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安德莉亞

　　風聲呼嘯。
　　柳平不斷朝下墜去。
　　那些神柱上的雕塑齊齊蘇醒，睜眼默默看著他。
　　壹道道竊竊私語聲響起。
　　柳平努力去聽，卻無法聽清那些聲音。
　　但很快，壹道明悟從他心頭浮現：
　　“在煉獄與永夜的世界體系之中，神秘側的規則主導著壹切，具現為卡牌化。”
　　“——現在，妳要與永夜的規則建立聯系了。”
　　“第壹種方法：找壹名永夜中的存在，或是將永夜中的寶物繪制成卡，簽訂召喚契約，便可以得到永夜眾多規則的認可與接納。”
　　“如果在永夜之中沒有什麽交情，那便要用到第二種方法。”
　　“第二種方法：伸出手，在虛空中隨便抽壹張卡——”
　　“這張卡必然來自永夜規則的凝聚。”
　　“以上兩種方法任選。”
　　“只要成功和永夜建立聯系，從今往後，永夜之中的無盡規則與存在將按照各種召喚條件，為妳具現成卡，供妳驅使。”
　　柳平緩緩伸出手去，便要從虛空中抽壹張卡。
　　無窮的黑霧聚攏而來，在他手前方的虛空中漸漸凝聚，眼看就要形成壹張卡牌——
　　柳平忽然觸電似的收回手。
　　就在剛才，他在飛墜的過程中，看見了壹尊雕塑。
　　那雕塑是壹位小女孩的模樣。
　　她孤單的站在壹處角落，閉著雙眼，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沈眠。
　　但仔細望去，她的神情之中有著幾分痛苦之色。
　　在她四周，無盡的晦暗氣息不斷翻湧。
　　——她仿佛正陷入危險之中。
　　柳平下墜的速度極快，轉瞬便落了下去，再也看不見這座小女孩的雕像。
　　——但他卻無法忘記剛才那壹幕。
　　“是她！”
　　“她與我壹同戰鬥了許多次，還曾救過我……”
　　“這樣說來，其實我也可以請求她前來，就是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接受我的呼喚。”
　　柳平默默在心中呼喚道：“真紅之主——”
　　“真紅之主，如果妳願意，請前來與我共同構建永夜的契約！”
　　永夜神柱上，那位小女孩猛然睜開眼。
　　“誰在呼喚我？等等，這裏是……永夜神柱！”
　　她忽然反應過來，縱身壹躍，化作壹道紅芒，朝著黑暗的深處追去。
　　紅芒的速度快到了極致。
　　數息功夫，她便追上了柳平。
　　“妳成為卡牌師了！”小女孩看上去很開心，大聲說道。
　　“是啊，我必須和永夜中的存在簽訂契約。”柳平壹邊墜落下去，壹邊說道。
　　“所以妳找到了我？”小女孩做了個鬼臉。
　　“我想著我們曾壹起並肩戰鬥，便在此呼喚妳，想問妳壹聲，願不願意跟我簽訂契約。”柳平道。
　　小女孩嘆了口氣，低聲道：“柳平，永夜的表世界已瀕臨毀滅，在這個時刻，我即將迎來強大無匹的厄運，如果渡不過去，就會被吃掉。”
　　“妳想說什麽？”
　　“妳若跟我簽訂契約，會受到牽連。”
　　“小事，我不在乎。”
　　“那個舊日的神靈正在進化……它盯上了我，我們會壹起被吃掉的。”
　　“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妳被吃掉。”
　　“妳是認真的？”
　　“看！”柳平指著永夜神柱。
　　小女孩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神柱上數不清的存在，正齊齊盯著兩人。
　　柳平道：“他們都在此見證我所說的話，如果我做不到，如果我舍棄妳而逃走，如果我任由妳被怪物吃掉，我將再也沒臉尋找永夜中這些存在的認可——因為我沒能護住自己人。”
　　他吸了口氣，大聲道：“來吧！妳曾救過我，現在該我幫妳了！”
　　說完，他伸出手。
　　小女孩垂下頭，又擡起來，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啊，大不了壹起被吃掉！”
　　她伸出手，與柳平的手貼在壹起。
　　婭娜悄然出現在兩人旁邊，輕聲念道：“以我之力，以永夜神柱的偉大規則，為永夜中的英靈構建容身之地。”
　　她揮動長鞭，在虛空中勾勒出壹道道淺淺的墨綠色光線。
　　這些光線齊齊飛至小女孩身周，化作卡牌的邊框。
　　“放輕松，很快就好了。”婭娜道。
　　“那我就是柳平的第壹位英靈了，柳平妳要善待我，聽見了嗎？”小女孩又緊張起來。
　　“放心好了，我修道以來殺過成千上萬的敵人，但其中只有區區五十壹名是女性。”柳平真摯地說道。
　　“……我能反悔嗎？”小女孩道。
　　“開始！”婭娜喝了壹聲。
　　壹道道墨綠色光線靜靜的漂浮在半空，把小女孩框了進去。
　　霎時間，四根綠色光線化作卡牌的邊緣，漸漸化為暗色，而小女孩躍然紙上——
　　壹張卡牌完成了！
　　這張永夜中的卡牌飛回柳平的手中。
　　柳平將新卡拿起來細細壹看。
　　只見這張卡上繪制著藍天白雲，高高的翠綠山脈上盛開著各種花朵，而小女孩站在花叢旁，臉上露出甜甜的笑。
　　她的聲音從卡牌上傳來：“原來妳的套牌叫做‘歡樂’！”
　　“是的，這是我心中的願望。”柳平道。
　　小女孩道：“當妳給卡牌起名為‘歡樂’的時候，妳所繪制的卡牌圖案就全部偏向於明快的色調，我將處於心中所憧憬的景象之中。”
　　小女孩說完，望向遠山和花叢。
　　她在花叢中漫步，忽而伸出手，從花叢中摘下壹朵鮮花插在發間，轉身微笑道：“謝謝妳，柳平，我的真名是安德莉亞。”
　　虛空中，壹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在柳平眼前：
　　“妳呼喚了永夜中的英靈：安德莉亞。”
　　“她認可了妳。”
　　“她同意了妳的召喚，從此成為妳的第壹張英靈卡，為妳而戰。”
　　霎時間，所有異象消失。
　　柳平發現自己回到了荒野之中。
　　在自己手中，握著壹張從未見過的卡牌。
　　小女孩站在卡牌中央，沖他淺淺壹笑，轉身朝山間的峽谷奔跑而去。
　　那裏有著壹汪清泉。
　　柳平輕輕收起卡牌，將它小心的存放在懷裏。
　　“妳需要壹本卡書——等這邊的事情解決，我們就去獄焰銀行建立的據點，幫妳買壹本最好的卡書。”婭娜道。
　　柳平將手按在胸口壹抽——
　　小醜卡被他抽了出來，而他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恩，先把前半夜平穩渡過，再去修行世界，爭取今晚就解決所有事。”柳平道。
　　“然後我們立刻就走。”婭娜有些不安的道。
　　柳平看她壹眼，點點頭，取出壹個耳麥戴上，問道：“王猛，情況怎麽樣了？”
　　“我們剛剛返回暗霧鎮。”王猛的聲音響起。
　　“好，我馬上回來。”柳平說道。
　　他飛上高空，短短幾分鐘便落在暗霧鎮的廣場上。
　　只見王猛和戰術小隊的頭目都在這裏。
　　兩人神情看上去有幾分凝重。
　　“妳回來了，鬣狗呢？”王猛問。
　　“殺了。”
　　柳平望向團隊頭目道：“那個舊日的神靈被妳們引走了？”
　　“是的，我們用火力吸引它的註意，然後把它引到了另壹個方向上。”團隊頭目說著，打開了全息影像。
　　只見那位舊日神靈邁著沈重的步伐，壹步壹步朝著地平線的遠方走去。
　　它走了壹會兒，忽然在原地站住。
　　“怎麽不走了？”
　　團隊頭目奇道。
　　舊日的神靈慢慢轉過身，朝著暗霧鎮的方向望來。
　　婭娜的聲音忽然響起：
　　“當心，安德莉亞成為了妳的英靈，這個神靈的壹切追蹤之術將會落在妳身上，它要從妳身上尋找安德莉亞的下落。”
　　“妳看看這些人，他們能擋住那個怪物嗎？”柳平問。
　　“可以。”婭娜道。
　　柳平松了口氣。
　　“擋半分鐘還是沒問題的。”婭娜補充道。
　　柳平：“……”
　　婭娜：“……”
　　“那不行，我們得想辦法。”柳平道。
　　他穿過壹棟棟鋼鐵建築，來到壹處偏僻的廢墟之中。
　　“把這個戴上。”
　　柳平召喚出安德莉亞，又取出鬥笠，遞給她。
　　“遮蔽氣息的？雖然簡陋了些，但總比沒有強。”
　　安德莉亞壹邊說著，壹邊將鬥笠戴在頭上。
　　她忽然楞了壹下。
　　鬥笠戴上之後，自己的氣息徹底消失了，就連身上傷口所迸發的血腥氣也被徹底遮掩住。
　　“妳這是什麽寶物？”小女孩不確定的道。
　　“我在鬥笠中加了壹個陣盤，上面有‘色之衣’，所以隔絕能更強了數籌。”柳平道。
　　“很厲害——但沒有用，那個家夥是憑借噩夢時代的力量來搜尋我，它的力量從規則上壓制了妳手上的這些東西。”婭娜道。
　　小女孩神情有些茫然，仿佛陷入了過去的某種回憶。
　　“柳平，我記得我跟妳說過，當修行世界走向崩潰的第壹個節點到來，我要帶妳看看這個世界的真實。”她說道。
　　“妳說過。”柳平道。
　　“那個怪物……就是最終的真實。”小女孩道。
　　“它究竟是什麽？”
　　“妳不必知道它是什麽，妳只用知道它之所以降臨，是因為煉獄已經亂了，而永夜中沈眠的無數存在，也將因為噩夢而不得不醒來，並隨之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