做什麽?”王貴在地上磕著頭:“老爺方才來給小人說,讓小人以後留在這洛城看顧產業,不讓小人回京了。還請夫人體恤小人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幫忙說說情,小人還得回京照顧她啊。梁氏俯瞰著王貴:”為何來尋我求情,我與妳壹樣,正在思過。”
王貴趕忙道:“小人知道,您今天保下小人,正因為小人與陳跡已是死仇,所以您留下小人這條命有用。
梁氏兩條細細的柳葉眉微微挑起:”那可是我陳府三公子,我留著與他有仇之人作甚?自作聰明。”王貴被斥責後並未改口,他低頭說道:”夫人,雲羊與皎免兩位生肖來陳府不會是巧合,張拙與張夏來陳府也不會是巧合。梁氏不語。
王貴繼續說道:”張家人不必理會,等咱們到了京城,進了陳家大宅,他們總不能天天來陳府。再說這兩位生肖,小人在京城也算是有些至交親朋,小人的母親在宮中也有些人脈,定會幫您查明事情來龍去脈。若陳跡與閹黨沾染…老爺平生最恨閹黨,必不容他。
梁氏沈默片刻:“王貴,妳求錯了人。妳惹的是陳跡,只要他的氣不消,老爺的氣就不會消。妳若足夠聰明便知道該怎麽做;若不夠聰明,就留下看顧產業吧。”
王貴微微思索,掙紮著起身:“小人明白了。”他拖著傷殘的身子來到柴房,脫去上衣,露出背上的傷口。而後,他咬牙將壹根根細柴木捆縛在血肉模糊的背上,往銘泉苑走去。到得銘泉苑,王貴敲了敲院門,徑直跪在門外。
卻見他凍得嘴唇發紫,渾身顫抖著高喊道:“三公子,小人往日裏多有得罪,今日被大公子教誨,幡然悔悟。
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還請三公子責罰。便是三公子今日打死小人,小人也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