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三章 禍害遺千年

　　月下，血光。
　　十二名青衛快刀斬亂麻，秋風掃落葉壹般將埋伏在破廟的敵人斬殺或擒拿。
　　沐紀靈面色陰沈望向陣內，沒有阻止陸北和狐三繼續殺戮，心思煩躁的她甚至還有壹股加入進去的沖動。
　　暴露了！
　　作為狐二的死對頭，帝師太傅才情驚艷，本身就是精於計謀之輩，她調教出來的徒弟，腦子不會差到哪裏去。
　　沐紀靈壹看便知，嶽州玄陰司有內鬼，任務還沒執行，具體方案就擺在了敵人桌面上。
　　更有可能，緝拿的名單也已經泄露。
　　作為專精情報的玄陰司紫衛，又是本次任務的最高執行人，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人，審出結果了，他們都是嶽州懸賞單上的在逃兇犯。”
　　壹名青衛小心翼翼匯報：“主持陣法的修士名叫王朗，抱丹境修為，本地蒼淺宗棄徒，據他所說，是被人花重金收買，並不清楚自己伏殺的對象是玄陰司，其余壹幹人等也……”
　　“我不想聽廢話，斬下他們的腦袋，壹起送去蒼淺宗，三天之內，我要蒼淺宗給壹個說法。”沐紀靈面無表情道。
　　“遵命。”
　　青衛領命而去，隨他揮手壹落，大片人頭落地。
　　哢嚓！！
　　大陣破裂，濃郁血氣飄散而出。
　　冷白月光灑下，兩道身影佇立血泊，喋血殺機縈繞，直把青衛們看得眉頭緊蹙。
　　玄陰司中人不吝殺戮，在場的青衛都有臥底經驗，長年刀口舔血，殺戮是家常便飯，狠起來給自己幾刀都眉頭不皺壹下。
　　可殺氣這麽重的……
　　不說寧州那邊民風淳樸，同僚們的小日子很安逸嗎，怎麽出了這兩個殺星？
　　狐三望著抱肩而立的沐紀靈，再看其余青衛和滿地人頭，心頭略微思索，臉色便是壹沈。
　　埋伏的他的人另有來頭，和沐紀靈無關。
　　準確來說，沐紀靈的確有埋伏他的打算，手慢壹步，被人捷足先登。
　　他在嶽州沒有仇敵，即便有，也不會行動如此之快，更不會精準掌握他的入境路線。
　　顯然，這次的行動暴露了。
　　問題來了，暴露了多少？
　　沐紀靈不清楚此次行動背後的深意，狐三心知肚明，唯恐剪除羽翼的大方針被鐵劍盟獲知，布局不成反遭鉗制。
　　真要是這樣，那樂子可就大了。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壹群雞鳴狗盜之輩，竟敢在我丁某人面前虐殺無辜百姓，當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陸北腳下踏開五行輪，水汽纏繞而上，洗去手腳上的猩紅，而後直刀在手，獰笑著朝青衛們走去。
　　壹個先天＋十二名抱丹，這麽多經驗，不刷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別鬧，自己人。”
　　“怎麽可能，分明是山賊強盜。”
　　“嶽州這邊比較亂，打兩份工補貼家用很正常。”
　　狐三拉住躍躍欲試的陸北，指了指冷漠臉的沐紀靈，大聲密謀道：“看到沒，那位就是英明神武沐紫衛，咱倆行動路線暴露，說明她手下有內鬼。妳瞅她那張苦瓜臉，幹巴巴的，看誰都欠她錢壹樣，沒準心裏正煩著呢。咱哥倆老實點別火上澆油，否則她心眼針尖大，隨便找個理由就把咱倆整死了。”
　　沐紀靈：“……”
　　不錯，正有此意。
　　“什麽，這位美女竟然是沐紫衛？！”
　　陸北大驚失色，打量了沐紀靈，難以置信道：“老哥，妳不是說沐紫衛餅臉塌鼻嘴巴大，腰粗腿短沒脖子嗎？這不對呀，這分明是壹位小仙女，天上都難尋的那種！”
　　沐紀靈：“……”
　　看向陸北的眼神柔和了很多，殺氣全部集中在了狐三身上。
　　“我有說過？”
　　狐三眼皮壹跳，拼命使著眼色：“老弟妳再想想，別誣賴了好人，老哥我可從沒說過沐紫衛的壞話，壹句都沒有。”
　　“不可能，俺娘說了，俺打小就實誠，壹就是壹，二就是二，長這麽大就沒說過謊話。”
　　陸北壹臉老實，不打自招道：“妳不僅說了，還給我唱歌來著，我動壹次妳打壹次，歌詞老押韻了。”
　　狐三：……
　　說好兄弟齊心，妳怎麽上來就讓我壹個人承擔所有？
　　察覺到沐紀靈殺氣騰騰的視線，狐三壹時不知是被套路了，還是被套路了，冷冷壹笑道：“二弟，既然妳提到了咱娘，那我可得補上壹句了……”
　　說到這，狐三壹把勾住陸北的肩膀，對著沐紀靈挑眉道：“看什麽看，收起妳色瞇瞇的眼神，不怕告訴妳，我二弟狐四是娘親的義子，和我狐三打斷骨頭連著筋。今天我們兄弟同進退，有什麽陰招盡管使出來，我要是皺壹下眉頭，我二弟就不是帶把的。”
　　陸北：……
　　壹點犧牲精神都沒有，妳也配當大哥？
　　還有，狐四是什麽鬼，他幾時有了這麽個外號？
　　沐紀靈：“……”
　　冷漠視線掃過壹丘之貉，心下了然，難怪第壹眼看到陸北，就覺得這人分外討嫌，原來是狐三的兄弟。
　　這則情報很重要，務必傳回京師，好讓師父她老人家知道。
　　“大人，人頭已經紮好。”
　　“收隊，回營。”
　　——
　　昱陽縣。
　　玄陰司衙門。
　　朝分文武，玄陰司為天子親衛，分屬武官體系，又因軍政特務機構的職能特殊，軍營形似衙門，駐地遠離本地守軍。
　　陸北和狐三蹲在門外，壹邊曬著太陽，壹邊偷聽屋內沐紀靈的雷霆咆哮。
　　砰壹聲。
　　壹名青衛倒飛而出，低頭大口吐血，而後壹張桌子飛出，追加二次攻擊，青衛哼哼兩聲，當場閉過氣，只留壹只手在半空徒勞亂抓。
　　周邊的士卒們見怪不怪，飛快跑來幾人，兩個拖著青衛離去，剩下的將長桌搬回了屋中，以便沐紀靈接著扔。
　　“嘶嘶嘶——”x2
　　“好可怕呀！”
　　“說的是呢！”
　　兄弟二人對視壹眼，皆是滿臉嫌棄。
　　“二弟，妳不地道，說好了有難同當，結果人家還沒發力，妳就軟了。”
　　“大哥，妳糊塗啊！”
　　陸北痛心疾首：“我尋思著壹明壹暗，兩手準備方可穩操勝券，才昧著良心說好話。不曾想，剛有打入敵後的可能，妳轉手把我賣了，現在咱倆都在明處，機智如我也回天無術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狐三壓根不信，冷笑道：“拉倒吧，妳分明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饞人家身子，妳下賤。”
　　“妳不饞，妳太監。”
　　“門外的兩只狐貍，給我滾進來！！”
　　聽得耳邊雷鳴咆哮，狐三掏了掏不存在的耳屎，給陸北遞了個眼色，兩人低眉順眼，乖巧走入屋中。
　　他們剛進屋，青衛們便低頭退了出來。
　　房門壹關，屋內兩男壹女，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沐紀靈揮手將地圖拍在桌上，紅筆連續打了幾個叉，層層圍繞昱陽縣周邊，唯有昨天的破廟之地被畫了個圈。
　　想想二人分外討厭，又在圈裏補了個叉，很是遺憾嘆了口氣：“老天真是瞎了眼，該死的都沒死，不該死的，壹個都沒活下來。”
　　“好人不長命，這只能說明他們作為玄陰司青衛，為人還是太正直了！”
　　“禍害遺千年，幸虧昨晚跟著大哥，底子厚把我保住了，不然好心眼如我，昨晚肯定死無全屍。”
　　“二弟謙虛了，分明是我沾了妳的光。”
　　“大哥又客氣……”
　　“……”
　　沐紀靈頭疼閉上眼睛，只覺耳邊有幾千只鴨子在叫，要不是這次行動泄露，身邊實在無人可信，打死她都不會把狐三和陸北招進來單獨議事。
　　昨夜埋伏狐三不成，驚覺情報泄露，沐紀靈二話不說，當場帶人回營。
　　今天，壹則則噩耗傳來，征調的青衛俱都死在趕往昱陽縣的路上，現場清理幹凈，手法專業，沒留下壹點蛛絲馬跡。
　　不言而喻，昱陽縣玄陰司駐地有內鬼，且不止壹個。
　　事到如今沐紀靈縱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和狐三、陸北商量。討厭歸討厭，她不是是非不明的女人，其他人或許有背叛的動機和可能，狐二的兒子肯定不會。
　　“情況就是這樣，妳二人有什麽損招，說出來聽聽。”
　　“依下官之見，紫衛大人禦下不嚴，嚴重瀆職，按律當誅。”
　　狐三嚴肅臉說道：“不過紫衛大人為朝廷奔波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砍頭就不必了，停職查辦，送去教坊學習雜技俗樂，服刑十年再重新召回即可。”
　　“大哥所言甚是。”
　　陸北摸了摸下巴，感覺有搞頭。
　　沐紀靈額頭青筋直跳，按住桌子的手微微發力，崩開大片裂痕，咬牙道：“我貶做官妓，妳們倆也別想跑！尤其是妳，狐三，妳這張漂亮臉蛋送到教坊，可比我吃香多了。”
　　“紫衛大人所言極是。”
　　陸北摸了摸下巴，感覺有搞頭。
　　“和我有什麽關系，我昨晚才到嶽州，屁股還沒坐熱。”狐三嗤笑壹聲，只等看沐紀靈的笑話。
　　說來慚愧，他琢磨著醜丫頭變小美人，勉強有點看頭。真要是送去了教坊，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肯定天天照顧沐紀靈的生意，散盡家財也要將其捧成頭牌。
　　辦張卡，先包她個十年。
　　“廢話少說，最新情報，名單上最大的那條魚明天出城狩獵，我懷疑他收到風聲準備逃跑，需要兩個靠得住的青衛臥底。”
　　沐紀靈指了指陸北和狐三：“別看了，這沒別人，就是妳們兩個。明日扮作舞女，最風騷的那種，找機會把人帶回來，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