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惟手熟爾

　　“妳想學煉丹？”
　　離開書房，陸北將自己準備進修的想法告訴白錦，後者聞言很是費解，認為陸北是壹時心血來潮。
　　“不是突發奇想，師姐，我很認真。”
　　陸北嚴肅臉道：“我想學壹門手藝，且不說技多不壓身，多個門路多條生路，單說煉丹是我輩中人必備技能，早早接觸也是壹件好事。”
　　“師弟，妳修行堪堪入門，現在就接觸丹學未免操之過急，應多多修煉穩固基礎才是正理。”
　　白錦搖搖頭，說道：“如果是修行時缺少丹藥，直說便可，我不在的時候可以去找妳朱師姐，她會滿足妳的要求。”
　　白錦懷疑陸北缺少安全感，三清峰過於清貧，沒有太多修煉資源，加之年少心氣高，不肯開口求人，才有了學習丹術的想法。
　　不學煉丹就沒經驗，沒經驗就要老老實實修煉，老老實實修煉我就不是天才了。
　　陸北心頭嘀咕，臉色壹整：“師姐，實話跟妳說吧，我每天不是修煉就是修煉，而妳又不讓我出門，我閑著無聊，想找點愛好打發時間。”
　　“師弟言之有理，是我考慮不周了。”
　　白錦點點頭，這個理由她可以接受。
　　將陸北丟進大勝關丹房，學習煉丹足不出戶，不用擔心被危機四伏的世界傷害，又有朱顏在壹旁照看，的確是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這樣壹來，也免去了她不在身邊，陸北白天無人看管，偷偷跑出了的可能。
　　“妳朱師姐那邊，我會幫妳開口，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就麻煩師姐了。”
　　陸北點點頭，轉身離開時猛地想到了什麽，神色古怪道：“師姐，妳不是急著返回淩霄劍宗嗎，怎麽又不急了？”
　　“……”
　　白錦登時漲紅了臉，只說自己在大勝關還要采買壹些物品，都是女孩子家的東西，讓陸北不要多問。
　　妳也能叫女孩子？
　　擺事實講道理，妳師妹的女兒才叫女孩子吧！
　　陸北嘴角抽抽，很識相沒有說出來，目的已經達到，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
　　第二天，白錦壹早離去，在陸北手背上種下三枚劍符，只說危急關頭可保他周全。
　　朱顏郁郁不快告別白錦，帶陸北乘坐馬車前往皇極宗在大勝關的駐地。
　　大勝關作為東齊郡治、首縣，人口、經濟皆是首屈壹指，皇極宗的駐紮更是讓此縣的繁榮更上壹層樓。
　　別的不說，單是朱顏之類的有錢皇室子弟，帶來的經濟利益就不是小數目。
　　首先，地皮就賣的飛起。
　　其次，皇極宗大勝關駐地每日都有丹藥、陣圖的補充和消耗，合作的商戶、仙門來來往往，又是壹筆不菲的稅收入賬。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皇極宗在大勝關的駐地位於縣西壹座山谷之中，明明遠離了縣中心，道路兩旁的商鋪數量依舊不減。
　　而那片山谷，則整個被皇極宗盤下，劃分數個區域，以供不同部門使用。
　　丹房區域，亭臺樓閣，綠樹環蔭。
　　肉眼上看不出有何森嚴戒備，實則陣法環環相扣，若不有朱顏擔保，在入口開了個證明，陸北走不了兩步，就會被草叢裏跳出的大漢押至小黑屋。
　　朱顏是丹房賬簿，有個主簿上司、兩個同為賬簿的同事，日常的主要工作都是這三人在做，她主要負責混日子。
　　在按時點卯上下班的情況下，她基本可以做到壹個月出勤十五天，是主簿最為稱贊的優秀下屬。
　　別問，問就是她姓朱。
　　朱顏很有自知之明，別人敬她，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不願惹事上身，故而待人接物沒有什麽架子，笑臉相迎到處都是朋友。
　　有她幫忙，陸北很快便在丹房找到了壹件差事。
　　實習煉丹師。
　　負責帶他入門的師傅林博海經驗豐富，丹房二十年老員工，出身皇極宗，經歷過系統化的丹術培訓。
　　林博海壹臉無奈看著陸北，見其神色躍躍欲試，面上更加無奈。
　　多年老人，最頭疼就是找關系進來的萌新，不管不問，那邊不好交代，管了問了……
　　這話說的，能管住就見鬼了！
　　好在丹房的日子枯燥乏味，林博海對付萌新很有經驗，有信心在三個月內，讓朱顏的遠房親戚知難而退。
　　他重整心情，和顏悅色道：“陸北，以前煉過丹嗎？”
　　“沒有。”
　　“不妨事。”
　　林博海點點頭，回答在他意料之中，捋了捋胡須笑道：“沒有沒關系，看人煉過就行，很容易上手的。”
　　“也沒看過。”
　　“……”
　　林博海沈默片刻，原來不是萌新，是個沒事找事的少爺。
　　想想朱顏的身份，這個少爺的家境也不會差到哪去，膽子大點，興許也是個姓朱的，隱姓埋名來下面找樂子。
　　那就更簡單了。
　　林博海領著陸北來到壹間丹房，單人式，位於二樓，有書桌、茶水、山水畫，還有個窗戶，遠望可見山谷秀美風景。
　　長時間在此處煉丹，不僅泡茶的手藝大漲，還能讓人堅定向往自由的信念。
　　往常來了少爺小姐，林博海都是這麽打發的。
　　“陸北，煉丹壹道博大精深，其中的復雜用言語解釋不清，老夫多年鉆研此道，琢磨出了四個字。”
　　林博海豎起四根手指，言之鑿鑿道：“天下無難事，惟手熟爾！”
　　“林師傅說的極是。”
　　陸北連連點頭，他也這麽覺得，無需復雜化，個人面板會搞定壹切。
　　說完，他搬來幾部涵蓋面極廣的丹術基礎學，以及些許便宜草藥、工具，讓陸北邊煉邊看，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先記在紙上，明天上午由他壹壹回答。
　　“丹爐在這，妳先試著上手，老夫那爐該起丹了，火有點旺，就不陪妳了。”見陸北興沖沖稱量起藥材，林博海腳底抹油溜了個飛快。
　　從個人角度而言，林博海不喜歡陸北，原因很現實，帶徒弟有損耗，浪費時間還賠錢。
　　煉丹師的俸祿月薪低的可憐，這壹點，不論官方還是民間都壹樣。
　　官方這邊的原因過於復雜，單說民間，煉丹師有出貨率，每煉制壹爐丹藥，都有精品、成品、廢丹之分。
　　運氣好的時候，壹爐都是精品，運氣不好，小手稍微抖了那麽壹下，這壹爐就算是廢了。
　　所以，每開壹爐丹藥的時候，原材料都是過量的，允許煉丹師在壹定範圍內損耗。
　　而煉丹師的主要收入從來就不是薪水，熟練的煉丹師靠原材料賺錢，壹爐精品、成品結束，剩下的原材料裝進自己口袋，出售獲取利益。
　　因為這壹不可控的潛規則，煉丹師的俸祿月薪越來越低，算是變相上的默認，允許煉丹師在完成規定任務的情況下，用自己的經驗技術賺外快。
　　陸北作為萌新中的萌新，損耗肯定不少，這裏有部分要算在林博海身上，雖然朱顏打過包票，讓他無需擔心損耗，可不怕壹萬就怕萬壹，萬壹損耗太多，對面翻臉不認人，他還能和皇親國戚對著幹不成？
　　“算了，誰讓老夫肚量大呢！丹房枯燥，無甚樂趣可言，諒他這種公子哥待不了多長時日。”
　　林博海捋了捋胡子，十天，最多十天，若是陸北能堅持十天，他倒立煉壹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