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天才如野草

　　就在第十陣內壹番惡戰之時，壹輛由八匹恐怖異獸所拉的黃金車，慢慢來到了山腳。
　　此時正趕來封禪山的人很多，畢竟消息傳開，不知有多少人都想要觀看這壹盛事，不論是南瞻立道也好，北三道阻止南瞻立道也罷，皆牽系無數修士命運，有人早早就趕了過來，卻也有人陸續趕到，皆駕馭神光，或悄然而至，或聲勢浩大，不勝凡幾，此車倒也不顯眼，只是車上，壹桿黑煙滾滾，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息的黑色大旗，卻讓人側目。
　　黃金車找了壹處僻靜地方停了下來，卻從車上走下來了壹位身穿淡黃袍子的男子，身形頗為威武，壹身金丹大乘的修為也頗讓人震驚，此人整理了壹下衣衫，看向了封禪山下，盤膝而坐的純陽道與陰靈道兩位道主，面上便泛起了壹絲微笑，邁步走了過去。
　　盤坐於封禪山下的純陽道主心生感應，陡然間將目光從山上收回，轉頭向他看來。
　　“皇甫紫竹奉家祖之命，向兩位前輩請安了……”
　　男子來到了純陽道主身前，行晚輩大禮，而後雙手奉上了壹封書信。
　　純陽道主面上並無多少驚異之色，接過了書信略略壹掃，便擡起了頭來打量著他。
　　男子神情恭謹，再行壹禮。
　　純陽道主面無表情，良久才淡淡開口：“妳到神州多久了？”
　　男子低聲道：“不敢欺瞞前輩，晚輩兩個月前，便來了神州！”
　　純陽道主淡淡道：“那為何現在才來找我？”
　　男子歉疚壹笑，恭謹道：“失禮之處，還望前輩海涵！”
　　純陽道主沈默良久，轉頭與陰靈道對視了壹眼，而後輕輕嘆了壹聲，淡淡開口：“歸禪通讀道藏，道心澄明，如今壽元不過壹百二十六歲，金丹八轉的修為，但對於道經義理的理解，浩瀚術法的參悟早就超越了普通元嬰！”說到了這裏，他目光裏有些鄙夷之意，冷淡的看向了那男子：“便是老夫，如今參悟某道法門之時，都會喚歸禪來相助推洐，每有見解，總會令老夫青眼相加，那小魔頭壹路連闖九陣，實力著實不凡，便是在我北域，亦算得上神子壹類的人物，但說到了與歸禪鬥法，呵呵，妳真以為他能過得了第十關？”
　　“呵呵，道主不必多言，晚輩亦心中明了，那小魔頭就算本領再大，這第十關也是不可能闖得過去的，所以晚輩也沒指望能通過他闖陣壹事來謀取立道，事實上，趕赴神州之前，我皇甫家第五祖便已告誡於我，來到神州之後，不可懷有僥幸心理，立道壹事，奚聽尊便，還曾言，看在妳們當初的老交情，前輩必不教晚輩失望！”
　　男子神情恭謹，拱手微笑道。
　　“也好，看樣子妳心裏有數，那多余的話老夫就不說了！”
　　純陽道主沈默了半晌，忽然冷聲開口道：“妳們皇甫家壹心成為南瞻之主，處處謀算，此次立道壹事，分明早早就派了妳來神州，卻又不急著來見我，想必是想等著其余勢力皆束手無策之後再來與我等商談立道之事吧？如此壹來，整個南瞻道統都要承妳們皇甫家的人情，以妳們皇甫家馬首是瞻，屆時妳們皇甫家便不是南瞻修行界裏的皇帝，也相差不遠了！”
　　皇甫紫竹並不回答，只是輕笑，卻似是默認了純陽道主的話。
　　純陽道主也不等他的回答，冷哼壹聲，道：“若是沒有這小魔頭出來攪局，看在老夫當年與妳們皇甫家老五的交情，和這封書信上所寫的條件份上，我便也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但如今，這小魔頭連闖九陣，犯下無端殺孽，便連符器道子都命喪他手，這等局勢，妳還奢望老夫會配合妳們皇甫家玩這等茍且心思不成？還想立道，先問過我北域諸修吧！”
　　聲音極為冷酷，暗含怒意，但這皇甫紫竹卻並無懼意，低低的壹笑，道：“道主此言差矣！其實不必晚輩多口，想必您也知道南瞻立道壹事事在必行了，闖十陣，上壹炷香，立道北域是規矩，但在這規矩之上，卻還有壹個九天之盟，那才是這天下最大的規矩，南瞻立道壹事，在搞到這人盡皆知之前，或許還不算什麽大事，但如今，那小狗壹力闖九陣，不論這第十陣是贏是輸，也註定了名揚天下，南瞻立道壹事也註定會引發四方關註，想要阻止南瞻立道，便沒這麽容易了，萬壹引得某位老聖人不滿，親自過問，更是壹件麻煩事！”
　　陰靈道道主在此時忽然陰瘆瘆開口：“妳是想說，南瞻立道壹事，已由不得我們做主？”
　　那男子急忙躬身，惶恐道：“晚輩不敢……”
　　說的不敢，但後面緊跟著的卻是沈默不語，顯然卻有此意。
　　而純陽道道主與陰靈道道主，卻也久未開口，實際上，他們心裏也清楚，此人說的不差，他們二人，壹開始不欲將南瞻立道的消息放出去，不就是基於這方面的顧慮？只是後來事情的進展，卻讓他們也把握不住了，現在消息已經傳開，而且南瞻小輩壹力闖陣，哪怕最後壹陣敗了，前九陣的壯舉，也註定會讓他名揚天下，到時候消息傳開，壹定更引人關註。
　　那皇甫紫竹靜默了壹會，見純陽道主與陰靈道主不開口，心裏便有了譜，低聲壹笑，又道：“再者，那小魔頭雖然屠戮太多，殺性如魔，但壹路闖陣，畢竟還是遵循了封禪山的規矩，兩位前輩若想殺他，自然是易如反掌，但這般無由出手，對兩位前輩，甚至再加上符器道道主前輩來說，也是於名聲無利吧？呵呵，闖陣壹事壹旦傳開，這小狗甚至有可能引發老聖人的關註，再加上龍君對此子青睞，若有意相助，想要斬殺此子，恐也沒這麽容易！”
　　“再者，此子身懷袁家的符令，兩位前輩想必也有所耳聞，這袁家符令，誰也不知真假，不過有壹點是可以確定的，無論他是否袁家子弟，身上有了袁家的符令，袁家便不會坐視不理，沒準現在袁家人已經得到了消息，自中域趕來此地了，這個消息雖然在龍君與靈巧宗的道友們暗中推動下，不再被人關註，卻是壹個不可忽視的問題啊，尤其是……這小狗壹身本領如此難得，若是換了我皇甫家，哪怕他不是吾族子弟，也會順理成章將他接納入族了！”
　　娓娓而談，不急不徐，兩位道主的臉色卻漸漸難看了起來。
　　這男子說的道理，兩位道主自然不會不明白，只是壹直在裝糊塗而已。
　　話說破了，這糊塗卻裝不下去了，若不是事如亂麻，他們也不會這麽頭疼。
　　“廢話少說，妳既然選擇了此時現身，必有對策，把妳們皇甫家的打算說出來吧！”
　　純陽道主淡淡開口，眼底卻有壹抹冷意。
　　皇甫紫竹輕聲壹笑，道：“其實事情非常簡單，既然南瞻立道壹事不可避免，那何不由我們皇甫家來玉成此事？契約壹成，代表南瞻正統的便是我皇甫壹族，大雪山五老不過是個妄圖謀奪南瞻氣運的笑話，這闖陣的小狗，也不過是個造下了無端殺孽的小魔頭而已，大義名份下，八方關註，誰也動不得他，沒了大義名份……呵呵，跳梁小醜，何人殺不得？便是袁家，在他沒有名份，又造下了這麽多殺孽的情況下，怕也不好出手保下他吧？”
　　純陽道主與陰靈道主對視了壹眼，久久不言。
　　“妳做好了準備？”
　　半晌之後，陰靈道道主陰瘆瘆發問。
　　皇甫紫竹點頭，淡淡道：“皇甫家法旨壹現，小魔頭立為我南瞻萬夫所指！”
　　“那如果我不僅要那小魔頭死，我要上山的人全都死呢？”
　　壹個淡漠的聲音在皇甫紫竹身後響起，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正是符器道道主來了。
　　皇甫紫竹也不驚慌，轉身施了壹禮，笑道：“我皇甫家立道神州，此時上山之人便皆是無名無份的賊子魔頭，道主若看不慣，出手將他們鎮壓，誰又能說什麽？”
　　符器道道主目光陰冷的落在他臉上：“南瞻傑出小輩壹網打盡，妳不心疼？”
　　皇甫紫竹笑了起來，道：“天才這東西，就像野草，割了這壹茌，總會有另壹茌長出來的！”
　　北三道三位道主對視了壹眼，面上也皆升起了略略譏嘲的冷笑。
　　而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的龍君，則悠悠壹嘆，以手扶額，似乎有些頭疼。
　　但就連他們也沒留意到的卻是，此時的封禪山南方三百裏外，正有壹個女子騎乘了壹只身軀巨大的怪魚慢悠悠向封禪山遊了過來，此魚身體瘦長，唇角帶須，魚本生於水中，但這條魚卻遊曵在空中，靈活自由，速度既快，卻又給人壹種詭異的安靜感，而在魚背上，盤坐的女子身穿古袍，烏墨發頭梳成男兒發髻，搖頭晃腦，天真爛漫，模樣輕快而悠閑。
　　西方，則有壹個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和尚，壹路敲著木魚，跋山踄水，誦經而來。