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虛無真界

　　眼前所見的壹幕，過於古怪。
　　壹只扛著定海神針的猴子，在妖魔洞府外叫陣。
　　而那妖魔洞府卻大門緊閉，毫不吭聲。
　　明明此地乃是不周山、妖魔們的巢穴之中，隨便壹聲號令，就能沖出無數妖魔。
　　可那洞府內的妖魔，硬是忍氣吞聲，任由外面的猴子叫囂。
　　空寧看得驚訝，不知是什麽情況。
　　這猴子從哪兒來的？為何會有定海神針？
　　那定海神針，不是在青丘國內嗎？
　　暗處的空寧，天人感應，試圖掐算這猴子的信息。
　　然而天人感應中，卻找不到與這猴子相關的任何信息。
　　生靈降生於世、行走人間，便在天道之上留有痕跡信息。而紫府妖仙，可感應天道上的信息。
　　簡單點比喻，天道就是壹個超級大數據庫，裏面潛藏了天地間的壹切知識、隱秘。
　　而紫府仙人，可感應天道、查閱其中的數據。
　　只不過九成九的紫府仙人，都只能感應到最淺顯的那種、世人皆知的信息。
　　而空寧查不到這猴子相關的信息，證明壹件事，那就是這猴子並非世人皆知，其來歷因由、對於這方天地的大多數生靈而言，依舊神秘。
　　因此天人感應中，壹片空白……
　　這猴子到底是什麽情況？
　　空寧潛伏暗處，默默觀望。
　　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那猴子才罵罵咧咧的飛走了。
　　似是放棄了此處洞府。
　　而猴子走後不久，妖魔洞府才敞開大門，有妖魔走了出來。
　　為首的，乃是壹名厭居境的妖王。
　　看起來，此地洞府的紫府妖仙外出了，留守的妖王實力不強，所以不敢開門迎戰。
　　不過空寧依舊不解。
　　他化身小妖、潛伏其中，站在妖魔之間，好奇的問道。
　　“大王，為何不留下這囂張的猴子？或是糾集大軍殺它……它好生可恨！”
　　那猴子的行為，簡直就是騎在這群妖魔頭上拉屎。
　　最離譜的是，這些妖魔竟然全都忍氣吞聲。
　　而空寧的開口，並未讓厭居境的妖王覺察到怪異。
　　鏡花水月的幻術，不是它能抵抗的。
　　它站在洞府門口，目送猴子離去的方向，嘆息道。
　　“惹不起啊……”
　　“這猴子，來歷不凡、身後有大能庇佑，就連道主也不願招惹。我們也只能忍了。”
　　厭居境的妖王頗為惱火。
　　畢竟出身不周山，往裏日在神洲大地上都是作威作福，從來只有它們欺壓別人，哪有別人欺上門來的道理？
　　可道主下令不招惹這猴子，下面的妖魔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空寧略微打探了消息，心中更是詫異。
　　這猴子竟然是近些年才出現的，據說來自北地的蠻荒古林，卻不是修上古妖法的天妖，更像是上古煉氣士壹脈。
　　據說它身後有大能護道，連三山五湖的妖魔道主也不願招惹，令門下不要去得罪這猴子。
　　卻不知這猴子為何殺進不周山、來此地叫囂……
　　空寧遁光離去，離開妖魔洞府。
　　循著那猴子離去的蹤影，壹路跟隨。
　　很快便來到不周山下的壹座雪原之中。
　　雪山之上，大雪紛飛。
　　那猴子扛著定海神針，站在壹處冰湖之畔，正碎碎念的不知說些什麽。
　　空寧剛靠近，猴子便直接轉身道：“妳跟了老孫壹路，想要作甚？”
　　這猴子，卻是早就覺察到空寧在壹旁窺視了。
　　甚至它特地飛到此處，估計也是為了把空寧叫出來……
　　而行跡被叫破，空寧也不再隱藏，直接現出身形。
　　雪原之中，壹人壹猴彼此對視。
　　猴子的眼珠，突然瞪大。
　　“等等！妳身上的氣味……是空桑仙子？妳小子與空桑仙子什麽關系？為何身上會有她的氣味？”
　　猴子無比震驚。
　　空寧卻心中壹動。
　　空桑仙子？
　　拿走他失魂鈴、把他改造成如今模樣的神秘存在，名曰空荒仙子嗎？
　　再看眼前的猴子，空寧面色如常，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猴子擺手道：“俺老孫姓孫名戰，妳小子既然是空桑仙子的人，那便算是半個自己人。”
　　“不過妳小子來不周山作甚？空桑仙子派妳來有什麽任務不成。”
　　名曰孫戰的猴子，對空寧的來歷很是好奇。
　　空寧略壹遲疑，道：“不知孫戰兄弟在不周山叫陣，是何緣故？那洞府中的妖魔得罪了妳不成？”
　　卻是沒有回答孫猴子的問題，而是問起了自己關心的事。
　　而猴子對空寧的無視，略有些不爽。
　　但還是扛著定海神針，回答了空寧的問題：“那洞府裏的妖魔，名喚紫蓮真君，日前害了我幾個朋友的性命。我打上門來，便是為了替朋友報仇。”
　　“可笑這紫蓮真君藏頭縮尾、不肯出戰，我叫陣了三天，洞府始終不開……切……”
　　“這神洲大地上的妖魔，如今竟變得如此膽小怕事，當真讓老孫笑掉大牙。”
　　猴子話裏話外，對此地妖魔充滿不屑。
　　空寧聽在耳中，心裏壹動。
　　這猴子的語氣來看……他不是此界生靈？
　　“不知孫戰兄弟來自何方？可是仙界遺民？”空寧問道。
　　猴子斜了空寧壹眼，道：“妳小子問題怎麽這麽多？我問妳的事，妳還沒回答我。”
　　“妳與空桑仙子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身上有這麽濃的、屬於她的味道？”
　　“那老女人，可是出了名的薄情寡欲，母胎單身幾百萬年……莫非被妳這小白臉迷倒了？”
　　孫猴子眼中，滿是八卦與好奇。
　　空寧想了想，決定坦誠：“我並不認識空桑仙子……又或者說，她還未讓我見過她的面孔。”
　　“但是在不久之前，有人拿走了我身上的兩件至寶，卻又幫我證道紫府、還重塑了我體內的靈力。”
　　“若我所料不差，那人應該便是孫兄弟口中的空桑仙子。”
　　空寧坦誠以待，猴子則大失所望。
　　“只是這樣？忒沒意思。”
　　說完，這猴子便打算離開。
　　空寧連忙上前：“孫兄弟請留步！”
　　離去被阻的猴子，眼神頓時不善：“敢攔俺？小子，妳想打壹場不成？”
　　空寧道：“孫兄弟誤會了，正如孫兄弟所言，我是自己人。”
　　“所以見孫兄弟在此地做無用功，心中不忍，特來助孫兄弟尋仇。那紫蓮真君，如今已不在不周山，妳即便叫破山門，也是見不到其面容的。”
　　空寧壹番話，讓猴子錯愕。
　　“紫蓮真君不在山中？那它在何處？”
　　空寧指向了大西國的方向，道：“不出意外的話，那紫蓮真君如今正在大西國內。”
　　“日前，大西國內出現吞靈魔主之徒、劍仙采薇的蹤影，隨後三山五湖的妖魔雲集而動，不知多少妖魔前往。”
　　“不周山離大西國如此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紫蓮真君怕是早已悄然離去，前往大西國圍殺劍仙采薇了。”
　　“所以兄弟妳在這裏叫破天，也叫不出紫蓮真君的。”
　　空寧壹番誠懇之語，聽得那猴子大為驚詫。
　　“原來如此？劍仙采薇……俺前些時日，也聽我那幾個兄弟說起過，說此人乃世所罕見的絕世天才，據說年紀輕輕、就已證道紫府，是古今罕見的驚世奇才。”
　　“其師父，乃是傳說中的吞靈魔主，以壹己之力攪動天下風雲，也是壹位大魔頭。”
　　“原來在大西國嗎？”
　　猴子道：“既如此，那俺也去大西國看看，要是妳敢騙俺……哼！”
　　猴子說完，便要離開。
　　空寧不得不再次阻攔，無奈道：“孫兄何必如此急躁？且聽我說完不好嗎？”
　　猴子這才停了下來，扛著定海神針道：“說吧說吧，妳小子找俺作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妳小子賣俺老孫壹個人情，老孫也記妳壹個人情，妳要作甚？速速說完，俺老孫好去報仇！”
　　這猴子的性情，擺明了是那種性急如火的脾氣。
　　空寧便也開門見山道：“敢問孫兄來歷？可是仙界遺民？在下聽聞仙界已經覆滅，不知可是真的？”
　　直覺告訴空寧，這猴子的來歷牽扯甚大，因此刨根問底。
　　而猴子瞥了空寧壹眼，道：“妳小子……行吧，告訴妳也無妨，俺老孫的確來自仙界。”
　　“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當年仙界覆滅、天人五衰，眾神紛紛逃往虛無之外。”
　　“俺老孫蒙高人所救，封入神石之中、休眠百萬載。”
　　“而不久前，神石封印消散，天地大劫開啟，我等便紛紛醒來入世了。”
　　“要在這大爭之世，搏那最後的壹線機緣。”
　　“妳小子既然與空桑仙子有舊，便算是半個仙界之人。要是願意給俺老孫當小弟，老孫願意在天地大劫之時罩著妳……如何？”
　　猴子擠眉弄眼地說道，語氣卻是頗為正經。
　　空寧聽得心驚。
　　“也就是說，除妳之外，還有其他仙界遺民蘇醒了？此時已經入世？”
　　天地大劫？
　　所謂的天地大劫，真的到來了？
　　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麽預兆吧……
　　卻見孫猴子搖頭道：“可不止俺們……神洲大地，乃是最後的希望。”
　　“除了仙界之外，還有死國深淵、冥土殘魂，以及那古老傳說中的虛無真界……諸方世界，都將在神洲之上最後了結。”
　　“這可不是尋常大劫，乃是諸方世界賭上氣運的最後壹戰！”
　　“妳小子看樣子，是神洲生靈吧？只可惜妳們神洲剛經歷了所謂的正魔大戰，又被死國深淵腐蝕多年，早已元氣大傷、大不如前了。”
　　“接下來的天地大劫中，妳們神洲怕是要最早出局。”
　　“不如加入我仙界，俺老孫看在空桑仙子的面子上，罩著妳……嘿嘿……”
　　猴子再次對空寧拋出橄欖枝，招攬空寧。
　　空寧卻皺眉道：“虛無真界？那又是何地？”
　　以前從未聽聞過……
　　卻聽猴子道：“虛無真界，乃是古老傳說中的神秘世界。”
　　“據說虛無真界，與諸界都不相同，遠在諸界之外、卻又同時連通諸界。”
　　“並且只有虛無真界能穿梭各界，各界生靈卻無法進入虛無真界，霸道得不行。”
　　“不過這也只是古老傳說，俺老孫至今為止，還未見過虛無真界的生靈。”
　　“不過仙界大能們，卻都篤信虛無真界存在，並且認為虛無真界乃是最大的威脅。”
　　孫猴子看向空寧，道：“妳小子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妳見過虛無真界的生靈？”
　　此時的空寧，臉色蒼白、眼神微微顫抖，心神不寧的模樣。
　　明明他沒有去過虛無真界，甚至是第壹次聽說這個世界的名號。
　　然而不知為何，孫猴子說起虛無真界的那壹刻，他的心中就莫名的壹陣絞痛。
　　腦海之中，隱約浮現了壹個殘破荒寂的世界、壹顆破敗枯萎的星球。
　　那裏，好像是不知多少年後、已經生機絕滅的地球……
　　難道虛無真界，說的是地球？！
　　他是來自虛無真界的詭異之物？！
　　空寧再次想起了殘破荒蕪的風陵渡口。
　　那廢墟殘垣中站著的諸多邪異鬼影，還有那幹涸破爛的河床……那風陵渡口，莫非就是地球如今的模樣不成！
　　空寧恍惚間，好似猜到了什麽。
　　然而這個猜想，無法證實。
　　猴子見他目光呆滯、眼神茫然，便搖頭道。
　　“莫名其妙……”
　　說完，猴子直接舍棄空寧飛走了。
　　明顯不打算跟這個神神叨叨、突然冒出來的古怪家夥多聊。
　　而呆立原地的空寧，許久之後才清醒過來。
　　望著孫猴子離去的身影，空寧並沒有立刻去追。
　　因為剛才那壹陣的恍惚出神間，他似乎重臨了地球，看到了殘破的山川、荒蕪的大地、破滅的星球……
　　並且隱約間，空寧感覺到冥冥之中，有壹道聲音在呼喚他。
　　那呼喚，來自西北！
　　空寧立刻望向西北，直接劃破長空、飛了過去。
　　原本打算在不周山獵殺紫府妖仙、增長法力。
　　但這孫猴子的突然出現，帶來的消息，卻是莫名警醒了空寧。
　　此時的空寧，隱約間覺察到，在西北的荒蕪廢墟之中，有什麽東西壹直在等待他。
　　而且已經等了許多年了。
　　直到今天，孫猴子提起了虛無真界，好似破開了空寧心中某種塵封的封印。
　　他才終於感受到了那種呼喚。
　　那種……來自故鄉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